梅丽珊卓(2/3)
袖子里有能让火焰变绿、变蓝、或变成银色的药粉;有能让火焰发出轰鸣、发出嘶声、猛蹿起来比人还高的药粉;有制造烟雾的药粉,那些烟雾能让人吐露真相、催发情欲、心生恐惧,还有一种能当场杀人的黑色浓雾。
红袍女祭司用各种药粉把自己武装起来。
她带过狭海的雕花箱子已空了四分之三。
梅丽珊卓知道药粉的配方,但缺少一些稀有原料。
我用咒语就够了。
在长城,她的功力突飞猛进,甚至比在亚夏时还强。
她的语言和姿势蕴含了更多魔力,能让她做到以前根本做不到的事。
我在这里诞出的影子更可怕,黑暗生物非其对手。
有这样强大的法力,很快她就无须借助江湖术士的炼金术和占火术了。
她关箱上锁,把钥匙藏进裙子里另一个暗袋中。
此时有人敲门,谨小慎微的敲门声说明是她的独臂军士。
“梅丽珊卓女士,骸骨之王来了。
”
“带他进来。
”梅丽珊卓坐回壁炉边的椅子上。
野人穿一件缀满青铜钉的无袖熟皮革夹克,外披棕绿色块拼接的破旧斗篷。
他没穿骨甲。
他披了层阴影,周身笼罩若隐若现的缕缕灰雾,烟雾在他脸上身上流转,随他踏出的每一步聚散。
丑陋的东西,和他那些骨头一样。
他有美人尖,挨得很近的黑眼睛,脸很窄,小胡子像条毛虫爬在满口棕色破牙上头。
梅丽珊卓的红宝石随着奴隶靠近开始激动,让她喉头格外温暖。
“你没穿骨甲。
”她评论。
“哗哗啦啦快把我搞疯了。
”
“骨甲能提供保护。
”她提醒他,“黑衣弟兄不喜欢你。
戴冯跟我说,昨天晚餐时你还和大家吵。
”
“是吵了几句。
波文·马尔锡讲得唾沫横飞,我呢,安静地喝我的豌豆培根汤。
但老石榴非要说我偷听,说他不能忍受杀人犯列席。
我告诉他,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不应当在火堆旁开会。
波文涨得满脸通红,像是呛着了,但事情到此为止。
”野人坐在窗沿,从鞘中抽出匕首。
“哪只乌鸦想趁我晚餐时捅我一刀,大可以来试。
哈布的稀粥加点血更够味儿。
”
梅丽珊卓毫不在意出鞘的利刃。
若野人想害她,她会在圣火中看见。
她最先学会的就是观察自身安危,那时她还几乎是个孩子,是雄伟的大红庙里的终身女奴。
直到现在,这仍是她凝视火焰时的第一要务。
“你得注意他们的眼睛,而非他们的刀子。
”她警告他。
“哈,你的魅惑术。
”他的黑铁手铐上,红宝石似在脉动。
他用刀刃撬宝石,金属和石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睡觉时能感觉到它,隔着铁铐仍能感觉到它的热度。
像女人的吻一样温柔。
像你的吻。
但有时在梦中,它却开始燃烧,你的双唇变作利齿。
每天我都想着把它撬出来很简单,但每天我的尝试都是徒劳。
我还得穿那身该死的骨头?”
“这魔法需要阴影也需要暗示。
人们总会看到自己期望的事物,骨甲是他们期望的一部分。
”放过此人是否错了?“如果魅惑术失效,他们会杀了你。
”
野人又开始用匕首剔指甲缝里的泥。
“我已唱遍歌谣,南征北战,喝过美酒夏日红,尝过多恩人的妻子。
男子汉应该按自己的活法去死,对我来说,就是长剑在手,战死沙场。
”
他渴望去死?大敌污染过他?死亡是他的领域,死者是他的兵士。
“你很快就会用到你的剑。
敌人已经行动起来,真正的敌人。
雪诺大人的游骑兵会在今日将尽时返回,带着空洞流血的双眼。
”
野人瞳孔一缩。
灰色的眼睛,棕色的眼睛,随着红宝石跃动,梅丽珊卓发现色彩的变换。
“挖眼睛,哭泣者的手笔,他的口头禅是瞎乌鸦才是好乌鸦。
有时我觉得他恨不得把自己那对水汪汪又爱发痒的眼睛挖出来。
雪诺认为自由民会投靠托蒙德,因为他自己会这么做。
他喜欢托蒙德,那老骗子也喜欢他。
但若他们拥护的是哭泣者……就不妙了。
雪诺会有麻烦,我们也会有。
”
梅丽珊卓严肃地点点头,假装重视他的话,实际上她不关心这个哭泣者,也不关心任何自由民。
他们是迷失的人,气数已尽,如同从前的森林之子,注定要在大地上绝迹。
不过他肯定不高兴听她说这些,她也不想失去他。
至少现在不想。
“你对北境有多熟悉?”
他收起匕首。
“跟其他掠袭者一样,得看地方,有的地方熟,有的地方不太熟。
北境太大了。
怎么问这个?”
“有个女孩,”她说,“垂死的马驮着灰衣女孩。
她是琼恩·雪诺的妹妹。
”要不然还能是谁呢?她正骑马来找私生哥哥保护,梅丽珊卓看得清清楚楚楚。
“我在圣火里看到了她,但仅有一次。
我们必须赢得总司令大人的信任,而唯一的方式是救下他妹妹。
”
“你要我去救她?让我骸骨之王?”他哈哈大笑,“白痴才相信叮当衫,雪诺可不是白痴。
妹妹有危险,他会派群乌鸦去。
要是我就这样。
”
“他不是你。
他发过誓就打算终生遵守。
守夜人是不偏不倚的,但你不是守夜人。
他不能做的,你能做。
”
“如果你那位犟脖子司令准许的话。
你的圣火可说在哪儿能找到这个女孩?”
“我看到水。
幽深湛蓝平静的水,铺着一层新结的薄冰。
水面一眼望不到头。
”
“长湖。
女孩周围都有些什么?”
“山峦,平原,树林。
有一头鹿。
石头。
她总是离村庄很远,尽可能沿小溪的河床骑行,以甩掉追踪者。
”
他皱皱眉。
“这就难办了。
你说她向北行,湖在她东面还是西面?”
梅丽珊卓闭眼回想。
“西面。
”
“她没走国王大道。
小姑娘挺机灵。
湖这边人烟少,更好隐藏,我自己就有不少用过的藏身处——”战号声打断了他的话,他霍地站起来。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梅丽珊卓知道,此时此刻,整个黑城堡都归于寂静,每个男人每个男孩都放下手边的工作,转向长城,倾听,等待。
一声号角代表兄弟归来,两声……
这一天终于来了,红袍女祭司心想,雪诺大人得听听我的意见了。
战号悠长的悲鸣消散后,寂静似乎持续了一小时。
人们提心吊胆。
最后野人打破沉默:“只有一声。
游骑兵。
”
“死去的游骑兵。
”梅丽珊卓也站起来,“穿上骨甲,在这里等。
我很快回来。
”
“我跟你一起去。
”
“别傻了。
一旦看到发生的事,他们会迁怒于任何出现的野人。
待在这里,等他们冷静下来。
”
两名史坦尼斯留下的护卫一左一右护送梅丽珊卓下楼,迎面碰上戴冯,戴冯用托盘端着她几乎忘记的早餐。
“我在哈布那耽搁了一会儿,等他从烤炉里取出新鲜面包,女士,还是热的呢。
”
“放到我房间吧。
”估计会被野人解决掉,“雪诺大人需要我,长城外出事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但很快……
屋外下起小雪。
梅丽珊卓带着护卫到达城门时,一群乌鸦已围在了那,但他们给红袍女祭司让开路。
总司令大人在波文·马尔锡和二十名枪兵的陪同下先她一步穿过长城。
雪诺还在长城顶上布置了十几名弓箭手,以防附近森林有埋伏。
门卫不是后党人,但仍放梅丽珊卓通过了。
狭窄的隧道蜿蜒穿过长城,漆黑厚重的冰层下寒冷阴森。
莫甘举着火把走在前,梅瑞尔手握斧子跟在后。
这两人都是无可救药的酒鬼,不过大清早时还算清醒。
他们至少是名义上的后党,对她保持着相当的敬畏,梅瑞尔没喝醉时还相当勇猛。
今天应当用不到他们,但梅丽珊卓到哪儿都会带上两名护卫,好给大家看见:这是权力。
一行三人从长城北面出来时,雪已下大了,犹如一条破败的白毯,盖住了从长城到鬼影森林边缘这段饱经蹂躏的泥泞土地。
琼恩·雪诺和他的黑衣兄弟聚在约二十码外的三根长矛周围。
长矛足有八尺长,白蜡木削成。
左边一根略有些弯,另两根光滑挺直。
每根长矛尖都插着一颗首级,胡子结满冰碴,落雪给他们拉上了白色兜帽。
他们的眼睛所在空空如也,只余漆黑流血的空洞,从高处凝望着人们,发出无言的控诉。
“他们是谁?”梅丽珊卓问乌鸦们。
“黑杰克布尔威、毛人哈尔和灰羽加尔斯,”波文·马尔锡面色严峻,“地面快冻硬了,野人得花上半晚上才能把长矛插这么深。
他们可能还在附近监视我们呢。
”总务长瞥了一眼树林。
“可能埋伏了一百人,”一个脸色阴沉的黑衣兄弟说,“也可能上千。
”
“不可能,”琼恩·雪诺说,“他们半夜留下‘礼物’就溜之大吉了。
”巨大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