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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何等有幸配成双 那只狐狸> 第三十二章 无失无得

第三十二章 无失无得(1/3)

无失无得 夏日天色早亮,卯时未到,已有了微光。

    但那山村酒肆的地室中,自然是见不到一丝阳光的。

     温宿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惟有微弱的灯火摇曳,晃得他心焦。

     那一声“我要归顺朝廷”,如此坚定切实,久久回荡在他耳畔。

    让他忘了伤势的痛楚,忘了东南两海的纠葛,甚至连思考都变得滞涩。

     他突然忆起了孤岛之上,她在他怀里说过的话,“……从今以后,他只会为了皇命来找我,而我,也会好好地断了念想,安心地留在东海……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孝顺你,再也……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若是时间能停在那一刻,该有多好。

    只是,他渐渐明白过来。

    她的念想,从不曾断过……她夜夜在海边唱着的,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不忍伤害辜负的,是廉钊。

    而若不是他费心拆散,他们两个早就结为了夫妇,也免去了她日后的诸多磨难。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跟自己走?武艺、信仰、安身立命之所……他本拥有的东西,早已尽数失去。

    他模仿另一个人存在于世上,自身的一切本就是虚无,到了现在,连性命都是风中残烛。

     洛元清说的没错。

    如今的他,根本就自身难保,如何能安置另一个人的一生。

     只是,他不可控制地会想,想起东海的种种。

    想起那一夜的繁星,云崖的晨雾,三弦的清音…… 他闭上眼睛,努力抛开这般的思绪。

    片刻之后,他起身,往石室外走。

     院落之中,只剩下了东、南海的一众弟子。

     洛元清坐在池塘边,无精打采地看着池中的鲤鱼。

    林执站得很远,正与东海的同门弟子说着什么。

     察觉温宿出来,林执立刻停了交谈,迎了上去。

     “师兄……”林执开口唤了一声,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便不自然地沉默。

     温宿看了看四下,轻声开口,“其他人呢?” 洛元清走上几步,道:“他们都去对付神农世家和神霄派了……还有,你的小师侄跑去归顺朝廷了……” 温宿看她一眼,不说话,表情似有不悦。

     林执见状,道:“我们东海说话,你插什么嘴。

    ” 洛元清还没发作,身后的一干女弟子都亮了兵器,一派杀气腾腾的架势。

     东海的弟子也不示弱,武器纷纷出鞘,两派人就在这院落中僵持了起来。

     “哼!你以为姑娘我喜欢插嘴么?”洛元清柳眉一挑,道,“什么神霄派、神农世家、九皇神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等他点个头!要不然,谁会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林执有些疑惑,看着温宿,不明就里。

     温宿的脸色冰冷,依旧沉默。

     洛元清上前,直视着温宿,“你说话啊!大不了你说想一死了之,我立刻带人回南海,从今以后再不管你东海的闲事!” 温宿垂眸,转身往回走。

     洛元清见状,喊了一声,“我刚才说的不算!” 四周一片寂静,突然,嬉笑声四起,那群南海的女弟子纷纷收了兵器,笑成了一团。

     洛元清带着愠怒,狠狠瞪向了那些女弟子。

     这时,地室的天顶突然微微震动了起来,人声透过地面,隐隐传下。

     “看来‘玄灵道’和‘岫风寨’的人到了……”林执抬头,看着头顶的石板。

     随后,地室的入口打开,几缕阳光透射而进。

    一名南海弟子疾步跑了下来,道:“少宫主,廉家的兵马已经开始行动,往‘天棺’之处去了。

    ‘玄灵道’和‘岫风寨’的人马已经全部前去阻截。

    ” “不是说廉家兵马不会为这等江湖争斗出动的么?怎么……”洛元清有些惊讶。

     “弟子听说,是廉家公子的命令,怕是他已看破了贺兰坊主的计划了。

    ”弟子说道。

     “这个廉钊倒是挺有意思的,贺兰祈锋是只老狐狸,要是这次栽在廉钊手上,哪就是笑话了。

    ”洛元清欢乐道。

     林执听到廉家的种种,不禁心生恨意。

    他转头,看着停下了脚步的温宿,欲言又止。

     温宿静静站在了原地。

    廉钊……这是他一直要杀的人。

    从长江之上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处心积虑,数次布局。

    然而,却始终杀不了他……这是否也是天意?一直以来,都占着上风的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 那是他心底最后一丝激烈的情绪,搅乱了本已沉寂的心绪。

    他只觉得身体渐渐燥热起来,带动着渐乱的呼吸。

     “洛元清……” 洛元清本在跟同门说笑,冷不防温宿开口唤她,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着温宿,满脸都是惊讶。

     温宿的神色冷然,语气一如往常般冰冷,“你先前跟我说的事……” 洛元清不等他说完,兴奋道:“你答应了?” 温宿稍稍沉默,道:“在那之前,我有个请求。

    ” 洛元清本想反驳,但仔细咀嚼完他的话,却惊愕地发现,他说的是“请求”,而不是“条件”……于是,她硬生生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词,道:“你说。

    ” “助我运功理气,而后……”温宿的神色一凛,眉宇间,杀气微露,“截下廉家兵马……” 洛元清听罢,回答,“就算我帮你运功,你也只能撑上半个时辰……” “你只需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 洛元清叹了口气,“行……”她转身,低声抱怨,“真是欠了你的……” …… ……我是表示“此处有埋伏”的分隔线==+…… 神农世家往南十二、三里地,有一处隐蔽山谷,谷中成片篁竹,郁郁葱葱。

     此处虽属神农地界,但平日甚少有人走动。

    篁竹森森,林中终年弥漫着青白雾气。

    起风之时,篁竹摇曳作响,如同呜咽悲鸣。

    林中地势复杂,往来旅人,偶有踏入这片竹林的,却都是有去无回,枉作了冤魂。

    时间一长,这里便甚少有人接近。

     夏日炎炎,这林中却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就着雾气,别有种幽暗深寂之感。

    然而,就是在这幽暗深寂中,不满的声音频频传来。

     “混账!这死丫头,什么都不行,偏偏轻功练得那么好!左闪右避,滑得跟泥鳅似的!若不是怕惊动了追兵,我拼上‘银枭’这个名字,也要抓到她!简直是奇耻大辱!”银枭大大咧咧地坐在盘错的粗大竹根上,满脸愤怒,“死丫头,有本事你不要回来,要是被我抓到,要你好看!” “喂……你就不能歇会儿?”一旁,沈鸢斜眼看着他,不满。

     “歇什么啊!气死我了!归顺朝廷?!亏她的脑袋能想得出来?!”银枭站起了身子,“贪图荣华富贵,沉迷男色!真亏她做得出来!我都替她丢脸!!!廉钊那小子居心叵测,会真心对她才奇怪,我看她哭着回来!!!” “哎!你说够了哦!”沈鸢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廉大哥对左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啊?!”银枭皱眉。

     “我听不惯,说两句,关你什么事啊?!”沈鸢不甘示弱。

     “你也给我清醒点吧!”银枭伸手,戳了一下沈鸢的头,“廉大哥长,廉大哥短的,你帮了我们,还想两头做好人么?你小心他抓不到你,报复你家人哪!” 沈鸢跺脚,道:“廉大哥公私分明,才不会迁怒我家人呢!你少把他跟你混为一谈!” “哈,好一个廉大哥。

    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跟那丫头一样,跑去归顺朝廷啊!”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 “你跟强盗讲道理?笑话!” …… 两人吵得热火朝天,四周的一群旁观者看得全无想法。

     叶璃咬着一只桃子,开口,“李丝姐,他们真的知道我们在埋伏么?” 李丝斯条慢理地剥着桃子皮,应道:“随他们去,适当的时候,我会杀了他们……” 叶璃一惊,口中的桃子险些落地。

     李丝转头,看着叶璃,阴阴一笑,“要想安静,这样最快了,不是么?” 叶璃咽咽口水,慢慢移远。

     这时,风过篁竹,鸣声渐响,如同苍凉呜咽。

     贺兰祁锋慢慢踱步而来,道:“好了好了,客人来了,别太失礼啊。

    ” 此话一出,银枭和沈鸢停了争吵,看了对方一会儿后,各自走开。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也收了戏谑,四散退下,消失在了篁竹的雾气中。

     …… …… 森森的篁竹中,一盏淡黄灯火由远而近。

    提着宫灯的女童看着面前的道路,不禁停下了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

     “彼子,怎么了。

    ”女童的身后,有人开口,道。

     那女童正是神农宗主石蜜身边的彼子,她闻言,转身,道:“宗主,您看……” 彼子的身后,石蜜缓步而上,抬眸看着面前的道路,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此时,曦远和廉盈也跟了上来,看到前方情状时,也不禁变了脸色。

     前路之上,布满了尸体。

    有被削尖的竹竿对穿身子的,有被生锈箭矢刺成蜂窝的,更有被丝线分割不成完形的…… “幸好以行尸开道,否则,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们了……”曦远开口,略带一丝恐惧,道。

     石蜜不以为然,漠然地迈步,踩着那些尸体,优雅地往前走。

     廉盈慢慢跟着,只觉得腹中难受起来。

    她乃是廉家之后,战场上的惨烈,也不是未曾见过。

    只是,这样用尸体开道的行为,让她莫名地不适。

    空气中,尸臭混着“引蛊香”的气味,迫进鼻腔,直教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

     “宗主,你确定‘天棺’就在此处么?”曦远开口,问道。

     石蜜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若是有假……”曦远正想再问,却见石蜜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地面。

     曦远顺之望去,就见地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并无出奇之处。

    然而,当看见石蜜踏过之后,她却大惊失色。

     那些幼嫩美丽的野花,明明被践踏挤压,但却依然丝毫无损,照旧绽放着。

     “传说,上古之时,炎帝神农一族与黄帝轩辕一族争神。

    炎帝大败,鲜血染过地面岩石。

    后人将这块岩石磨成石床,睡于其上,发现常睡此床能使人轻身耐老,须发不白,增寿延年。

    而若将死者尸体至于其上,虽历百年依旧容貌不改,肌肤不衰。

    此床便得名‘天棺’……”跟在石蜜身后的鬼臼开口,解释道,“此处草木不凋,定是‘天棺’神力所致。

    ” 曦远不禁心生赞叹。

     解了疑惑,众人便继续往前。

     篁竹之中,道路曲折繁复,又有迷雾障目,不辨东西。

    虽有行尸现行开道,但愈深入林中,雾气愈甚,十步之外便不可视物。

    众人的行进愈发谨慎缓慢。

     突然,一声异响于脚下传来,林中地面轰然塌陷,开道的行尸避闪不及,全部落入了陷阱之中。

    众人险险避开,正想喘息。

    忽见林中竹木移动起来,那场面诡异,叫人不寒而栗。

    无数细小暗器夹杂于竹木之中激射而来。

    武功较弱的人避不开这般突袭,纷纷负伤。

    同伴急欲援手,却又被竹木隔开,力不能及。

     廉盈几番闪避,猛然察觉了什么。

    “日出扶桑,月入雷门……九宫阵法?!”她想到这里,立刻挽弓,四下找寻,终在一片移动的竹木中发觉了异样。

    一棵碗口粗的竹子自始至终未动分毫。

    她松开扣弦的手指,长箭激射,那竹木耐不住箭矢冲力,碎裂开来。

    竹木瞬时停止了移动,暗器也不再射出。

     廉盈吁了口气,待四下而视时却惊愕地发现,身边只剩下了寥寥几名家将,还有石蜜、鬼臼和彼子。

    她心中一凛,暗觉不祥。

    她正欲取出鸣箭,发信示下,却不防林中银光一闪,直袭而来。

     身旁家将见状,纵身上前,替她击挡。

     廉盈一惊,这才看见那银光正体。

    她皱眉,“淬雪银芒。

    ” 只听一个声音答道,“江湖闲事,神箭廉家何苦插手?” 林中雾气渐散,无数人影缓缓而现。

    正是贺兰祁锋带领的曲坊一众弟子,神农的几位长老,还有银枭、李丝等人。

     廉盈怒道:“大胆贼人,竟敢设诱埋伏,好生卑鄙!” 银枭上前一步,道:“我是卑鄙,但也好过你们这些亵渎死者,藐视人命的伪君子!” 贺兰祁峰上前,轻轻伸手拦下银枭,开口道:“神箭廉家乃是朝廷栋梁,何苦在此地与我等粗人纠缠不清?” “没错。

    今日我神农世家清理门户,无关人等速速离开!”神农长老中有人上前,如是道。

     “放肆!你们全都是宗主的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鬼臼微怒,手臂上暗簧开启,钢爪锋芒冷冽,迫人眉睫。

     石蜜取出了磁引与三尸神针,正欲发动。

    那些黑色神针却失了力,颓然落地。

     “‘南斗延寿’乃九皇神器,自然厉害非常。

    只可惜,这里早已布下震宫阵法,遍埋磁石,你的神针全无用武之地。

    ”贺兰祁峰看着石蜜,悠然笑道,“昔年,炎黄二帝争神。

    黄帝被蚩尤逼入绝境,幸得九天玄女相助,传授奇门遁甲之法,战败蚩尤,一统中原……虽说对诸位长老失礼,但这奇门遁甲之术,就是你神农的克星!” 石蜜笑了笑,“‘天棺’我志在必得,有没有神针都一样!” 她说完,取了几枚神针,刺入了自身穴道。

     “神针开穴……”站在一旁的巴戟天轻叹一口气,“石蜜,神针开穴的后遗症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他话未说完,石蜜拔出了神针,一语不发,纵身攻击。

     风过,篁竹声动,却再掩不了怒吼喊杀,战意沸腾…… …… 无失无得[中] 廉钊带着兵马急行至山谷入口处,远远就听得篁竹声动,夹杂着喊杀怒吼,叫人心惊。

     兵马正欲入谷,突然,一阵诡异乐音响起。

    扰乱心神,颠覆内息。

     魅海神音?南海的人?小小伸手捂着着耳朵,紧张地环顾四周。

    她没有内力,并不受多大影响,只是耳膜发疼。

    但廉家家将之中,内功深厚者都开始凝神静气,不再行动了。

     廉钊稳下心神,取出三支响箭,对空而射。

    鸣音破空,暂消了“魅海神音”的效力。

     家将回过神来,纷纷戒备。

     只见四周涌出了一大批人来。

    从衣着看,分了四派,一派道众打扮的,是“玄灵道”弟子。

    一派佩饰翎羽,显然是与银枭有关的“岫风寨”,剩下的两派,一众全是女弟子的,自然是南海北神宫。

    而另一众,小小再熟悉不过,她也曾穿过这身青衣,学过那种臂缠锁链,背负长刀的架势…… 因先前种种变故,廉钊能调动的兵马,连同亲信家将在内,只有百名左右。

    而面前的江湖人士,少说也有六、七十。

    况且,其中不乏高手,情势不容乐观。

     这时,有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一袭月白衣衫,于这炎炎烈日之下,显得清冷如水。

    墨色的长发干净地束起,让他的眉宇更显清俊。

    他的神色冷然,透着高傲。

    许是历过生死,他的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缥缈的气韵,恍如隔世…… “师叔……”小小轻声开口,自语似地说道。

     廉钊看了小小一眼,又看向了那一大群人。

    不远处,篁竹摇曳,鸣声呜咽。

    他开口,轻声对小小道:“抱歉,我不能等……” 小小微惊,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廉钊朗声喊道:“放箭!” 身后的士兵得令,立刻挽弓射箭。

    箭矢如疾雨,射向了前来阻截的众人。

     温宿脸色平静,拔出了腰间双刀,斩开流箭,纵身一跃,直袭廉钊。

     廉钊一惊,立刻翻身下马,避开刀锋。

    随即抽出马背上的佩剑,接下温宿的招式。

     士兵正准备再射箭,那诡异的乐音却又响了起来,这处山谷回音,那“魅海神音”的震动一波波回荡,力量犹甚先前。

    士兵被那魔音侵扰,缓了手上的弓矢。

     廉钊用剑挡着温宿的刀锋,沉声道:“江兄弟,带先锋部队入谷!” 江城稳了稳心绪,应了一声,领着一众士兵冲向前去。

     温宿毫不在意这般变化,只专注于和廉钊的战斗。

    江城乃是破风流的少主人,在场的三派人马,除了东海之外,对他都有忌惮。

    江城自然清楚这些纠葛,他手上不出杀招,只是一味向前。

    片刻功夫,便冲出了一条路来,领着兵马入了竹林。

     廉钊和温宿互相僵持着,“魅海神音”亦颠乱他们的真气。

    片刻,两人的额上都起了微汗,但谁也不敢将手上的力道放低一分。

     “魅海神音”虽然厉害,但非南海弟子,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

    洛元清手一收,停下那乐音,看着面前的局势。

     小小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看着他们,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

     廉钊开口,道:“我的人马已经入林了,这样的阻截还有必要么。

    我劝你趁早收手,别一错再错!” 温宿冷冷一笑,“哼。

    阻截什么的,我没兴趣……”他左手一沉,刀锋一侧,削向廉钊的右肩。

     廉钊见状,不再说话,抽剑退后,避开了这一击。

     温宿并未停顿,他身子一侧,右手的刀锋斜起上挑,只取廉钊的颈项。

    廉钊横剑胸前,架下那一招,抬了右脚,踢向温宿的胸口。

    温宿也不含糊,左手刀锋紧接而上,直劈廉钊右腿。

    电光火石之间,廉钊收了腿劲,缩身下压,剑身挡下刀锋的刹那,起掌一击。

    温宿不避,收刀势,抬腿迎击。

     掌腿相击,两人都被震退了数步。

     廉钊的右臂轻颤,手指微麻,不集中精神,全握不住长剑。

    方才受“魅海神音”扰乱,又出掌迎击温宿,体内气血早已窜行,未散的余毒为之带动,扩散开来。

     而温宿的伤势早已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仅靠着方才短短时间的调息,稳着全身的真气。

    与廉钊相争本就是勉强,此时,他只觉得全身虚冷无力,无处提劲。

    但偏偏意志还在苦撑,不容他放弃。

     一旁的洛元清看到这样的情势,早已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小小的心更是混乱不堪。

    廉钊和温宿,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复杂得让她纠结。

    温宿曾多次对廉钊下毒手,杀心可见一斑。

    而廉钊领兵剿灭东海,对温宿也只有敌意。

    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谁又会对谁手下留情呢?而此刻,她到底有没有立场让这两个人住手呢? “小小……”廉钊平顺下自己的呼吸,开口。

     小小一惊,看着他。

     廉钊道:“麻烦你进竹林,将神霄叛变的事告诉姑姑。

    ” 传话?江城已经入了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然而,她很快便明白了。

    不论原因如何,这两人的争斗都势在必行。

    不忍让她烦恼痛苦,这样的心意,却只让她更加难受…… 小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握着马缰的手微微颤抖着,“我……” 廉钊冲她笑了笑,道:“听话。

    ” 小小笑不出来,转而看向了温宿。

     温宿也看着她,淡然道:“还不走。

    ” 那一刻,小小横了心,她咬牙,策马,往那片篁竹冲去。

     众人没有拦她,任她的身影消失在翠竹与浓雾中。

     待她走远,廉钊神色一凛,对温宿道:“温宿,你牵扯数起命案,皇命在上,我今日必要将你捉拿。

    ” 温宿也朗声,道:“廉钊,你攻破东海,伤我弟子无数。

    又多番毁我计划,这些帐,我今日与你一同清算。

    ” 廉钊换了左手握剑,站直了身子。

     温宿反手握刀,左手齐肩在前,右手微屈,横于胸前,立了起势。

     两人双目对视,短暂静默之后,所有积累的怨恨纠缠,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 小小冲入竹林之后,只跑了数步,就勒住了马缰。

    林中弥漫的雾气,遮了视线。

    她看不清自己要走的路,那一刻的迷惘,死死缠住她的思绪。

     江城一行早已失了踪影,想必已经深入林中。

     面前,篁竹之中,危机重重。

    若是想要明哲保身,不深入,才是上策。

    身后,是殊死之战,她若介入,便是看低了那二人。

     她进不得,退不得。

    剩下的,惟有等待。

    只是,她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个战胜的人呢? 她早就知道,既然选择了阵营,就要放弃一些东西,辜负一些人。

    只是,她的犹豫不决,就是那般根深蒂固,无法摆脱。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将神霄叛变的事告诉我姑姑”……这句话,本是一个温柔的借口。

    而此刻,却让她找到了方向。

    无论如何,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即便面前的竹林再危险,她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她睁开眼睛,看着竹林深处,右手慢慢探入腰间,拔出了随身的短剑。

    出鞘的那一刻,剑身光华流转,宛如月出青空,让她的心境也空明起来。

    她策马向前,冲向了那一片篁竹的深处。

     她稍行片刻,就见尸体遍布,惨不忍睹。

    削尖的竹尖,数丈的深坑,随处可见,凶险无比。

    小小心中恐惧,深知这一次,曲坊同银枭等人,皆是铆足全力,带着必胜之心进行埋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才是江湖的一贯作风。

     江湖和朝廷,究竟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到底为了什么必须敌对?“九皇神器”究竟是什么?难道正如破风流的宗主江寂所言,唯有毁掉九皇才是正途? 她正这么想着,冷不防面前一排削尖竹木破土而出,座下战马训练有素,顿蹄仰身,避开了那一排机关。

    战马这番举动,让不擅长骑马的小小生生被摔了下去。

    幸得她轻功不差,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倒也没受什么伤。

    机关平静下来的时候,战马也平静了下来,驯服地立在她身边,等着她再次策骑。

     小小看着那匹马,伸出右手,拍了拍马脖子,真诚道:“厉害。

    ” 马匹轻哼了几声,甩了甩尾巴,似是应答。

     小小看了看四周,雾气氤氲不散,一丈之外,便不可视物。

    马匹步速甚快,若再遇上陷阱,恐怕无法及时闪避。

    小小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自己步行。

    她左右观察了一番,牵起马匹,往尸体堆积最多的那条道上走去。

     …… 簧竹深处,战局正酣。

     神农的几位长老迎战石蜜,竟也讨不到半分便宜,双方僵持不下,势均力敌。

     一旁,银枭和李丝对战彼子和鬼臼,倒是渐渐占了上风。

     曲坊一众人将廉盈一行团团包围,却不动手。

    廉盈知道自己势孤力弱,毫无胜算,便压着自己的焦躁,看着事态发展。

     这时,李丝手中红线分成了数股,激射向了彼子。

    彼子年纪尚小,本就已经露了败像,这般变化更是躲闪不及。

    只见她被红线缚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鬼臼见状,心中焦急,正欲上前搭救。

    却不防银枭出手,数枚银针射出,正中鬼臼的左腿。

    他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石蜜!还不束手就擒!”李丝朗声笑道,手指轻捻着一根红线,“这么个小姑娘,若是失了双手,就太可怜了……” 石蜜的身形突然慢了下来,手上的招式也稍有停顿。

    长老们见状,攻击愈发凌厉,迫得石蜜连连防守。

     “宗主!别管我们!快离开这里!”彼子大声喊了出来。

     李丝皱眉,手指上用了一分力道。

    红线立刻收紧,切入了肌肤,彼子的手腕上顺时渗出了鲜血。

     石蜜的眉头微皱,心思一闪。

    这电光火石之间,巴戟天聚气,一掌击向了石蜜胸口。

     石蜜急急退避,却不防她身后的云华起式,亦是一掌,劈向她的肩头。

     石蜜慌忙之中起掌迎击。

    双掌互击,劲力之强,将她逼退数步。

    其他几位长老见状,立刻围攻而上。

     石蜜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自然招架不住。

    不一会儿,便被逼至了绝境。

    巴戟天纵身而起,一掌凌空,直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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