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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沧元图动漫全集免费观看高清第二季第11> 九、往昔

九、往昔(1/3)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该动手了。

    ”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

    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

    ”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 “是。

    ”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阖起。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入骨的恐惧。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医生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

    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决不手软!可是……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告诉他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呆在黑暗里。

    ” 那算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磨娑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的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然而叫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吵啊?咦?” 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脱口惊呼。

    雪鹞跳到了她肩头,细细簌簌地抓着她的肩膀,不停的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么?”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日北归,温酒相候。

    白。

    ” 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嘎。

    ”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要回信么?”霜红怔了一怔。

     ――――――――――――――――――――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维持了一个时辰,天罗阵终于告破,破阵的刹那,四具尸体朝着四个方向倒下。

    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反应,妙风瞬间掠去,手里的剑点在了第五个人咽喉上。

     “说,瞳派了你们来,究竟有什么计划?”一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剑锋缓缓划落,贴着主血脉剖开,“——不说的话,我把你的皮剥下来。

    ”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呵。

    ”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

    ”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你……忘记‘封喉’了么?”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妙风怔住了,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是的!封喉,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封喉”!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

    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妙风气息平甫,抬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八骏岂是寻常之辈,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

    然而此刻,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

    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臆间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么?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

    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带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平甫,“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么?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

    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沐春风?她识得厉害,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双剑交叠面前,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雪花轰然纷飞。

    一掌过后,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剧烈地喘息。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嘿嘿,看来,你伤得比我要重啊,”飞翩忽然冷笑起来,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讽刺,“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现在不续气,她就死定了!”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没有回音。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

    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

    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她冷笑起来,讥讽:“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来你性命,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

    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嘿。

    ”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界,我们八骏也不算——”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唰!”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档,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样疾刺妙风后心。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

    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另一只手却空手入白刃,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剑锋刺破他后心,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

    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 “喀嚓。

    ”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的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

    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兔起鹄落在眨眼之间,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妙风倒在雪地上,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她还在微弱的呼吸,神智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的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

    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发白,“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么?……” “抱、抱歉。

    ”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 “啊?!”薛紫夜脱口惊呼,“妙风!” 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全黑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一片片落在脸上,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

     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显减缓了——得救了么?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么?他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去,看到了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嘴唇发紫手足冰冷。

    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为她化解寒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他自身受伤极重,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

    妙风心里焦急,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脸色逐渐苍白下去,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气息逐渐微弱。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而西归路上,种种生死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她在雪里昏睡,脸颊和手冻得仿佛是冰块。

    那一瞬间,他感到某种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将内息连续不断的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 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么?——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

    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

    暗夜的雪纷乱卷来。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对于杀戮,早已完全的麻木。

    然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取舍。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血。

     烈火。

     此起彼伏的惨叫。

     烈烈燃烧的房子。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有一对少年的男女携手踉跄朝着村外逃去,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瞳疯狂地追在他们两个后面,嘶声呼唤。

     “风,把他追回来。

    ”教王坐在玉座上,带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我的瞳。

    ” “是。

    ”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剑,低头微笑,追了出去。

     ——是的。

    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

    所以,决不能放过。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那个少年如遇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他追上去,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

    只有教王,需要你。

    来吧……和我们一起。

    ” “不……不!”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不过片刻,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

    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奔逃,双手紧握,沿着冰河逃离。

     “还要追么?”他飞身掠出,侧头对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 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喀喇——”厚实的冰层忽然间裂开,裂缝闪电般延展开来。

    冰河一瞬间碎裂了,冷而黑的河流张开了巨口,将那两个奔逃在冰上的少年男女吞噬! “现在,结束了。

    ”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一样的在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

     ………… 结束了么?没有。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雪怀……冷。

    ”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无力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

    自从被教王从马贼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

    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又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

    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的信任而又倚赖——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 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金色的绒裘。

    那人奔得非常快,在他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天……是见鬼了么?”小吏喃喃揉着眼睛,提灯照了照地面。

     那里,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旁,滴滴鲜血触目惊心。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

    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

    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

    客舍外柳色青青,绿荫连绵如纱。

    有人在吹笛。

     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

     奇怪,去了哪里呢?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 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

    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的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

     她下了地走到窗前。

    然而曲子却蓦然停止了,仿佛吹笛者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

    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阖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笛声是奇异的,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

    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发出深深的叹息;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

    欢跃而又忧伤,热烈而又神秘,仿佛水火交融一起盛开。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么?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看到这样美丽的笛声。

     “醒了?”然而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截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么?”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那吃过了饭,就上路吧。

    ”他望着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收了笛子跳下了地,“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

    ” 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马车沿着驿路疾驰。

     车里,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的望着妙风。

    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一句话也不说——最奇怪的是,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没有。

    ”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我为什么要笑?” 薛紫夜愣住——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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