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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虫豸凝寒掌作冰(1/3)

游坦之提了葫芦,快步而行,回到南京,向阿紫禀报,说已将冰蚕捉到。

     阿紫大喜,忙命他将蚕儿养在瓦瓮之中。

    其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本来甚为炎热,哪知道这冰蚕一养入偏殿,殿中便越来越冷,过不多时,连殿中茶壶、茶碗内的茶水也都结成了冰。

    这一晚游坦之在被窝中瑟瑟发抖,冻得无法入睡,心下只想:“这条蚕儿之怪,真是天下少有。

    倘若姑娘要它来吮我的血,就算不毒死,也冻死了我。

    ” 阿紫接连捉了好几条毒蛇、毒虫来和之相斗,都是给冰蚕在身旁绕了一个圈子,便即冻毙僵死,给冰蚕吸干了汁液。

    接连十余日中,没一条毒虫能够抵挡。

    这日阿紫来到偏殿,说道:“铁丑,今日咱们要杀这冰蚕了,你伸手到瓦瓮中,让蚕儿吸血罢!” 游坦之这些日子中白天担忧,晚间发梦,所怕的便是这一刻辰光,到头来这位姑娘毫不容情,终于要他和冰蚕同作牺牲,心下黯然,向阿紫凝望半晌,不言不动。

     阿紫只想:“我无意中得到这件异宝,所练成的毒掌功夫,只怕比师父还要厉害。

    ”说道:“你伸手入瓮罢!”游坦之泪水涔涔而下,跪下磕头,说道:“姑娘,你练成毒掌之后,别忘了为你而死的小人。

    我姓游,名坦之,可不是什么铁丑。

    ”阿紫微微一笑,说道:“好,你叫游坦之,我记着就是,你对我很忠心,很好,是个挺忠心的奴才!” 游坦之听了她这几句称赞,大感安慰,又磕了两个头,说道:“多谢姑娘!”但终不愿就此束手待毙,当下双足一挺,倒转身子,脑袋从胯下钻出,左手抓足,右手伸入瓮中,心中便想着书中裸僧身旁两个怪字中的小箭头。

    突然食指尖上微微一痒,一股寒气犹似冰箭,循着手臂,迅速无伦的射入胸膛,游坦之心中只记着小箭头所指的方向,那道寒气果真顺着心中所想的脉络,自指而臂,又自胸腹而至头顶,细线所到之处,奇寒彻骨。

     阿紫见他做了这个古怪姿势,大感好笑,过了良久,见他仍是这般倒立,不禁诧异起来,走近身去看时,只见那条冰蚕咬住了他食指。

    冰蚕身子透明如水晶,看得见一条血线从冰蚕之口流入,经过蚕身左侧,兜了个圈子,又从右侧注向口中,流回游坦之的食指。

     又过一阵,见游坦之的铁头上、衣服上、手脚上,都布上一层薄薄的白霜,阿紫心想:“这奴才是死了,否则活人身上有热气,怎能结霜?”但见冰蚕体内仍有血液流转,显然吮血未毕。

    突然之间,冰蚕身上忽有丝丝热气冒出。

     阿紫正惊奇间,嗒的一声轻响,冰蚕从游坦之手指上掉了下来。

    她手中早已拿着一根木棍,用力捣下去。

    她本想冰蚕甚为灵异,这一棍未必捣得它死,哪知它跌入瓮中之后,肚腹朝天,呆呆蠢蠢的一时翻不转身。

    阿紫一棍舂下,登时捣得稀烂。

     阿紫大喜,忙伸手入瓮,将冰蚕的浆液血水塞在双掌掌心,闭目行功,将浆血都吸入掌内。

    她一次又一次的涂浆运功,直至瓮底的浆血吸得干干净净,这才罢手。

     她累了半天,一个欠伸,站起身来,只见游坦之仍是脑袋钻在双腿之间的倒竖,全身雪白,结满了冰霜。

    她甚是骇异,伸手去摸他身子,触手奇寒,衣衫也都已冰得僵硬。

    她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传进室里,命他将游坦之拖出去葬了。

     室里带了几名契丹兵,将游坦之的尸身放入马车,拖到城外。

    阿紫既没吩咐好好安葬,室里也懒得费心挖坑埋葬,见道旁有条小溪,将尸体丢入溪中,便即回城。

     室里这么一偷懒,却救了游坦之的性命。

    原来游坦之手指一被冰蚕咬住,当即以《易筋经》中运功之法,化解毒气,血液被冰蚕吸入体内后,又回入他手指血管,将这剧毒无比的冰蚕精华吸进了体内。

    阿紫再吸取冰蚕的浆血,却已全无效用,只白辛苦了一场。

    倘若游坦之已练会《易筋经》的全部行功法诀,自能将冰蚕的毒质逐步消解,但他只学会一项法门,入而不出。

    这冰蚕奇毒乃是第一阴寒之质,登时便将他冻僵了。

     要是室里将他埋入土中,即使数百年后,也未必便化,势必成为一具僵尸。

    这时他身入溪水,缓缓流下,十余里后,小溪转弯,身子给溪旁的芦苇拦住了。

    过不多时,身旁的溪水都结成了冰,成为一具水晶棺材。

    溪水不断冲激洗刷,将他体内寒气一点一滴的刷去,终于他身外的冰块慢慢融化。

     幸而他头戴铁罩,铁质热得快,也冷得快,是以铁罩内外的凝冰最先融化。

    他给溪水冲得咳嗽了一阵,脑子清醒,便从溪中爬了上来,全身玎玎珰珰的兀自留存着不少冰块。

    身子初化为冰之时,并非全无知觉,只是结在冰中,无法动弹而已。

    后来终于冻得昏迷了过去,此刻死里逃生,宛如做了一场大梦。

     他坐在溪边,想起自己对阿紫忠心耿耿,甘愿以身去喂毒虫,助她练功,但自己身死之后,阿紫竟连叹息也无一声。

    他从冰中望出来,眼见她笑逐颜开的取出冰蚕浆血,涂在掌上练功,只是侧头瞧着自己,但觉自己死得有趣,颇为奇怪,绝无半分惋惜之情。

     他又想:“冰蚕具此剧毒,抵得过千百种毒虫毒蛇,姑娘吸入掌中之后,她毒掌当然是练成了。

    我若回去见她……”突然之间,身子一颤,打了个寒噤,心想:“她一见到我,定是拿我来试她的毒掌。

    倘若毒掌练成,自然一掌将我打死了。

    倘若还没练成,又会叫我去捉毒蛇毒虫,直到她毒掌练成、能将我一掌打死为止。

    左右是个死,我又回去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跳跃几下,抖去身上的冰块,寻思:“却到哪里去好?” 找乔峰报杀父之仇,那是想也不敢再想了。

    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在旷野、荒山之中信步游荡,摘拾野果,捕捉禽鸟小兽为食。

    到第二日傍晚,百无聊赖之际,便取出那本梵文《易筋经》来,想学着图中裸僧的姿势照做。

     那书在溪水中浸湿了,兀自未干,他小心翼翼的翻动,惟恐弄破了书页,却见每一页上忽然都显出一个怪僧的图形,姿势各不相同。

    他凝思良久,终于明白,书中图形遇湿即显,倒不是菩萨现身救命,于是便照第一页中图形,依式而为,更依循怪字中的红色小箭头心中存想,隐隐觉得有一条极冷的冰线,在四肢百骸中行走,便如那条冰蚕复活了,在身体内爬行一般。

    他害怕起来,急忙站直,体内冰蚕便即消失。

     此后两个时辰之中,他只是想:“钻进了我体内的冷蚕不知走了没有?”可是触不到、摸不着,无影无踪,终于忍耐不住,又做起古怪姿势来,依着怪字中的红色小箭头存想,过不多时,果然那条冰蚕又在身体内爬行起来。

    他大叫一声,心中不再存想,冰蚕便即不知去向,若再想念,冰蚕便又爬行。

     冰蚕每爬行一会,全身便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书中裸僧姿势甚多,怪字中的小箭头也是盘旋曲折,变化繁复。

    他依循不同姿势呼召冰蚕,体内忽凉忽暖,各有不同的舒泰。

     如此过得数月,捕捉禽兽之际渐觉手足轻灵,纵跃之远,奔跑之速,更远非以前所能。

     一日晚间,一头饿狼出来觅食,向他扑将过来。

    游坦之大惊,待欲发足奔逃,饿狼的利爪已搭上肩头,露出尖齿,向他咽喉咬来。

    他惊惶之下,随手一掌,打在饿狼头顶。

    那饿狼打了个滚,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游坦之转身逃了数丈,见那狼始终不动,心下大奇,拾起块石头投去,石中狼身,那狼仍是不动。

    他惊喜之下,蹑足过去一看,那狼竟已死了。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么随手一掌,竟能有如此厉害,将手掌翻来覆去的细看,也不见有何异状,情不自禁的叫道:“冰蚕的鬼魂真灵!” 他只当冰蚕死后鬼魂钻入他体内,以致显此大能,却不知那纯系《易筋经》之功,再加那冰蚕是世上罕有剧毒之物,这股剧毒的阴寒被他吸入体内,以《易筋经》所载的上乘内功修习,内力中便附有极凌厉的阴劲。

     这《易筋经》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

    但修习此上乘武学之僧侣,必定勇猛精进,以期有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修习中得到好处?要“心无所住”,当真是千难万难。

    少林寺过去数百年来,修习《易筋经》的高僧着实不少,但穷年累月的用功,往往一无所得,于是众僧以为此经并无灵效,当日被阿朱偷盗了去,寺中众高僧虽然恚怒,却也不当一件大事。

    一百多年前,少林寺有个和尚,自幼出家,心智鲁钝,疯疯颠颠。

    他师父苦习《易筋经》不成,怒而坐化。

    这疯僧在师父遗体旁拾起经书,嘻嘻哈哈的练了起来,居然成为一代高手。

    但他武功何以如此高强,直到圆寂归西,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旁人也均不知是《易筋经》之功。

    这时游坦之无心习功,只是呼召体内的冰蚕来去出没,而求好玩嬉戏,不知不觉间功力日进,正是走上了当年疯僧的老路。

     此后数日中接连打死了几头野兽,自知掌力甚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断的向南而行,他生怕只消有一日不去呼召冰蚕的鬼魂,“蚕鬼”便会离己而去,因此每日呼召,不敢间断。

    那“蚕鬼”倒也招之即来,极是灵异。

     游坦之渐行渐南,这一日已到了中州河南地界。

    他自知铁头骇人,白天只在荒野山洞树林中歇宿,一到天黑,才出来到人家去偷食。

    其时他身手已敏捷异常,始终没给人发觉。

     这一日他在路边一座小破庙中睡觉,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三人走进庙来。

     他忙躲在神龛之后,不敢和人朝相。

    只听那三人走上殿来,就地坐倒,唏哩呼噜的吃起东西来。

    三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江湖上的闲事,忽然一人问道:“你说乔峰那厮到底躲到了哪里,怎地一年多来,始终听不到他半点讯息?” 游坦之一听得“乔峰”两字,心中一凛,登时留上了神。

    只听另一人道:“这厮作恶多端,做了缩头乌龟啦,只怕再也找他不到了。

    ”先一人道:“那也未必。

    他是待机而动,只等有人落了单,他就这么干一下子。

    你倒算算看,聚贤庄大战之后,他又杀了多少人?徐长老、谭公谭婆夫妇、赵钱孙、泰山铁面判官单老英雄全家、天台山智光老和尚、丐帮的马夫人、白世镜长老,唉,当真数也数不清了。

    ” 游坦之听到“聚贤庄大战”五字之后,心中酸痛,那人以后的话就没怎么听进耳去,过了一会,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乔帮主一向仁义待人,想不到……唉……想不到,这真是劫数使然。

    咱们走罢。

    ”说着站起身来。

     另一人道:“老汪,你说本帮要推新帮主,到底会推谁?”那苍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推来推去,已推了一年多,总是推不出一个全帮上下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唉,大伙儿走着瞧罢。

    ”另一人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总是盼乔峰那厮再来做咱们帮主。

    你乘早别发这清秋大梦罢,这话传到了全舵主耳中,只怕你性命有点儿难保。

    ”那老汪急了,说道:“小毕,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几时说过盼望乔帮主再来当咱们帮主?”小毕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还是乔帮主长、乔帮主短的,那还不是一心只盼乔峰那厮来当帮主?”老汪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揍死你这小杂种。

    ”第三人劝道:“好啦,好啦,大家好兄弟,别为这事吵闹,快去罢,可别迟到了。

    乔峰怎么又能来当咱们帮主?他是契丹狗种,大伙儿一见到,就得跟他拚个你死我活。

    再说,大伙儿就算请他来当帮主,他又肯当吗?”老汪叹了口气,道:“那也说得是。

    ”说着三人走出庙去。

     游坦之心想:“丐帮要找乔峰,到处找不到,他们又怎知这厮在辽国做了南院大王啦。

    我这就跟他们说去。

    丐帮人多势众,再约上一批中原好汉,或许便能杀得了这恶贼。

    我跟他们一起去杀乔峰。

    ”想起到南京就可见到阿紫,胸口登时便热烘烘地。

     当下蹑足从庙中出来,眼见三名丐帮弟子沿着山路径向西行,便悄悄跟随在后。

    这时暮色已深,荒山无人,走出数里后,来到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山谷中生着一个大火堆,游坦之寻思:“我这铁头甚奇,他们见到了定要大惊小怪,且躲在草丛中听听再说。

    ”钻入长草丛中,慢慢向火堆爬近。

    爬几丈,停一停,渐渐爬近,但听得人声嘈杂,聚在火堆旁的人数着实不少。

    游坦之这些时候来苦受折磨,再也不敢粗心大意,越近火堆,爬得越慢,爬到一块大岩石之后,离火堆约有数丈,便不敢再行向前,伏低了身子倾听。

     火堆旁众一个个站起来说话。

    游坦之听了一会,听出是丐帮大智分舵的帮众在此聚会,商议在日后丐帮大会之中,大智分舵要推选何人出任帮主,有人主张推宋长老,有人主张推吴长老。

    另有一人道:“说到智勇双全,该推本帮的全舵主,只可惜全舵主那日给乔峰那厮假公济私,革退出帮,回归本帮的事还没办妥。

    ”又有一人道:“乔峰的奸谋,是我们全舵主首先奋勇揭开的,全舵主有大功于本帮,归帮的事易办得很。

    大会一开,咱们先办全舵主归帮的事,再提出全舵主那日所立的大功来,然后推他为帮主。

    ”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本人归帮的事,那是顺理成章的。

    但众位兄弟要推我为帮主,这件事却不能提,否则的话,别人还道兄弟揭发乔峰那厮的奸谋,乃是出于私心。

    ”一人大声道:“全舵主,有道是当仁不让。

    我瞧本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了得,但说到智谋,没一个及得上你。

    我们对付乔峰那厮,是斗智不斗力之事,全舵主……”那全舵主道:“施兄弟,我还未正式归帮,这‘全舵主’三字,也是叫不得的。

    ” 围在火堆旁的二百余名乞丐纷纷说道:“宋长老吩咐了的,请你暂时仍任本舵舵主,这‘全舵主’三字,为什么叫不得?”“将来你做上了帮主,那也不会希罕这‘舵主’的职位了。

    ”“全舵主就算暂且不当帮主,至少也得升为长老,只盼那时候仍然兼领本舵。

    ”“对了,就算全舵主当上了帮主,也仍然可兼做咱们大智分舵的舵主啊。

    ” 正说得热闹,一名帮众从山坳口快步走来,朗言说道:“启禀舵主,大理国段王子前来拜访。

    ”舵主全冠清当即站起,说道:“大理国段王子?本帮跟大理国素来不打什么交道啊。

    ”大声道:“众位兄弟,大理段家是著名的武林世家,段王子亲自过访,大伙儿一齐迎接。

    ”当即率领帮众,迎到山坳口。

     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笑吟吟的站在当地,身后带着七八名从人。

    那青年公子正是段誉。

    两人拱手见礼,却是素识,当日在无锡杏子林中曾经会过。

    全冠清当时不知段誉的身分来历,此刻想起,那日自己给乔峰驱逐出帮的丑态,都给段誉瞧在眼里,不禁微感尴尬,但随即宁定,抱拳说道:“不知段王子过访,未克远迎,尚请恕罪。

    ” 段誉笑道:“好说,好说。

    晚生奉家父之命,有一件事要奉告贵帮,却是打扰了。

    ”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

    段誉引见了随同前来的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三人。

    全冠清请段誉到火堆之前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帮众献上酒来。

     段誉接过喝了,说道:“数月之前,家父在中州信阳贵帮故马副帮主府上,遇上一件奇事,亲眼见到贵帮白世镜长老逝世的经过。

    此事与贵帮干系固然重大,也牵涉到中原武林旁的英雄,一直想奉告贵帮的首脑人物。

    只是家父受了些伤,将养至今始愈,而贵帮诸位长老行踪无定,未能遇上,家父修下的一通书信,始终无法奉上。

    数日前得悉贵舵要在此聚会,这才命晚生赶来。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起身来,递了过去。

     全冠清也即站起,双手接过,说道:“有劳段王子亲自送信,段王爷眷爱之情,敝帮上下,尽感大德。

    ”见那信密密固封,封皮上写着:“丐帮诸位长老亲启”八个大字,心想自己不便拆阅,又道:“敝帮不久将开大会,诸位长老均将与会,在下自当将段王爷的大函奉交诸位长老。

    ”段誉道:“如此有劳了,晚生告辞。

    ” 全冠清连忙称谢,送了出去,说道:“敝帮白长老和马夫人不幸遭奸贼乔峰毒手,当日段王爷目睹这件惨事吗?”段誉摇头道:“白长老和马夫人不是乔大哥害死的,杀害马副帮主的也另有其人。

    家父这通书信之中,写得明明白白,将来全舵主阅信之后,自知详情。

    ”心想:“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这厮不是好人,不必跟你多说。

    料你也不敢隐没我爹爹这封信。

    ”向全冠清一抱拳,说道:“后会有期,不劳远送了。

    ” 他转身走到山坳口,迎面见两名丐帮帮众陪着两条汉子过来。

     那两名汉子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段誉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名帖。

     段誉接过一看,见帖上写着四行字道: “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一叙。

    ” 段誉素喜弈棋,见到这四行字,精神一振,喜道:“那好得很啊,晚生若无俗务羁身,届时必到。

    但不知两位何以得知晚生能棋?”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口中咿咿哑哑,大打手势,原来两人都是哑巴。

    段誉看不懂他二人的手势,微微一笑,问朱丹臣道:“擂鼓山此去不远罢?”将那帖子交给他。

     朱丹臣接过一看,先向那两名汉子抱拳道:“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公子,多多拜上聪辩先生,先此致谢,届时自当奉访。

    ”指指段誉,做了几个手势,表示允来赴会。

     两名汉子躬身向段誉行礼,随即又取出一张名帖,呈给全冠清。

     全冠清接过看了,恭恭敬敬的交还,摇手说道:“丐帮大智分舵暂领舵主之职全冠清,拜上擂鼓山聪辩先生,全某棋艺低劣,贻笑大方,不敢赴会,请聪辩先生见谅。

    ”两名汉子躬身行礼,又向段誉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朱丹臣这才回答段誉:“擂鼓山在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此去并不甚远。

    ” 段誉与全冠清别过,出山坳而去,问朱丹臣道:“那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是中原的棋国手吗?”朱丹臣道:“聪辩先生,就是聋哑先生。

    ” 段誉“啊”了一声,“聋哑先生”的名字,他在大理时曾听伯父与父亲说起过,知道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又聋又哑,但据说武功甚高,伯父提到他时,语气中颇为敬重。

    朱丹臣又道:“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辩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

    ”段誉点点头道:“那也有理。

    ”走出几步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听朱丹臣说聋哑先生的“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不禁想到王语嫣的“口述武功”胜过常人的“拳脚兵刃”。

     他在无锡和阿朱救出丐帮人众后,不久包不同、风波恶二人赶来和王语嫣等会合。

    他五人便要北上去寻慕容公子。

    段誉自然想跟随前去。

    风波恶感念他口吸蝎毒之德,甚表欢迎。

    包不同言语之中却极不客气,怪责段誉不该乔装慕容公子,败坏他的令名,说到后来,竟露出“你不快滚,我便要打”之意,而王语嫣只是絮絮和风波恶商量到何处去寻表哥,对段誉处境之窘迫竟是视而不见。

     段誉无可奈何,只得与王语嫣分手,却也径向北行,心想:“你们要去河南寻慕容复,我正好也要去河南。

    河南中州可不是你慕容家的,你慕容复和包不同去得,我段誉难道便去不得?倘若在道上碰巧再跟你们相会,那是天意,你包三先生可不能怪我。

    ” 但上天显然并无要他与王语嫣立时便再邂逅相逢之意。

    这些时月之中,段誉在河南到处游荡,名为游山玩水,实则是东张西望,只盼能见到王语嫣的一缕秀发、一片衣角,至于好山好水,却半分也没有入目。

     一日,段誉在洛阳白马寺中,与方丈谈论《阿含经》,研讨佛说“转轮圣王有七宝”的故事。

    段誉于“不长不短、不黑不白、冬则身暖、夏则身凉”的玉女宝大感兴味。

    方丈和尚连连摇头,说道:“段居士,这是我佛的譬喻,何况佛说七宝皆属无常……”正说到这里,忽有三人来到寺中,却是傅思归、古笃诚、朱丹臣。

     原来段正淳离了信阳马家后,又与阮星竹相聚,另行觅地养伤,想到萧峰被丐帮冤枉害死马大元,不可不为他辩白,于是写了一通书信,命傅思归等三人送去丐帮。

     傅思归等来到洛阳,在丐帮总舵中见不到丐帮的首脑人物,得知大智分舵在附近聚会,便欲将信送去,却在酒楼中听到有人说起一位公子发呆的趣事,形貌举止与段誉颇为相似,问明那公子的去向,便寻到白马寺来。

     四人相见,甚是欢喜。

    段誉道:“我陪你们去送了信,你们快带我去拜见父王。

    ”他得知父亲便在河南,自是急欲相见,但这些日子来听不到王语嫣的丝毫讯息,日夜挂心,只盼在丐帮大智分舵这等江湖人物聚会之处,又得见到王语嫣的玉容仙颜,却终于所望落空。

     朱丹臣见他长吁短叹,还道他是记挂木婉清,此事无可劝慰,心想最好是引他分心,说道:“那聪辩先生广发帖子,请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极高。

    公子爷去见过镇南王后,不妨去跟这聪辩先生下几局。

    ” 段誉点头道:“是啊,枰上黑白,可遣烦忧。

    只是她虽然熟知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胸中甲兵,包罗万有,却不会下棋。

    聪辩先生这个棋会,她是不会去的了。

    ” 朱丹臣莫名其妙,不知他说的是谁,这一路上老是见他心不在焉,前言不对后语,倒也见得惯了,听得多了,当下也不询问。

     一行人纵马向西北方而行。

    段誉在马上忽而眉头深锁,忽尔点头微笑,喃喃自语:“佛经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啊。

    ’话虽不错,但她就算百年之后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

    ”正自想象王语嫣身内骨骼是何等模样,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乘马疾奔而来。

    马鞍上各伏着一人,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何等样人。

     这两匹马似乎不受羁勒,直冲向段誉一行人。

    傅思归和古笃诚分别伸手,拉住了一匹奔马的缰绳,只见马背上的乘者一动不动。

    傅思归微微一惊,凑近去看时,见那人原来是聋哑先生的使者,脸上似笑非笑,却早已死了。

    还在片刻之前,这人曾递了一张请帖给段誉,怎么好端端地便死了?另一个也是聋哑先生的使者,也是这般面露诡异笑容而死。

    傅思归等一见,便知两人是身中剧毒而毙命,勒马退开两步,不敢去碰两具尸体。

     段誉怒道:“丐帮这姓全的舵主好生歹毒,为何对人下此毒手?我跟他理论去。

    ”兜转马头,便要回去质问全冠清。

     前面黑暗中突然有人发话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普天下除了星宿老仙的门下,又有谁能有这等杀人于无形的能耐?聋哑老儿乖乖的躲起来做缩头乌龟,那便罢了,倘若出来现世,星宿老仙决计放他不过。

    喂,小子,这不干你事,赶快给我走罢。

    ” 朱丹臣低声道:“公子,这是星宿派的人物,跟咱们不相干,走罢。

    ” 段誉寻不着王语嫣,早已百无聊赖,聋哑老人这两个使者若有性命危险,他必定奋勇上前相救,此刻既已死了,也就不想多惹事端,叹了口气,说道:“单是聋哑,那也不够。

    须得当初便眼睛瞎了,鼻子闻不到香气,心中不能转念头,那才能解脱烦恼。

    ” 他说的是,既然见到了王语嫣,她的声音笑貌、一举一动,便即深印在心,纵然又聋又哑,相思之念也已不可断绝。

    不料对面那人哈哈大笑,鼓掌叫道:“对,对!你说得有理,该当去戳瞎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鼻子,再打得他心中连念头也不会转才是。

    ” 段誉叹道:“外力摧残,那是没有用的,须得自己修行,‘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

    可是若能‘离一切相’,那已是大菩萨了。

    我辈凡夫俗子,如何能有此修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此人生大苦也。

    ” 游坦之伏在岩石后的草丛之中,见段誉等一行来了又去,随即听到前面有人呼喝之声,便在此时,两名丐帮弟子快步奔来,向全冠清低声道:“全舵主,那两个哑巴不知怎样给人打死了,下手的人自称是星宿派什么‘星宿老仙’的手下。

    ” 全冠清吃了一惊,脸色登时变了。

    他素闻星宿海星宿老怪之名,此人擅使剧毒,武功亦是奇高,寻思:“他的门人杀了聋哑老人的使者,此事不跟咱们相干,别去招惹的为是。

    ”便道:“知道了,他们鬼打鬼,别去理会。

    ” 突然之间,身前有人发话道:“你这家伙胡言乱语,既知我是星宿老仙门下,怎地还胆敢骂我为鬼?你活得不耐烦了。

    ”全冠清一惊,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火光下只见一人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乃是自己手下一名帮众,再凝神看时,此人似笑非笑,模样诡异,身后似乎另行站得有人,喝道:“阁下是谁,装神弄鬼,干什么来了?” 那丐帮弟子身后之人阴森森的道:“好大胆,你又说一个‘鬼’字!老子是星宿老仙的门下。

    星宿老仙驾临中原,眼下要用二十条毒蛇,一百条毒虫。

    你们丐帮中毒蛇毒虫向来齐备,快快献上。

    星宿老仙瞧在你们恭顺拥戴的份上,便放过你们这群穷叫化儿。

    否则的话,哼哼,这人便是榜样。

    ” 砰的一声,眼前那丐帮弟子突然飞身而起,摔在火堆之旁,一动不动,原来早已死去。

    这丐帮弟子一飞开,露出一个身穿葛衫的矮子,不知他于何时欺近,杀死了这丐帮弟子,躲在他的身后。

     全冠清又惊又怒,霎时之间,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星宿老怪找到了丐帮头上,眼前之事,若不屈服,便得一拚。

    此事虽然凶险,但若我凭他一言威吓,便即献上毒蛇毒虫,帮中兄弟从此便再也瞧我不起。

    我想做丐帮帮主固然无望,连在帮中立足也不可得。

    好在星宿老怪并未亲来,谅这家伙孤身一人,也不用惧他。

    ”当即笑吟吟的道:“原来是星宿派的仁兄到了,阁下高姓大名?” 那矮子道:“我法名叫做天狼子。

    你快快把毒蛇毒虫预备好罢。

    ” 全冠清笑道:“阁下要毒蛇毒虫,那是小事一桩,不必挂怀。

    ”顺手从地下提起一只布袋,说道:“这里有几条蛇儿,阁下请看,星宿老仙可合用吗?” 那矮子天狼子听得全冠清口称“星宿老仙”,心中已自喜了,又见他神态恭敬,心想:“说什么丐帮是中原第一大帮,一听到我师父老人家的名头,立时吓得骨头也酥了。

    我拿了这些毒蛇毒虫去,师父必定十分欢喜,夸奖我办事得力。

    说来说去,还是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威名。

    ”当即伸头向袋口中张去。

     斗然间眼前一黑,这只布袋已罩到了头上,天狼子大惊之下,急忙挥掌拍出,却拍了个空,便在此时,脸颊、额头、后颈同时微微一痛,已被袋中的毒物咬中。

    天狼子不及去扯落头上的布袋,狠狠拍出两掌,拔步狂奔。

    他头上套了布袋,目不见物,双掌使劲乱拍,只觉头脸各处又接连被咬,惶急之际,只是发足疾奔,蓦地里脚下踏了个空,骨碌碌的从陡坡上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入了山坡下的一条河中,顺流而去。

     全冠清本想杀了他灭口,哪知竟会给他逃走,虽然他头脸为毒蝎所螫,又摔入河中,多半性命难保,但想星宿派擅使毒物,说不定他有解毒之法,在星宿海居住,料来也识水性,倘若此人不死,星宿派得到讯息,必定大举前来报复。

    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布巨蟒阵,跟星宿老怪一拚。

    难道乔峰一走,咱们丐帮便不能自立,从此听由旁人欺凌吗?星宿派擅使剧毒,咱们不能跟他们动兵刃拳脚,须得以毒攻毒。

    ” 群丐轰然称是,当即四下散开,在火堆外数丈处布成阵势,各人盘膝坐下。

     游坦之见全冠清用布袋打走了天狼子,心想:“这人的布袋之中原来装有毒物,他们这许多布袋,都装了毒蛇毒虫吗?叫化子会捉蛇捉虫,原不希奇。

    我倘若能将这些布袋去偷了来,去送给阿紫姑娘,她定然欢喜得紧。

    ” 眼见群丐坐下后即默不作声,每人身旁都有几只布袋,有些袋子极大,其中有物蠕蠕而动,游坦之只看得心中发毛。

    这时四下里寂静无声,自己倘若爬开,势必被群丐发觉,心想:“他们若把袋子套在我头上,我有铁罩护头,倒也不怕,但若将我身子塞在大袋之中,跟那些蛇虫放在一起,那可糟了。

    ” 过了好几个时辰,始终并无动静,又过一会,天色渐渐亮了,跟着太阳出来,照得满山遍野一片明亮。

    枝头鸟声喧鸣之中,忽听得全冠清低声叫道:“来了,大家小心!”他盘膝坐在阵外一块岩石之旁,身旁却无布袋,手中握着一枝铁笛。

     只听得西北方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一群人缓步过来,丝竹中夹着钟鼓之声,倒也悠扬动听。

    游坦之心道:“是娶新娘子吗?” 乐声渐近,来到十丈开外便即停住,有几人齐声说道:“星宿老仙法驾降临中原,丐帮弟子,快快上来跪接!”话声一停,咚咚咚咚的擂起鼓来。

    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齐声说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大法,降服丐帮的幺魔小丑!” 游坦之心道:“这倒像是道士做法事。

    ”悄悄从岩石后探出半个头张望,只见西北角上二十余人一字排开,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远远望去,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

    丝竹锣鼓声中,一个老翁缓步而出,他身后数十人列成两排,和他相距数丈,跟随在后。

     那老翁手中摇着一柄鹅毛扇,阳光照在脸上,但见他脸色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尺银髯,童颜鹤发,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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