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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我的春夏秋冬英语怎么说> 第六回 崖顶疑阵

第六回 崖顶疑阵(3/3)

靖。

    ”那人道:“没听见过!快投降吧。

    ”郭靖游目四顾,见其余三人也已上山,正与赤老温、博尔忽等短兵相接,白刃肉搏,当即挺剑向那使单刀的刺去。

    那人横刀挡开,刀厚力沉,与郭靖斗在一起。

     桑昆的部众待要随着冲上,木华黎把刀架在都史颈里,高声大叫:“谁敢上来,这就是一刀!”桑昆很是焦急,对完颜洪烈道:“六王爷,叫他们下来吧,咱们再想别法!别伤了我孩儿。

    ”完颜洪烈微笑道:“放心,伤不了。

    ”他有心要令铁木真杀了都史,让这两部蒙古人从此结成死仇。

     桑昆的部众不敢上山,完颜洪烈手下四人却已在山上乒乒乓乓的打得十分激烈。

     郭靖展开韩小莹所授的“越女剑法”,剑走轻灵,与那使单刀的交上了手。

    数招一过,竟是迭遇凶险,那人刀厚力沉,招招暗藏内劲,实非庸手。

    江南六怪的武功既杂,见闻又广,平日早将武林各家各派主要的招数与郭靖拆解过了,但这人刀法自成一格,眼见他自右劈来,中途不知怎么一转,刃锋却落在左边。

    郭靖不住倒退,又拆数招,忽然心念一动:“大师父常说,交手时要制人而不可受制于人,现今我竭力招架,岂非受制于人?”见他举刀砍来,竟自不避,右足曲为前弓,左手捏着剑诀,右手平膀顺肘,横剑向敌人急推,正是“十万横磨”之势。

     那人见他似乎情急拚命,使的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倒是一惊,急忙回刀。

    郭靖硬争先手,这一下得了势,哪肯再松,长剑晃动,青光闪闪,剑尖在敌人身边刺来划去,招招不离要害。

    那人被他一轮急攻,倒闹了个手忙足乱。

     这时他三个同伴已将铁木真手下的将领打倒了四五人,见他落在下风,一个提着大枪纵身而上,叫道:“大师哥,我来助你。

    ”那使单刀的自恃是武林好手,由完颜洪烈以重金聘来,今日首次出马,在千军之前、众目睽睽之下,怎能对一个后生小辈认输?怎肯让师弟上前相助?喝道:“你在旁瞧着,看看大师兄的手段。

    ” 郭靖乘他说话分心,左膝一低,曲肘竖肱,一招“起凤腾蛟”,刷的一声,剑尖猛撩上来。

    那人向后急避,左袖已被剑锋划破。

    那使花枪的笑道:“来瞧大师哥的手段啊!”语气中竟是颇有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殊以大师兄落败出丑为喜。

     哲别等这时都围在铁木真周围保护。

    冲上来的四人中余下两个一使铁鞭,一人使一对短斧,见这些蒙古将军各挺长矛,威风凛凛的聚在一起,倒也不敢贸然相攻,听得二师哥叫唤,心想反正这些人逃不了,不如先瞧瞧热闹再说,当下纵身过来,三人站成一排,袖手看大师哥与郭靖相斗。

     那使单刀的跳出圈子,喝道:“你是谁的门下?为甚么在这里送死?”郭靖横剑捏诀,学着师父们平日所教的江湖口吻,说道:“弟子是江南七侠门下,请教四位大姓高名。

    ”这两句话他学了已久,这时第一次才对人说,危急之中,居然并未忘记,只是把“高姓大名”说得颠倒了。

    那使单刀的向三个师弟望了一眼,转头说道:“我们姓名,说来谅你后生小辈也不知道,看刀!”挥刀斜劈下来。

     郭靖和他打了这一阵,已知他功力在自己之上,但七师父所传剑法极为精奇,锋锐处敌人也十分忌惮,当下仍取抢攻,不向后退,见敌刀砍到,右足反而绕前避过,“探海斩蛟”,回锋下插,径攻敌人下盘。

    两人一搭上手,转眼间又拆了二三十招。

    这时山下数万兵将、山上铁木真诸人与攻上来的三人,个个目不转瞬的凝神观战,那使单刀的一心要阵前显威,好叫大金六太子另眼相看,抖擞精神,把一柄刀使得呼呼风响,眼见久斗不下,心中焦躁起来,刀法愈来愈狠,忽地横刀猛砍,向郭靖腰里斫来。

    郭靖身子拗转,“翻身探果”,撩向敌臂。

    那人眼见对手不避,反而回攻,心中大喜,心想待你剑到,我的刀早已砍进你身子之中了,当下并不变招,顺势力斫,眼见刀锋及于敌腰。

    哪知郭靖内功已有根基,下盘不动,上盘不避,就是将腰向左一挪,斗然移开半尺,右手送出,一剑刺在那人胸口。

     那人狂叫一声,撒手抛刀,猛力挥掌把郭靖的长剑打落在地,这一剑便只刺入胸口半寸,总算逃得性命,但手掌却已在剑锋上割得鲜血淋漓,急忙跳开。

     郭靖这一剑本可取他性命,终因经验不足,未能得手,心中暗呼:“可惜,可惜!”忙俯身把敌人的单刀抢在手里,只听背后风响,哲别叫道:“小心后面!”郭靖也不回身,后腿向后反踢,踢开刺来的枪杆,乘势一刀撩向敌手,这招正是南希仁所授外家“南山刀法”中的“燕子入巢”。

    这一腿踢出时眼睛不见,只要部位稍有不准,敌枪早已插入背心。

    这一踢却是他练了几百遍才练成的。

     那使枪的喝一声:“好!”枪上红缨一震,抖起个碗大枪花,当胸刺到。

    郭靖一个“带醉脱靴”,挺刀挂开,飞起右脚,踢向敌人手腕。

     那人只道郭靖剑法有独得之秘,眼见他长剑脱手,忙抢上来动手,存心要捡个便宜,不料他武学甚广,非拘一路,使起刀来也是颇为熟练,见郭靖飞脚踢来,双手回枪里缩,郭靖踏上一步,单刀已顺着枪杆削了下来。

    那人在这杆枪上已用了二十多年苦功,师父又是武林中的佼佼健者,枪法实非等闲,当下盘打刺扎,红缨闪动,与郭靖打了个难解难分。

     斗到分际,郭靖见敌人枪力沉猛,每一招都在想将自己单刀砸飞,招术灵动,出枪甚快,显然是想急切之间取胜,好在三军阵前扬名露脸,是以一味贪速贪巧,但数十招之后,那人枪法已渐见涩滞。

    郭靖把“南山刀法”使发了,已不用顾盼拟合,信手而应,纵横前后,悉逢肯綮。

    只见他刀光闪闪,劈刺截扫,斩削砍剁,越斗越是凌厉。

    四人中的大师兄本是单刀名家,在旁也看得暗暗心惊。

     酣斗中那人挺枪当胸刺来,郭靖一个“进步提篮”,左掌将枪推开。

    按照原来招数,推开敌枪之后,右足进步顺手一刀,但他掌心与枪杆一触到,立觉敌人抽枪竟不迅捷。

    他修习了两年内功,身子感应迅敏之极,远比他脑中想事为快,一觉有变,未及思索,左掌翻处,已用分筋错骨手抓住枪杆,右手单刀不斩敌身,却顺着枪杆直削下去,敌人如不撤枪,十根手指无一能保。

    那人使劲夺枪,竟是纹丝不动,已自吃惊,突见刀锋相距前手不到半尺,急忙松手,撤枪后退。

     原来江南六怪想到杨铁心是名将杨再兴的嫡派子孙,于杨家枪法必有独到的造诣,丘处机将他子嗣访到之后,除了传授其他武功之外,对枪法一定特加注重,好教他不堕了祖宗的威名,是以南希仁在传郭靖刀法时,于“单刀破枪”之术,督促他练得滚瓜烂熟。

    想不到这套刀法未在嘉兴显威,已先在漠北立功。

     郭靖取胜之后,精神一振,右手用力一挥,将单刀远远掷到了山下,挺枪而立。

    四人中的老四大声吼叫,双斧着地卷来。

    郭靖把枪使开了,那人双斧怎抢得进去?武学家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

    ”凡用短兵刃的,定要抢到敌人身边肉搏,方能取胜。

    江南六怪既防到嘉兴比武时对手擅用长枪,自然也命郭靖精研枪法,那是知己知彼之意。

    全金发秤杆的打法本从枪中脱胎而来,因此郭靖的长枪是从六师父学的。

    有宋一代,军中最为着重枪法,近如岳家枪法,那不必说了,北宋名将如杨业、呼延赞等都是使枪的英雄。

    这时郭靖所使的正是军中流传甚广的呼延枪法。

    那人双斧挥舞,斧口上白光闪烁,风声呼呼,却始终攻不进郭靖身旁一丈以内的圈子。

     其时郭靖防身有余,但那人双斧上功力甚深,要想伤他,却也不易,再斗数合,想起六师父所授的古怪法门,突然卖个破绽。

    那人大喜,好容易有这良机,岂肯放过,猛喝一声,直扑到郭靖身边,双斧直上直下的砍将下来。

    郭靖横枪挡格,喀喀两声,枪杆已被双斧斩为三截。

    那人待要挥斧再斫,突觉小腹上一痛,已被郭靖一脚踢中,身子直飞出去,这时左手已收不住劲,顺势圈回,利斧竟往自己头上斫去。

     四人中的三师兄急忙抢上,举起铁鞭在他斧上力架,当的一声,火星飞溅,那人利斧脱手,一交坐在地下,总算逃脱了性命,却已吓得面如土色。

    那人是个莽夫,一定神间,才知已然输了,怒得哇哇大叫,拾起斧头,又再扑上。

    郭靖手中没了兵刃,双掌一错,以空手夺白刃之法和他拚斗起来。

    那三师兄提起铁鞭上前夹攻。

     山下蒙古众军突然大声鼓噪,呼喊怒骂。

    须知蒙古人生性质朴,敬重英雄好汉,眼见这四人用车轮战法轮斗郭靖已自气愤,再见二人夹击一个空手之人,实非大丈夫的行径,都高声吆喝,要那两人住手。

    郭靖虽是他们敌人,大家反而为他呐喊助威。

     博尔忽、哲别两人挺起长刀,加入战团,对方旁观的两人也上前接战。

    这两位蒙古名将在战阵中斩将夺旗,勇不可当;但小巧腾挪、撕夺截打的步战功夫却非擅长,仗着身雄力猛,勉强支持了数十招,终于兵刃被敌人双双砸落。

     郭靖见博尔忽势危,纵身过去,发掌往使单刀的大师兄背上拍去。

    那人回刀截他手腕。

    郭靖手臂斗然缩转,回肘撞向二师兄,又解救了哲别之危。

     那四人均想:“咱们四兄弟今日折在你这小子手里,以后怎能再在江湖上行走?怎能在六王子府中立足?”四人是一般的心思,决意要先杀了郭靖,当下不去理会两个蒙古将军,四人围攻郭靖。

    山上山下蒙古兵将呐喊叫骂,更是厉害。

    那四人充耳不闻,那使枪的在地下拾起一枝长矛,刀矛鞭斧,齐往郭靖身上招呼。

    郭靖手中没了兵刃,又受这四个好手夹击,哪里抵挡得住?只得展开轻身功夫,在四人兵刃缝中穿来插去。

     博尔朮扬起了中长刀,叫道:“接刀!”挥手向郭靖掷去。

    郭靖纵身待接,却被使铁鞭的挥鞭将刀砸飞。

    那使双斧的恼恨适才一踢之辱,不顾一切的双斧当地卷来。

    郭靖纵跃避开,但头上单刀也已砍到,身子急偏,闪过了这刀,左足踹落,正踹在使斧的顶门,就在这时,右边大腿却也中了一鞭。

    这一下痛入骨髓,幸好铁鞭着腿时乘势一让,卸去了一半来劲,骨头未断,但足下踉跄,险些摔倒。

    那使斧的抛去斧头,双手合围,将郭靖两腿抱住,牢牢不放。

     郭靖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眼见白光闪动,头顶刀鞭齐下,心知这次性命不保,突然间母亲、七位恩师、马钰道长、义兄拖雷、义妹华筝的影子如闪电般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俯身抓住那使斧的胸口,用力举起,挡在自己身上。

    其余三人投鼠忌器,忙收兵刃。

    郭靖左手扣住了敌人脉门,叫他动弹不得,右手叉住他的咽喉,自己蜷缩身子,躲在那人之下。

     那三人举足往郭靖肩头脚上猛踢,郭靖置之不理,心想:“我虽死了,也得扼死一个敌人抵数。

    ”叉在他咽喉的手更加用力。

    这般蛮打,已全然没了武术家数,然凭着一股刚勇狠劲,那三人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

     哲别等见郭靖被压在底下,各挺兵刀来救。

    那使单刀的大师兄对两个师弟道:“你们挡住鞑子,我来杀这小杂种。

    ”俯身下去,将刀尖对准郭靖露在外面的肩头,右手运劲,挺刀插将下去。

    郭靖突觉肩头疼痛,腰腿用劲,一个“懒驴打滚”,滚开两丈。

    这时抱住他双腿的那人已被他叉的喘气不得,晕死过去。

    郭靖跃起身来,眼见敌人提刀赶来,待要抵敌,右腿鞭伤甚重,立足不稳,又自跌倒。

     那人挥刀砍将下来,郭靖忽然想起,伸手在腰里一带,顺势抖出,已将护身软鞭取在手中,仰天而卧,使开一路“金龙鞭法”,将各处要害防得风雨不透。

    马王神韩宝驹身子矮短,专研攻敌下盘的法门,郭靖此时卧地而斗,这套鞭法恰是得其所哉,使开来得心应手,那人狂呼怒骂,却也无法伤他。

     拆了二十余招,晕去的人醒了转来,另外两人也杀退蒙古将领,转身再行围攻郭靖,眼见情势再紧,突然山下军伍中一阵混乱,六个人东一穿西一插,奔上山来。

    桑昆和札木合的部下只道又是完颜洪烈的武士,再要上去围攻郭靖,个个大声咒骂。

     山上众人待要射箭阻拦,哲别眼尖,已认出原来是郭靖的师父江南六怪到了,大声叫道:“靖儿,你师父们来啦!”郭靖本已累得头晕眼花,听了这话,登时精神大振。

     朱聪和全金发最先上山,见郭靖躺在地下被四人夹击,已是命在顷刻,如何不急?全金发纵身上前,秤杆掠出,同时架开了四件兵刃,喝道:“要不要脸?”四人手上同时剧震,感到敌人功力远在那少年之上,急忙跃开。

    朱聪将郭靖扶起,柯镇恶等也已上山。

    全金发骂道:“不知羞耻的匪徒,快滚下去吧。

    ” 那使单刀的大师兄眼见众寡之势突然倒转,再动手必然不敌,但如逃下山去,那是颜面何存,如何还能在六太子府中耽下去?当下硬了头皮,问道:“六位可是江南六怪吗?”朱聪笑嘻嘻的道:“不错,四位是谁?”那人道:“我们是鬼门龙王门下弟子。

    ” 柯镇恶与朱聪等本以为他们合斗郭靖,必是无名之辈,忽听他们的师父是武林中成名人物鬼门龙王沙通天,都吃了一惊。

    柯镇恶冷冷的道:“瞎充字号吗?鬼门龙王是响当当的脚色,门下哪有你们这种不成器的家伙!”使双斧的抚着颈中被郭靖叉起的红痕,怒道:“谁充字号来着?他是大师兄断魂刀沈青刚,这是二师兄追命枪吴青烈,那是三师兄夺魄鞭马青雄,我是丧门斧钱青健。

    ”柯镇恶道:“听来倒似不假,那么便是黄河四鬼了。

    你们在江湖上并非无名之辈,为甚么竟自甘下贱,四个斗我徒儿一人?” 吴青烈强词夺理,道:“怎么是四个打一个?这里不是还有许多蒙古人帮着他吗?我们是四个斗他们几百个。

    ”钱青健问马青雄道:“三师哥,这瞎子大剌剌的好不神气,是甚么家伙?”这句话说得虽轻,柯镇恶却已听见,心头大怒,铁杖在地下一撑,跃到他身旁,左手抓住他背心,提起来掷到山下。

    三鬼一惊,待要扑上迎敌,柯镇恶身法如风,接连三抓三掷,旁人还没看清楚怎的,三人都已被他掷向山下。

    山上山下蒙古兵将齐声欢呼。

    黄河四鬼跌得满头满脸的尘沙,个个腰酸背痛,满腔羞愧的挣扎着爬起。

     便在此时,忽然远处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桑昆队伍阵脚登时松动。

     铁木真见来了救兵,心中大喜,知道札木合治军甚严,是能干的将才,所部兵精,桑昆却是借着父亲余荫,庸碌无能,当下指着桑昆的左翼,喝道:“向这里冲!”哲别、博尔朮、朮赤、察合台四人当先冲下,远处救兵齐声呐喊。

    木华黎把都史抱在手里,举刀架在他项颈之中,大叫:“快让路,快让路!” 桑昆见众人冲下,正要指挥人马拦截,眼见都史这等模样,不禁呆住,心下踌躇,不知如何是好,转眼之间,铁木真等已冲到了眼前。

    哲别看准了桑昆脑门,发箭射去。

    桑昆突见箭到,忙向左闪避,那箭正中右腮,撞下马去。

    众兵将见主帅落马,登时大乱。

     铁木真直冲出阵,数千人呐喊追来,被哲别、博尔朮、郭靖等一阵连珠箭射开。

    众人且战且走,奔出数里,只见尘头起处,拖雷领兵赶到。

    王罕与札木合部下将士素来敬畏铁木真,初时欺他人少,待见援军大至,便纷纷勒马回转。

     原来拖雷年轻,又无铁木真的令符,族长宿将都不听他的调度,只得率领了数千名青年兵将赶来。

    拖雷甚有智计,眼见敌兵势大,冲入救人必致覆没,于是下令在每匹马尾上缚了树枝,远远望来尘沙飞扬,不知有多少人马。

    铁木真整军回营,半路上遇到华筝又领了一小队军马赶来。

    她见众人无恙,心中大喜,咭咭咯咯的说个不停。

     当晚铁木真大犒将士,却把都史请在首席坐了。

    众人见状,都是愤愤不平。

     铁木真向都史敬了三杯酒,说道:“王罕义父、桑昆义兄对我恩重如山,双方毫无仇怨,请你回去代我请罪。

    我再挑选贵重礼物来送给义父义兄,请他们不要介意。

    你回去之后,就预备和我女儿成亲,咱两家大宴各部族长,须得好好热闹一番。

    你是我的女婿,也就是我儿子,今后两家务须亲如一家,不可受人挑拨离间。

    ” 都史蒙他不杀,已是意外之喜,当下没口子的答应,只见铁木真说话时右手抚住胸口,不住咳嗽,心想:“莫非他受了伤。

    ”果听铁木真道:“今日这里中了一箭,只怕得养上三个月方能痊愈,否则我该当亲自送你回去才是。

    ”说着右手从胸口衣内伸了出来,满手都是鲜血。

    又道:“不用等我伤愈,你们就可成亲,否则……否则就等太久了。

    ” 诸将见大汗如此懦弱,畏惧王罕,仍是要将华筝嫁给都史,都感气恼。

    一名千夫长的儿子是铁木真的贴身卫士,昨晚于守御土山时为桑昆部属射杀,那千夫长这时怒火冲天,拔刀要去斫杀都史。

    铁木真立命拿下,拖到帐前,当着都史之前打了四十下军棍,直打得他全身鲜血淋漓,晕了过去。

    铁木真喝道:“监禁起来,三日之后,全家斩首。

    ” 次日一早,铁木真备了两车黄金貂皮厚礼,一千头肥羊,一百匹良马,派了五十名军士护送都史回去,又派一名能言善道的使者,命他向王罕及桑昆郑重谢罪。

    送别之时,铁木真竟然不能乘马,躺在担架之上,上气不接下气的与都史道别。

     等他去了八日,铁木真召集诸将,说道:“大家集合部众,咱们出发去袭击王罕。

    ”诸将相顾愕然,铁木真道:“王罕兵多,咱们兵少,明战不能取胜,必须偷袭。

    我放了都史,赠送厚礼,再假装胸口中箭,受了重伤,那是要他们不作提防。

    ”诸将俱都拜服。

    铁木真这时才下令释放那名千夫长,厚加赏赐。

    那千夫长听说去打王罕、桑昆,雀跃不已,伏地拜谢,求为前锋。

    铁木真允了。

     当下兵分三路,昼停夜宿,绕小路从山谷中行军,遇到牧人,尽数捉了随军而行,以免泄露军机。

     王罕和桑昆本来生怕铁木真前来报仇,日日严加戒备,待见都史平安回来,还携来重礼,既听铁木真的使者言辞极尽卑屈,又知铁木真受了重伤,登时大为宽心,撤了守军,连日与完颜洪烈、札木合在帐中饮宴作乐。

    哪知铁木真三路兵马在黑夜中犹如天崩地裂般冲杀进来。

    王罕、札木合联军虽然兵多,但慌乱之下,士无斗志,登时溃不成军。

    王罕、桑昆仓皇逃向西方,后来分别为乃蛮人和西辽人所杀。

    都史在乱军中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黄河四鬼奋力突围,保着完颜洪烈连夜逃回中都去了。

     札木合失了部众,带了五名亲兵逃到唐努山上,那五名亲兵乘他吃羊肉时将他擒住,送到铁木真帐中来。

     铁木真大怒,喝道:“亲兵背叛主人,这种不义之人,留着何用?”下令将五名亲兵在札木合之前斩下首级,转头对札木合道:“咱俩还是做好朋友罢?”札木合流泪道:“义兄虽然饶了我性命,我也再没脸活在世上,只求义兄赐我不流血而死,使我灵魂不随着鲜血而离开身体。

    ”铁木真黯然良久,说道:“好,我赐你不流血而死,把你葬在我俩幼时一起游玩的地方。

    ”札木合跪下行礼,转身出帐。

     数日之后,铁木真在斡难河源大会各族部众,这时他威震大漠,蒙古各族牧民战士,无不畏服。

    王罕与札木合的部众也尽皆归附。

    在大会之中,众人推举铁木真为全蒙古的大汗,称为“成吉思汗”,那是与大海一般广阔强大的意思。

     成吉思汗大赏有功将士。

    木华黎、博尔朮、博尔忽、赤老温四杰,以及哲别、者勒米、速不台等大将,都封为千夫长。

    郭靖这次立功极伟,竟也被封千夫长,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居然得与诸大功臣名将并列。

     在庆功宴中,成吉思汗受诸将敬酒,喝得微醺,对郭靖道:“好孩子,我再赐你一件我最宝贵的物事。

    ”郭靖忙跪下谢赏。

     成吉思汗道:“我把华筝给你,从明天起,你是我的金刀驸马。

    ” 众将轰然欢呼,纷纷向郭靖道贺,大呼:“金刀驸马,好,好,好!”拖雷更是高兴,一把搂住了义弟不放。

     郭靖却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他向来把华筝当作亲妹子一般,实无半点儿女私情,数年来全心全意的练武,心不旁骛,哪里有过丝毫绮念?这时突然听到成吉思汗这几句话,登时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见他傻楞楞的发呆,都轰然大笑起来。

     酒宴过后,郭靖忙去禀告母亲。

    李萍沉吟良久,命他将江南六怪请来,说知此事。

     六怪见爱徒得大汗器重,都向李萍道喜。

    李萍默然不语,忽地跪下,向六人磕下头去。

    六怪大惊,都道:“嫂子有何话请说,何必行此大礼?”韩小莹忙伸手扶起。

     李萍道:“我孩儿承六位师父教诲,今日得以成人。

    小女子粉身碎骨,难报大恩大德。

    现下有一件为难之事,要请六位师父作主。

    ”当下把亡夫昔年与义弟杨铁心指腹为婚之事说了,最后道:“大汗招我儿为婿,自是十分荣耀之事。

    不过倘若杨叔叔遗下了一个女孩,我不守约言,他日九泉之下,怎有脸去见我丈夫和杨叔叔?” 朱聪微笑道:“嫂子却不必担心。

    那位杨英雄果然留下了后嗣,不过不是女儿,却是男子。

    ”李萍又惊又喜,忙问:“朱师父怎地知道?”朱聪道:“中原一位朋友曾来信说及,并盼望我们把靖儿带到江南,和那位姓杨的世兄见面,大家切磋一下功夫。

    ”原来江南六怪于如何与丘处机赌赛的情由,始终不对李萍与郭靖说知。

    郭靖问起那小道士尹志平的来历,六怪也含糊其辞,不加明言。

    六人深知郭靖天性厚道,若是得悉杨康的渊源,比武时定会手下留情,该胜不胜,不该败反败,不免误了大事。

     李萍听了朱聪之言,心下大喜,细问杨铁心夫妇是否尚在人世,那姓杨的孩子人品如何,江南六怪却均不知。

    当下李萍与六怪商定,由六怪带同郭靖到江南与杨铁心的子嗣会面,并设法找寻段天德报仇,回来之后,再和华筝成亲。

     郭靖去向成吉思汗请示。

    成吉思汗道:“好,你就到南方去走一遭,把大金国六皇子完颜洪烈的脑袋给我提来。

    义弟札木合和我失和,枉自送了性命,全因完颜洪烈这厮而起。

    去干这件大事,你要带多少名勇士?”他混一蒙古诸部,眼前强敌,仅余大金,料知迟早不免与之一战。

    他与完颜洪烈数次会面,知道此人精明能干,于己大大不利,最好能及早除去。

    至于他与札木合失和断义,真正原因还在自己改变祖法、分配财物以归战士私有、并劝诱札木合的部属归附于己,只是他与札木合结义多年,众所周知,此时正好将一切过错尽数推在大金国与完颜洪烈头上。

     郭靖自小听母亲讲述旧事,向来对大金国十分憎恨,这次与完颜洪烈手下的黄河四鬼恶斗,又险些命丧其手,听了成吉思汗的话后,心想:“只要六位师父相助,大事必成,多带不会高来高去的勇士,反而碍事。

    ”说道:“孩儿有六位师父同去,不必再带武士。

    ” 成吉思汗道:“很好,咱们兵力尚弱,还不是大金国敌手,你千万不可露了痕迹。

    ”郭靖点头答应。

    成吉思汗当下赏了十斤黄金,作为盘缠,又把从王罕那里抢来的金器珍宝赠了一批给江南六怪。

    拖雷、哲别等得知郭靖奉命南去,都有礼物赠送。

    拖雷道:“安答,南人说了话常常不算的,你可得小心,别上了当。

    ”郭靖点头答应。

     第三日一早,郭靖随同六位师父到张阿生墓上去磕拜了,与母亲洒泪而别,向南进发。

    李萍眼望着小红马上儿子高大的背影,在大漠上逐渐远去,想起当年乱军中产子的情景,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心酸。

     郭靖走出十余里,只见两头白雕在空中盘旋飞翔,拖雷与华筝并骑驰来送行。

    拖雷又赠了他一件名贵的貂裘,通体漆黑,更无一根杂毛,那也是从王罕的宝库中夺来的。

    华筝知道父亲已把自己终身许配给他,双颊红晕,脉脉不语。

    拖雷笑道:“妹子,你跟他说话啊!我不听就是。

    ”说着纵马走开。

     华筝侧过了头,想不出说甚么话好,隔了一阵,才道:“你早些回来。

    ”郭靖点头,问道:“你还要跟我说甚么?”华筝摇摇头。

    郭靖道:“那么我要去了。

    ”华筝低头不语。

     郭靖从马上探过身去,伸臂轻轻的抱她一抱,驰到拖雷身边,也和他抱了抱,催马追向已经走远的六位师父。

     华筝见他硬绷绷的全无半点柔情蜜意,既订鸳盟,复当远别,却仍与平时一般相待,心中很不乐意,举起马鞭,狂打猛抽,只把青骢马身上打得条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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