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弘历琅嬅(1/3)
夜返长春宫,甫卸下那身沉甸甸的明黄吉服,摘下鬓边孤零零一支素银菊簪,皇后便觉天旋地转,喉间腥甜翻涌。
伏在填漆凤纹枕上,更漏声声如椎,骨缝里渗出森森寒气,眼前却灼灼然尽是金菊乱舞,烧得双目刺痛。
终是忍不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素白帕子上,赫然绽开数点猩红。
“娘娘!”素练一声凄唤,撕破了长春宫死寂的夜。
养心殿内,朱笔正批至「秋狝事毕」,忽闻长春宫急报,皇上手中笔管坠地,溅开数点朱砂,刺目惊心。
他不及更衣,疾步登辇,夜风卷着深秋肃杀之气扑面,辇轮急急碾过宫道。
长春宫内,药气氤氲,松香早被苦味吞噬。
烛火刻意剔暗了,昏黄光影里,帐幔低垂,隐约可见一痕单薄身影拥衾斜倚,面色灰败如旧纸,唇上血色尽褪,唯有一双眸子,沉静深潭也似,映不出半分光亮。
枕畔,那支素银菊簪孤零零躺着。
皇上跌扑至榻前,一把撩开销金帐。
待看清皇后形容,心头猛地一绞。
颤抖着手,紧紧攥住皇后露在锦被外冰凉的指节。
“琅嬅……”他唤她闺名,声音嘶哑,褪尽了九五之尊的威仪,只剩惊惶痛惜,“你何苦强撑至此!身子不爽利到这般田地,便是不去那宴席,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皇上的手握得更紧,恨不能将那点微末暖意渡入皇后的骨血。
皇后眼睫微颤,目光缓缓移向皇帝焦灼痛楚的面容,那目光空茫,似隔着一层水雾。
嘴角微动,终只化作一丝极淡的苦痕。
“皇上…”气若游丝,字字艰涩,“臣妾…是中宫。
中宫…当为天下母仪,六宫圭臬…祖宗成法,重阳大礼…岂可因一己私衷…而轻废?”
喉间又是一阵窒闷呛咳,苍白的颊上浮起病态的嫣红,“娴妃所言…句句在理…国礼关乎国体…臣妾…责无旁贷……”
“什么责无旁贷!什么国体!”皇上骤然截断,眼底赤红,声音带着压抑的雷霆之怒与更深切的痛,“朕要的是一个康健的琅嬅!不是被这重重枷锁架在火上煎熬的皇后!”
他俯身凑近,气息灼热,声音却陡然沉入旧梦的温柔:“琅嬅…,你可还记得?那年重九,在雍亲王府后园的桂子香里。
咱们瞒着嬷嬷,溜到假山洞里看初升的月牙儿。
你手冷得像块玉…,朕…哦,那时我还只是弘历……”
“便把你的手揣进我怀里捂着…你臊得脸颊飞红,直骂我‘呆子’,说新做的杭绸褂子都揉皱了……”
皇后干涸的眼眶蓦地一热,眸中漾开微澜,旧日暖风裹挟着桂香,猝不及防地撞入心扉。
“还有大婚那夜,”皇上的声音愈发低柔,浸在回忆的暖流里,“长春宫的红烛,燃得那样旺,滴下的蜡泪都像滚烫的赤金。
你顶着赤金点翠九龙九凤冠,坐在百子千孙帐下,指尖冰凉,手心却全是汗。
”
“朕替你挑开盖头,你抬眼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