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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金庸原名叫什么名字啊> 五 微步縠纹生

五 微步縠纹生(3/3)

了一个大圈而至“无妄”,自知全套步法已然学会,大喜之下,跳起身来拍手叫道:“妙极,妙极!”这四个字一出口,才知自身已能活动。

    原来他内息不知不觉的随着思念运转,也走了一个大圈,胶结的经脉便此解开。

     他又惊又喜,将这六十四卦的步法翻来覆去的又记了几遍,生怕重蹈覆辙,极缓慢的一步步踏出,踏一步,呼吸几下,待得六十四卦踏遍,脚步成圆,只感神清气爽,全身精力瀰漫,再也忍耐不住,大叫:“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郁光标在门外粗声喝道:“大叫小呼的干甚么?老子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你说一句话,吃一个耳光。

    ”说着开锁进门,说道:“刚才你连叫三声,该吃三个耳光。

    姑念初犯,三折一,让你吃一个耳光算了。

    ”说着踏上两步,右掌便往段誉脸上打去。

     这一掌并非甚么精妙招数,但段誉仍无法挡格,脑袋微侧,足下自然而然的自“井”位斜行,踏到了“讼”位,竟然便将这一掌躲开了。

    郁光标大怒,左拳迅捷击出。

    段誉步法未熟,待得要想该走哪一步,砰的一声,胸口早着,一拳正中“膻中穴”。

     那“膻中”是人身大穴,郁光标一拳既出,便觉后悔,生怕出手太重,闯出祸来,不料拳头打在段誉身上,手臂立时酸软无力,心中更有空空荡荡之感,但微微一怔,便即无事,见段誉没有受伤,登即放心,说道:“你躲过耳光,胸口便吃一拳好的,一般算法!”反身出门,又将门锁上了。

     段誉给他一拳打中,声音甚响,胸口中拳处却全无所感,不禁暗自奇怪。

    他自不知郁光标这一拳所含的内力,已尽数送入了他的膻中气海,积贮了起来。

     那也是事有凑巧,这一拳倘若打在别处,他纵不受伤,也必疼痛非凡,膻中气海却正是积贮“北冥真气”的所在。

    他修习神功不过数次,可说全无根基,要他以拇指的少商穴去吸人内力,经“手太阴肺经”送至任脉的天突穴,再转而送至膻中穴贮藏,莫说他绝无这等能为,纵然修习已成,也不肯如此吸他人内力以为己有。

    但对方自行将内力打入他的膻中穴,他全无抗拒之能,一拳中体,内力便入,实是自天外飞到他袋中的横财,他自己却兀自浑浑噩噩,全不知情,只想:“此人好生横蛮,我说几句‘妙极’,又碍着他甚么了?平白无端的便打我一拳。

    ” 这一拳的内力在他气海中不住盘旋抖动,段誉登觉胸口窒闷,试行存想任脉和手太阴肺经两路经脉,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暖气在两处经脉中巡行一周,又再回入膻中穴,窒闷之感便消。

    他自不知只这么短短一个小周天的运行,这股内力便已永存体内,再也不会消失了。

    段誉自全无内力而至微有内力,便自胸口给郁光标这么猛击一拳而始。

     也幸得郁光标内力平平,又未曾当真全力以击,倘若给南海鳄神这等好手一拳打在膻中要穴,段誉全无内力根基,膻中气海不能立时容纳,非经脉震断、呕血身亡不可。

    郁光标内力所失有限,也就未曾察觉。

     午饭过后,段誉又练“凌波微步”,走一步,吸一口气,走第二步时将气呼出,六十四卦走完,四肢全无麻痹之感,料想呼吸顺畅,便无害处。

    第二次再走时连走两步吸一口气,再走两步始行呼出。

    这“凌波微步”是以动功修习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的也转了一个周天。

    因此他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

     他却不知这是在修练内功,只盼步子走得越来越熟,越走越快,心想:“先前那郁老兄打我脸孔,我从‘井’位到‘讼’位,这一步是不错的,躲过了一记耳光,跟着便该斜踏‘蛊’位,胸口那一拳也就可避过了。

    可是我只想上一想,没来得及跨步,对方拳头便已打到。

    这‘想上一想’,便是功夫未熟之故。

    要凭此步法脱身,不让他们抓住,务须练得纯熟无比,出步时想也不想。

    ‘想也不想’与‘想上一想’,两字之差,便有生死之别。

    ” 当下专心致志的练习步法,每日自朝至晚,除了吃饭睡觉、大便小便之外,竟是足不停步。

    有时想到:“我努力练这步法,只不过想脱身逃走,去救木姑娘,并非遵照神仙姊姊的嘱咐,练她的‘北冥神功’。

    ”想想过意不去,就练一练手太阴肺经和任脉,敷衍了事,以求心之所安,至于别的经脉,却暂行搁在一边了。

     这般练了数日,“凌波微步”已走得颇为纯熟,不须再数呼吸,纵然疾行,气息也已无所窒滞。

    心意既畅,跨步时渐渐想到《洛神赋》中那些与“凌波微步”有关的句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忽焉纵体,以遨以嬉”,“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尤其最后这十六个字,似乎更是这套步法的要旨所在,只是心中虽然领悟,脚步中要做到“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可不知要花多少功夫的苦练,何年何月方能臻此境地了。

    以此刻的功夫,敌人伸手抓来,是否得能避过,却半点也无把握,有心再练上十天半月,以策万全,但屈指算来和木婉清相别已有七日,悬念她陪着南海鳄神度日如年的苦处,决意今日闯将出去,心想那送饭的仆人无甚武功,要避过他料来也不甚难。

     坐在床沿,心中默想步法,耐心等候。

    待听得锁启门开,脚步声响,那仆人托着饭盘进来,段誉慢慢走过去,突然在饭盘底下一掀,饭碗菜碗登时乒乒乓乓的向他头上倒去。

    那仆人大叫:“啊哟!”段誉三脚两步,抢出门去。

     不料郁光标正守在门外,听到仆人叫声,急奔进门。

    门口狭隘,两人登时撞了个满怀。

    段誉自“豫”位踏“观”位,正待闪身从他身旁绕过,不料左足这一步却踏在门槛之上。

     这一下大出他意料之外,“凌波微步”的注释之中,可没说明“要是踏上门槛,脚下忽高忽低,那便如何?”一个踉跄,第三步踏向“比”位这一脚,竟然重重踹上了郁光标足背,“要是踏上别人足背,对方哇哇叫痛,冲冲大怒,那便如何?”这个法门,卷轴的步法秘诀中更无记载,料想那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在洛水之中凌波微步,多半也不会踏上门槛,踹人脚背。

    段誉慌张失措之际,只觉左腕一紧,已被郁光标抓住,拖进门来。

     数日计较,不料想事到临头,如意算盘竟打得粉碎。

    他心中连珠价叫苦,忙伸右手去扳郁光标的手指,同时左手出力挣扎。

    但郁光标五根手指牢牢抓住了他左腕,又怎扳得开? 突然间郁光标“咦”的一声,只觉手指一阵酸软,忍不住便要松手,急忙运劲,再行紧握,但立时又即酸软。

    他骂道:“他妈的!”再加劲力,转瞬之间,连手腕、手臂也酸软起来。

    他自不知段誉伸手去扳他手指,恰好是以大拇指去扳他大拇指,以少商穴对准了他少商穴,他正用力抓住段誉左腕,这股内力却源源不绝的给段誉右手大拇指吸了过去。

    他每催一次劲,内力便消失一分。

     段誉自也丝毫不知其中缘故,但觉对方手指一阵松、一阵紧,自己只须再加一把劲,似乎便可扳开他手指而脱身逃走,当此紧急关头,插在他拇指与自己左腕之间的那根大拇指,又如何肯抽将出来? 郁光标那天打他一拳,拳上内力送入了他膻中气海。

    单是这一拳,内力自也无几,但段誉以此为引,走顺了手太阴肺经和任脉间的通道。

    此时郁光标身上的内力,便顺着这条通道缓缓流入他的气海,那正是“北冥神功”中百川汇海的道理。

    两人倘若各不使劲,两个大拇指轻轻相对,段誉不会“北冥神功”,自也不能吸他内力。

    但此时两人各自拚命使劲,又已和郁光标早几日打他一拳的情景相同,以自身内力硬生生的逼入对方少商穴中,有如酒壶斟酒,酒杯欲不受而不可得。

     初时郁光标的内力尚远胜于他,倘若明白其中关窍,立即松手退开,段誉也不过夺门而出、逃之夭夭而已。

    但郁光标奉命看守,岂能让这小白脸脱身?手臂酸软,便即催劲,渐觉一只手臂抓他不住,于是左臂也伸过去抓住了他左臂。

    这一来,内力流出更加快了,不多时全身内力竟有一半转到了段誉体内。

     僵持片刻,此消彼长,劲力便已及不上段誉,内力越流越快,到后来更如江河决堤,一泻如注,再也不可收拾,只盼放手逃开,但拇指被段誉五指抓住了,挣扎不脱。

    此时已成反客为主之势,段誉却丝毫不知,还是在使劲扳他手指,慌乱之中,浑没有想到“扳开他手指”早已变成了“抓住他手指”。

     郁光标全身如欲虚脱,骇极大叫:“吴师弟,吴光胜!快来,快来!”吴光胜正在上茅厕,听得郁师兄叫声惶急,双手提着裤子赶来。

    郁光标叫道:“小子要逃。

    我……我按他不住。

    ”吴光胜放脱裤子,待要扑将上去帮同按住段誉。

    郁光标叫道:“你先拉开我!”叫声几乎有如号哭。

     吴光胜应道:“是!”伸手扳住他双肩,要将他从段誉身上拉起,同时问道:“你受了伤吗?”心想以郁师兄的武功,怎能奈何不了这文弱书生。

    他一句话出口,便觉双臂一酸,好似没了力气,忙催劲上臂,立即又是一阵酸软。

    原来此时段誉已吸干了郁光标的内力,跟着便吸吴光胜的,郁光标的身子倒成了传递内力的通路。

     段誉既见对方来了帮手,郁光标抓住自己左腕的指力又忽然加强,心中大急,更加出力去扳他手指。

    吴光胜只觉手酸脚软,连叫:“奇怪,奇怪!”却不放手。

     那送饭的仆役见三人缠成一团,郁吴二人脸色大变,似乎势将不支,忙从三人背上爬出门去,大叫:“快来人哪,那姓段的小白脸要逃走啦!” 无量剑弟子听到叫声,登时便有二人奔到,接着又有三人过来,纷纷呼喝:“怎么啦?那小子呢?”段誉给郁吴二人压在身底,新来者一时瞧他不见。

     郁光标这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吴光胜的内力也已十成中去了八成,气喘吁吁的道:“郁师兄给……给这小子抓住了,快……快来帮手。

    ” 当下便有两名弟子扑上,分别去拉吴光胜的手臂,只一拉之下,手臂便即酸软,两人的内力又自吴光胜而郁光标、再自郁光标注入了段誉体内。

    其实段誉膻中穴内已积贮了郁吴二人的内力,再加上新来二人的部分内力,已胜过那二人合力。

    那二人一觉手臂酸软无力,自然而然的催劲,一催劲便成为硬送给段誉的礼物。

    段誉体内积蓄内力愈多,吸引对方内力便愈快,内力的倾注初时点点滴滴,渐而涓涓成流。

     余下三人大奇。

    一名弟子笑道:“你们闹甚么把戏?叠罗汉吗?”伸手拉扯,只拉得两下,手臂也似粘住了一般,叫道:“邪门,邪门!”其余两名弟子同时去拉他。

    三人一齐使力,刚拉得松动了些,随即臂腕俱感乏力。

     无量剑七名弟子重重叠叠的挤在一道窄门内外,只压得段誉气也透不过来,眼见难以逃脱,只有认输再说,叫道:“放开我,我不走啦!”对方的内力又源源涌来,只塞得他膻中穴内郁闷难当,胸口如欲胀裂。

    他已不再去扳郁光标的拇指,可是拇指给他的拇指压住了,难以抽动,大叫:“压死我啦,压死我啦!” 郁光标和吴光胜此时固已气息奄奄,先后赶来的五名弟子也都仓皇失措,惊骇之下拚命使劲,但越是使劲,内力涌出越快。

     八个人叠成一团,六个人大声叫嚷,谁也听不见旁人叫些甚么。

    过得一会,变成四个人呼叫,接着只剩下三人。

    到后来只有段誉一人大叫:“压死我啦,快放开我,我不逃了。

    ”他每呼叫一声,胸口郁闷便似稍减,当下不住口的呼叫,声虽嘶而力不竭,越叫越响亮。

     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那婆娘偷了我孩儿去啦,大家快追!你们四人截住大门,你们三人上屋守着,你们四人堵住东边门,你们五个堵住西边门。

    别……别让这婆娘抱我孩子走了!”虽是发号施令,语音中却充满了惊惶。

     段誉依稀听得似是左子穆的声音,脑海中立时转过一个念头:“甚么女人偷了他的孩儿去啦?啊,是木姑娘救我来啦,偷了他儿子,要换她的丈夫。

    来个走马换将,这主意倒是不错。

    ”当即住口不叫。

    一定神间,便觉郁光标抓住他手腕的五指已然松了,用力抖了几下,压在他身上的七人纷纷跌开。

     他登时大喜:“他们师父儿子给木姑娘偷了去,大家心慌意乱,再也顾不得捉我了。

    ”当即从人堆上爬了出来,心下诧异:“怎地这些人爬在地下不动?是了,定是怕他们师父责罚,索性假装受伤。

    ”一时也无暇多想这番推想太也不合情理,拔足便即飞奔,做梦也想不到,七名无量剑弟子的内力已尽数注入他的体内。

     段誉三脚两步,便抢到了屋后,甚么“既济”、“未济”的方位固然尽皆抛到了脑后,“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神姿更加只当是曹子建的满口胡柴,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眼见无量剑群弟子手挺长剑,东奔西走,大叫:“别让那婆娘走了!”“快夺回小师弟回来!”“你去那边,我向这边追!”心想:“木姑娘这‘走马换将’之计变成了‘调虎离山’,更加妙不可言。

    我自然要使那第三十六计了。

    ”当下钻入草丛,爬出十余丈远,心道:“我这般手脚同时落地,算是‘凌波微爬’,还是甚么?” 耳听得喊声渐远,无人追来,于是站起身来,向后山密林中发足狂奔。

    奔行良久,竟丝毫不觉疲累,心下暗暗奇怪,寻思:“我可别怕得很了,跑脱了力。

    ”于是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可是全身精力充沛,惟觉力气太多,又用得甚么休息? 心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后来终究会支持不住的。

    ‘震’卦六二:‘勿逐,七日得。

    ’今天可不正是我被困的第七日吗?‘勿逐’两字,须得小心在意。

    ”当下将积在膻中穴的内力缓缓向手太阴肺经脉送去,但内力实在太多,来来去去,始终不绝,运到后来,不禁害怕起来:“此事不妙,只怕大有凶险。

    ”反正胸口窒闷已减,便停了运息,站起身来又走,只想:“我怎地去和木姑娘相会,告知她我已脱险?左子穆的孩儿可以还他了,也免得他挂念儿子,提心吊胆。

    ” 行出里许,乍听得吱吱两声,眼前灰影晃动,一只小兽迅捷异常的从身前掠过,依稀便是钟灵的那只闪电貂,只是它奔得实在太快,看不清楚,但这般奔行如电的小兽,定然非闪电貂不可。

    段誉大喜,心道:“钟姑娘到处找你不着,原来你这小家伙逃到了这里。

    我抱你去还给你主人,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学着钟灵吹口哨的声音,嘘溜溜的吹了几下。

     灰影一闪,一只小兽从高树上急速跃落,蹲在他身前丈许之处,一对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转动,瞪视着他,正便是那只闪电貂。

    段誉又嘘溜溜的吹了几下,闪电貂上前两步,伏在地下不动。

     段誉叫道:“乖貂儿,好貂儿,我带你去见你主人。

    ”吹几下口哨,走上几步,闪电貂仍是不动。

    段誉曾摸过它的背脊,知它虽然来去如风,齿有剧毒,但对主人却十分顺驯,见它灵活的小眼转动不休,甚是可爱,吹几下口哨,又走上几步,慢慢蹲下,说道:“貂儿真乖。

    ”缓缓伸手去抚它背脊,闪电貂仍然伏着不动。

    段誉轻抚貂背柔软光滑的皮毛,柔声道:“乖貂儿,咱们回家去啦!”左手伸过去将貂儿抱了起来。

     突然之间,双手一震,跟着左腿一下剧痛,灰影闪动,闪电貂已跃在丈许之外,仍是蹲在地下,一双小眼光溜溜的瞪着他。

    段誉惊叫:“啊哟!你咬我。

    ”只见左腿裤脚管破了一个小孔,急忙捋起裤筒,见左腿内侧给咬出了两排齿印,鲜血正自渗出。

     他想起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自断左臂的惨状,只吓得魂不附体,只叫:“你……你……怎么不讲道理?我是你主人的朋友啊!哎唷!”左腿一阵酸麻,跪倒在地,双手忙牢牢按住伤口上侧,想阻毒质上延,但跟着右腿酸麻,登时摔倒。

    他大惊之下,双手撑地,想要站起,可是手臂也已麻木无力。

    他向前爬了几步,闪电貂仍一动不动的瞧着他。

     段誉暗暗叫苦,心想:“我可实在太也卤莽,这貂儿是钟姑娘养熟了的,只听她一人的话。

    我这口哨多半也吹得不对。

    这……这可如何是好?”明知给闪电貂一口咬中,该当立即学司空玄的榜样,挥刀斩断左腿,但手边既无刀剑,也没司空玄这般当机立断的刚勇,再者刚学会了“凌波微步”,少了一腿,只能施展“凌波独脚跳”,那可无味得紧了。

     只自怨自艾得片刻,四肢百骸都渐渐僵硬,知道剧毒已延及全身,到后来眼睛嘴巴都合不拢来,神智却仍然清明,心想:“我这般死法,模样实在太不雅观,这般张大了口,是白痴鬼还是馋鬼?不过百害之中也有一利,木姑娘见到我这个光屁股大嘴僵尸鬼,心中作呕,悲戚思念之情便可大减,于她身子颇有好处。

    ” 猛听得江昂、江昂、江昂三声大吼,跟着噗、噗、噗声响,草丛中跃出一物,段誉大惊:“啊哟,万毒之王‘莽牯朱蛤’到了。

    那两人说一见此物,全身便化为脓血,那便如何是好?”跟着便想:“胡涂东西?一滩脓血跟光屁股大口僵尸相比,哪个模样好看些?当然是宁为脓血,毋为丑尸。

    ”但听江昂、江昂叫声不绝,只是那物在己之右,头颈早已僵直,无法转头去看,却是欲化脓血而不可得。

    好在噗、噗、噗响声又作,那物向闪电貂跃去。

     段誉一见,不禁诧异万分,跃过来的只是一只小小蛤蟆,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却闪闪发出金光。

    它嘴一张,颈下薄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吼叫,如此小小身子,竟能发出偌大鸣叫,若非亲见,说甚么也不能相信,心想:“这名字取得倒好,声若牯牛,全身朱红,果然是莽牯朱蛤。

    但既然如此,一见之下化为脓血的话便决计不对。

    ‘莽牯朱蛤’这个名字,定是见过它的人给取的。

    一滩脓血又怎能想出这个贴切的名字来?” 闪电貂见到朱蛤,似乎颇有畏缩之意,转头想逃,却又不敢逃,突然间纵身扑起。

    朱蛤嘴一张,江昂一声叫,一股淡淡的红雾向闪电貂喷去,闪电貂正跃在空中,给红雾喷中,当即翻身摔落,一扑而上咬住了朱蛤的背心。

    段誉心道:“毕竟还是貂儿厉害。

    ”不料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闪电貂已仰身翻倒,四腿挺了几下,便即一动不动了。

     段誉心中叫声“啊哟!”这闪电貂虽然咬“死”了他,他却知纯系自己不会驯貂、卤莽而为之故,倒也没怨怪这可爱的貂儿,眼见它毙命,心下痛惜:“唉,钟姑娘倘若知道了,可不知有多难过。

    ” 只见朱蛤跃上闪电貂尸身,在它颊上吮吸,吸了左颊,又吸右颊,段誉心道:“莽牯朱蛤号称万毒之王,倒是名不虚传。

    貂儿齿有剧毒,咬在它身上反而毒死了自己,现下这朱蛤又去吮吸貂儿毒囊中的毒质。

    闪电貂固然活泼可爱,莽牯朱蛤红身金眼,模样也美丽之极,谁又想得到外形绝丽,内里却具剧毒。

    神仙姊姊,我可不是说你。

    ” 那朱蛤从闪电貂身上跳下,江昂、江昂的叫了两声。

    草丛中簌簌声响,游出一条红黑斑斓的大蜈蚣来,足有七八寸长。

    朱蛤扑将上去,那蜈蚣游动极快,迅速逃命。

    朱蛤接连追扑几下,竟没扑中,它江昂一声叫,正要喷射毒雾,那蜈蚣忽地笔直对准了段誉的嘴巴游来。

     段誉大惊,苦于半点动弹不得,连合拢嘴巴也是不能,心中只叫:“喂,这是我嘴巴,老兄可莫弄错了,当作是蜈蚣洞……”簌簌细响,那蜈蚣竟然老实不客气的爬上他舌头。

    段誉吓得几欲晕去,但觉咽喉、食道自上向下的麻痒落去,蜈蚣已钻入了他肚中。

     岂知祸不单行,莽牯朱蛤纵身一跳,便也上了他舌头,但觉喉头一阵冰凉,朱蛤竟也钻入他肚中追逐蜈蚣去了,朱蛤皮肤极滑,下去得更快。

    段誉听得自己肚中隐隐发出江昂、江昂的叫声,但声音郁闷,只觉天下悲惨之事,无过于此,而滑稽之事亦无过于此,只想放声大哭,又想纵声大笑,但肌肉僵硬,又怎发得出半点声音?眼泪却滚滚而下,落在土上。

     顷刻之间,肚中便翻滚如沸,痛楚难当,也不知朱蛤捉住了蜈蚣没有,心中只叫:“朱蛤仁兄,快快捉住蜈蚣,爬出来罢,在下这肚子里可没甚么好玩。

    ”过了一会,肚中居然不再翻滚,江昂、江昂的叫声也不再听到,疼痛却更是厉害。

     又过半晌,他嘴巴突然合拢,牙齿咬住了舌头,一痛之下,舌头便缩进嘴里。

    他又惊又喜,叫道:“朱蛤仁兄,快快出来。

    ”张大了嘴让它出来,等了良久,全无动静。

    他张口大叫:“江昂、江昂、江昂!”想引朱蛤爬出。

    岂知那朱蛤不知是听而不闻,还是听得叫声不对,不肯上当,竟然在他肚中全不理睬。

     段誉焦急万状,伸手到嘴里去挖,又哪里挖得着,但挖得几下,便即醒觉:“咦,我的手能动了。

    ”一挺腰便即站起,全身四肢麻木之感不知已于何时失去。

    他大叫:“奇怪,奇怪!”心想:“这位万毒之王在我肚里似有久居之计,这般安居乐业起来,如何了得?非请它来个乔迁之喜不可。

    ”当下双手撑地,头下脚上的倒转过来,两只脚撑在一株树上,张大了嘴巴,猛力摇动身子,摇了半天,莽牯朱蛤全无动静,竟似在他肚中安土重迁,打定主意要老死是乡了。

     段誉无法可施,隐隐也已想到:“多半这位万毒之王和那条蜈蚣均已做了我肚中的食物,以毒攻毒,反而解了我身上的貂毒。

    我吃了这般剧毒之物,居然此刻肚子也不痛了,当真希奇古怪。

    ”他可不知一般毒蛇毒虫的毒质混入血中,立即致命,若是吃在肚里,只须口腔、喉头、食道和肠胃并无内伤,那便全然无碍,是以人被毒蛇咬中,可用口吮出毒质。

    只是天下毒质千变万化,自不能一概而论。

    这莽牯朱蛤虽具奇毒,入胃也是无碍,反而自身为段誉的胃液所化。

    就这朱蛤而言,段誉的胃液反是剧毒,竟将它化成了一团脓血。

     段誉站直身子,走了几步,忽觉肚中一团热气,有如炭火,不禁叫了声:“啊哟!”这团热气东冲西突,无处宣泄,他张口想呕它出来,但说甚么也呕它不出,深深吸一口气,用力喷出,只盼莽牯朱蛤化成的毒气随之而出,那知一喷之下,这团热气竟化成一条热线,缓缓流入了他的任脉,心想:“好罢,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朱蛤老兄你阴魂不散,缠上了区区在下,我的膻中气海便作了你的葬身之地罢。

    你想几时毒死我,段誉随时恭候便了。

    ”依法呼纳运息,暖气果然顺着他运熟了的经脉,流入了膻中气海,就此更无异感。

     闹了这半天,居然毫不疲累,当下捧些土石,盖在闪电貂的尸身之上,默默祷祝:“闪电貂小弟弟,下次我带你主人钟姑娘,来你坟前祭奠,捉几条毒蛇给你上供。

    你刚才咬了我一口,出于无心,这事我不会跟你主人说,免得她怪你,你放心好啦。

    ” 出得林来,不多时见到左子穆仗剑急奔,心想:“他是在追木姑娘,我可不能置身事外。

    ”当下悄悄跟随在后。

    此时他身上已有七名无量剑弟子的内力,毫不费力的便跟着他一路上峰。

    左子穆挂念儿子安危,也没留神有人跟随。

    段誉怕他转身动蛮,又抓住自己来跟木婉清“走马换将”,和他相距甚远,来到半山腰时,想到即可与木婉清相会,心中热切,又怕南海鳄神久等不耐,伤害了她,忍不住纵声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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