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者(2/3)
其极地招待他,使他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到达阳戟城,而且弥赛菈公主和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都没有出来迎接。
白骑士知道一定出了事,何塔能察觉到,但他的不安还有别的理由。
或许是沙蛇们让他紧张。
若果真如此,奥芭娅的归来可谓火上浇油。
她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闷闷不乐地绷着张臭脸,既无微笑也没说话。
将近午夜时分,道朗亲王才转向白骑士:“巴隆爵士,我们高贵的太后陛下托您转交的亲笔信,我读过了。
信中内容您都清楚吧,爵士先生?”
何塔发现骑士紧张起来。
“是的,殿下。
太后陛下吩咐我做好准备,护送她女儿回君临探亲。
托曼国王陛下昼夜思念姐姐,盼望弥赛菈公主能回宫与他小聚几日。
”
亚莲恩公主面露伤感。
“噢,好爵士,可我们大家都喜欢上了弥赛菈。
他和我弟弟崔斯丹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儿。
”
“我们也欢迎崔斯丹王子前往君临作客。
”巴隆·史文说,“我敢肯定,托曼陛下渴望跟他交朋友。
陛下身边的同龄伙伴实在是少了一些。
”
“儿时结成的友谊往往可以维系一生。
”道朗亲王评论,“将来崔斯丹和弥赛菈结婚以后,他跟托曼也就是兄弟。
瑟曦太后陛下真可谓高瞻远瞩,两个孩子正该多多接触,早日成为好友。
多恩当然会想念他,但崔斯丹长大了,不能老待在阳戟城里,要让他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这才有助于成长。
”
“君临一定会给他最热情的招待。
”
他为何大汗淋漓?队长边看边想,大厅相当凉爽,而他又没再喝肉汤。
“至于瑟曦太后陛下的其他提议——”道朗亲王说,“也是相当重要。
自我弟弟不幸过世,多恩领在御前会议中的席位便空了出来,这种情况于国不利。
陛下尤为看重我的谏言,对此我深感荣幸,但我实在身体有恙,能否改为走海路呢?”
“走海路?”巴隆爵士大吃一惊,“那……那样安全吗,亲王殿下?我素来听说海上秋天多风暴,还有……海盗聚集在石阶列岛,这个……”
“哦,海盗。
您说得对,爵士先生,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安全。
”道朗亲王友好地微笑,“我们不如明天再讨论这个话题。
到了流水花园,我们把整件事一起告诉弥赛菈。
届时她该多兴奋啊,我知道,她也一直思念着弟弟。
”
“我渴望尽快觐见公主,”巴隆爵士说,“并参观您的流水花园。
听说那里很美。
”
“美丽而又宁静,”亲王介绍道,“清风拂面,水波粼粼,孩子们尽情欢笑。
流水花园是我在世间最流连的地方。
爵士先生,我的祖先修建这座花园给他的坦格利安新娘居住,为她遮挡多恩的沙尘与暑气。
她叫丹妮莉丝,是贤王戴伦之妹,她的婚姻确保了多恩领并入七大王国的版图。
全国上下无人不知那女孩爱着戴伦王的私生哥哥戴蒙·黑火,黑火也深爱着她,但国王认为两个人的情欲不能与千万人的福祉相提并论,即便那是他的至亲。
丹妮莉丝把花园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土,一开始只有她自己的孩子,后来领主和有产骑士们的儿女也被送来与亲王的孩子作陪。
某个特别炎热的夏天,地面似要烤焦,她可怜服侍她的马夫、厨子和仆人们,便邀请他们的孩子也到水池和喷泉里嬉戏,这个传统一直保持至今。
”亲王抓住轮椅,将自己推离桌边。
“请原谅,爵士先生,长篇大论令我疲累,而我们明日破晓还要出发。
奥芭娅,请送我回房好吗?娜梅莉亚、特蕾妮,你们也过来,来给大伯道个晚安。
”
亲王这么吩咐,推轮椅的任务便落到奥芭娅·沙德头上。
她将轮椅推出阳戟城的宴会大厅,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去书房。
阿利欧·何塔和其他两个沙蛇、亚莲恩公主及艾拉莉亚·沙德随后跟上。
卡洛特学士穿着拖鞋急匆匆地追赶,他捧着魔山的头骨,好像捧着婴儿。
“你不会真把崔斯丹和弥赛菈送去君临吧?”奥芭娅边推车边问。
她的步子太大,迈得又急,轮椅的大木轮在切割粗糙的石地板上擦出难听的噪声。
“你真那么做,我们就永远见不到那女孩了,而你的儿子也将做一辈子铁王座的人质。
”
“你当我是傻瓜吗,奥芭娅?”亲王叹口气,“很多事你不知情。
此地处处耳目,不宜讨论。
如果你能管住舌头,回头我或许会开导你。
”他脸一皱,“为着你对我的爱,推慢点。
刚才的颠簸就好像给了我膝盖一刀。
”
奥芭娅把推车速度猛然减慢。
“照你说,该怎么做?”
她妹妹特蕾妮接口,“还不是一如既往呗,”她撅起嘴,“拖延、犹豫、敷衍。
噢,要论无所作为,我们英勇的大伯说是第二,天下没人敢当第一。
”
“你误解了他。
”亚莲恩公主反驳。
“闭嘴。
统统闭嘴。
”亲王下令。
直到书房门紧闭,他才调转轮椅,面对女人们——即便这动作也疼得他呼吸急促。
盖住他双腿的密尔毯子教车辐缠住,他不得不伸手拽紧,以防它撕裂。
毯子底下他的腿惨白、绵软、可怖,双膝红肿,几乎成了紫色的脚趾有常人的两倍大。
这番景象阿利欧·何塔见过上千次,但每次看见仍不忍卒睹。
亚莲恩公主连忙上前。
“让我帮你,父亲。
”
亲王把毯子拽了出来。
“我至少还能管好自己的毯子。
”他很坚持这点。
三年前,他的腿就废了,但他的胳膊和肩膀中还有些力量。
“亲王殿下,要我为您送上一杯罂粟花奶吗?”卡洛特学士问。
“喝一桶才治得了我的疼。
行了,谢谢你,今晚不用,我得保持神志清醒。
你下去吧。
”
“好的,亲王殿下。
”卡洛特学士鞠了一躬,他柔软的粉色手掌仍抓着格雷果爵士的头骨。
“拿给我,”奥芭娅·沙德一把抓过头骨,伸长手臂举在空中观看,“魔山到底长什么样?凭什么说这是他?既然人头可用焦油保存,他们为何只送来头骨?”
“大概是因为焦油会玷污盒子吧。
”娜梅小姐猜测。
卡洛特学士匆匆离去。
“没人亲眼见证魔山死去,更没有人目睹他身首异处。
我承认,这点让我很疑惑,但说实话,婊子太后拿这个欺骗我们有什么意义?如果格雷果·克里冈还活着,真相早晚会暴露,那家伙可是全维斯特洛最高的人,足有八尺。
等到露了馅,瑟曦·兰尼斯特就会失信于七国上下,白痴才会冒这风险。
这对她有何利益可言?”
“这颗头确实够大,”亲王说,“而我们清楚奥柏伦给他留下了致命伤。
从那以后我们收到的每份情报都说克里冈正在极大的痛苦中缓缓走向死亡。
”
“正如父亲的意图。
”特蕾妮道,“姐妹们,说实话,我知道父亲用的哪种毒。
他的长矛哪怕只是划破了魔山的皮肤,克里冈也难逃一死,不管他身躯有多庞大。
你们可以怀疑小妹,却不要质疑父亲大人。
”
奥芭娅叫道:“我以前没有、以后也决不会质疑他。
”她了给头骨一个嘲弄的吻。
“我向他保证,这只是开始。
”
“只是开始?”艾拉莉亚·沙德难以置信地喊道,“诸神在上,我宁愿以此作为结尾。
泰温·兰尼斯特死了,劳勃·拜拉席恩、亚摩利·洛奇爵士,现在又加上格雷果·克里冈,谋杀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的凶手都死了。
就连乔佛里——那个伊莉亚在世时还没出世的孩子——也死了。
我亲眼看见那孩子抓着自己的喉咙,窒息身亡。
你们还想杀谁?难道非要杀了弥赛菈和托曼,才能让雷妮丝和伊耿长眠吗?这事什么时候能画上句号?”
“既以血始,必以血终。
”娜梅小姐回答,“等我们拆掉凯岩城,让见不得人的死蛆蠕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等我们颠覆了泰温·兰尼斯特和他的一切作为,到那时,这事才算了结。
”
“那个人死在自己的亲儿子手上。
”艾拉莉亚反驳,“你还想怎样?”
“我宁愿他死在我手上。
”娜梅小姐找了把椅子坐下,长长的黑辫子从一边肩膀垂到膝盖。
她遗传了父亲的美人尖,眼睛大而明亮,酒红色嘴唇卷出一个妩媚的笑。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死得那么痛快了。
”
“格雷果爵士看上去孤单得紧,”特蕾妮用甜美的修女腔调说,“我很确定,他渴望多几个伴。
”
艾拉莉亚已是泪流满面,黑眼珠闪闪发光。
即便哭泣时,她依然有种力量,侍卫队长心想。
“奥柏伦想为伊莉亚报仇,你们三个想为他报仇。
我提醒你们,我也有四个女儿,四个都是你们的好妹妹。
我的伊莉亚今年已经十四岁,几乎是女人了,奥贝娜十二岁,很快也要来潮。
她们崇拜你们,正如多娜和萝芮崇拜着她们。
如果你们中哪位死了,是要伊莉亚或奥贝娜去为你们报仇吗?以后又要多娜和萝芮为她们的姐姐报仇?为什么这事要一轮又一轮无休无止无限循环下去?我问你:冤冤相报何时了?”艾拉莉亚·沙德把一只手放在魔山的头骨上。
“我亲眼看着你们的父亲死去,而杀人凶手就在这里。
试问我可以把这颗头骨带回床上,让它在黑夜里给我安慰吗?它能让我欢笑、能为我谱写歌谣、能在我年迈体衰时关心照顾我吗?”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呢,女士?”娜梅小姐质问,“难道你要我们放下长矛,一笑泯恩仇?”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战争很快就会爆发。
”奥芭娅说,“铁王座上坐着个小鬼。
史坦尼斯大人占据了长城,正把北方诸侯招集麾下。
太后和王后像母狗抢骨头一样争夺托曼。
铁民夺取盾牌列岛之后,深入曼德河抢掠,将战火烧到了河湾地的腹心——这意味着高庭无暇他顾。
我们的敌人分崩离析,时机已然成熟。
”
“什么时机?收获更多骷髅的时机?”艾拉莉亚·沙德转向亲王,“她们什么也不懂,我不想再听她们啰唆了。
”
“回去照顾你的孩子吧,艾拉莉亚,”亲王告诉她,“我向你保证,她们决不会受伤害。
”
“亲王殿下。
”艾拉莉亚吻过他的额头后离去。
阿利欧·何塔感到一阵悲哀。
她是个好女人。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