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3)
可是,现在局势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
在外界任何一个正常的大臣看来,这些幸进的方士都应该是一群利益一致,高度团结的政治集团;也就是说,穆某王某郑某在政治上应该是同进同退、绝无二心的,王某人表示出的敌意,肯定可以无缝切换为穆某人表示出的敌意——甚至来说,因为王某人的地位不足、身份不够,很少在朝堂上公开出现,儒生应对这种敌意的攻击,大半还是要落在穆某人头上——就仿佛今天的泼粪门一样。
——不想还罢,一念及此,穆祺的心都要皱缩起来了!
天杀的,原来被迫承担黑锅,是这样悲愤而羞辱的事情!
而最可怕的是,这一回承担黑锅还不是终点;以皇帝的脾气来看,与儒生的冲突一旦爆发就必定会愈演愈烈,而这种冲突中,无论皇帝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儒生的愤怒与不平,大半都还得由穆祺来默默承受。
这算什么?你必须先攻击那个装备了嘲讽的随从么?
比神对手更可怕的,是猪一样的队友;比猪一样的队友更更可怕的,是一头猪一边到处闯祸,还要一边自称为你的队友!
穆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位将军不能劝一劝皇帝么?”
这样胡作非为,拖人下水,不怕最终闹出大事吗?皇帝不懂事,你们总也该管一管吧!
大将军:……
面对大将军古怪诡异的脸色,穆祺隐约明白了。
他无语片刻,只能连连摇头:
“——真的不能强力阻止么?如果两个对一个,其实不难解决。
”
铜头皮带或许过分了,麻绳总可以罢?!
大将军:…………
“我清楚将军的顾虑。
”穆祺道:“但毕竟双方都已经远离人世,似乎不需要再受过往的礼仪规制的约束了。
就算——就算尚存敬意,也不必这样束手束脚、一无举措吧?”
大将军……大将军不能不说话了。
他费力推敲了很久,只能慢慢,慢慢道:
“……泼——那件事,陛下是花钱找的长安恶少年去办。
至于——至于我与去病,唉,我和去病,毕竟都曾受陛下深恩。
”
闻听此言,穆祺欲言又止。
出于某种逆反的愤怒,他其实很想说两句尖酸刻薄、恶毒阴损的怪话,阴阳这愚蠢僵化的历史局限,讽刺这些被陈旧观念所困锁的顶尖人物——事实上,如果换做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大概年轻的、莽撞的、毫无不在乎的穆祺已经毫不犹豫,直接出口;但现在——唉,在执行了几次任务之后的现在,这样的话却很难再脱口而出了。
——毕竟,他已经亲眼见识过另一个被陈旧腐朽的制度困锁,乃至于挣扎不能解脱的天才了;也正因为亲眼见证过这种悲剧,他才能理解这一句回答下面真正的力度,以及共情那种难以超脱束缚的悲哀。
——毕竟,“历史局限性”这句话,从来都不像说出来那么的轻描淡写。
历史不是童话书,没有一个高高在上、和蔼可亲的神明,为你指示谁好谁坏,谁光明谁黑暗;世界的面目往往模糊不清,人与人的恩怨也绝不是几句经论可以一言蔽之。
用来约束、限制、乃至残害一个人的制度局限,往往可能也正是成就他辉煌功业的基石、推动他平步青云的阶梯、定义他一生事业的典范;反抗束缚是容易的,可要摧毁自己的基石、撤掉自己赖以攀登的阶梯,乃至于否定自己的整个前半生——那就真的太难,太难,太难了。
卫青可以公然与皇帝陛下做对,坚决反对老刘家的乱政么?理论上当然可以,实际上也并不困难。
可一旦他决定要这么做,那么就将面临最尴尬、最不可解释的局面——作为大汉的长平侯,卫将军一生中最灿烂光辉的事业,都是在皇权强力的推动下缔造出来的;也正因如此,在某种意义上,他和霍去病就是皇帝的分身,是皇权的触角,是历代大汉先帝讨伐匈奴的意志在人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