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烟火·鼠肉·惊世局(2/3)
着香料和炭火的独特香气在口中爆开,烫得她直哈气,却满足地眯起了眼。
烟火气,这是她八百次轮回里,无论身处何地,都本能追寻的东西,是活着的、滚烫的证明。
陆沉对这种街头小吃兴趣不大,只象征性地拿了一串,看着秋安吃得满嘴油光,像只餍足的小兽。
他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忘了问老板这是什么肉……”
“没事!”秋安咽下嘴里的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什么肉都行!我最饿的时候,生吃过老鼠,你知道老鼠吗?”她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手还举着签子在空中虚画着,仿佛在比划老鼠的大小。
“…………”
陆沉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尖锐的、如同冰锥刺入心脏的绞痛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脸色瞬间煞白,捂着胸口,几乎无法呼吸。
冥界的少主……就算她再废,那也是冥界最尊贵的血脉!她生下来就该锦衣玉食,被无数人捧在手心!生吃老鼠?那是什么境地?!那该是何等的绝望和……屈辱?!
秋安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地回头,正看见陆沉离她半步远,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一手死死按着胸口,脸色白得吓人,那双总是深邃冷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和难以置信。
秋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秋安”的经历,而是她某个轮回里,真实得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
“哦哦,那个……害!”秋安赶紧往回找补,语气尽量轻松,
“当时……嗯,追捕一头特别凶的虚空兽,我和小队被一大群异化的疯狗堵在一个废弃的破仓库里……打了一天一夜,体力消耗太大,饿得眼冒金星,实在没辙了,仓库里只找到几只老鼠……然后就……”她耸耸肩,努力做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然后就靠那点东西撑过去,杀出去了呗。
”
她解释完,心里却默默补了一句:“只有我一个人出去了……”那个轮回里,和她一起被堵在仓库的战友,都没能活着出来。
老鼠肉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和绝望,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梦魇之一。
陆沉依旧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他看着秋安故作轻松的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阴霾,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她轻描淡写的“杀出去”背后,是怎样的尸山血海和孤身绝境?他不敢深想。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深深地、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秋安都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秋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低头继续啃她的肉串,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陆沉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默地跟在她身边。
他们漫无目的地逛着,秋安吃着,陆沉出色的外貌和冷峻的气质在烟火缭绕的上城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年轻姑娘大胆又羞涩的注视,但或许是陆沉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气场太强,倒也没人真敢上来搭讪。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坡顶。
坡下是连片的、低矮拥挤的屋舍,灯火星星点点,勾勒出生活的轮廓。
“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临安?”秋安忽然开口,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她看着坡下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默的屋区,仿佛在问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陆沉皱眉,目光也投向那片屋区,声音低沉:“杀不了。
没有正当理由。
他是妖族少君。
”
“正当理由?”秋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陆沉,“他那个鬼样子,一看就欺男霸女惯了,难道这么多年,就没碰上过硬茬子?没踢到过铁板?没干过几件天怒人怨、足够掉脑袋的事?”
陆沉沉默了一下,才道:“……有。
但妖界的法律,对他没那么有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秋安点点头,眼神变得冰冷而洞彻:“哦,我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妖界的法律,对权贵阶层没用。
只对下面这些,”她抬手指了指坡下那片沉默的屋区,“‘很穷很穷的人’有用。
”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着点自嘲又了然的笑容:“我是举一反叁的好宝宝。
”
陆沉侧头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既惊讶于她思维的敏锐,又有些无奈于她话语里的尖锐和直指核心的残酷。
秋安把手里最后一根光秃秃的签子,以一个精准的抛物线扔进了路边的回收桶。
陆沉习惯性地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仔细地擦拭着她指尖沾染的油渍和炭灰。
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珍视。
秋安眯了眯眼睛,任由他擦着,目光却像穿透了眼前的陆沉,投向了更遥远、更黑暗的深处。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那…我来猜猜看?
陆沉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临安这种又嫡又长的少君,能坐稳位置这么多年,哪怕是个草包,也必然是得到了很多老牌妖族世家的鼎力支持。
他能这么嚣张,他爹,那位妖皇,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安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分析一个数学模型,
“一个昏聩的妖皇,加上一群只知争权夺利、鱼肉百姓的老世家,下面的平民会过成什么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坡下那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渺小的灯火,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尸横遍野?哀嚎震天?易子而食?……恐怕只会比这更惨。
”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她的手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深,这么远,这么……血淋淋。
“那么问题来了,”秋安抽回被擦干净的手,随意地在自己棉服下摆上蹭了蹭,仿佛要蹭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然后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沉,
“你们陆家,还有你背后代表的势力,既然选择了和临安对立,支持那个叁皇子炎烬……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和那些老世家的利益,从根本上就是相冲的!”
“什么人会跟既得利益的权贵阶层相冲?”秋安自问自答,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