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阁

首页 足迹
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孙晓梅> 第三卷 京城之会 第六章 火贪一刀

第三卷 京城之会 第六章 火贪一刀(1/3)

打从顾家寿宴后,卢云竟似变了个人,整日都在市坊酒肆里鬼混,连校场也不去,每月饷银倒不曾少领分文,尽化为美酒落肚。

    伍定远看在眼里,自是忿怒,只是他公务缠身,难以管涉,有时忍不住责备他几句,见了卢云那幅吊儿郎当的神气,也知道无法可施。

     这夜卢云又喝得醉醺醺的,满身酒气的回到制使府中。

    此时天色已晚,卢云不想歇息,一人拿着酒瓶,独自坐在院中,怔怔出神。

     正醉沉沉之际,忽听书房里有人说话,却是管家的声音。

    只听他道:“这位卢公子做事也太轻浮了些。

    每天不上工也就罢了,那马弓手的饷银倒也照领不误,整日喝酒玩乐。

    看他一脸读书人的样子,真不知他书读到哪里去了。

    ”书房中另有一人,听来颇似帐房的声音,说道:“这个卢公子好像是我们老爷的救命恩人。

    老爷这么纵容他,也是想报答他的恩情。

    ”卢云听他们说到了自己,虽然无意探听,但一句句对答自己钻入了耳中。

     管家哼了一声,说道:“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听说老爷费了好大的工夫,想把这小子送入柳将军府中做官。

    谁知道这小子目不识丁,居然敢在将军府中大发谬论,害老爷被狠狠刮了一顿,你说可不可笑?”那帐房吃了一惊,道:“我和这位卢公子谈过几回,此人确实有些见识,怎么会如此不晓事,惹出这种祸端来?”管家哈地一声,冷笑道:“他有见识?我告诉你,这小子本来是在王府胡同外卖面的小贩哪!你这人眼珠可生哪去啦!”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可知道,那天在柳侯爷府上,咱们伍大人可是给那些军官老爷下跪,磕头求情哪!不然那姓卢的小子这般说话,那些军老爷还能容他活到这时候吗?”卢云听到这里,全身有如泼上了一盆冷水,酒醒了七八分,寻思道:“原来那天还有这么件事!想不到伍兄为了维护我,竟然向那些军官老爷磕头下跪,我实在对不起他。

    ”他转念一想:“我如何能留在此处?伍兄对我仁至义尽,我又何必再给他添麻烦,让他为这些虫蝇小事心烦?”卢云站在院中,整理一下衣衫,一股傲气由然而生,心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京城便有怎地?我便回去卖我的面,却又如何?”随手把酒瓶一扔,大踏步地朝大门走去。

     卢云此时于世情看得极淡,人生悲欢离合,匆匆数十载,于他已是过往云烟。

    他缓缓走出制使府,此时伍定远尚未回府,卢云自知此番离去,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是此时卢云连书信也不想留下,萍水相逢,路见不平,这般的朋友交的也算值得,又何必再去添扰人家?就这样走吧!卢云离开制使府,独自走在街上,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中,却又经过顾家大宅门口。

    他心中一惊,暗道:“我就这么放不下顾小姐吗?莫非我直念着她,就怕再也见不到她?我……我到底怎么了?”卢云看着顾家大门,知道顾倩兮便在里头,他心中有个声音呐喊着,去见顾倩兮一面吧,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凭他此时的武功,若要翻墙而入,实在轻而易举。

    只是想要移动脚步,双腿却如灌满了铅,竟是举步维艰。

     “她……她还记得我吗?当年我也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小厮,又不是她什么亲人……京里那些贵公子谁不是强我百倍,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就算她还念着我,现下的我又能如何呢?一个穷困潦倒的逃犯,不过是惹她伤心罢了。

    ”卢云心中一酸,叹了口气,缓缓走开。

    他见到街旁有个小酒铺,里头冷清清、空旷旷,正合了他此时性情。

    卢云坐了进去,吆喝了一壶酒,满怀心事之中,只有自饮自酌。

     卢云以手支额,往对街望去,只见顾家的楼宇在夜色中依稀可见,酒入喉头,一时自伤身世,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忽然“拍”地一声,一把刀重重的摔在桌上。

    卢云一惊,猛地抬头起来,只见一条大汉双手环胸,目光如电,正自望着自己。

     卢云一怔,正要说话。

    那大汉却笑道:“老兄无病无痛,为何长吁短叹?” 卢云尚未回答,那大汉径自坐了下来,道:“趁着夜色不坏,咱们喝个两杯如何?” 卢云细看那人,只见他三十来岁,长得是高鼻鹰目,身高膀粗,神态极其威武,却不知是何来历。

    那人取出一锭银子,扔给店家,道:“今夜我和这位朋友喝上几杯,你给伺候着。

    ”那店家大喜过望,连连哈腰,赶紧做了几个热炒出来。

     卢云微一拱手,问道:“阁下贵姓大名,如何来到此间?”那大汉目光一扫,脸上露出剽悍神气,说道:“在下姓秦,双名仲海。

    ”卢云啊的一声,只觉这名字很熟,不知在何处听过。

     秦仲海道:“我目下在左从义总兵麾下,恰从北疆归来。

    ” 卢云脑中电光雷闪,想起那日在柳府中谈论军机,那中郎将石凭曾提过一名年轻副将,正在边关辅佐左从义,似是唤做秦仲海,莫非就是眼前这人?卢云不知他为何会找上自己,难不成是要报自己当日言语无礼之仇?当下微微戒备。

     秦仲海道:“我打边关回来,方入京师数日,听旁人说道,有一名公子在柳府生事。

    都说此人在柳将军府上言语狂妄,讥嘲石凭大人,可有此事?” 卢云心下一凛,知道他说上正题了,暗道:“看来又是一个寻事之人。

    我反正京城也不想留了,便是当今圣上为难我,却又有何惧之?”当下不惊反笑,淡淡地道:“在下见那石大人言语可笑,无知至极,一时之间狂性发作,便多说了几句。

    我自小就是这幅脾气,对错是非,含糊不得。

    ” 秦仲海不动声色,说道:“照公子这么说来,左总兵布下的阵形确实大错特错,一无是处?我还听人说起,公子曾言此阵三月之内必然为敌所破,可有此事?” 卢云心中一动,想起那日自己曾夸下海口,说道三月之内,若是左总兵的山寨未被攻下,自己这颗脑袋就不要了,莫非这人真是来取自己的首级?但此时卢云早已看开身外之事,听得秦仲海提起此事,只是微微一惊,便又镇静如常,笑道:“秦将军若是想为石大人出气,要好好教训一下小可,卢云倒也不会推拒,自当奉陪。

    ” 秦仲海哈哈一笑,伸出手去,给卢云斟了一杯酒。

    卢云举手接过,正待要喝,猛地一阵掌风袭来,秦仲海竟出掌来攻。

    卢云见他掌法精妙,斜斜地往自己胸口劈来,已是不能不守。

     卢云一声轻啸,伸手向那人手腕格去,用上了三成真力。

    秦仲海笑道:“来得好。

    ”招式一变,三指拢起,使个鹤嘴翘,径往卢云腕上穴道点去,手法快得不可思议。

     卢云细看秦仲海的招式,自己无论怎么攻守,手腕上下九处穴道都会被点中,慌忙之中,不及细想,霎时握紧五指,化手刀为正拳,直直向秦仲海门面打去。

    这拳若是打实,以卢云此时的功力,便是一头牛也能给打得骨断筋折,何况一个活人? 这招一出,秦仲海也是一愣。

    原本卢云以手刀来攻,无论如何攻守,穴道必然受制,本来秦仲海以为胜负立判,想不到卢云又有这种怪招生将出来。

     秦仲海大喝一声,手腕一翻,化鹤嘴为虎爪,一瞬间手臂暴长,也是往卢云门面抓落。

    这招后发先至,不待卢云的拳头碰及门面,便能将卢云重创,端是厉害无比。

     两人交手数招,卢云心中已是骇异无比。

    他生平动手之人中,自是以昆仑掌门卓凌昭武功最高,自己险些在他手下送命。

    这秦仲海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变招之多之快,竟不比卓凌昭稍逊,委实可畏可怖。

     卢云这时满心疑问,手上又连连遇险,脑筋忽地清楚起来,知道自己如果比拼招式,决计讨不了好处,不如以内力见真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掌向内,运起十成真力,呼地一掌,重重向秦仲海推去,拼着自己脸面给抓伤,也绝不让秦仲海占得上风,使得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绝活。

     秦仲海见他这般硬拼,不敢怠慢,横掌当胸,以逸待劳,硬生生接下卢云开碑裂石的雄浑内力。

    刹那间两人掌力相交,砰地大响。

     卢云只觉秦仲海内力刚猛至极,一个个浪头冲向掌心,重重叠叠,无止无尽。

    此时卢云习练内力已有两年余,仗着“无绝心法”的大威力,内力已不弱于江湖一流好手,虽在秦仲海强攻之下,勉力承受,却也不见得为难。

     约莫一柱香时间,秦仲海仰天大笑,将掌力一撤,道:“好!想不到公子内力如此深厚,佩服!佩服!” 卢云见秦仲海如此说话,心中讶异,正待回话。

    只见秦仲海忽地离桌,向卢云躬身,拱手道:“在下做事向来莽撞,惊吓了公子,还乞海涵。

    ” 卢云见他前倨后恭,不知他真意如何,正感奇怪。

    秦仲海已坐了下来,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本以为公子只是个读书人,万万料想不到武功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卢云疑惑之间,只是嘿嘿两声,不见其他。

     秦仲海笑道:“我才回到北京,将军府里那一大群蠢蛋就围上来,在我面前把你胡骂一通。

    这些人说你怎生狂妄,怎生无知云云,嘴上说得真个难听!” 卢云听他以蠢蛋描述柳昂天的部将,倒似有意为自己分辩,不禁一愣,忙道:“秦将军此言何意?” 秦仲海笑道:“他奶奶的,此言何意?老子一听将军府的白痴骂得你狗血淋头,又把你说的话话转述一遍。

    我原本满不在乎,哪晓得越听越惊,全身凉了半截,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精辟见解!这个叫卢云的小子未赴战地,单凭一张臭图,便能洞悉军机至此,真乃是旷世奇才!他妈的,咱们再喝一杯!”说着竖起大拇指,又替卢云斟上了酒。

     卢云听他称许自己,只呆了半晌,跟着叹了口气,黯然道:“卢某一向口快,从来都是得罪人多,讨好人少。

    秦将军何必为我开脱?” 秦仲海呸地一声,道:“卢公子不必过谦,那就显得虚伪了!古来名士豪杰,岂能与凡夫俗子共处?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何必讨谁人情?”他举起酒杯,道:“本以为天下太平多年,已然无人能知兵法,谁晓得陋巷之中,方有卧龙!来,秦仲海敬你一杯!”说着举起杯来,一口喝干。

     卢云听他以“卧龙”相比,心中忍不住震荡。

    卧龙哪!那是多少读书人心中最高的境界?助楚则楚胜,助汉则楚亡,天下有更快意的事吗?他一时怔怔出神。

     秦仲海夹了块牛肉,大口咀嚼,囫囵地道:“我听那群王八蛋骂了你一通,一时心中大喜,心想这种奇才不能不见。

    连夜打听之下,赶到伍定远那儿。

    谁知他的管家说寻你不到,怕是出京去了。

    我想万万不可错过了时机,问了你的相貌打扮,赶忙在京城里四处寻找。

    天幸给我在这儿遇上啦!看来老子运气不坏,半点不坏!”说着哈哈大笑,又喝了一杯酒,模样甚是随兴。

     卢云听他说得真挚,又对自己如此推崇,虽与此人并不相熟,心中仍是十分感动。

     秦仲海笑道:“将军府这些酒囊饭袋,除了吹牛拍马,还能做什么?全都瞎了狗眼!卢公子允文允武,旷世奇才,乃非常人也,来来,咱再敬你一杯。

    ” 卢云拱手谦逊,慌忙道:“秦将军错爱了。

    ”这回终于举杯起来,两人一饮而尽。

     秦仲海喝了这杯,却是愁眉苦脸。

    只听他唉声叹气,说道:“唉!这伍定远真是好福气,有你这等豪杰相随。

    想我秦某征战多年,至今连个像样的帮手也没有。

    卢公子,不知你现下做的是什么差事?可是禁军虎轿营参军?还是兵部车驾?” 卢云听他所言,都是上了品级的官爵,自己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小职位,连“官”这个字都称不上,忍不住苦笑道:“承蒙伍制使提拔,我目下在他身边任马弓手。

    ”马弓手不过是马军小卒,连编制也无,领得是小兵小卒的饷。

     秦仲海愣了半晌,慢慢眼光中蕴起怒火,忽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记,只震得木桌四分五裂,碗盘掉落满地。

    那小二先前见他们打起架来,已是担心害怕,这时又见秦仲海这等模样,更是吓得缩在一旁。

    卢云见他无端发怒,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是大吃一惊,急忙退开,怕他又暴起动手。

     秦仲海怒道:“他奶奶的!伍定远要你当个马弓手?那何不让诸葛武侯去扫大街?又为何不叫张子房去挑大粪!”一时怒斥连连,如同猛虎狂啸。

     那武侯就是昔日三国的诸葛孔明,张子房则是汉初三杰中辅佐高祖的张良。

    卢云听他话中之意,竟是如斯抬举,言下之意更是替他打抱不平。

    只是这人行事出人意表,实在不知要如何应付,卢云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相劝。

     猛见秦仲海沉肩弯腰,刷地一声,拔刀出鞘,刀上竟带着火红的光芒,黑夜之中分外夺目。

    秦仲海说道:“放我‘火贪一刀’在此,就见不得虎落平阳之事!卢兄弟,你日后出路,着落在秦某身上便了。

    ” 卢云呆了半晌,道:“秦将军不必如此,我反正要离开北京了,你千万别为小人费神。

    ” 秦仲海还刀入鞘,奇道:“你要离开京城?那又是为什么?”卢云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之意,一边把木桌扶起,一边收拾地下的碗盘。

    店家连忙抢上,给两人换上了碗筷。

     秦仲海见卢云满腹心事,料想一时套问不出,便道:“卢公子,反正你便是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你跟我来,我让你见识些新鲜把戏,到时卢公子若是要走,却也不迟。

    ”说着转身出门,示意卢云过来。

     他见卢云兀自坐着,迟迟不举步,似有迟疑之意,便朗声道:“卢公子智勇双全,何必畏惧?秦某难道会害你吗?” 卢云见这人处处透着怪异,可又不像要对自己不利。

    他沉吟片刻,暗想:“看这人的模样,当是个豪迈果敢的人物,不同于将军府那些势利之辈,与这种人物交往,也不算枉然。

    ” 想起过去数年来的历练,始终没有一个真正的知交好友。

    与伍定远虽曾共历患难,但两人日后际遇相差过大,已有话不投机之感。

    眼前这个秦仲海看来英风爽飒,绝非小气无耻之徒,想来人家何等身分,尚且夤夜来访,又何必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霍地站起,道:“承蒙将军错爱,在下岂敢推拒?” 当下卢云便随秦仲海出门,两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缓步而行。

     行不片刻,街旁一人朝他二人奔来,身着戎装,向秦仲海躬身行礼,跟着牵过两匹高壮骏马。

    秦仲海道:“卢公子,请上马吧!”卢云不疑有他,轻轻一纵,便即翻身跨坐。

    秦仲海一驾缰绳,纵马先行,飞驰而去,卢云紧跟在后。

     双骑奔至城门,守城的军官一见秦仲海,立时奔上来,喜道:“秦将军来啦!可是要找小人喝酒?”秦仲海哈哈一笑,说道:“过两天我再找你寻乐,你先开了城门!”他取出令牌,让那军官验过,两人飞马出城。

     秦仲海一路往城郊驰去,深夜之中,月光映在道上,别有一番凄清。

    卢云回首望着北京城,一会儿想起顾家小姐,一会儿又想到伍定远,心中五味杂陈。

     行不多时,只见秦仲海往一处荒僻山丘驰去,银白月色下,只见山道荒烟,地下兀自积著残雪。

    卢云心中犯疑,不知秦仲海为何要领着自己到这人烟罕至的地方,莫非是要对自己不利?但他转念一想,寻思道:“这人看来是个豁达大度、不拘小节之人,绝非卑鄙无耻的小人。

    如果他真要对我不利,大可在酒店中与我破脸,又何必大费周章,把我引到荒山野岭再动手?”言念及此,心中踏实许多。

     行到峰顶,秦仲海斗地翻身下马,卢云忙勒住疆绳,也跳下马来,只见此处荒凉寂静,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秦仲海似乎知道卢云的心思,说道:“我想这儿空旷宁静,是个说话谈心的好处所,倒没什么用意。

    卢兄弟随意坐吧!”说着仰天卧倒。

     卢云也不说话,只离鞍下马,自坐地下。

     秦仲海道:“今夜月色明亮,你瞧这北京城,清清楚楚的在你脚下哪!”卢云从丘上望下,只见月光照耀着北京城,楼台房舍,城墙瓦弄,莫不在眼前。

    卢云想分辨出顾家大宅,一时却看不真切。

     秦仲海哪知道卢云牵挂心上人,只道他要找皇帝老儿,笑道:“卢公子要瞧紫禁城吗?你瞧,就在那儿了!”说着朝一处指去。

    卢云引颈眺望,只见大小宫殿重重叠叠,煞是雄伟。

    这京城历经数朝整建,规模宏大,早非天下任何名都可比。

     秦仲海仰天长笑,说道:“卢公子,任他皇帝老子再大,这时也在我们两人脚下睡觉!哈哈!哈哈!你奶奶个雄!” 卢云惊得呆了,他虽然个性激亢、多遇逆境,却从未说过如此大逆狂言,一时呆呆的看着秦仲海。

     秦仲海仰天吟道:“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 卢云知道这几句词出自“寻阳楼记”,过去曾盛极一时。

    只是三十年前朝廷因故查禁,就甚少人再敢提及。

    这几句词意思是说:“我年轻时候读过多少经史子论,长大以后又屡经历练,好像一只老虎伏在荒野里,磨着爪子,等待发迹的一日。

    ” 秦仲海又吟道:“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日若得报冤仇,血染寻阳江头!” 这几句的意思不难了解,正是:“哪知道我变成罪人,流放到江州做囚犯,脸上还被刺上了花纹。

    如果有一日我能洗雪我的冤屈,我一定要用仇人的血,染红那寻阳江头啊!” 卢云想着这几句话,这几年自己饱受世人嘲笑排挤,空有一身文武干才,却被迫卖面维生,浪荡江湖,忍不住一声清啸。

     秦仲海道:“大丈夫当执三尺青锋,血战南北,纵横当世,这才不枉了此生!卢公子,你说是吗?”卢云想到自己被人陷害,莫名其妙的成为逃犯,断却他一生出头之路,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仲海伸过手去,握住卢云的双手,朗声道:“卢公子,你我素未谋面,秦某却为何找上你来?” 卢云尚未回答,秦仲海却自问自答道:“一来只为秦某看不惯世间凉薄,最恨英雄不得志。

    听闻兄弟的处境,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这才作兴相邀;二来我征战多年,手下虽有猛将,却无一个运筹帷幄的策士,昨日听人提及兄弟,星夜便来相寻。

    卢兄弟,我实话实说,你可愿意在我麾下效力!” 月光下只见秦仲海情真意切,卢云心下感动,情知秦仲海确实见重。

    只是过去不是没有人赏识自己,想那兵部尚书顾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卢云心中一阵激荡,他遥望星空,寻思道:“我自始至终难忘功名,却阴错阳差地成了罪人,以致今日有国难投、有家难奔,糟蹋了这一身的抱负,我……我当真一世卖面度日?可我……我一身是罪,却要我如何答应他?”他咬住了牙,良久不语。

     秦仲海见他沉默,忍不住道:“卢兄弟为何不答应?莫非看不起秦某?”卢云轻叹一声,道:“对不住秦将军的好意,我不能答应。

    ” 秦仲海嘿地一声,大声道:“你打算这样过一世么?就这般做个无足轻重的面贩么?” 卢云身子一颤,耳边忽地响起自己在山东大牢里说过的几句话。

     那日狱卒百般打他,只想要他低头认罪,但抵死不从的他,却从嘴里吐出了心中的志愿。

    在生死交迫、苦难袭身的一刻,他仰天哭叫:“我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那临危的一刻,他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他之所以能熬过苦难,忍人之所不能忍,只因他求的是一颗圣贤心。

     卢云出身微贱,父母都死在贫病交迫之中。

    一个佃农之子,靠着在庙里做粗工活了下来,十余年寒窗之苦,只为平反自己,平反天下。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是一个毫无将来的逃犯。

     卢云泪眼朦胧,猛地低下头去,叹道:“秦将军,我也不瞒你。

    卢云三年前科举不中,沦落江湖,方今有案在身,已是待罪之人。

    ”他擦去泪水,望着脚下的京城,续道:“非是卢云不识相,不懂得将军的好意,但想我卢云一个亡命之徒,一身罪孽,你却要我如何担当?”说着把当年如何受人诬陷,如何被迫逃狱,如何奔波南北等节,一一都说了,只略掉扬州顾家一段,以免连累顾嗣源。

     也是卢云这几日心中闷的狠了。

    他自扬州以来,不论是亲厚如顾嗣源、患难如伍定远,他都坚忍身世不说,谁知这时却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朝廷命官说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秦仲海听罢,忽地仰天大笑。

    卢云从未与人吐露身世,这时竟遭讪笑,不由得大怒,喝道:“秦将军!我把隐私说与你听,你却这般发笑,是何意思?” 秦仲海收敛神态,庄容道:“卢兄弟息怒,我只是笑你好生脸嫩。

    我军里十个八个都是囚徒,犯下迷天大罪、杀人放火的,秦某都收留了,还怕你这点小小事情?” 卢云闻言一愣,奇道:“竟有这等事?秦将军领得可是天兵禁军啊!” 秦仲海笑道:“说是天兵,名唤禁军,还不都是个扛刀卖项的苦力?都说好男不当兵,你想,谁放着好好生计不干,却在军中晓行夜宿,烂命一条,富贵也没瞧个影儿?要不是犯了教条,落得有家难归,谁想冒那生死大险啊!实在话一句:便是街边乞食,也强过远配边疆。

    ” 卢云摇头道:“边疆辛劳、沙场战死,在我都是小事。

    只是我身上有罪,即便投身军旅,只怕也不能出头,到死都是无名之辈,想来不知有多少闲气要受。

    不如回江湖度日,倒还落得自在。

    ” 秦仲海伸出蒲扇般地大手,重重一记拍在卢云肩上,大声道:“卢兄弟这是什么泄气话?他日咱们干下大事业,北灭匈奴,西破羌戎,到那时甭说你那一点小小过错,就真个杀人越狱,还怕皇帝老儿不赦你那一点小罪么?届时不但还你一身清白,说不定封侯受爵,叫你一生富贵荣华!” 卢云原本心灰意懒,此际听得秦仲海点醒,他心中一震,寻思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节?倘若我为朝廷立下大功,获旨赦罪,还我清白之身,他日何愁不能再赴科考
热门推荐

书友正在读: 辣手狂医 完美大明星 女神的近身护卫 我女儿来自未来 黑道悲情2 战神已加入带球跑豪华套餐 穿成幼崽后被捡走养成了 我靠马甲风靡横滨 铁掌无敌王小军 绝对权力 老衲还年轻 弄潮(掌舵者) 星照不宣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坏蛋是怎样炼成的 猎赝 男人都是孩子(无限关爱有限责任) 随身带个侏罗纪 野痞绅士 刑警荣耀 沧浪之水 官仙 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天后她多才多亿 女权世界的真汉子 女神的近身护卫 校园逍遥高手 妖孽兵王 综艺娱乐之王 弄潮(掌舵者) 为了画漫画,我在全世界演剧本 限制级特工 官仙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坏蛋是怎样炼成的 爱要说,爱要作 古神的诡异游戏 余生有你,甜又暖 我从凡间来 至高利益 刀剑神域03:妖精之舞(上) 七界传说前传 武傲九霄 不朽丹神 伏羲传奇 龙神至尊 萍踪侠影录 隐侠传奇 游侠录 白眉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