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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东家宁小说全部> 第九章 我身无形(1)

第九章 我身无形(1)(1/3)

黑沉沉的铁塔压在三重须弥座上,它的影子就如一支利锥,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院子里只站着一个巨人,如一座耸立的小山。

     炽烈的阳光像一团火般落在他的额上,把那儿晒得通红,汗水挂在宽阔的肩膀和肋下,但巨人低垂眉头,一动也不动,只是把愤怒和无尽的力量隐藏在紧绷的肌肉和凶狠的眼光里。

     四面的屋脊上都可见羽人弓手,扣住钢弦,半张着弓,数百枚闪闪的箭头编织成一道细密的网,将虎头笼罩在其中。

     虎头抓住手里磨盘大的斧头,眯缝起双眼,只瞪着推开中门走入的黑影刀。

     黑影刀踏入院内的一举一动都显露出胸有成竹,但他在这样的目光面前也觉得有点不自在。

     他一手牵着羽裳,轻轻地绕开地上那团沉重的山一样的阴影,踏上通往铁塔的台阶。

     塔内既窄小又黑暗,当面是一条右旋向上的楼梯。

    黑影刀一向不怎么喜欢窄小的空间,但他喜欢黑暗,那让他有一种融入其内的安全感。

     他拉着羽裳的手,向右转了一圈又一圈,步步登高。

    在这一圈圈的攀高中,小女孩什么也没看到,只觉得四面壁上都是一排排厚厚的书籍名册。

     他们转到第五圈的时候,才出现在塔顶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香。

     四面的窗户都被厚厚的帷幕挡住了,只有暗淡的一点灯光照亮塔内人的容貌。

     半倚在一张躺榻上的正是铁问舟,那个狮子一样的男人。

    他捂着胸口,慢慢地咳嗽着,脸上带着可怕的白色。

     黑影刀认识那种苍白,那是垂死的白。

     躺榻一侧立着扇屏风,屏风前除了一位瘦骨伶仃的山羊胡老者,再看不到其他侍卫。

    黑影刀认得那人是厌火城最好的大夫百里愈,虽然医术精湛,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长者。

    他不确定屏风背后是否还有人,但他漫不在乎。

    铁昆奴已经死了,鬼脸是他的盟友,而虎头已被压制在下面院子里——厌火城内最出名的武士都已被控制住了,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呢? 但他还是习惯地在床上那位垂死的男人前垂下双手。

     “我知道是你。

    ” 床上的男人望着从楼梯口钻出来的黑影刀,微弱地点了点头。

     “铁爷,”黑影刀依旧带着恭敬的口气道,“我为了一万影者的活路而来。

    ” “不,你是为了自己而来。

    ”铁爷声音低微地道。

    他奄奄的声息与药香混淆在一起,若有若无地在塔室内飘曳,但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让黑影刀如身在公堂受审,不由得想为自己辩解:“下城已经保不住了。

    我只有与羽鹤亭合作才能救他们。

    ” “影者的所有意义都在下城,下城消失了,他们也就死了,”铁问舟抬起眼来,下了结论说:“所以你还是为了自己。

    ” 羽裳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巨烛,可以洞照一切。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铁问舟了,这么近地看他还是头一次。

    这样的人,如果在往日,真的可以救出风行云呢。

    她想。

     黑影刀依旧垂着双手,却慢慢捏紧了拳头。

    他抬起头,双目灼灼地望着铁问舟:“争吵还有什么意义吗?即便你是对的,那又怎么样呢?我可以看到即将到来的验证,而你却没有办法了。

    ” 羽裳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微笑起来:“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了,还不够吗?” “铁爷,我不想反你,”黑影刀苦涩地道,“我本指望由你来带领我们得天下,可你不愿意,我不得不下这个手。

    ” 他这么说着,慢慢地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柄精光湛然的长刀。

    这么长的刀是如何藏在袖中的,确实让人看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百里愈抱着医箱,浑身轻轻地哆嗦起来。

     羽裳再也忍不住,跳上前走,张开双手挡在榻前,大声说:“你不能杀他。

    ” 室内众人均是愕然。

     铁问舟捂着胸口咳嗽着说:“小姑娘,你快躲到后面去,小心受伤。

    ” 羽裳大声说:“你已经刺伤他了,他现在只是位病人,躺在这里无法反抗,你还不放过他吗?” 黑影刀的脸周毛发乱动,只是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停了停步子,叹着气说:“你不死,影子不会听我的话。

    ” “如果你要救他们,为什么又怕他们不听你的话呢?”铁问舟反问,他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反驳黑影刀的理由,字字都如重锤敲打,只敲打得黑影刀身子颤抖,但还是举着刀步步逼近。

     铁问舟点了点头,他这一动,血就从胸前裹着的白绸子上慢慢地洇出来:“鹿舞那一刺,对你来说还不够狠吧?” 这话声音极轻,却让黑影刀宛受雷击,噔噔噔地后退了三四步。

     他的目光在黑暗的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在乌黑的脸上看着明晃晃的如同镜子:“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 “我有什么东西不知道呢?”令黑影刀胆战心惊的熟悉笑容浮现在铁问舟脸上,“我是无所不知的铁问舟。

    ” “你早知道有人要行刺你?那怎么还会被她刺伤?”黑影刀咬着牙问。

     铁问舟的上半身突然高了一截,仿佛从水中升起,他在榻上盘腿坐起,脸上的苍白和病容都在一瞬间里消失了。

    他笑着说:“要不是这样,又怎么能骗过你黑影刀的眼睛呢?” 黑影刀只觉得窄小的铁塔内突然旋转了起来,灯光好像黑了下去,黑暗如同一张越来越紧的网,将他束缚在其内。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赢了,沙陀大军一到,下城就要毁灭,你已经改变不了这结局了。

    ”黑影刀狞笑着说。

     “是吗?”铁问舟却是出奇的平静,这让黑影刀心里直升起一股凉气,他立刻将其生生压下,不愿多想。

     铁问舟朝百里愈点了点头,那大夫抱着医箱,吱溜一声钻入床底,行动倒是极快。

     时大珩带着众镇军弓手,守在不老里的院落中,突然听到塔内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哨。

    他望着脚下不动如山的虎头,脸上不由浮出一丝微笑。

     只要乱箭齐下,虎头那庞大的身躯就会变成一只刺猬。

    再勇武的夸父,也不是上百名居高临下的羽人箭手的对手。

     “放箭!”他的副将已经高声下令了。

     一百名弓箭手同时向后猛拉弓弦,一百张弓扯得如同满月,就在弓弦拉到极致处,突然同时发出“嘣”的一声,竟然一起断了。

     所有的羽人箭手都大吃一惊,知道弓弦上被人做了手脚。

    只是军械保养存贮都属军机大事,防卫严密,弓弦又怎么可能被人划伤呢? 羽人副将眼见不对,抽出长剑,刚要振臂喝令,让大家一拥而下。

    时大珩却一把拿住他的颈项,一把短匕首从他后颈插入,斜向上刺入咽喉内。

     不老里各处楼宇房屋中,突然门窗大开,内中都有铁甲弩士,手持穿云弩,密密麻麻地对准院中上下的羽人。

     时大珩依然扭住副将的身体,任凭鲜血顺着那人脖子喷涌而出,溅满自己的脸。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除了箭术之外,这位瘦高的羽人将领还精通各种短兵刃杀人的手段。

     他可以让人在感觉到痛苦之前就死去,除非他故意让人感受到这种痛苦。

     此刻副将就正在经历这种痛苦,他从喉咙里发出的漫长又压抑的呻吟,让两侧的羽人惊吓脸色发白。

     时大珩咧开血嘴,对那些不知所措的箭手们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身无形——放下弓箭者不杀!” 很少有羽人愿意当影子,但时大珩不是羽人。

    他是一只魅,混入厌火镇军近十年,这才现身。

    这样的人,谁知道还有多少呢? 羽裳看到屏风后,转出一名矮胖的男子,他穿着一件无袖的衬衣,腰上的围裙怎么看都不可能曾经是白色的。

    他发亮剃过的脑壳上反射着灯光,粗壮胳膊上的蜷曲的黑色汗毛简直可以和他的胡子相媲美。

    这人她倒认识,正是冰牙客栈的老板苦龙。

     苦龙在肩头上的抹布上擦了擦双手,望着黑影刀嘻嘻一笑:“这位客官,有好生意要照顾吗?” 黑影刀吹完口哨,招呼外面的羽人动手,却不闻一丝一毫动静。

    他知道铁爷既然布下这套子,自然早有准备,外面迅雷烈风,正在四面围裹而来,而暴风眼的中心,就是铁爷。

    黑影刀已经别无选择,朝铁问舟飞身扑上。

     他脚步如风,就如一道轻烟,让人看不清影子,只贴着塔壁飞转而上,直飞到穹顶最高处,才头下脚上,如一道流星坠下,朝坐在榻上的铁爷射去。

     苦龙却擦了擦鼻子,双手十指向上一弹,手中飞起了十数个小黑点,朝黑影刀脸上扑去。

     黑影刀在暗中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不敢大意,拿刀一格,不料那十几粒黑点却会拐弯,倏地一转,转过来登时撞中他的胳膊和大腿。

    黑影刀只觉得周身一硬,身上瞬时结了一层硬壳,几乎动弹不得。

    他强行跳到一边落在地上,身上竟然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层厚冰。

     他回头看时,却看见铁问舟一招手,羽裳跳上榻去,和他挤坐在一起。

     黑影刀刚要举步再朝铁爷处杀去,却发觉地上滑溜溜的,站立不住,他稍一迟疑,双脚已经粘在地上。

    此时,塔里瞬时已如寒冬,蜡烛色作青蓝,仿佛即刻就要熄灭。

     他大吃一惊,抬头看苦龙时,只见那胖子虚举着手掌,空中有数十只黑点,围着他的手盘旋回绕,发出嗡嗡的声音。

     “冰蝇?宁州真的有这东西吗?”黑影刀一惊问道。

     “呼呼,”苦龙笑咪咪地道,“幸亏铁爷家里有冰窖,不然这些虫子还真熬不到这一天呢。

    ”他双指一弹,那十几粒黑点又朝黑影刀飞来。

     黑影刀不敢硬接,使开风舞狂技,在身边旋起一道风来,挡开那些虫子,却觉脚上寒气顺着大腿直冲上来。

    他想要逼近苦龙身边去,却才挣起左脚右脚又被粘住,稍一疏忽,一只冰蝇迎面撞来,他只得张开左手一挡,半条胳膊顷刻冻成块冰坨子。

     那些冰蝇无孔不入,四处拐着弯乱飞,确实难防。

    看坐在榻上的铁问舟和羽裳,虽然冻得也在发抖,却没有事。

    原来百里大夫钻入床底,也没闲着,而是点着了一早已备好的火炉,冰蝇怕热,不往榻边飞,而苦龙素习印池法术,身上寒热自如,冰蝇也不会扑他,在塔内飞来撞去,就只朝黑影刀身上撞。

     黑影刀只走了两步,已经被牢牢冻在当地,连挣了两下,裹在他腿上腰上的冰却越结越厚,眼见得就要蔓延到肩膀和胳膊上。

     黑影刀空有一身惊天绝技,却施展不出,禁不住怒发如狂,发出长长的一声嘶吼。

     铁问舟叹了口气道:“放下刀吧,你还是我兄弟。

    ” 影子的双脚被冻在地上,却抬起脸来,哈哈大笑。

    “我怎么还有脸当你兄弟。

    ”他说,回手一刀,“咕咚”一声,头颅滚落在地,颈中鲜血喷涌未完,已经冻成一根通红的冰柱。

     羽裳吓得回过头去,不敢再看。

     苦龙收起冰蝇,时大珩走了进来,头发上瞬时结了一层冰霜,他抱着胳膊抖了两下,才向上报道:“铁爷,外面全都妥当了。

    ” 铁爷点了点头。

     苦龙却从怀里掏出一柄大大的黄铜钥匙来:“这是下城阜羽门的钥匙,要给他们吗?” 时大珩和刚从床底下爬出的百里大夫都微微抽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他们都清楚苦龙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铁爷接过钥匙,慢慢地摩挲了两下:“此刻别无选择,只能给他们了。

    ” 他回过头来看看羽裳:“这小姑娘倒是颇得我心,苦龙,就是你说过要找人的那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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