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与宋行长还是同路(3/3)
普遍的情况是党政矛盾比较突出。
在这种情况下,书记怎么办?你是班长,你得忍;你是党的一把手,你更得有高姿态。
因此就难,就压抑,就……”
“任安这么一说,县委书记可是苦难深重了。
”
刘先和令狐平听着,都不做声。
平时,范任安也很少在他们面前说这番话的。
书记“言多必失”,而且书记一言,往往能演绎出若干版本,出现若干揣测。
特别是书记对某某人的肯定或者否定,往往让人想到下一步某某人的任用。
范任安刚到仁义,话并不少。
有几次在常委会上,范任安就直接说:干部任用要民主,但更要集中。
过分的民主,就是不集中。
其实还是不民主。
这事后来被演绎成了范任安要搞一人说了算,在干部中反响很大。
传到市委,范任安被不点名地批评了一回。
这以后,他很少再说了。
刚才那一番话,或许正是有所感悟。
连县委书记都压抑,那……令狐平看着刘先,好像在问:那我们呢?
刘梅还是感到头晕,她坐着,基本上没说话,也没吃菜。
中间,肖问梅问:“是不是太难受了?不行,先回去吧?”
她摇摇头,道:“没事。
等等就好了。
”
酒还在喝。
宋洋是越战越勇,不知放了多少个雷子。
范任安也有些醉意了。
肖问梅半倚在范任安身上,宋洋让服务员倒了酒,又将范任安和肖问梅的杯子倒满了,站起来,说:“我这回来敬你们两位。
当年没成,现在成了,也好!晚开的花,晚开的花啊!”
“说什么呢?”范任安也站起来,说:“可别乱说。
当年没事,现在是仍然没事。
是吧,问梅?”
“没事,没事!”肖问梅眯着眼,那眼神却否定了她的语言。
宋洋用手拍了拍胸脯,笑道:“开花总比不开花好!你们比我都好啊!我啊……”他说完,竟一个人将酒喝了。
范任安伸手想挡,宋洋的酒杯已经空了。
范任安说:“宋洋,又冲动了?是吧?你怎么了?你可是我们同学的骄傲!宋大行长!”
“骄傲?去他的骄傲。
”宋洋又倒了杯酒,刘先把酒给拦了下,说:“宋行长,同学相聚,酒能见情。
可也不能太……任安书记,你说呢?”
“不能再喝了。
宋洋看来是……有点高啊。
”
“我不高。
真的不高。
”宋洋这话有酒气,但却听得出来,确实没有高到说胡话的地步。
宋洋端着杯子,酒在灯光的照映下,发出一圈圈金黄的光芒。
他笑着道:“看着这光芒,美吧?可是,美之后,往往是破碎。
”
刘梅也被这话说得一惊。
“美之后,往往是破碎”,宋洋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鲜花簇拥的背后,还有着更加痛苦的秘密?
范任安道:“宋洋当时在学校就是哲学家,这不,说出的话也是哲理。
又是诗!酒,不喝了,咱们喝茶!刘主任,你先安排一下。
”
宋洋放下杯子,说:“酒高了,胡说了。
喝茶去!”
刘梅边起身边想,这宋洋行长的举动,正好说明了一些领导的手腕:收放自如。
放的时候,性情毕现;收的时候,内敛沉稳。
刚才这男人说,美之后,往往是破碎,是什么意思?是指他的生活吗?还是他的情感?
喝茶的时候,刘先和令狐平没有参加。
两个人出门去逛街了。
两天来,范任安不出门,他们也得陪着。
这会儿,范任安得陪着宋洋了,他们就乐得清闲,赶紧抓住机会,跟刘梅悄悄说了声,就走了。
刘梅却不能走,虽然范任安刚才说要她早一点回去,可是她知道,这边如果有事,还得她来处理。
驻京办主任就是这差事,服务到底,陪同到底。
她点了三杯龙井,自己点了一杯铁观音。
铁观音性暖,也不糟胃。
她的胃里可是空的,那一桌饭,她除了喝了一杯酒,吃了点小菜外,几乎没再进食。
她自己也纳闷,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在学校时,她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老是心慌。
后来也就自个儿好了。
难道这又是……
喝茶的时候,范任安和宋洋就说到仁义的县城建设,说现在全国就是片大工地,对于新县城的建设,是个难得的机遇。
不过,资金却是短缺。
宋行长是总行的副行长,给仁义支援两三个亿不是太大的问题吧?
听任安学兄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做钱批发生意的一样。
哈哈!宋洋说钱并不是没有。
开行就是有钱,可是得有项目,有理由。
这样吧,你们做一个城市建设的项目过来,马上过完年,国家要支持一批重点城镇建设,打造旅居城镇。
我看这个可行!只要挤进了笼子,资金不是问题。
给仁义,还是给其他地方,都是给。
既然任安在仁义,我能不给?
肖问梅没有参与男人们的议题,而是跟刘梅坐在一块,问刘梅可好些了。
刘梅说喝了点铁观音,暖和些了。
肖问梅便悄悄问:“这宋洋人怎样?”
刘梅轻轻一笑,没说话。
肖问梅道:“他刚才说美好破碎了,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他那妻子,原来是个副省长的女儿。
人却……听说在北京,跟一个外国人好上了。
真是丑人多作怪。
看起来像根木柴棒似的,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怎么还被外国人看上了?而且,宋洋再不怎么帅气,与她比,也是够得多了。
唉!男人哪,别看他们在官场上风风云云的,可是真到了这份上,也是牙齿碎了往肚子里吞,苦着呢。
”
“啊!原来……我就感到这人心里不怎么舒坦。
那就离了吧?”
“怎么可能说离就离。
那女人根本不同意。
”
“那现在?”
“一直拖着。
两个人早已分居了。
不过,这样的感情太多了,何止宋洋一个。
就是……”肖问梅低下头,不再说了。
刘梅道:“所以我现在心里都有些绝望了,女人或者根本就不结婚才好。
爱情从来就是野草,绝不会只长一季的。
这一季给了他,下一季再长出来,给谁呢?谁又能让它不长?只不过有的人,在它刚刚萌芽的时候,就生生地给拔了。
而有的人,则任它生长。
结果就……草本没有错,人也没有错。
那谁错了?命错了吗?”
“这比喻形象生动。
其实拔也是拔不了的。
只要根在,就有长出来葳蕤的一天!到那时,是由不得自己的。
”
两个女人越说越多,茶也上了一次又一次。
刘梅渐渐感到身子好些了,头也不晕了。
范任安和宋洋正在说着官场上的许多新闻,包括中央某领导人的孙子正在开行挂职,还有江南省省委副书记的媳妇也在开行等。
男人与女人的话题,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重复到一块的。
女人除了时尚,便是情感。
男人除了官场,便是女人。
范任安问宋洋到底准备怎么处理家庭的问题,说那天电话里谈到时,我就觉得当年你太委屈了。
既然现在这样,干脆就分了吧?宋洋说哪有那么简单。
分是分不了的,至少现在。
她那老头子,关系都还在。
说不定又……
范任安叹道:唉!都难说啊!
茶喝到11点,范任安看时间不早了,就问宋洋是不是就此为止?宋洋说也好,明天晚上,我请任安和问梅。
另外再喊上在京的其他同学,咱们好好地喝一回。
20年了,“回首已是苍茫”!得认真地喝一回了。
范任安点着头说,那是,那是。
宋洋说要打电话让司机过来,自己酒多了,开车不方便。
范任安道:也别打扰司机了。
要么在这里住上一宿,要么就请刘主任开车送宋行长回去。
你看……
宋洋说那多不好,还是让司机来吧。
范任安道:那就麻烦刘主任跑一趟了。
北京路你熟,辛苦点。
刘梅自然不好推辞,上了车,问清了宋洋家的位置,竟然就在仁义驻京办的边上不远,便笑道:“这倒好了。
说是送宋行长,其实我们还是同路。
行长到了,我也就到了。
”
宋洋说:“那还得谢谢刘主任。
听问梅说,刘主任还是……”
“啊啊,是,是!”刘梅心想肖问梅怎么连这事也说了。
真是女人无秘密啊!
“我看刘主任相当能干。
不错!驻京办要撤,刘主任这边怎么打算了?”
“这个得听县委县政府的安排。
不过,在北京待了一年多,还真的……可惜,就要结束了。
”
“不撤便好。
要是真撤了,刘主任愿意留在北京,我来给你想想办法,怎么样?”
“那……”刘梅心里掠过一丝惊喜,嘴上却道:“那太麻烦宋行长了。
到时再说吧!”
“好,好!到时再说。
记着。
”宋洋看着窗外,说:“我喜欢晚上开车。
有时候一个人寂寞了,就开着车在路上没有目的地走。
听着音乐,吹着晚风;有时,找个地方停下来,看看街市,灯火阑珊之中,自有万千风情。
有时,也开车到郊外,抬头看星星月亮;人到中年,也许外人看来是更加的风光了,其实内心世界却更加的悲凉。
”
“宋行长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行长是个忧伤的诗人了。
”刘梅打开音响,正是《女人花》。
低沉的旋律一下子充溢了车内,宋洋也听着。
一遍听完,宋洋道:“女人如花花似梦,是啊!花就是梦,梦就是花。
人生就是梦,梦就是人生!”
“说得好极了。
真没想到宋行长这样的高干,也有如此的情怀。
”
“还得谢谢刘主任给我机会,倾听我发这通感慨。
前面,我就到了。
下次过来,我请你喝正宗的铁观音。
”车子停稳,宋洋下了车。
刘梅一边倒车,一边和他招着手。
车子转过来时,她看见宋洋还在那站着。
她突然有些感动,特别是刚才宋洋说到要请她喝铁观音。
虽然是一句礼节性的话语,可是却显示了他的细致。
“美之后,往往是破碎!”刘梅回味着这句话,不禁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