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又问：“师父，你可以这样做吗？”
“我不行。
”
“为什么？您那么厉害！”
千阳瞥他一眼，说道：“我阳气太重，这一类怨魂莫说和我建立连接，就是离得太近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变得虚弱。
”
末了，她补充道：“你师妹除外。
”
千阳让两人做好准备，拿出了布包里的问天盘。
桑辰坐在镜头前，横亘在脸上的符咒已经从逆向变成了顺向，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他完全可以掌控血墨了。
“看得见吗？”千阳问道。
桑辰看着屏幕里的谢妍，屋内灯光已经完全熄灭，只留下一盏烛火微微摇曳。
他清楚地看到了几乎和谢妍融为一体的施小楠亡灵。
桑辰点头，说道：“你好。
”
谢妍闭着眼睛，放松身体靠在墙上，张了张口，应道：“……你好。
”
千阳示意他把手伸出来，指尖在他食指指腹上一滑，一滴鲜血溢了出来，滴落在问天盘中央的瓷勺上。
随后，千阳将问天盘放在他手中，提醒道：“专心一点，不要被其他事情干扰，找到顺意和她分开后的踪迹。
”
“是。
”桑辰应道，随后闭上了眼睛。
千阳站在他身后，不敢松懈。
桑辰玄学天赋虽高，跟在她身后学习的时间却不长，问天盘对于他来说，确实太过于深奥，稍有不慎就可以扰乱他的心智，伤及魂魄。
三者之间逐渐建立起了联系，桑辰感觉到掌中的问天盘莫名发烫，手指几乎就要握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和的手托住了他的手臂，仿佛在他手上穴位点了几下，立刻感觉掌心一片发麻，动弹不得。
“放心，它不会烫伤你。
”千阳提醒道。
桑辰放轻呼吸，将自己脑海中的感应外扩。
“……那天，有人走了进来。
”
良久后，桑辰闭着眼睛，神情一片平静，缓缓开了口。
“它躺在狗窝里，非常虚弱，那个人将它提起来……装进了塑料袋。
”
“下楼时，它叫了两声，没有人听到。
”
“……它被带到一片空地，砖头把它身体砸出了血。
然后，它被丢进了路过的垃圾车。
”
【？？？】
【？？？？？？？】
【贝戋人！！！】
【太贝戋了！带走它的人是施小楠弟弟对吧？】
【……我甚至想过他们把它丢在没有人的地方，它自己活下来了。
】
【塑料袋就能装走，它才多大啊！】
【这家人怎么这么坏？无论是施小楠还是顺意，他们一条活路都不给别人留？】
【天呐……它被砸死了……】
千阳没有开口打断，顺意活不成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静静等待数十秒，桑辰再次开了口。
“它转世成了一只猫。
”
“被主人养到四岁，突然一天它跑出了家，四处流浪。
”
“第二年，它……回到了施小楠的故居。
”
“那时候，楼里已经没有住户，电梯停止运行，它走进楼道，可是……安全通道的门被牢牢锁着。
”
“它每天都在楼里叫唤，希望被人听到……但是，有一天，它吃到了有毒的食物。
”
【啊啊啊啊！它不会还记得施小楠吧？！！】
【天啊……五楼楼道里那一具小猫的遗骸不会是……】
【呜呜呜好心疼好难受，小狗还记得它的主人！】
【会不会附近有人觉得它很吵，故意放了有毒的食物？】
【它是不是以为主人还住在里面，希望她能发现自己啊？】
【呜呜呜我受不了了，施小楠的家人出来受死好不好！算我求你们，你们去死吧！】
“它大概想往上爬，可是来到五楼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墙角静静地死去了。
”
“好了。
”千阳打断了他。
“此物有灵，记起了前世之事，今生它应该投胎为人了。
”
既然投胎成为了人，无论如何，千阳不能让人再去打扰，会阻断他人的因果。
这时，桑辰迟疑地摇头。
“师父，它没有投胎。
”
千阳一怔，语气透着几分不可置信，“……它放弃为人的机会了？”
【呜哇哇！我一整个大破防。
】
【狗屎狗屎狗屎施家都是狗屎！】
【它也舍不得那个想要救活它的主人吧？】
【我承受能力太差了，感觉再哭要呼吸碱中毒了。
】
“它好像知道施小楠的魂魄被封印了……”
“直到两年前，施小楠怨魂离开了故居，附身在谢妍身上，它寻不得出路，才投胎成了一条田园狗。
”
“如今两岁了，一直流浪在施小楠故居附近。
”
千阳一时哑然，牲畜轮回六世，方能投胎成人，在最后一世它们就能记起在此之前五世的记忆。
它执着于施小楠不肯投胎，错过了轮回的时机，便不能再转世为人。
因为牲畜道前世多为穷凶极恶，能够再世为人已是不易之事。
屏幕那一边的“谢妍”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千阳按住他的肩膀，解开穴位，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
桑辰缓缓睁开了眼睛，“是。
”
“施小楠，我把五感借给你，去找它吧。
”
“谢妍”哽咽道：“谢谢你……”
千阳五感远远超越普通人，只要顺意在这附近，她就能感应到。
毕竟，它已成了不俗之物。
“谢妍”不知道千阳做了什么，冥冥之中好像受到了指引，她离开了家，按照心里那道指引，走向了施小楠的故居。
她走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这条空无一人的街区。
夜幕降临，此地宛如一座鬼城，寂静，萧条。
远远看见路边亮着一盏昏暗的路灯，一道黑影趴在路灯下，舔舐自己乌黑的皮毛。
越是往前走，“谢妍”的呼吸越是急促起来。
路灯下趴着一条黑狗，好像和同类打过架了，身上有很多愈合、未愈合的伤痕，它前爪皮毛湿漉漉的，带着一些血色，大概在撕咬中受了伤。
察觉到有人靠近，黑狗立即警惕起来，它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谢妍”的方向，舔舐鼻子上不知何时留下、已经痊愈的伤口，发出了威胁、驱赶的声音。
“你唤它。
”
千阳收回了自己的五感，提醒道。
“谢妍”脚步停顿下来，喉咙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见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开，黑狗从地上爬起来，聪明地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灯光外，与黑暗融为一体，凶神恶煞地吠了几声，似乎在做最后的警告。
“顺意……”
哽咽的声音从“谢妍”喉咙里发出来。
“顺意……顺意……”
犬吠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一人一犬之间不过五十米的距离，除了那一盏昏暗闪烁的路灯，四周一切陷在黑暗之中。
“谢妍”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顺意，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呜……”
下一刻，黑暗中传来了呜咽声。
紧接着，一道漆黑影子从路灯下射|了出来。
它吐着舌头，疯狂摇晃尾巴，朝“谢妍”扑了过来。
谢妍半蹲下来，将黑狗接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