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在案上惊起满地竹影，“您当因果律是绣球树上结的歪瓜？前日天机阁的紫微星盘都裂了三道缝，您倒好，摸着黑在篡改天道？“ 尹珏广袖翻飞间甩出张泛着鱼腥味的符纸，正正糊住青璃的嘴：“此乃东海鲛人泪所书，闭嘴罢。

    “他转身从丹炉里扒拉出个焦黑的物件，“瞧，这是用雷劫余烬打造的孵蛋机，只要注入...“ 青璃突然欺身上前，鼻尖几乎戳到对方衣襟：“师父的脖子...“ “不过是新调的松烟墨。

    “尹珏下意识捂住颈侧，指缝间却漏出几点暗红，“昨夜抄录《往生咒?》时打翻了朱砂，倒像是...“ “尸斑！“青璃的碧玉簪当啷坠地，“您修鬼道才一年，三十六道灵脉怎会生出...“ “本座这是返璞归真！“尹珏突然抄起药杵敲向青璃脚踝，趁其踉跄时转身窜出门去，“子伟在云垂等我呢！“ 青璃望着满地狼藉，那枚“精灵蛋“正骨碌碌滚到墙角，表面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纹路。

    檐下铜铃无风自动，恍惚间似有婴孩啼哭混着电子游戏的提示音，在暮色里荡开一串细碎的涟漪。

     青璃上仙又问了素问灵医。

     “放心吧，师父，师爷他没问题的，生龙活虎的，他修鬼道没有伤天和人和，只是为了治病，治疗他的三才归因。

     他的三气来财葫芦里也全是治疗自己的药丸，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 青璃上仙立马又派兔，猫女仆去好好照顾一下尹珏他老人家，不然谁教自己什么是“模因”？ 暮色浸染青云观时，檐角铜铃正撞碎一缕斜阳。

    青璃上仙斜倚在紫檀雕莲榻上，白玉般的手指摩挲着青瓷茶盏，目光穿过三重琉璃瓦，落在庭院里那株开得正艳的赤焰花上。

    花瓣层层叠叠如烈焰翻卷，倒像是把西天晚霞都揉碎了洒在枝头。

     “师父？“素问灵医抱着药篓从回廊转出来，裙裾扫过青石板上斑驳的苔痕。

    她发间银铃轻晃，惊起檐下打盹的碧眼狸奴，那猫儿伸着懒腰跃上墙头，尾巴尖扫落几片海棠花瓣。

     青璃抬眸时眸中映着晚霞，倒像是把整片暮色都盛在琉璃似的瞳孔里：“你师爷又往炼丹房塞了三筐朱果。

    “ “那是给三气来财葫芦补元气的！“素问广袖翻飞，腰间缀着的十二枚玉葫芦叮当作响，“您不知道，尹珏师爷昨日用幻术变出七十二只糖狐狸，把药童们都哄得围着丹炉转圈——后来灶王爷显灵，炼丹炉里真窜出只火红的小狐狸！“ 青璃指尖微顿，茶盏里浮动的龙井嫩芽突然凝成细小的漩涡。

    他望着徒儿发间将坠未坠的冰凌步摇，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收她为徒那日，这丫头也是这般雀跃着捧来一筐野山参，说是在后山挖了三日三夜才寻得的珍品。

    后来才发现，那些参须上沾着的露水，不过是她把眼泪冻成的冰珠。

     “今晨我瞧见他在后山舞剑。

    “青璃将茶盏往石案上一搁，震得案上镇纸微微颤动，“剑气卷起满地落枫，倒像是把整个秋天的魂魄都劈碎了。

    “ 素问噗嗤笑出声，腕间银镯撞在药篓边沿叮铃作响：“师爷这是要把毕生功力都灌注进葫芦里呢！前日我瞧他对着葫芦念念有词，说要炼出能治'三才归因'的灵丹——结果差点把五脏庙都炼成丹丸子。

    “ 话音未落，墙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月洞门外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尹珏师爷豢养的雪貂“银钩“。

    小家伙嘴里叼着半块茯苓糕，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见到素问便欢快地摇了摇蓬松的尾巴。

     “这老顽童又偷吃供果了。

    “素问轻叱一声，抬手射出道青光。

    雪貂灵活地窜上飞檐，嘴里却不忘抛下枚金灿灿的丹丸，落地时化作朵金盏菊，花瓣上还凝着晨露般的灵气。

     青璃望着那朵转瞬即逝的奇花，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起身时广袖带起的气流拂动案头宣纸，未写完的《百鬼夜行图?》上，朱砂绘就的夜叉竟被添了朵俏皮的糖葫芦云。

     “备轿。

    “他屈指叩了叩檀木案几，震得镇纸下压着的《鬼道纲鉴?》哗啦翻页，“去把后山那片赤焰花全移栽到丹房西侧——记得留三株给银钩当点心。

    “ 素问正要应声，忽见师父广袖中滑落半截糖狐狸，绒毛上还沾着糖霜。

    她想起师爷昨日醉醺醺吟诵的歪诗：“灵丹本是逍遥物，奈何落入饕餮口“，忍笑憋得眼角发酸。

     轿辇行至丹房时，月光正顺着琉璃瓦流淌而下。

    尹珏师爷抱着酒葫芦倚在八卦炉旁，灰白长发随意束着，衣襟上沾着可疑的糖渍。

    炉火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倒像是画皮鬼褪了伪装。

     “青璃老儿！“他醉眼朦胧地挥手，腰间葫芦突然喷出七彩烟雾，“快看为师新炼的——“ 话音未落，烟雾中窜出只通体碧绿的蟾蜍，蹦到素问肩头冲她咧嘴一笑。

    少女广袖翻飞间已扣住蟾蜍七寸，却见那小东西鼓着腮帮子，噗地喷出串葡萄似的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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