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钱是万能的吗?(1/3)
盛放时而心大,时而又碎成玻璃心。
食堂里什么都没有,小朋友只说自己不吃了,还没赌气地接上后半句“饿着算了”,外甥女立马就不管他了,转身就上食堂打饭去。
她到底懂不懂小孩子那些委屈的、细腻敏感的小心思啊!
小少爷想起自己在盛家时,吃饭都要被三催四请,佣人们总是围着他嘘寒问暖。
转头到了现在,外甥女只差把“爱吃不吃”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形容什么叫落差感,只是背对着墙壁,发着小少爷脾气。
但当这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小朋友的玩心又起了,在书桌前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拿出晴仔包里的BB机和笔记本。
盛放忘记自己是怎么“一不小心”打开了墨水瓶,总之当他小心脏一沉时,已经太迟了。
此时他瘪着嘴转身,既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沉浸在被叫小名的幸福里,心情很复杂。
墨水瓶被他顶着,瓶口边缘的一圈墨水,已经印在他的小下巴上。
他一转头,墨水瓶立即要倾倒,也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盛放看见他的外甥女就和电视警匪片里神气的主角一样,身手了得,一下握住即将坠地的墨水瓶。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好厉害啊。
”舅舅欢快又崇拜的小奶音响起。
后来,祝晴收拾残局。
家里多了个金贵的小少爷,让她鸽子笼一般的宿舍变得更拥挤。
夸张一些说,狭小的空间里多出一个活生生的人,连能呼吸到的空气都要互相分享。
这从来没吃过苦的小孩,倒是适应得很快,除了一开始抱怨过,现在住得好好的。
就连有时候忘记将电风扇转到他面前,孩子也没注意到,满头大汗,仍旧玩得自得其乐。
祝晴将BB机收好,又打开笔记本,本子里倒是记录了她在警署案卷里看见的那串数字,是集装箱厂里那位目击者的号码。
但是不巧,她沾着墨水的手,正好按在纸张的一角,数字直接就花了。
警署里的陈年案卷上了锁,而她没有钥匙,今天注定没办法联系上对方。
祝晴喊小孩去洗手,穿过走廊一边走着,一边发现,自她回来后,这孩子的嘴角就一直翘着,蹦蹦跳跳,步伐轻盈得像一只快乐小鸟。
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是小朋友天真的误解。
盛放有大名,有英文名,或者被恭恭敬敬地称呼为“少爷仔”……
但是,从来没有人给他起过这么亲昵的小名!
现在他有小名了,就叫放放。
不由自主地,放放小朋友心花怒放。
天气炎热,祝晴打来的饭菜一时半会儿还凉不了,他们坐在双人床下铺,把小板凳拼成临时饭桌,盘腿坐着。
放放小朋友想吃汉堡包、薯条,想喝冻柠茶,而现在饭盒里只有普通的家常菜。
警校的饭菜,出了名难吃,但出乎意料的是,小孩没有闹脾气。
他埋头快速吃饭,腮帮子鼓鼓的,根本不需要大人催促,就连看起来干巴巴的青菜梗,都吃得干干净净。
祝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也许他也担心。
一不小心发了小少爷脾气,总会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担心自己会被嫌弃、被赶走。
记忆回到刚认识他的那些天。
大晚上独自偷溜出来探险的小孩,被强制送回家时头低低的,顺着秘密通道回自己的儿童房,小背影那么孤单,很嘴硬,却又忍不住回头。
就像小时候的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偶尔被一抹温情吸引时,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脚步停留了好久。
祝晴的心软了一下,手抬到半空,在他的头顶上方停住。
“晴仔。
”盛放转头说,“真不好吃。
”
她的手悬着,指尖动了动。
刚要收回,忽地看见盛放像是在玩马里奥的游戏,踮起脚尖,小脑袋往上蹭了一下。
放放小朋友又得意了——
晴仔摸我的头啦!
……
小舅舅和外甥女的生活进入正轨后,逐渐调整到合适的节奏。
第二天一早,外甥女同样要去上班,萍姨坐着车过来,照顾他一整天。
这只是暂时的,等到这个案子结束,他就要上学,到时候,生活步调会变得更平稳舒适。
对于如何照顾小孩,祝晴没有提任何要求。
“他会照顾自己。
”
萍姨眼眶发热,悄悄抹了一下眼角。
她认识的盛家小少爷,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才刚开始新生活,居然变成独立的小大人。
“下午约好看楼,不要忘记!”
祝晴出门前,听到啰嗦小舅在身后提醒自己。
“没忘记。
”祝晴头也不回,“你说了一百次。
”
啰嗦小舅冲着萍姨摇摇头:“她真夸张。
”
熟悉的上班线路,祝晴闭着眼都要准确无误地抵达油麻地警署。
今天她来得更早,是奔着集装箱厂那个工人的联系方式去的。
翻开案卷,果然找到他的号码。
祝晴拨过去,却没能联系上对方。
查过之后才注意到,案卷底下一行模糊不清的小字。
这个号码,是集装箱厂的公用电话。
去年集装箱厂倒闭后,经老乡介绍,朱大雄去了一处建筑工地做散工。
祝晴辗转联系到工地的包工头。
“你找崩牙雄啊?”
包工头那边环境嘈杂,扯着嗓子,语气里都是讥讽和烦躁。
“这些老厂工,手脚慢得要死,本来就干不了多少活,前几天又被钢筋砸到,现在还住在医院,成天打电话来催医药费!”
“你说他是不是存心讹我们?”
崩牙雄是当年集装箱厂那位目击者的花名。
祝晴耳畔夹着电话听筒,另一只手记下他所住的医院地址,挂断电话时见黎叔拎着空保温杯进来,立即举高小纸条扬了扬。
黎叔不由好笑。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上头还没布置任务,她自己先忙起来了。
一年前集装箱厂那起案子,有可能与现在这两起杀人案有关,这事由黎叔和祝晴负责跟进。
黎叔让她等一等,自己去x餐厅买早餐。
祝晴抱着一叠资料,在走廊上等他,听见脚步声时回头,见梁奇凯站在自己身后。
“一直没机会和你单独谈谈。
”梁sir说,“上次盛家的事,真的抱歉。
”
祝晴想起来,梁奇凯说的是那天,他不够警觉,出声时无意间暴露了祝晴对崔管家的怀疑,使得精明的老管家意识到事情败露,再无顾忌……
原剧情里,炮灰女配就是这样死成白月光,她受得起这份歉意。
梁奇凯说完,就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应。
祝晴神色如常,没有客套的安慰,也不对之前的事做任何评判,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表示已经接受他的道歉。
“给你赔罪。
”梁奇凯失笑,“喝咖啡吗?”
警署走廊转角有一台自动咖啡机。
梁奇凯往里面投了五蚊硬币,机器时灵时不灵,同事们经常抱怨,这是台骗钱的咖啡机,吞了多少硬币,唯独不吐咖啡。
梁sir没有像他们那样对着机器使劲拍打,每一个步骤都慢条斯理,静心地等待着。
机器轰隆响了几声,吐出一杯冒着热烟的咖啡。
梁sir笑着说自己运气不错,将咖啡递给祝晴。
“冷气开得这么足,再喝冰的会胃疼的。
”他说,“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趁热喝刚好。
”
梁奇凯注意到祝晴接过咖啡时,仍旧不爱说话,只冷淡地道谢。
黎叔在x餐厅买早餐,他正好顺路,跟她一路无言地走着,见她找x餐厅阿姐要了一整杯冰块,“咚咚咚”倒进咖啡里。
没有解释,也不尴尬。
这位师妹的脸上仿佛刻着两个大字——
别管。
……
祝晴和黎叔一起去医院的路上,聊起一年前的那起案子。
“死者马国华,生前在集装箱厂当管工,那天也是下雨,夜里遇害,当场死亡,连送医的机会都没有。
”
“马国华是出了名的好丈夫、好父亲,稳重顾家,夫妻感情好和睦,子女孝顺,也没有任何财务上的纠纷。
”
“当时查遍所有线索,结果……最后这案子成了悬案,和其他未破的陈年卷宗一起,被锁进档案室。
”
并不是每一起案子到最后都一定会被告破,也有像马国华这样的受害者,死得不明不白。
在私底下,黎叔和莫振邦走得近,听莫sir提起过这位小新人有多执拗。
但查案靠的不仅仅是一腔热血,凭直觉查案不可取,过于理想化更是适得其反。
就在黎叔准备指点新人几句时,她已经走到护士站前。
亮警员证、说明来意,三言两语问到朱大雄的病房号。
黎叔将到嘴边的教导憋回去:“走。
”
这是一个六人间病房,每张病床前都拉着泛黄的帘子,嘈杂得像是菜市。
每次“菜市”能安静片刻,都是因为护士进来呵斥,然而等护士走后没多久,一道道声音又从病房的各个角落响起。
朱大雄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吊得高高的。
他老婆苏金好皮肤黝黑、身材结实,双手架着他的腋下,用力一托就将他的身体抬高几公分。
“阿sir、madam,找我有什么事?”
祝晴这才知道朱大雄为什么会有“崩牙雄”的花名。
他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时会漏风。
“还记得葵涌码头路的洪记货柜改装厂吧?”黎叔抽了一张凳子坐下。
当阿sir话音落下,朱大雄和苏金好瞬间变了脸色。
那是一年前的事,但他们却记忆犹新。
很多个夜里,这对朴实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