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1/3)
做选择?做什么选择?
穆祺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甘蔗没有两头甜,你要么选择在僵化制度下当一个保守封闭、庸庸碌碌的封建皇帝;要么就得试着拥抱新的生产力——哪怕这个新生产力的结果是完全未知的。
实际上,为了避免干扰话题的要点,穆祺还省略了某些相当重要的细节。
譬如那个铁匠就告诉他,当地作坊掌握的技术多半都是从官办的冶铁厂流出的,但掌握的熟练程度却往往比冶铁厂里的官吏还要高——按照皇帝的吩咐,从上林苑中扩散出来的技术人员到达各地,都要召集人手广泛的讲解冶铁知识;可是,从南阳的情况看,被重点关照的官吏们兴趣寥寥,到现在都只是按部就班,依样画葫芦而已;反倒是附近的商人前呼后拥,哪怕花钱贿赂,也要千方百计的挤进会场,听那些他们一时都未必能够明白的天书……积极性相差之大,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
说难听点,要不是官办的冶铁厂占据了绝对的技术和资金优势,要不是商人们胆子小还不敢捋朝廷的虎须,再让他们自自在在的发育几年,那如此天悬地隔的效率迅速扩散,怕是整个钢铁市场的局势,都要彻底为之一变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冶铁厂的管理人只是官僚,官僚当然只会对权力负责。
要是天上真有个大爹无时无刻的拎着鞭子猛抽他们也就罢了,如今是天高皇帝远,池浅王八多;反正皇帝的钦差一年才来一回,反正来的使者又不是内行高人分不怎么清楚好坏,那么只要将将就就做个差不多的合格,能够将局势凑合着敷衍下去,也就完全能够应付官僚的良心了。
积极性?创新性?彼此竞争?拜托内卷的人最讨厌了,你积极你创新你追求进步了,你让广大的同僚怎么办?再说了创新这玩意儿风险可是不小,你搞冶铁创新搞失败了出了洋相,到时候炸了炉子起了火灾,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总不能是你的上司吧?!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过就是功——官场和光同尘的秘诀,你晓得不晓得?
商人可以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舍生忘死,官僚们对风险可就实在敬而远之了。
这是两种组织形式所根本决定的,绝非一点鬼蜮伎俩可以改变。
刘老登沉默不言,似乎还在斟酌。
穆祺则自顾自道:
“其实说实话,如果抛开经济体制上的冲突不谈,那南阳的技术扩散简直可以称得上典范。
我请那个铁匠带路,到附近的作坊看了一看。
仅以浮光掠影的一点见闻来看,附近的老板在新技术的应用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激进,大量连冶铁厂都不敢应用,或者还在‘考察’中的技术,他们就敢先学先用先试验;懂不懂先不管,反正上手了再说。
”
懂不懂先不管,反正上手了再说——这种态度一听起来就非常之急躁、粗糙、不靠谱,完全违背官场四平八稳一切求妥的作风;可是吧,在真正的工业发展中,大量的技术就是靠这种急躁粗糙、近乎疯狂的做派发展出来的——管他三七二十一,搞懂了原理就直接上马;炉子没炸就做先锋,炉子炸了就做先烈;“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在正常的工业发展下,这种躁急操切的态度当然是要不得的;但在混沌初辟、一切草创,工业的萌芽尚且岌岌可危之时,这种敢想敢做的态度就非常之可贵了……说实话,也就是这个对象实在不太合适,否则上林苑都应该着重褒奖作坊主们的开创精神,呼吁天下一起向他们学习才是。
刘老登慢慢,慢慢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过。
”他低声道:“我这一任也就罢了,到了据儿手上的时候,肯定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按着原样继续管理了。
”
西汉前期的制度,到了武帝手上已经被开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