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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异界仙途之建世传奇免费阅读全文> 第十九章 离魂之舞

第十九章 离魂之舞(3/3)

未有令他怦然心动的佳人。

    或许是与骆清幽这样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接触多了,一般女子全然不放在眼里。

    此刻听到水柔梳的无意笑言,这一刹那,生平所结交的环肥燕瘦、青纱翠裙尽跃脑海,终如浮云淡雾般一一隐去,最后留下的影像,居然是泼墨王画中那不辨相貌、冰姿雪容般的舞袖女子。

     ※※※ 开着何其狂的玩笑,不多时四人已来到山下。

    水柔梳望向何其狂,略有些犹像道:“我们就这般入京么?”要知温柔乡主纵以轻纱遮面,亦难掩其风华。

    若是惹得路人侧目,不免露了痕迹。

     何其狂一笑:“且看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他打声呼哨,一辆马车忽从林边驶出,停在四人身边。

    赶车的车夫是个相貌普通的汉子,也不多话,只是朝何其狂微微点头。

     何其狂十分夸张地一举手:“请水乡主入轿。

    ”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面前的不是马车,而是八抬大轿。

     水柔梳心知何其狂早有安排,那马车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自是避人耳目,车厢里却都是新铺的坐垫,十分清爽洁净,暗赞何其狂细心,当先落座。

     何其狂朝小弦和水柔清眨眨眼睛:“你们两个快上车吧。

    ” 水柔清犹豫一下,终于与小弦一前一后上了车。

    小弦猜她大概不愿与自己同车,只是不便违逆何其狂,心头沮丧,上车后亦是一言不发,只是抚摸手中的扶摇,水柔清好奇地望一眼小鹰儿,欲言又止。

     何其狂与水柔梳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冤家”夹在中间。

    凌霄公子向来不拘俗礼,在水柔梳面前亦无收敛之迹,隔着小弦开水柔清的玩笑,又提到小弦智斗追捕王、赌坊大胜等“光辉事迹”;水柔梳亦是一改平日矜持,笑语嫣然地朝小弦问个不休,看来两人都有意化解两个孩子间的“恩怨”。

    反而弄得小弦与水柔清百般不自在,加上道路颠簸,彼此不免略有碰触,又闪电般分开……两个孩子虽是并肩而坐,却尽力保持着一线肉眼难辨的距离。

    何其狂与水柔梳见状,亦只得暗叹一声,不再言语,气氛显得十分微妙。

     渐渐的,小弦耐不得与水柔清之间的沉默,想起自己在水秀墓前暗暗立下的誓言,数度想开口说话,脑海中却是一片紊乱,翻来覆去涌上嘴边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奈何碍于何其狂与水柔梳在旁,话到唇边,终又咽了回去。

    这一路上心思百转千回,耳中似乎只听到水柔清轻缓的呼吸与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 马车入京,并不直接驶往白露院大门,而是来到后墙一条小巷中。

    趁四周无人,何其狂抱着小弦跃墙而上,水柔梳不紧不慢地随在其后,小弦看到水柔清亦毫不费力地翻越墙头,落地时稍有不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谁知水柔清一抿小嘴,如避蛇蝎般跳开一旁,又飞快地望一眼小弦,垂下了头。

     小弦大怒,这一路上的小心翼翼已让他满腹委屈,心头涌上一股傲气:自已何必非要求得她的原谅?反正也不差这样一个朋友,权当自己从未认识过她罢了。

     他转念又想到水柔清身为温柔乡弟子,武功高强,有四大家族长辈撑腰,恐怕根本瞧不起自己。

    虽在水秀墓前立下照顾她的誓言,其实自己的本事远远比不她,誓言形同虚话。

    日后她怨恨自己也罢,原谅自己也罢,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 想到这里,小弦又是自卑,又是难过,他本就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若非莫敛锋与水秀之故,早不肯受这份闲气。

    此时横下心来,故意高高昂起头颅,看也不看水柔清一眼。

     墙后正是白露院的后花园,何其狂忽然定下身形,望着水柔梳缓缓道:“水乡主想必知道当年苦慧大师留下的遗言,可否告诉小弟?” 小弦万未料到何其狂突然问出这问题,刚刚松弛的心弦再度绷紧。

     水柔梳怔了一下,轻声叹道:“并非小妹不愿告诉何公子,而是此事在小妹心中难辨真伪,实不知是否应该说出来。

    ”见何其狂还要追问,又缓缓续道,“其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等玄妙天机原非我辈所能臆度,与其刨根问底,不如顺其自然。

    无论有没有苦慧大师的那几句谶语,至少我对小弦的态度决不会改变! 小弦脑中一热,以水柔梳的身份与个性,能说出这样的话已令他倍觉感激,咬牙道:“水姐姐不要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 水柔梳眼中神色复杂,微微颔首,何其狂慨然长叹,亦住口不语。

     ※※※ 四人来到“无想小筑”中见到骆清幽与林青。

    骆清幽与水柔梳一个是驰名天下的才女,一个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女子,彼此闻名已久,却还是第一次见面,起初还话藏机锋,互相试探,几番言语下来,各自敬重,渐觉投契。

     四大家族初至京师,水柔梳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匆匆安顿好住处后,朝骆清幽借件平常的衣服,易容入城联络其余同门。

     水柔清则留在白露院中。

    她以往性情顽皮任性,父亲莫敛锋死后却心性大变,多了一种不合年纪的沉静。

    她见过林青、骆清幽后也不多言,借口散步,一个人去了后花园。

    何其狂对小弦直打眼色,示意他跟去说说话,小弦却依然生着闷气,对何其狂的暗示视如不见。

     何其狂又说起泼墨王中了御泠堂高手离魂舞后,变得痴疯之事,林青与骆清幽这才知泼墨王缺席清秋院之会的真正缘故,他们虽不屑泼墨王为人,但知他落得如此下场,亦是颇有感慨。

     不知有意无意,何其狂并未提及宫涤尘的名字。

    只是将愚大师的一番分析说了出来。

     林青沉吟道:“御泠堂四使已现其三,还有一个碧叶使不知是何人,莫非就是这个神秘女子?”骆清幽却是另有思考:“说起摄魂之术,江湖上最有名的当属历轻笙的揪神哭与照魂大法,但面对泼墨王如此高手,怕也难以一举奏效。

    这个女子当真不可小觑。

    ” “你们也莫要长敌人志气。

    ”何其狂笑道,“摄魂术专门寻找人心的弱点而入,若非薛泼墨贪色,加上对清幽苦追不遂的心结被引发,也不致落得如此下场。

    历老鬼的揪神哭纵然厉害,在薛泼墨面前舞上一天一夜,恐怕也难有这等效果。

    ”林青听罢抚掌大笑。

    敌暗我明,面对御泠堂层出不穷的强敌,反而更加激发了两人的斗志。

     骆清幽提醒道:“你们可莫要托大。

    紫陌使白石离京,青霜令使简公子身份挑明,这可都是对方主动给我们呈现的情报。

    而暗中的布置我们根本没有掌握,或许御泠堂的真正实力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强大。

    ” 林青点点头:“此言有理。

    或许青霜令使泄露身份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御泠堂主身份不明,尽管白石说他已然失踪数年,却未必可信。

    或许他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何其狂嘿嘿一笑:“动脑筋的事情交给你们,动手的事就交给我吧。

    虽说逍遥一派不沾染京师权谋之争,但我好久不与人动手,可真是闲得快发疯了。

    哼哼,若不是这次要联合太子府对付泰亲王,我可真想好好教训一下管平。

    ” 骆清幽调侃道:“何公子好威风,要么泰山绝顶之战也交给你好了。

    ”无意中说起与明将军的战约,骆清幽的神色渐渐有些不安,声音也放低了些许。

     何其狂大笑:“我可不敢抢小林的对手,那个吐蕃的蒙泊国师如果真来京师,倒是可以称称他的斤两。

    ” 骆清幽想起一事:“对了,我今晨接到线报,蒙泊国师与其弟子宫涤尘已离开吐蕃国都,一路西行,却并不急于赶往京师,沿途每经一地皆停留数日,大做法事。

    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 听到宫涤尘的名字,小弦抬起头来,一时好不矛盾,既盼着宫涤尘早日入京,又怕相见时,问出自己难以接受的真相。

    这一刹,忽觉除了林青、骆清幽等人外,仅有的两个好朋友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再想到水柔清与自己近在咫尺,偏偏形同陌路,不舍之念再度占据胸口。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许惊弦啊许惊弦,你已经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有大气量,为何不能容让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和她赌气又算得了什么英雄?” 小弦猛然起身,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咬牙切齿地大声道:“我去找清儿了。

    ”他也不顾林青他们惊讶的神色,一溜烟跑了出去。

     林青与骆清幽对视,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柔情。

    他与她,不也曾经历过这一场萌动的少年情怀么? 何其狂咧嘴一笑,喃喃念着蒙泊国师的名字:“嘿嘿,‘试问天下’,先来试试我的瘦柳钩吧……” ※※※ 小弦来到后花园中,远远看到水柔清坐在石桌前,一手放在膝前,一手支着下巴,呆呆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弦胸中怦怦乱跳,蹑手蹑脚来到水柔清身后,还未想好要说些什么,扶摇感应到主人混乱的心绪,低鸣一声。

     水柔清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

    小弦知她已发现自己,愣在原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又消散殆尽。

     水柔清忽长叹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声音却足够小弦听得清楚明白:“其实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自小都没有母亲陪在身边,如今,父亲也都离开了我们。

    说起来你比我更不幸,好歹我还有母亲,而你,唉……” 小弦心里一紧:水柔清还不知道她的母亲也死在青霜令使手中。

    他以为经历鸣佩峰棋战后,水柔清一定恨透了自己,从未想过她还能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难道她终于也想通了,莫敛锋之死原不应该全怪在自己头上?可是,如果她再得知母亲亦是因维护自己而死,又会如何呢? 事实上纵然那一夜小弦没有遇见水秀,青霜令使也必会出手毒害。

    只不过小弦自幼命运多舛,自怜之下认定一切祸端皆由自己而起,只道若非水秀为了救自己,与高德言周旋,青霜令使那一掌未必会令她送命…… 水柔清仍然自顾自道:“父亲死后,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再不似以前那般任性,许多事情也慢慢想开。

    其实我知道并不应该怪你,可是一看到你,就会想到父亲,想到那段令我绝望的日子,所以,我很怕见你……一”她的语音越来越低,肩膀微微抽搐,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在石桌上,形成一瓣瓣的水印。

     水秀身中数伤,死状极惨,那凄惨的一幕在小弦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此刻他悲从中来,真想一把抱住水柔清,陪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水柔清续道:“景大叔、花三叔和柔梳姐姐都劝过我,我知道应该面对无力改变的现实。

    此次来京师的路上,我也曾想过应该怎么面对你,本以为可以像从前一样与你玩闹,和你下棋,就像什么事情一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当真的见到你后,才明白许多事情我根本无法逃避,无法忘记。

    我不想做一个软弱的女孩子,我真的很想坚强起来……”她始终压抑着,没有失声痛哭,但那抽搐不已的肩头却比任何号陶大哭更令人心碎。

     小弦静静地听着,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多想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般告诉水柔清:“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杀了青霜令使!”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承诺。

    他只能咬住牙关,紧紧捏着拳头,任水柔清在眼前无声地哭泣。

    如果可以练武功,用自己的力量去报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水柔清飞快地拭拭双眼,回过头来望着小弦:“小弦,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原以为已经失去的友谊意外地重新来临,小弦心潮起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

     水柔清的嘴角慢慢挤出一个笑容,缓缓伸出手来,目光中写满一份信任,期待而又兴奋地道:“小弦,你陪我一起去看母亲,好吗?” 小弦呆住了,沸腾的心绪再度跌至谷底。

    当清儿知道她母亲也是因为自己而死,还会原谅自己吗? 这一刻,小弦心头涌上无穷无尽的恨意,恨透了杀死水柔清父母的青霜令使,恨透了令自己无法习武报仇的景成像,恨透了人与人之间无法化解的种种恩怨…… 或者说:他恨透了这无常的命运! 终于,水秀的死讯未能瞒过水柔清,当何其狂、骆清幽与小弦陪着水柔清来到水秀墓边时,水柔清却意外地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或许心思敏感的她早已从四大家族各长辈蹊跷的态度中猜出了真相。

     当她平静地听完小弦断断续续地诉说,又得知青霜令使的真正身份后,她只是在水秀的墓前磕足了九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之后,水柔清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七天,不饮不食。

    直到第四天,愚大师和景成像亦被惊动,亲自来白露院中相劝。

     水柔清终于走出房门,却跪在四大家族两代盟主膝下,静静道:“请盟主答应我一件事。

    若不然,清儿宁可随父母于九泉之下!” 愚大师乃是性情中人,在鸣佩峰后山闭关五十年,却依然不能修至心平如镜,此刻已是老泪纵横,轻轻扶起水柔清:“孩子,说吧,无论什么事,纵然拼掉这条老命,老夫也一定替你做到!” [手机电子书网Www.555sj.Com] 水柔清一字一句道:“五年之内,请不要杀青霜令使!”她发出这样的请求,无疑是决意亲手报仇。

     愚大师与景成像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以青霜令使简歌的狠辣心计,多活一天就会对四大家族多一分威胁。

    但想到离望崖前毅然赴死的莫敛锋、为了家族使命潜入京师十年的水秀,他们又怎能不答应水柔清的要求? 愚大师握拳道:“好,为了让你这女娃娃亲手报仇,就留下青霜令使的狗命,让他多活五年!”景成像心中颇有异议,他深知四大家族与御泠堂在京师中将是一场生死之战,本就胜负未知,一旦己方再有所保留,只怕会多有折损,但见愚大师慨然承诺,亦只好暗叹一声。

     水柔清缓缓起身。

    五年的时光,或许还不足以让她练成惊世骇俗、足以匹敌青霜令使的武功,但对于一个身怀血海深仇的女子来说,武功并不一定是最有效的武器!她的日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惊愕的表情,最后停留在小弦身上,紧紧抿着的嘴角慢慢浮出了一抹笑意。

     那淡淡一笑在小弦的眼里,显得如此凄楚,亦如此冷酷。

    他宁可看到水柔清如小女孩一样放声大哭,那样他至少还可以去试着安慰。

    他能够体会到水柔清的悲伤,也能够承受她的怨恨,哪怕接受她的白眼,甚至被她当作不共戴天的仇敌……可是,这漠然而决绝的一笑,却令小弦手足无措,眼前这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子仿佛突然变成千里之外的陌生人。

     三香阁内的相遇、困龙山庄烛火映照下清秀的容颜、舟中互相容让的争棋、四大家族中的打闹玩笑……过去无数的回忆全因这一笑尽成空白! ※※※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最后一场冬雪才过,温暖的春风已迫不及待地降临京师,融化了窗权边的霜花,催开了柳丝嫩黄色的新芽。

     远山霜重,岚影浮春,岸花初萌,墙燕衔泥。

     依以往的惯例,京师的新春佳节总是最热闹的。

    皇恩浩荡、大赦天下,王公府第张灯结彩,朝廷官员相互走访,世家子弟夜不闭户,布衣百姓共享天伦,商贩趁此机会多赚些银两,就连走江湖的杂耍艺人亦都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 然而,这一年的新春却有着特别不同寻常的气氛。

     明将军与暗器王决战的消息己然传遍江湖,无数武林人士怀着各种目的齐聚京师,寻仇械斗之事时有发生,屡禁不止。

    朝廷调动三万禁军严阵以待,全城戒严,每日都会收缴大量兵器,关押犯人的狱中人满为患,富户纷纷携带妻小远离京师避祸,贫民则紧闭大门,唯恐惹祸上身。

     两大高手远在泰山绝顶的惊天一战,却引起了京师里外前所未有的混乱! ※※※ 正月十四,夜。

     暗器王林青一身劲装,背负偷天神弓,手牵骏马,目射光华,静立在白露院外。

    今夜,他就将启程赶往泰山,送行的只有凌霄公子何其狂与小弦。

     小弦抱着扶摇,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几乎语无伦次,好容易才想出一句话来,咽一口唾沫、润润嗓子,方道:“林叔叔,我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击败明将军!” 林青含笑点头。

    经过两个月的静心调整,他的精、气、神都己到达顶点,可谓是出道以来的最佳状态。

    此次泰山之约是他挑战武道巅峰的唯一机会,若是还不能敌住明将军的流转神功,受挫之余武功再难寸进,以后绝无可能扳回均势。

     何其狂脸上亦是难得的郑重:“小林,你要记住。

    无论胜负如何,都有一个好兄弟在等着你!” 林青一晒:“听你说这样的丧气话,似乎我己输定了。

    ” 何其狂大笑:“我只是要你放心一战,无论京师形势如何恶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清幽和小弦都不会有任何事情。

    ” 林青颔首微笑,两人彼此互望,四手紧紧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小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时回头往白露院中望去,口中喃喃道:“明将军是四大家族的少主,林叔叔与他决战,水姐姐不露面还情有可原,怎么连骆姑姑也不出面送行?” 其实在小弦心底还藏着一个念头:想趁机见一面水柔清。

    这一个月来,水柔清对他避不见面,他也不敢去找她,也不知如今她是否还在恨着自己,是否还会那么冷漠,形同陌路。

     何其狂笑道:“你这小家伙操心的事情倒蛮多,小林和清幽早就单独告别了,哪会像我们效此俗礼?” 林青笑道:“小弦不要听他胡说,我可没去见清幽。

    ”何其狂摇头苦笑:“你们两人一个逍遥事外,一个玲珑心思,可真让我参不透。

    ” 林青笑而不答。

    或许骆清幽只怕影响林青的心清,所以在他与明将军决战之前避而不见,而对于林青来说,也正是知道骆清幽的这份心思,所以才没有特意去找她告别。

     这,既是一种彼此珍惜、所以强抑情怀的忍耐,亦是一种河汉迢递、依然灵犀相通的默契。

     小弦亦是一愣,心想骆清幽这几日紧闭“无想小筑”不出,连自己见她一面都难,而今日林青先后与水柔梳、容笑风等人辞行,却偏偏避开了骆清幽,两人分明是有意如此,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眼前忽闪过水柔清的面容,林青是故意不见骆清幽,自己却是欲见水柔清而不得…… 小弦想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

    自己与水柔清的关系岂能与林、骆二人相比?自己如此挂念她,到底是因为对她有愧于心,还是当真舍不得这个曾经的“好朋友”?一念至此,忽又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幸好夜色深沉,林青与何其狂都没有发现小弦的异样。

     ※※※ 一阵风袭来,驰逐的浮云好似悬于空中的纱帐,渐渐沉淀在头顶,遮住了饱满的月色与嵌满广袤天空的星子。

    天色蓦然黑了下来,令人感觉到一丝莫名的阴冷。

     箫声就在此时传来,起初若隐若现,似断似续,渐渐连成一线,调转高昂,越来越响。

    这箫声循序而来,隐含某种奇异的韵律,一呼一吸都可感应到音乐节拍的逐渐加强,终于充斥于天地间的每一处空隙,填满了那星、月、云、野之间温柔的黑暗,仿佛令星子的光芒亦明亮起来,从沉沦的暗夜中唤醒了一丝光明。

     林青、何其狂与小弦顿时静了下来,闭目凝神,捕捉那飘荡于空中的音符。

     “铮铮”数响,却是温柔乡主水柔梳亦抚琴以和,却并不喧宾夺主,只是扣着箫声的节奏,发出一个个的单音。

     骆清幽感应到水柔梳琴中的敬意,箫声几个起伏后,忽起灿华之调,仿佛春意袭来,一朵朵鲜花竞相绽放,而琴音叮咚清脆,一如绿叶上滴落晶莹的露珠,箫声转而绵延,宛如江水奔腾,千帆鼓荡,琴音玲珑有致,一如平堤雨骤,惊鸟自语;箫声渐入幽远,似远方游者且行且吟,舒卷自如,琴音间关错落,一如木屐踏步,草屐掠风;箫声隐起风雷,若千军待发,侠客持戈,琴音急切铿锵,一如金刃破空、剑芒交锋,箫琴配合无间,似高手过招般密切契合,若演绎着一场场红尘故事,悲喜世情。

     琴音越弹越低,终不可闻。

    而越拔越高的箫声却在疑似断绝的刹那蓦然沉落,就如仙子飞琼舞罢,从九天之上落于凡尘。

    音调宛转,悠扬不绝,似佳人倚窗,眼望情人渐去渐远,依依难舍、期盼牵挂之意尽在其中…… 箫声渐渐低沉,就在听者都以为将会结束之际,突又发出一声高亢入云之调,就如剑客按不住满腹雄志,啸天长问,拔剑将那苍茫前途破开一线。

     林青心知骆清幽以箫明志,既表明心迹,亦劝自己不必看重儿女情长。

    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胸中涌起盖天豪情,随着那曳然而止的箫音发声长啸,声震全城。

     何其狂与小弦如痴如醉,脸露怅然,似乎还在侧耳细听那袅袅未散的余音。

    而骆清幽从头至尾末发一言,一管长箫已说出了她心中所有的话语。

     ※※※ 良久的寂静后,何其狂长叹一声,对林青低声道:“小林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清幽?” 小弦望着豪气尽露的林青,想象着骆清幽凭窗抚箫,崇拜之情溢满面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林青与骆清幽之间看似淡薄、实则深浓的感情:“林叔叔,你把要对骆姑姑说的话悄悄告诉我,我保证等你回来后,再当着你的面告诉她。

    ” 何其狂一愣,随即拍一手叫好。

    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如果林青能够坦白自己的感情,日后再由小弦当面转告骆清幽,无疑会让两人的感情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小弦这个想法虽然不免有些孩子气,却是他心目中给林、骆二人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林青神情平静,目光遥望黑丝缎般的夜空,心中却是百念从生。

    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如果早早对她表明心迹,甚至在决战之前明媒正娶,是否会让两个人更快乐些? 可是,明将军就如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他面前,他没有把握一战功成,所以他不愿“自私”地先享受一份幸福。

    虽然他知道,那其实也是骆清幽最期盼的幸福。

     即使,这份幸福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未来! 这一刻,林青外表如常,思潮起伏。

    心里忽涌出无数想要对骆清幽说的话,积蓄了数年的如火情怀在胸中喷薄欲出。

     如果说林青那英俊刚毅的外表如同风雨不能侵蚀的岩石,那么,他心底对骆清幽的柔情就似那被山石草林所掩盖的一注水潭,平日从不轻易碰触的禁地因那娓娓低诉的箫声琴韵、因何其狂毫无遮掩的友情、因小弦流露的依依之情、因此时此景……而投下一枚小石,激起了千重浪花。

     林青终于深吸一口气,望着何其狂轻轻摇头:“小何,我再提醒你几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京师大变将至,明哲保身虽然消极,却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

    ” 当前形势下,京师四派中将军府、太子、泰亲王各自储蓄力量,准备给政敌致命一击,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一触即发,这对千年宿仇之问的对决或许才将决定未来的天下大势。

    而随着机关王离京、泼墨王疯痴、乱云公子抽身事外、林青远赴战约,逍遥一派仅余凌霄公子与骆清幽。

    实力反而最为薄弱。

    在这等情况下,所以林青才特意嘱咐何其狂收起性子,保存实力,尽量远离这场是非。

     何其狂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小林放心吧,我自然懂得轻重缓急,这几日决不会惹是生非,就在白露院中摆下酒宴,等你归来罢了。

    ” 他的神态虽然看似轻松,眼中神色却极其郑重。

     小弦犹难释怀:“林叔叔,难道你真的没有话儿对骆姑姑说?” 林青微笑,拍拍小弦的肩:“傻孩子,我不必给她留话。

    因为我想说的,她都知道。

    ”仿佛是怕改变主意,林青一语言罢,更不迟疑,上马飞驰而去。

     ※※※ 小弦与何其狂目送着林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同时叹了一口气。

     “何公子,你会不会担心林叔叔?”小弦喃喃道,这句话他可不敢在林青面前问出来。

     “面对明将军流转神功,谁又能不担心呢?不过,虽然担心小林,但我也替他开心。

    因为……”何其狂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淡淡道,“因为,他马上就要去做,他此生最想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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