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3)
写没问题。
」
不为说:「文笔优秀才最重要。
」
「写作路不好走啊。
」
不为无奈,「每个人都那样说,我将找一份教席副业写作。
」
「一辈子不成名呢?」
「啐,你这张乌鸦嘴。
」
于忠艺用双手掩住嘴巴,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是出于真挚的关怀,但毕竟是造次了。
他涨红面孔不知所措。
不为反而要替他解围:「你放心寂寂无名是命数,不会怪你。
」
他嚅嚅。
不为自嘲:「名字改坏了,若是大为、作为、必为,又还好些。
」
他不再敢说话。
不为问:I一会去哪里?」
「陪伍先生复诊,顺便与他到码头坐一下看海。
」
「谢谢你。
」
「你真客气。
」
于忠艺开头不惯,伍太太与保姨也一般谢进谢出,那几个孩子也是,「对不起」、「借一借」「谢谢你」、「没关系」是口头禅似。
西方教育最令他纳罕的是这一点,自己人也那样客套,可是,又叫人那样舒服。
他这个沉静的内地子默默学习。
不为说:「他从前看到海十分喜悦,带我出去钓鱼,数小时一无所获,仍然开心。
」
「现在也一样。
」
他把碗筷带回去。
黄昏,不为总算把工作告一段落,买了冰淇淋带回家中。
伍先生已经到家,吹过海风,精神仿佛不错。
不为打开冰盒,让他挑选各式冰条冰淇淋。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小安乐园莲花杯,香草冰淇淋底下有一角香橙那种。
」
不为微笑「那家厂已经歇业。
」
「那么可有夹心脆皮巧克力?」
「有,有,这里。
]
于忠艺取出理发工具,见老人吃甜点,便暂时放一边,斟出温水给伍先生。
不为问:「众人呢2」
「陪伍太太看戏去了。
」
不为问:「怎么不叫我?」
有意无意,挤她出局,叫她无趣。
「也快回来了。
」
不为正想问是哪出戏,忽然听见父亲叫人:「咏坤,咏坤。
」
不为伏过去,「爸,我是不为,我在这国。
」
老人双眼仿佛重新有了焦点,他讶异地四周环顾这样说:「咏坤,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老父错认她是母亲了,不为连忙说:「这是家呀。
」
「家?」老人不置信,「咏坤,明天大考,你温习妥当没有?」
「爸,你坐下。
」
「咏坤,关于我俩,我想与伯父母先讲,我怕他们嫌我。
」
不为握住他的手,「不会不会。
」
于忠艺似有预感,「我去叫医生。
」
老先生四肢忽然发软。
不为去扶起他。
不为急得浑身是汗。
「伯父伯母,我会好好上进,终身爱护咏坤——」
他笑了。
伍老先生的身躯滑到地上。
这时,连不为也知事情不妥。
于忠艺过来托起他头部让他呼吸步畅顺。
老人依然满脸笑容,「我想起来了,你是不为。
」
不为答:「是,爸,我是不为。
」她双手颤抖。
「为为,你长得这样大了。
」他终于认清楚女儿。
「是,爸,我成年了。
」
老人大惑不解,「这些日子,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就在我们身边。
」
[是吗,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
「爸,爸。
」不为紧紧抱住父亲,泪如泉涌。
老人喉咙忽然噗地一声,不再言语。
女佣默默站一角,门铃响了,她奔去开门。
医生与救护人员一起抢进来。
不为怜惜地看着老父的脸,他仍有笑意,不过双眼渐渐褪却光彩,终于呆滞不动。
医生命不为让开,不为死命抓住父亲的手。
她的生命源头已离她而去,她的胸膛像被一种凶器打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都掉了出来,用双手接都接不住,血淋淋落了一地。
她大抵是活不下去了。
心中凄苦莫名,但是又庆幸子然一人,了无牵挂,大可以跟着父亲一起走。
不为伏在父亲身上「爸爸,爸爸。
」她号啕大哭,「爸爸!」
像是回到极细小时候,受了委屈,被大哥大姐欺侮了,有怨无路诉。
刚巧爸爸下班回来,伏在他身上痛哭。
不为拉住父亲不放,女佣与于忠艺出力也扯不开她。
不为一直叫喊「别带走我爸爸,别带走我爸爸。
」
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闻者心酸。
结果由医生替不为注射,她颓然松手,众人才能把老先生抬上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