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阁

首页 足迹
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东佳书院桂家> 第八章 天上草原(2)

第八章 天上草原(2)(3/3)

白,且旋转起来。

     我不能死。

    他呻吟着说,于是坚持着抓住刀子,想要站起来。

    他知道自己背负着身后那座城池所有的最后一点希望。

     我不能死。

     对面的鬼脸正看过来,眼中闪着阴冷的光。

    他刷的一声抖动长刀,一股锐利的尖啸声如巨大的磨盘压榨而来。

     这尖啸声已是最后的稻草,足够让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令人发疯的沙砾迎面扑来。

    他翻身倒下,摔在沙地上,朦胧中看见了鹿舞跳下马,跪下来扶住他低垂下去的头颅。

     青罗看着她的脸,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又笑了一笑。

    血沫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味道又酸又甜,就像昨天夜里吃的那颗青梅。

     鹿舞抱着他的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大眼眶里掉了下来,仿佛落了很久,才落到青罗的脸上。

    她大声说:“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相信别人,你就是不听。

    ” 她抓住他的领子,使劲想把他拉起来:“爬起来再和我打,和我打呀。

    你这个笨蛋。

    ” 青罗觉得身上冰凉,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可是抓不住。

    他想叫她不要哭,但眼皮上仿佛悬系着整座大山。

    太阳快速变小,缩成极小又极锐利的一个白点。

     “你就是不听,你就是不听。

    ”鹿舞抹着眼泪问,“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 “这就是我的掌纹阐述的命运吗?”他想起了露陌那古怪的神色,在最后的死亡降临之前,他挣扎着用满是血的手去摸索自己的胸膛。

    在他脖子上可见一条断了的黑色细索,上面曾经挂着的坠子已经不见了。

    如果没有玉,他们的死是不完整的。

     可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过来,鹿舞还是不想杀他的,她抢走了我的魂玉,就是不许我死。

     这就够了。

    他轻轻地笑了。

     他撒开手,雍容大度地躺着,显露出一副无拘无束、对死亡也毫不在乎的模样,他的嘴角朝上翘着,那是一种对未来尚有希望的笑。

     死亡降临到他头上。

     云裴蝉像一道红色的闪电,驱赶着坐骑朝马车这边跑来,没有庐人卫可以阻止她愤怒的劈砍,但斜刺里一道白光飞来,云裴蝉大声呼喝,猛拉马缰,她座下的马四蹄伸得直直的,向上猛跳而起。

    白光贴着它的腿弯刷的一声掠过。

     云裴蝉落在地上,心中怦怦而跳,那一刀几乎将她的坐骑两条前腿削断。

    她拉转马头,看见对面站着鬼脸,正好整以暇地拂拭了一下手中的刀。

     在他身后,木之戊的头已经滴溜溜地滚在一边,眼中的绿光熄灭,但它的身躯还努力着要向鬼脸爬来,一伸手抓住了鬼脸的脚踝,这才寂然不动了。

     鬼脸有点惊异地向下看了看,似乎一时不知道怎么摆脱木之戊的残骸。

     “好吧,你去,你替我去,”鬼脸一边拦在云裴蝉前面,一边用低沉的嗓音催促鹿舞说,“正午已到了。

    ” 鹿舞跪了下来,从青罗怀里掏出了星流石,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同时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嘴里。

    那东西冰凉如水。

     那是我的魂玉吗?我终于要死在这儿了,青罗想,无数的记忆旋风般飞速滑过他的脑海。

    那是他一生的经历。

    他不知道是该为它们骄傲还是悲伤。

     青罗垂下头,死了。

     云裴蝉再次愤怒地叫喊起来,但她连续的挥劈也穿不过站在原地不动的鬼脸刀幕,反而连人带马被他逼退了两步。

     风终于刮了起来。

    沙尘卷上了半天高,遮蔽住了所有的天空。

     列兵在鹿门塬和龙首塬的沙陀蛮也似乎看出这边的蹊跷,调动两支大军正朝这边迎来。

     而鹿舞身怀龙之息,跨上她那匹神骏的黄膘马,朝沙陀蛮们来的方向迎去,再也追赶不上了。

     八之己 都说人将死的时候,记忆就如同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青罗的两眼之中尽是白雾迷茫,飘来荡去。

    他胸口的血喷向天空,然后再纷纷扬扬地落下,无穷无尽,就如同那一夜的雨水。

     他仿佛听到冥冥中一个声音对他说:这就是你的命运。

     那是露陌的声音。

     那个黎明,在上岛之前,雷池那深黑色的水中央,只有他们两人坐在小船上。

    露陌提起竹篙,乌黑的水就顺着发黄的竹竿落下。

    她低垂着头,头发如水一样垂下,更衬托得白玉一样的脸庞如精灵一样美丽。

     青罗鼓足勇气,对露陌说:“陪我去草原吧。

    ” 这六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让他如举巨大的磐石,连举了六下,才将它完整地吐露出来,不由得汗流满面。

     露陌望着他的脸,显露出奇怪的表情。

    仿佛他刚才袒露出来的滚烫的话毫无价值,犹如一块瓦片。

     “不。

    我不会和你走的,”她平静地说。

     青罗惊异地咽了口口水,四下张望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爱我,在这里发生过的事,都是假的么?” “是因为还有他吧,是因为还有别人吧,所以你才不愿意跟我走?”他想起了天香阁里,那株柳树上模糊的脸,不由得脱口而出。

     “不全是。

    ”露陌咬着下唇说。

     “就是。

    ”青罗愤怒起来,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就如一匹狼。

     “那棵树……刻的是我父亲……”露陌的声音低了下去,“羽鹤亭。

    ” 船轻轻地撞了一下,碰到了岸边。

     “我不相信,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青罗忙乱起来,是他把这个精致的梦碰醒了吗,还是它原本就是如此。

     露陌轻轻地笑了,她把手放到青罗的手背上,用安慰的口气说:“你会是他的敌人,而他是我的父亲……这两天我看到了你身上最美的东西,就像那天看到你时,背后燃烧的大火如你黑红色的斗篷。

    就把这最美的时刻留下,不是很好吗?” “我找了你很久……” “你来不是为了我。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从我身上看到的不过是自己想要的影子。

    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露陌,我就是我。

    ” “不。

    我不爱草原。

    你不爱城市。

    我继续唱我的歌,跳我的舞,你去做你的强盗。

    不要破坏它。

    好吗?”露陌要求说。

     青罗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这夜色里痛了起来。

    露陌的话让他彷徨无措。

     来厌火前,他经历了无数的风云变幻,穿破无数的鞋,走了无数的路。

    最后,他找到的只不过是自己心里的梦吗? 是啊。

    青罗想,露陌没有明说他就要死了,是因为他们互相都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了一点印迹,它会比肉体更永恒。

     奇怪的是,露陌并不是唯一出现在他心里的影子。

    还有那个小姑娘,那个爱穿淡绿衫子,刺了他一剑的小姑娘。

    她总是坚硬地,倔强地出现在青罗临死的回忆中。

     他就这样带着新的梦想,带着希望死去了。

     太阳滑过了天顶正中。

    厌火城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

    它的城墙和四周的荒野上此刻拥有着超过二十万的人马和平民,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上十万匹各种驮兽垂下头颅,林中的猛兽抿起耳朵低伏在树阴下,老鼠和蛇深藏入洞底,连鸟儿也不敢放声鸣叫。

    它们都树起耳朵在等待着什么。

     沙陀蛮没有攻城,他们也捕捉到了空气中蕴涵着的可怕讯息,勒着兵马向后退却了五十里。

    厌火人则在城墙上交头接耳,相互低语。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谜语揭示的一刻。

     “大人,沙陀要拿这块石头作什么?”就连鬼脸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了。

     “我猜得到一点,”羽鹤亭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

    自从与沙陀药叉见过面回来后,他就这样端坐在格天阁里,那个摆放十二尊武神雕像的平台上,俯瞰着厌火城的西面,一步也没挪开过。

     “那你相信蛮子的信义?” “当然不,”羽鹤亭抖动了一下白眉,“但除非他想消灭所有的羽人,否则,在宁州他总是需要朋友的。

    ” 他反过来问鬼脸,“你猜沙陀派人赶到灭云关要多久?” 鬼脸愣了一愣,答道:“顺着大道走的话,快马加鞭,到灭云关最快也要三天,可是如果沙陀的队伍里有羽人……有鹤雪术的羽人的话,只要一天就能到了。

    只是蛮子军中会有这样的羽人吗?” 羽鹤亭冷笑了起来:“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呢?” 他脚下的大地被西面闪闪的群山阴影迅速吞没,接踵而来的一个夜晚既漫长又寒冷。

     他们等了又等,没有人提一个睡字。

    黑夜就如同一头毛发茂盛的猛兽蹲伏在每个人头上,沉甸甸地压着他们。

     在黑暗即将过去的时刻,突然,在越出视野之外的地方,一道夺目的红光喷薄而上,瞬间席卷过半个天幕。

    宁西所有树木和丘陵的影子历历可见,长长地拖在大地上。

     在那片红光之中,乌云腾起如同伞盖,被映照得通红如血,它在空中翻卷而上,被可怕的风暴撕扯成巨大离奇的云之城堡。

     过了良久,可怕的一声巨响才汹涌而至。

    站在高楼上的羽鹤亭觉得两耳间被猛击一计。

    可怕的轰鸣如同一阵暴风呼啸擦过人的耳朵,让许多持枪的士兵摔倒在地。

    这巨响连在两千五百里之外的青都也能听到。

    紧接着地面穿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如同洪流滚过,盖过所有的声音,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震撼了整座大地。

     几千里长的地面都在抖动,先是升起又落下,然后是左右摇摆,大地的波涛向各个方向翻卷而去,它向东越过维玉山脉、三寐平原和空旷的洄鲸湾,然后在浩淼的丘陵和森林地带渐次消沉;它向北翻过大风口,在堆积着亘古不化厚冰的冰原上凿出一连串深达上千丈的可怕裂缝;它向西猛烈地撞入高耸的彤云山和破裂的虎皮峪间,发出的咆哮让最勇烈的蛮族牧民们战抖不已;它向南越过勾弋山的尾翼,冲入潍海,激荡起墙一样的巨浪—— 羽鹤亭站在高高的格天阁上,能清晰地看到海面上不断形成一个又一个隆起,每一个有上百尺高,它们会向外奔腾,如同绵亘上千里宽度的一串同心圆的波纹,跨越海面和岛屿,低矮的陆地,直到几万里后才会停息下来。

     地震和海啸之后,最终到达的是可怕的大风。

     云和抛起的尘土就像一扇巨大的黑色屏风压了过来。

    在这片吞没厌火的旋风里,那块龙之息中躲藏的恶魔仿佛摆脱所有的束缚,展现出它所有的力量。

    乌云的旋风在头顶疾驶,蟒蛇一样的闪电在云层上编织着腾腾烈焰,炽热的水珠和冰雹大的石块组成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惊恐的人们周围。

     虽然白昼已经到达,但是没有人看到太阳的升起,乌云和尘土遮蔽了天空,大地一片阴暗,如同黑夜。

     终于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

    士兵和平民们惊慌失措地从泥泞中抬起头来,他们和房屋、树木、牲畜身上都蒙上了厚厚一层尘土。

     此刻这些人还不清楚,这次爆炸将影响整个宁州、以及海那面的澜州北部接下来半年的天气。

    这个并未完全度过的夏天将会极其寒冷,霜冻将会落在北方,南方的大海则会结冰,远在海另一侧的澜州也将出现大片作物被冻死的灾祸。

     “他们做到了。

    ”羽鹤亭喃喃地说,他的手指深深地扣进了木栏杆里。

     沙陀人炸开了灭云关口。

    宁州从此不再是一座封闭的大陆,它向瀚州彻底展开了胸怀。

    这座宁静的大陆政治和经济形势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将要紧紧地把握住每一个变化。

     “派到铁问舟那儿去的镇军还没有消息吗?”他问随侍在后的鬼脸,“还有,把鹿舞招来见我。

    接下来有许多事要做,我们需要人手。

    ” 余震还未完全消除的时候,可怕的警报声再一次响彻厌火城上空。

     大地那黑沉沉的剪影上,亮起了一片浮动的亮光之海,如同天上的星辰落到了大地上。

    那是大股军队行进的火把。

    沙陀的军队卷土重来了。

     “我知道我不会输,”羽鹤亭疲倦的面容上,两眼灼灼地放起光来,“沙陀得到了自己要的东西,现在该轮到我了。

    ” 他充满喜悦地张开双臂,拥揽着灰蒙蒙的空气中,依旧如银子般干净的上城。

    在这场历经了三十年的充满阴谋的惊心动魄的博弈中,他确实不能输。

    如果他输了,上城就完了,而下城——他厌恶地看着下城暗淡的片片灯火,那些扭曲的街道和肮脏的面容,它是附着在美丽皮肤上的一片癣疥。

    三十年来,他总是无法将它清洗干净,它是一片吞噬一切的可怕迷宫。

     黑影刀和时大珩还没有来复命。

    他确实心存忧虑。

    铁问舟,哪怕是一个垂死的铁问舟也是危险的,所以灭云关口的打开,让他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要与沙陀达成了协议,不论再出什么意外,他都已经牢牢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下城在沙陀蛮和厌火镇的联合大军面前,就如层层叠叠累起来的危卵。

    它将不堪一击。

     “铁问舟就算有通天的伎俩,此刻也无能为力了吧,”他仰天长笑,朝着下城抖了抖袖子,轻蔑地说,“就让沙陀药叉替我把这乾坤世界打扫干净吧。

    ”
热门推荐

书友正在读: 每天都在偷撸男神的猫 被男神意外标记了 小翻译讨薪记 星星为何无动于衷 过分尴尬 烈酒入喉 图书馆基情实录 平安小卖部 老公你说句话啊 玄学大佬回到豪门之后 单恋画格 我的男友是霸道总裁 鱼游入海 发动机失灵 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 跌入温床 直男室友总想和我贴贴 春生 沉迷撒娇 学长在上 对家总骚不过我 卖腐真香定律 我估计萌了对假夫夫 杨九 阻流 浪漫事故 图书馆基情实录 单恋画格 戎先生的失恋日记 野生妲己上位需要几步? 伺机而动 跌入温床 沉迷撒娇 是夏日的风和夏日的爱情 替身夺情 暴躁学生会主席怼人 戏精配戏骨 离心ABO 人帅路子野 国色天香 没完 祖谱逼我追情敌[娱乐圈] 如何错误地攻略对家[娱乐圈] 男主今天翻车了吗 明日星程 独立日学习计划 校服绅士 舌尖上的男神 误入金主文的迟先生 他只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