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决战(上)·终章(2/3)
不住双方心中的执念。
塞北的冬天,终究成了这场战争的暂时裁判,而春天的到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洪熙十二年冬,长城脚下的寒风卷着雪沫,打在明军的铠甲上簌簌作响。
朱瞻基勒住马缰,望着身后缓缓撤退的队伍——出征时那支由2万淮军、10万京师三大营组成的12万精锐,如今只剩下6万士卒。
沿途的驿站里,还留着各地驻防的兵符;阴山脚下的冻土中,埋着数不清的忠骨;后方的医帐里,躺着断肢残臂的伤兵。
这场仗打了半年,像一把钝刀,慢慢磨去了大军的锋芒。
中军大帐的角落里,几个老军官正用算筹清点人数。
算筹碰撞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有个鬓角斑白的千总一边拨弄算筹,一边喃喃感慨:“这声响,像极了永乐十二年北征时,点验尸身的算盘声啊……”
一句话说得帐内人人沉默,那年永乐大帝亲征漠北,也是大雪漫天,算筹声里藏着多少生死离别,如今竟在他们这代人手里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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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瓦剌的使者裹着厚重的皮裘,在明军大营里磕磕绊绊地说着议和的条件;朱瞻基派出的官员则带着国书,在瓦剌残部面前宣读休战盟约。
最终约定以黄河至阴山为界,各自罢兵——这道界线划在雪地里,像一道浅浅的伤痕,暂时隔开了厮杀,却隔不断彼此的戒备。
退兵的路上,细雪霏霏。
《明史·宣宗本纪》里那句“有风自漠北来,声如哀泣,三军皆感怆”,说的正是此时此刻。
寒风卷着呜咽掠过队伍,士兵们缩着脖子赶路,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风雪里。
有个年轻的火枪手,怀里揣着同乡的一节断骨,走着走着突然蹲在雪地里哭了——出发时他们约好一起回家吃娘做的饺子,如今只剩他一个人抱着骨灰坛。
等到大军退回关内,踏上熟悉的土地时,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不少士卒扔掉兵器,瘫坐在城根下嚎啕大哭,有人喊着爹娘的名字,有人念叨着战死的兄弟,连最硬朗的骑兵都红了眼眶。
朱瞻基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像堵着块冰。
他想起沙坡头的夜战、阴山的拉锯,想起那些在火器营前倒下的瓦剌骑兵,也想起胡涵葬送的三千步卒——明明赢了大半,却没能全歼瓦剌,还让也先带着残部体面北归,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而在漠北的风雪里,也先的队伍同样步履蹒跚。
南下时那5万精骑,如今只剩2万不到,补充的兵卒多是强征来的小部落牧民,眼神里满是抗拒。
他裹紧貂裘,心里的忐忑比塞北的寒风更刺骨。
原以为凭着瓦剌的铁骑,饮马中原不过是迟早的事,却没料到朱高炽父子如此强硬——洪熙皇帝坐镇北京调粮调兵,朱瞻基亲赴前线死战,硬生生把他的野心砸得粉碎。
更让他不安的是身后的草原。
为了凑够粮草,他两次下令屠杀周边小部落,抢来的牛羊、粮食堆成了山,却也把人心丢成了渣。
路过被血洗的部落废墟时,连他的亲卫都别过脸去——那些烧焦的毡帐、冻僵的孩童尸体,像烙印般刻在每个瓦剌人的心里。
他不知道回到漠北后,该如何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部落首领,更不知道谁还会愿意跟着他再次南下。
双方的队伍在风雪中背道而驰,身后的战场渐渐被大雪覆盖。
明军的铠甲反射着关内的微光,瓦剌的皮裘浸透着漠北的寒意,一场持续半年的厮杀,最终以这样一种疲惫的方式落幕。
朱瞻基站在长城上,望着瓦剌人消失在雪原尽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中场休息。
而也先在漠北的寒风里回头望了一眼南方,心里清楚,他与大明的账,迟早还要再算。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世间的血污都掩埋干净。
可长城内外的人都明白,有些伤痕,就算被大雪覆盖,也终究会在春天到来时,重新裂开。
边塞的风沙突然掀起,如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