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丢下水桶,就连忙站到门外去,跟我轻轻摆摆手,嘴唇动了动,笑了下,转身走了。
随着高考的临近,隔壁3个男生愈加狂躁。
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一台音响和话筒,不去网吧的夜晚,他们仨就在房间唱到半夜一两点。
这破房子隔声本来就差,再加上家庭式KTV的“助阵”,有很多次,我都想冲上去砸门,但理智告诉我,一切以高考为重,能忍则忍。
这道数学题还是不会解,那章历史知识也记不住。
有很多次,隔壁房间歌声荡漾,我在被窝偷偷抹泪。
人一矫情起来,不能感动天地,倒是能感动自己。
我像是向老师打报告的女同学一样,跟房东抱怨糟糕的环境。
房东扶着门框,颤巍巍地站在门口,微微点了点头,说:“你先回去吧。
”我被房东房间的恶臭熏得难受,飞快地走掉。
每一次都想快点逃离。
第二天起,我再也没在晚上10点以后听到他们的声音。
他们跑了。
欠了房东3个月房租。
连夜跑了。
“对不起!”我觉得是我的错,房东不去激怒他们,或许就没事了。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房东喘着气,挤出几个字。
05
高考结束后,我没有马上退房。我把房间留给了到县城补课的弟弟,他当时正在读高一。
一个平常的午后,房东叫住我弟,让他帮忙去小卖铺买包烟。
我弟照做。
几天后,我弟补课回来,发现一群人在房东房间。
房东的身上盖了一片白布。
房东死了。
走得很安静,没打扰任何人。
我弟当天就回家了。
后来我妈跟我讲起这件事,还一惊一乍。
我“哦、啊、呀”表示知道了。
只是我妈不知道,很多年过去了,我时常想起那个时候,半夜2点的数学题、隔壁房间的男生和小护士、得了肺痨死去的孤寡老人、大铁门上的玩具风车,还有那个我永远不敢跨进去的阴森房间。
这些,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零零散散的一些片段,总是不合时宜地闯进我的记忆。
我想我是害怕的。
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
我害怕死亡,我害怕苍老,我害怕绝望。
我更害怕自己。
当年听到我妈说老房东去世时,我竟然没有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