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
外面的男人似乎知道他在作什么,高声道:“上次你车子出故障后还没修完,火花塞没换,你自己弄吧!”赵立泽一时表情烦躁,接而蹙眉看向容真:“愿意等吗?我快点,用不了很久。
”
“哇,你还会弄这个?”
赵立泽直接拿了工具,低头过去摆弄,没吭声。
容真看了一会儿,就听外面的男人在喊帮忙递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就按对方的描述去找零件,赵立泽看到,对着外面骂了声:“别他妈使唤他!”
容真连忙道:“我也没事干!”说完怕对方发火,拿着零件跑出去了。
店外。
男人接过他递过来的零件,笑着说了声谢,和他聊了起来:“他就是脾气看着差,你别被他吓到。
阿泽平时人不错的……”
容真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
男人继续笑:“我叫张凯,你可以叫我凯哥,我和阿泽认识好多年了。
他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容真点点头,蹲在一旁也不进去了,小声问他:“凯哥,那他有女朋友吗?”
张凯一怔,随后噗一声笑起来:“没有。
”
容真心里有点开心,又问:“为什么?”
少年少女谈恋爱与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不同,没那么复杂,只要长得帅气好看,尤其像赵立泽那种的,女生应该很喜欢。
“我也不清楚……”张凯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烟拿下抖抖,“可能是因为他家里情况太复杂了吧?他家的事在我们那街上基本没人不知道,阿泽平时看上去又凶,女孩可能都不敢靠近……”
容真:“他家里怎么了?”
张凯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往里面看看,再看向容真,对方眼里透亮,殷殷等待,却不是单纯因为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关切。
张凯阅人无数,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也没了顾虑,凑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他父母……不对!现在是养父母了,那两人啊,啧,就不是能当父母的……”
“什么?”
“你见过谁父母让十来岁的孩子天天陪客人打牌搓麻将啊?小时候,阿泽要是当着别人面儿说了不乐意或直接反抗,他养父母心情好呢,也就骂一顿!心情不好,就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丢面子,直接抓着脑袋往麻将桌上磕,下手也不心软……他眉上的疤看到了吧?就是小时候留下来的,听说当时出了不少血,直接到医院了,他养父母还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事后因为在医院花了不少钱,把他又骂了好几天……”
“……”
“人家家里孩子作业写不完是贪玩拖延,他基本就是没时间,天天一大早到学校门口临时赶。
后来学校老师知道了,去家访,没访出什么,他养父母以为是孩子告了状,当晚把他又是一顿打……”
容真努力忍着,手心已经被指甲扣红了,一个字说不出来。
“其实他也挺厉害的,在这种环境下,去年还能争气考到那样的大学,已经不错了。
他当时下了那么大狠劲儿,就是想有一天脱离那个家吧。
”
容真发白的唇在昏黄的光线下并不是很明显,他一直藏着情绪,声音听上去很轻:“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他?”
张凯摇头:“所以说他家里复杂嘛……他养母怀孕之前当过那个……就是小姐,这事他养父在孩子出生后知道了,怎么都受不了,总觉得那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后来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结果真不是。
但那时候谁都没想到会是抱错了,他养父就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呗,平时不管他,生气了就揍一顿,他养母又不愿意离婚,觉得自己是被这孩子害了,成天说他是个要债的……”
“……”
“他们真不是东西啊!前段时间孩子抱错的事儿出来了,那对夫妻对回来的亲生儿子和对阿泽比,可真他妈是天差地别,简直就像供着祖宗一样……明明他们就从来没好好对过阿泽,还成有脸天对街坊四邻编排,说他们亲生儿子流着他们的血才长得这么好,说阿泽是天生的坏种,就因为阿泽每次挨揍都还手,看他们跟看仇人一样……呸!”
张凯说着,忽然发现容真表情变得很冷,和一开始给自己的印象截然不同。
他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却听对方问:“凯哥,那家人的地址能给我一下吗?”
容真记下那个地址没多久,赵立泽就推着摩托车出来了。
他立马站起来。
对方把摩托车推到路道上,拿出一个头盔递给他。
容真过去接住,问:“我们要走了吗?”
赵立泽另一只手给自己系头盔,直接让他上车。
容真回头对张凯说了声再见。
对方笑着地对他挥手。
一坐上去,容真就把手放在赵立泽的肩膀上。
对方侧头看了下,并没说什么。
摩托车在路上飞快跑着,夜幕下的风景从耳边呼啸而过,冷冽的风灌进脖子里,容真有些冷,俯身直接往下抱住了对方的腰。
赵立泽身子明显僵了下。
容真没问他要去哪儿,他觉得只要和周庭在一起,哪怕对方换了一副躯壳,哪怕失去所有记忆,只要他还是他,他就愿意和他浪迹天涯。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两个人像是在私奔,有点浪漫,一时将对方抱得更紧了。
半个小时后,赵立泽将车停在一个小吃街附近的停车场里。
骑了一路摩托,他的表情没之前那么烦闷,把车停好后也没直接走,而是半靠着摩托往后用力把了下自己的短发,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着,像是在掏烟。
容真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赵立泽心情不错,就回答了他:“十四岁,不过不是学的,打牌的时候别人塞嘴里的,不能吐,久了就会了。
”
容真抿嘴,心刺痛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他看着赵立泽用打火机将烟点燃,烟草的味道弥漫开,他动动鼻翼,一步上前,倏然从他嘴里将烟抢了过去。
被赵立泽怫郁地看着时,容真也没将烟扔掉,而是学着他的样子夹在指间,放到嘴前抽起来。
赵立泽表情很快变了。
不过三秒,容真就拿着烟呛得低头咳嗽,粉红的唇有些苍白,眼角略微湿润,像是沾了些水。
赵立泽直起身迅速把烟拿走掐灭,直接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转眼斜他:“发神经了?”
容真低着头继续咳:“一、一点儿都都不好抽,我十八岁了,可你那时候才十四岁……”
赵立泽一顿,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盯着容真看。
容真那话,比起埋怨烟,更像是在心疼什么。
到底是看不下去他那股难受劲儿,赵立泽忍着没去细想那股异样感,拉着人出去透气:“知道不好抽,以后就被瞎碰。
”
容真没回话,还在难受,并不是被呛得。
赵立泽带着他往小吃街那边走,时不时拿眼睛瞥他。
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时,赵立泽进去买了瓶水出去递给他:“漱漱口?”
“谢谢。
”容真接过,却没漱,那根烟赵立泽咬过,他就当是间接性接吻了,不想现在就漱没了。
赵立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两人街头在走了会儿,到了一家地下台球厅,赵立泽带他进去:“会打吗?”
“会一点。
”容真四处看着,这家台球厅装潢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赵立泽似乎跟老板认识,过去说了几句,就拿着杆带容真去了中间没人的台球桌。
赵立泽本来以为容真不过说说而已,对方也才上大学不久,看上去又像是个整天窝在家里和学校的三好学生,并没对他的技术抱什么希望,谁知打了一会儿,发现他挺厉害,一时来了兴趣,扯起个笑来:“厉害啊小特务。
”
“我不是特务。
”一杆进洞,容真反驳。
赵立泽嘴角的弧度还没消去,走到他对面选角度。
容真直直看着他,根本没去注意桌面。
很快,赵立泽发现他不好好打球,一直在看自己:“我脸上有东西?”
容真低下脑袋,也不说话,继续专心打球。
没得到回应,赵立泽自己反倒没法集中注意力了,心上莫名染上几分说不出来的焦炙,最后索性随便打了一杆,往后靠着,轻舔了下后槽牙,望着容真。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地下室见到容真的时候。
容真也是像刚刚那样,一直看着他,看到失神。
两人第一局结束,赵立泽突然说不打了。
容真下意识道:“还早啊。
”
他以为赵立泽要回去,私心还想多与他再待会儿。
正在这时,隔壁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姣好的女生突然小跑过来,声音甜甜地问容真能不能给下联系方式。
她说话很直接:“小哥哥没女朋友吧?”
后面两个和她同行女生在那边笑着起哄,容真约莫从里面听到了一些“小奶狗”“好看”之类的词,其中一个还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