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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王跃文官场笔记作品> 第四章

第四章(1/3)

朱怀镜的办公室在二楼。

    窗外是片樟树林。

    樟树本是成行成排整齐栽种的,可从二楼望去,却是森然如墨。

    因为喜欢这片樟树,朱怀镜的窗帘便总是拉开的。

    有各种各样的鸟在林间啁啾,只是他没有留意过。

    他太忙了,哪有听鸟的闲情? 这天下午还算清闲,他翻完了文件,时间还早,又没别的事,就打开电脑上网。

    地委和行署都是上的荆都经济网,多是些经济信息和时政新闻,做领导是必须看的,可看多了也乏味。

    这时秘书长周克林路过门口,微笑着望了里面一眼,见朱怀镜手握鼠标在桌上抹来抹去,就进来了,说:“朱书记上网哪!”上网在梅次都还是时髦事儿,很多领导办公桌上的电脑都是和尚的篦子,没用。

    周克林特意进来这么说说,就有些奉承的意思了。

     朱怀镜头也没抬,点击着电脑,说:“克林同志,能不能还给我开通个因特网?我们这个政府经济网,毕竟有局限,很多网站都不能访问。

    ” 周克林回道:“我同保密局的同志商量一下吧。

    领导上网,保密局要过问的。

    ” 朱怀镜这才抬起头来笑笑,说:“看行不行吧,不行就算了。

    ” 周克林说:“我想没问题的。

    ” 缪明突然来电话,说:“怀镜,天一同志提议我们几个商量个事情。

    你过来一下,就到我办公室吧。

    ”朱怀镜马上过去了,其他人都还没有到。

    缪明说的“我们几个”,就是指地委正副书记。

     “什么急事,临时动议?”朱怀镜问。

     “砸车的事。

    ”缪明语气平淡。

     说话间陆天一到了,气呼呼的样子。

    朱怀镜拿出烟来,陆天一摇摇头,掏出自己的烟。

    他的烟抽得冲,嫌朱怀镜的烟淡了。

    陆天一和朱怀镜抽着烟,缪明从容地揉着肚子。

    谁也不说话。

    李龙标马上也到了,他是管政法的副书记,却总是满面春风的样子,不见一丝煞气。

    宋勇早过来了,给各位领导倒了茶,仍旧出去了。

    缪明叫住宋勇,说:“你叫周秘书长来一下吧。

    ”周克林马上就到了,便开始开会。

    缪明说:“天一同志,你先讲讲吧。

    ” 陆天一将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拧,说:“关于我砸车的事,不知同志们是否也听到了种种议论。

    我听到了,很让我生气。

    我向各位领导同志汇报我的想法。

    不是我陆天一缺乏雅量,而是这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说,在梅次,一定程度上,正不压邪,或者说是邪气上升,正气受到压制。

    我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只要看见少数人公车私用,包括公车迎亲,用公车上高档娱乐场所,我就气得七窍冒火。

    结果呢?我砸了车,群众是拍手叫好,有的干部却说我是土匪,说我假正经。

    好吧,我就匪给你们看看。

    我提议,追查那天晚上使用公车的当事人。

    我当时就请交警部门的人来了,当场记下了车牌号,一个也跑不了。

    我的具体意见是两条:一是车辆维修费由当事人负责;二是给予当事人一定的行政处分,县处以下干部由单位自己处理,县处以上干部交地委处理。

    我就是这个意思,地委定吧。

    ” 陆天一说完,谁也不看,只望着窗外,脸黑着。

    平时开会,发言自然而然形成了顺序,通常是缪明提出议题,陆天一紧跟着发言,次者朱怀镜,再次李龙标。

    朱怀镜今天不想马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埋头吸烟。

    缪明就提醒道:“怀镜同志、龙标同志,你们谈谈吧。

    ” 朱怀镜只得说了:“公车私用,特别是开着单位的车,去高档场所吃喝玩乐,影响极坏,这股歪风一定要刹刹。

    这次的事具体怎么处理,我同意天一同志的意见,缪书记最后定。

    但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得有治本之策,比方说,改革用车制度。

    不然,今天强调一下,紧张一阵,过后又是老样子。

    ”他的这番话,听上去是赞同陆天一的意见,其实是不以为然。

     李龙标说:“天一同志的意见很好,怀镜同志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都同意。

    群众对少数干部的作风很有意见,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不能把公车私用当做小事,特别是开着公家的车出入夜总会,太不像话了。

    ” 周克林也得发表意见,又只能说别人说过的话。

    秘书长被当做参谋长,得是很有点子的样子,却又不能太有主见。

    下级太有主见了,上级会很不舒服的。

    大家都说了,程序就很民主了。

    缪明最后拍板,说:“各位的意见都很好,我原则同意。

    第一,修车费用由用车当事人负责;第二,严肃处理有关当事人,县处以下干部由各单位处理,县处以上干部由地委处理;第三,责成地委办、行署办研究用车制度改革办法。

    怀镜同志的意见,我深有同感,纪律固然重要,但治本之策还是要有制度保证。

    ” 散会后,周克林专门跑到朱怀镜办公室,请示道:“朱书记,缪书记要我专门向您汇报,请示您对用车制度改革的意见。

    ” 朱怀镜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很成熟的具体意见,只是感觉光靠强调纪律,或者处理几个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具体怎么办,你们研究吧。

    外地也有改革的先例,看看有没有成功的经验?”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不能说得太透了。

    谁都清楚,公车私用可谓中国特色,解决起来太棘手了。

    说是归说,只怕是没有办法改革的。

     “天一同志,嘿嘿,太有性格了。

    ”周克林突然如此说道。

     朱怀镜望着他笑笑,说:“是吗?” 周克林捉摸着朱怀镜的心思,试探着说:“天一同志有时就是急了些。

    一急,就不注意方法了。

    公车私用,很多情况下是说不清的。

    ” 朱怀镜笑道:“天一同志给纪委出了难题,也给组织部出了难题。

    按干部管理条例,这够不上什么,怎么个处理法?不处理,天一同志面子上过不去。

    ” 两人都说得含蓄,其实私下都认为陆天一太鲁莽了。

    周克林看样子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得遮遮掩掩。

    朱怀镜并不愿意同周克林一起说三道四,他的话就适可而止了。

    要不然,只要他稍加点拨,周克林就会说出很多不堪的话来。

    陆天一的风头的确也出得太离谱了,很多人会说他的闲话的。

     下班后,朱怀镜回掉了几个应酬,自己跑到宾馆去吃便餐。

    于建阳见了,吆三喝四的,要服务员加菜。

    朱怀镜黑了脸说:“小于,我说你,你就是不听。

    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别浪费了。

    ” 于建阳只顾自己笑,说:“朱书记,我老是挨您批评。

    好吧好吧,就加一个菜。

    ” 朱怀镜也不想再同他啰唆,便点头笑笑,埋头吃饭。

    吃完后,于建阳忙端了碟水果过来。

    朱怀镜没说什么,拿牙签挑了片哈密瓜,边吃边往外走。

    他怕于建阳又跟着去房间,就说:“小于,你忙去吧。

    ”于建阳略作迟疑,只好站在那里了。

     刘芸正站在服务台里吃饭,见了朱怀镜,忙放下碗,说:“朱书记您好。

    ”说着就跑到前面去开门。

    朱怀镜说:“小刘你别麻烦了,你吃饭吧,我自己开就行了。

    ”刘芸回头笑笑,说:“没关系的。

    ”开了门,刘芸也进去了,替他倒了杯茶。

    朱怀镜连声道谢,叫刘芸快去吃饭。

    刘芸嗯了声,就往外走。

    朱怀镜又叫了她:“小刘,你没事就把饭端这里来吃嘛,站着吃不难受?”刘芸将门拉开一半,说:“习惯了,没事的。

    ” 朱怀镜自从那晚醉酒之后,总觉得自己同刘芸亲近起来。

    刘芸自是客气,却也不像起初那么拘谨和羞涩。

    每次朱怀镜回来,她都会进来为他倒茶,有时还接了他的包。

    洗衣房送来的衣服,她会把它拿出来,重新叠一次,整整齐齐放在他枕头边。

    依宾馆的服务规范,洗好的衣服是放在写字台上的。

    头一次在枕边看见了自己的衣服,朱怀镜内心说不出的温馨。

     朱怀镜刚准备去洗漱一下,忽听得门铃响。

    开门一看,没想到是刘芸,端着饭碗,站在那里笑。

    “快进来坐吧。

    ”朱怀镜说。

    刘芸进来了,坐下笑道:“我这样子,于经理见了,起码扣一周奖金。

    ”朱怀镜像逗小孩似的,说:“小刘你别信于建阳的。

    对外面客人才讲究这些规矩,我们是自家人,哪管那么多。

    ” 刘芸很安静地坐着,顺手拿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着,埋头吃饭。

    朱怀镜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饭早凉了吧?”朱怀镜问。

    刘芸抬头笑笑,说:“这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了。

    没事的,又不是冬天。

    ”朱怀镜说:“我要向于建阳提个建议,改革一下你们的作息安排,不然饭都吃不安稳。

    ”刘芸听了不说话,只是笑着。

    其实朱怀镜也只是说说,他哪能去过问宾馆服务员吃饭的事? 《新闻联播》完了,刘芸饭也早吃完了。

    她也没了顾忌,去洗漱间洗了碗,出来说:“朱书记您休息吧,我去了,有事您就叫我。

    ”她说走又没有马上走,站在那里望着电视微笑。

    一对恋人漫步在银色海滩,彼此凝望,含情脉脉。

    场景切换成林荫道,男人遥望天际,目光悠远;女人仰视着男人,秋水望穿。

    脚下的水泥路幻化成萋萋芳草,恋人席地而坐。

    女人说,我真幸福。

    男人说,可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女人生气了,撅着嘴说,我就知道你总忘不了她。

    男人说,不是我有意的,但只要乍晴乍寒,我的思念就油然而生。

    这时,画面上飞出一贴膏药:双龙风痛贴。

    随之响起的是雄浑的男中音:乍暖还寒的时候,有人想着您;夜半更深时候,有人念着您。

    双龙风痛贴,您永远的思念。

    天有风云变幻,人有双龙贴膏。

    刘芸顿时乐了,笑弯了腰。

     刘芸走了,朱怀镜便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可他没坐多久,就有人上门来了。

    有的先打了电话,有的连招呼也没打一个。

    有的人找他真是有事,有的人转弯抹角编着个事儿来,也有的人进门打个哈哈就算了。

    他心里有些烦,可也没办法。

    他不能将别人拒之门外,又没地方可躲。

    他原本很讨厌晚上开会的,可现在竟巴不得晚上开会了。

    基层同上面不同,老是晚上开会。

    但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开会,他就只好待在宾馆里,等待令他头大的应酬。

     于建阳没多久就来了。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坐坐的,问的都是几句老话,无非是需要这个吗、需要那个吗,朱怀镜总是说道很好很好。

    在场的人越多,于建阳就越活跃,似乎他在朱怀镜面前很得宠似的。

    于建阳每次进来,问问朱怀镜还需要什么之后,就会打个电话,让刘芸送些水果来。

    其实他只要吩咐下面每天配送水果就行了,却硬要每天临时打电话叫,显示他的殷勤。

    于建阳越是事事躬亲,处处周到,越不像个宾馆老总,充其量只像个嘴巴太多的餐饮部主管。

    他在朱怀镜眼里的分量就一天天轻起来。

    有时朱怀镜实在烦了,也会说上几句。

    可他越是骂人,于建阳越是觉得他亲切。

     不知是谁把话题扯到陆天一砸车的事上来了。

    朱怀镜不好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

    他们好像是随意说着,却总在琢磨他的态度,意思就变来变去。

     “陆专员真是疾恶如仇,见不得这种事。

    ” “是啊,前几年,有回他到下面检查工作,菜弄多了,他就是不肯端碗吃饭。

    ” “那也未必,现在不论十碗八碗,他不一样坐下来同大家喝酒?” “吃几顿饭,到底是小事,何必那么认真?” “陆专员就是太认真了。

    谁不用公家的车?用车嘛,有时候公事私事说不清的。

    ” “嘿嘿,陆专员,真有意思。

    ” 正闲扯着,舒畅来了电话:“朱书记吗?我想来看看您,方便吗?” “没什么,欢迎欢迎。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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