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风吹过冰冷的山谷(2/3)
免费吃住,只用把学费凑到手。
等她学出来,能换来的东西可就多了——父亲母亲说得明白,盼着她能进歌舞团,最好再傍上个有身份的人。
她有一副好皮囊,若真攀得上高枝,将来弟弟也能跟着过好日子。
她走的那天,全家人都去送她了。
母亲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一定要啃吃苦,一定要出个成绩,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那之后,许念初便只在过年才见得到她了。
她也会写信回来,说自己多么想家,多么用功练功。
十二岁的孩子,一笔一划都写得认真。
到了年底,学校放了假,姐姐会穿着漂亮的裙子回来,被村里那些泥孩子围在中间,明艳得像画报上的小明星。
乡下没有电灯,漫长的夜晚,只剩下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晃着。
窗外是沉沉的黑,偶尔传来狗吠声,或者远处田埂上风吹动枯草的沙沙响。
许念初和她的姐姐并排躺在窄窄的小床上,厚重的棉被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侧过头,望着墙壁上斑驳的缝隙,听身旁的姐姐轻声给她讲着城里的故事。
“那边的路很宽,一眼望不到头。
大马路上跑着小轿车,车上还有收音机。
还有电视,是彩色的——不像隔壁大姨家,只有黑白雪花。
”
她说起这些时,声音都不自觉带了点儿兴奋,好像那些画面就在眼前似的。
许念初眼里也泛起了光,小声地说着,“我也要走出去。
我也一定要走出去。
到时候,我也买一个彩电,我们一起住。
”
话音刚落,身旁传来姐姐轻轻的笑声。
她伸手一把将妹妹揽入怀中,手臂干瘦却有力。
“好啊。
”她低声说,“我们一起住。
”
她的声音贴在耳边,很轻很轻,落入许念初一年又一年的梦境。
可就是这么明媚的一个人,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后,忽然就不见了。
没有再来信,没有任何联系。
那个总说“想家”的姐姐,仿佛蒸发了一般,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
父母也不是没找过。
托人、写信、甚至跑去学校,得到的却只是几个字——“她已经退学了”。
母亲有段时间整夜整夜地掉眼泪,说是心疼、是惦记,许念初却总觉得,那哭声里更多的还是懊悔。
花了那么多钱,可谁知,她竟在最后一年临近毕业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说没就没了,像一道烟,从他们的指缝中散了个干净。
到头来什么也没换来。
员工宿舍实在太小,没有多余的凳子,许念安只能拘谨地坐在床尾。
许念初把热水袋塞进女人手中,又去倒了杯热水。
女人粗糙的手上是能没愈合的冻伤。
女人说,她是辗转好几道才找到她的。
她去了她就读的中专,在门口站了许久,冷风裹着尘土,打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
她一边搓着手,一边向门卫打听情况。
好在学校还有几位旧识记得许念初,说她已经毕业两年多了,现在分配在市人民医院工作。
她又赶去了医院。
中午时分,病号多,挂号厅里人声嘈杂。
她不懂流程,也不会问路,只是在门诊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她不知道许念初是在病房工作,只傻傻的以为护士都在门诊。
她在那儿里等了一整个下午,脚都站酸了。
问了几个带口罩的护士,都没有人认识她要找的人。
直到天擦黑,她才从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那里得知,这两年刚来的小护士们基本上都住在员工宿舍里,可以去那里看看。
女人立刻谢过人,照着那人指的方向摸黑找过去。
那片宿舍楼都老化了,裂开的墙壁,路灯也是坏的。
她鼓起勇气,一个门一个门地敲,嘴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打扰您,请问您认识许念初吗?”
终于,在那幢最靠里的小楼前,她看见了那盏昏黄灯泡透出的光。
她抬手敲了敲那道铁门,金属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里的人终于回应了。
女人说着说着,突然红了眼睛。
她有些委屈,妹妹一开始防备的语气,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她忘记了。
“我还以为…你遇到意外、再也不会回来了。
”
许念初低下头,尴尬地揉搓着手指。
“上一次见到你,是太久之前。
”
久到她没有办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我……”
女人抿了抿嘴唇,躲开妹妹的视线,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这些年。
因为太早离家,她其实早就被别人哄了去。
16岁时,她认识了一个男人。
那人说话斯文,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公务员,家庭条件十分殷实。
他带着她去舞厅、高档餐馆,带她第一次坐上了轿车。
摇下玻璃车窗,沿着无人的马路疾驰,夜风灌满了车厢,也吹乱了她的心思。
许念安其实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他给她太多,太眼花缭乱。
父母一定会满意的,她想着。
他们会结婚,会生小孩;她的丈夫会帮忙把全家人都接到城里,给她弟弟安排上学,给妹妹找个好工作。
男人的存在没有给她快乐,却让她看到了未来安稳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她被自称为他妻子的女人找上了学校,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没做错什么,可是钻心的疼啊。
那一巴掌打得她颜面扫地。
她没能继续上学,这件事被坐实了,就是没法再见人的丑闻。
她哭干了眼泪,也不敢跟爸妈讲。
她知道,爸妈不会要她这样的女儿。
她偷偷从学校退了学,去了别的城市打工。
她生得好看,又会哄人开心,很快在一家高档餐馆里找了差事,穿着的小短裙,为人服务。
命运像是又给了她一个机会,有个年轻男人看上了她。
他是富家子弟,出手阔绰,对她百般温柔。
她以为这一次不一样——他去哪里都带着她、送她礼物,说想和她长久,甚至开始和她谈起未来。
她信了,也辞了工作。
直到她怀孕了,向他说起结婚的事,他却避而不谈,脸上的温情一日淡过一日。
她隐约觉得不对,再追问,才知道他早已有了婚约,对象是家中安排的正经人家,那女孩的父亲是某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哭着闹着说他的不负责任,最后惹得这男人彻底生了气,直接把她赶了出来。
她用了一周时间来相信,自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