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3)
目,将小霍侍中骗过来当苦力用。
可怜年轻版的霍去病不知道轻重,才会被穆祺的嘴脸骗得团团转,居然还学得兴致盎然,别有乐趣——
“阿嚏!”
他又打了第三个喷嚏。
穆祺抬起了眉:
“先生不太舒服吗?”
刘彻摇了摇头,本能地犹豫了片刻。
他其实很想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恶寒,和征和二年巫蛊之祸爆发时他的莫名感受是一样一样的,似乎是所谓“诅咒的直觉”;不过嘛,在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人之后,刘先生还是闭上了嘴。
先不论巫蛊有无依据,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没有谁会特意诅咒吧?
事实证明,一千六百年后的青词宰相们用料的确是猛,效力从不含糊;而如此之猛的效力,又大大得君主的欢心。
没错,皇帝非常看不惯那个姓穆的疯批,更看不惯那个死鬼版本的自己,但对于这样跨时代超规格的马屁,还是非常之欣赏的;欣赏到可以跨越对上书者本人的芥蒂,体会到文辞本身的美:
“离九霄而膺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说得多好啊!
说得这样好的文章,当然不能一个人独享。
皇帝命人在进贡的纸张上誊抄了穆某人进献的青词,三公九卿内外重臣各领一份,共同欣赏方士的青词大作——或者说,共同领略圣上“心为之伤”的无奈。
整篇青词共计八千一百二十八字,马屁拍得是又臭又长。
如此谄媚冗长的恶臭马屁,书写在竹简上需要耗费八十五斤竹竿一把改锥和墨水燃料无数,但书写在这新造出的“纸”上,却只需要薄薄二十页,又简单又灵便。
先前朝中公卿只听闻方士在搞“造纸术”,但直到誊抄后的文章送到手上,才能亲自体会到纸张的便利与优势——比如说,先前他们阅读同样的青词,可能还要拎着竹简倒来倒去,折腾上大半个时辰;而现在,公卿们只要展开白纸,就能一眼欣赏完方士的大作,并发出由衷的感慨:
“真是绝妙好辞!”
说实话,大家都是在皇帝手下混一口饭吃,跪舔皇权早已成了本能;但饶是重臣们数代为官,家学渊源,那纵使搜肠刮肚,自问也写不出来如此绚丽美妙的马屁、精美动人的比喻——几十年的经验积累比不上顶级高手的随意涂抹,这就是努力与天赋之间可悲的厚障壁。
如此差距,不能不让人生出畏惧及敬意。
——卧槽,居然写得这么好!
如此感慨完毕,另一个理所应当的感慨又从公卿们的心而生,不可自遏:
“太不要脸了!”
当然,作为大汉朝廷的顶级精英,在鄙视完佞臣的无耻逢迎之后,他们也会注意到某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比如说新晋的丞相平津侯公孙弘,在仔细读完了二十页青词之后,就问了属吏一个问题:
“这份青词,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大臣都有?”
丞相府的属吏垂手道:“内外朝二百石以上的官吏,人人都领了一份。
”
人人都领了一份,那数量就很可观了。
公孙弘不动声色地想了片刻,慢慢开口:
“这些方士,不容小觑。
”
“的确是不容小觑。
”儒生殷忠恰巧奉命到丞相府办事,此时接了一句:“这王某真是惊才绝艳,只是人品太卑劣了!”
身为三百石的博士,殷忠也有资格收一份青词。
他仔细读完,同样是叹为观止——这篇文章要文笔有文笔,要才气有才气,就是与昔日枚乘、司马相如相比,也是各擅胜场,但如此绝妙的文笔,怎么会写出如此谄媚的文字!
“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搜罗出的神奇比喻?泰山地府么?
当然,卑劣与否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样的心计才力,足以成为儒生的劲敌;所以殷忠殷切地望向了公孙丞相,很希望这位当朝儒生中最位高权重的大佬能慨然出面,对王某这种小人重拳出击。
但公孙丞相沉默了片刻:
“我说的方士,不是这个王某,而是那个穆祺。
”
殷忠:???
“丞相,这穆祺连大字都认不得几个的,他只会一点诡秘方术……”
公孙弘再没有理他,他又转头去问丞相府的属吏:
“老夫还听说,上林苑造出的纸张是可以买卖的;不知道为价几何?”
属吏恭敬道:“宣旨的使者已经交代过,说一枚铜钱可以买五张。
”
公孙弘又默然了。
他扫了一眼青词,平静道:
“那就替老夫先买一千钱的白纸,用一用再说。
”
总的来说,主攻上层路线的宣传思路的确是效用非凡,大获成功。
在拿到青词文章之后,内外高官的确是大为鄙夷,乃至私下唾骂;但骂完喷完,却立刻派人到上林苑求购白纸——能在武帝朝大逃杀里混出来的人物,当然没有一个会是庸角,更不会看不懂皇帝送纸的暗示。
当今天子喜爱潮流喜爱新鲜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如今全新的发明已经出现,满朝公卿怎么能够停止不前?
当然,相比起高层的小打小闹,纸张最大最深远的影响,还是发生在中低层的刀笔吏身上。
案牍文书,琐碎繁杂,负责律令负责记录负责政令的书吏,一天到晚搬个几百斤竹简都是平常,与其说是舞文弄墨,不如说是工地下苦力;要改用丝帛是断断消受不起,但换成一枚铜钱五张的白纸,却是不难负担的恩物。
对于这些小官来说,青词不青词根本无所谓,打听到这白纸能随意买卖,那就是托人情找关系也要到上林苑走走门路,买一叠白纸随时备用。
数日之间,这样的风气四散弥漫,就连五经博士……就连儒生盘踞的五经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