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3)
传达。
但今天——如果以前几次议事定下的计划,今天本该是分配对匈作战的诸多细务;可问题在于,高官们下去后再三盘算,是真安排不出什么妥当的方略来呀!
先前重臣们在御前会议上软磨硬泡,百般推拒,不仅仅是因为对外战争触动了他们的重大利益,更因为这场战事的的确确有不可逾越的窒碍;国库没钱就是没钱,民力匮乏就是匮乏,不是在皇帝面前打两个嘴炮就能自动解决的小bug。
更不用说,陛下先前调整税赋,居然还有罢黜“算舟车”、减轻关中负担的旨意——关中负担减轻了,朝廷收入就减少了;朝廷收入砍掉大半,重臣们又如何为此无米之炊?
所以,在众人恭敬行礼之后,站在前排的几位显要却并无动作——他们也不能有什么动作;因为现在开口说实话,那无非就是哭穷卖惨陈述事实,间接描绘仓库空空如也绝不能发动战争的一千种理由——而考虑到先前狄山狄博士的神奇下场,这种难听的大实话可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不过还好,今天陛下亦打破常例,并没有出声询问重臣。
他在御座上默然片刻,还是让中常侍出声呼唤:
“太中大夫穆氏上前!”
太中大夫穆氏板着脸上前,抖一抖衣袖,行了一个礼。
御座上响动了一生,中常侍代皇帝问话:
“先前你在大将军长平侯之前允诺,说要及时筹备各项物资,筹备好了没有?”
一言既出,站在最前方的卫大将军不由动了一动,神色中微有诧异。
没错,他的确向皇帝汇报过与方士对谈的内容,但汇报中原原本本,一字不差,说的都是“两千车燃烧剂”,怎么陛下金口玉言,随意拨弄,就莫名成了“各项物资”了呢?
这,这不是坑人么?“各项物资”被一句话压到一个外来方士头上,使唤牲口也没这么使唤的呀!
当然,作为被皇帝金口玉言、当头被扣上大锅的牲口,太中大夫穆氏的心中却并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无论彼此间再相见生厌,登与登的思维总是那么高度类似;作为与地府版老登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大冤种,穆祺也很熟悉鲜活版老登的思维模式了。
他非常清楚,皇帝陛下之所以突然扣来这口大锅,也未必就是居心叵测、蓄意坑人(或者说,陛下这一辈子坑的大臣已经太多,多到他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坑人了);多半只是顺手为之,要为现代世界流入的“各项物资”找个差不多的由头,搪塞朝堂的注意力而已。
还是那句话,朝臣们也不是一动不动的NPC,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几个依靠两个时空的生产力差距疯狂套利,平白套出来的巨额物资总要找个理由来解释;而且这个解释还要尽量可靠、尽量稳妥、尽量不引起多余的猜忌;而考虑到对稳妥、可靠的极大需求,那当然得拉一个非常稳妥、非常可靠的人来背书——比如卫大将军。
神神叨叨的方士是不可信的;涉及到玄妙方术的皇帝也是不可信的(想想李少君吧!)。
但大将军不一样,无论如何荒谬、悖乱、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有大将军的名声在里面撑住,那莫名总会多上几分可信度。
而且,长平侯又是那么老实、那么敦厚、那么善解人意,即使真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差池,一定也是沉默不语,默然承受的——多么体贴的工具人啊!
一念及此,穆大夫的铁石心肠里甚至都多了微澜,他抬头看了看茫然无措的大将军,神色中有了一丝怜悯。
长平侯:???!
……诶不是,被硬扣上帽子的是你,你对着我怜悯什么?
穆大夫抖一抖衣袖,不动声色地说出打好腹稿的话:
“铁铸的箭矢和两千车燃烧剂都已经预备好了;新式的干粮还需要等候数日,但一定不会耽搁进度。
陛下可以随时查点。
”
中常侍道:“这么多的辎重,尔从何处得来?”
穆祺抬头一望,只看到帷幔摇晃,将陛下的脸遮挡得朦胧不清,难以分辨。
中常侍似乎只是寻常的一问,但以他与老登相处多日的经验,却立刻分辨出了这句问话下的隐晦暗示——由方士献上来的巨量辎重,最好最方便的解释当然是托之于鬼神;而只要将物资的来历往鬼神处靠一靠,那无疑就大大的有利于皇帝陛下——圣上迷信方士迷信了几十年,如今终于是见着回头钱了!
你也别管信方士信到现在是赚还是赔,只要能见着回头钱,那就总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冤种;将来史书工笔,言之凿凿,皇帝陛下总也还有打滚狡辩的余地!
所以,如果能撤掉帷幔,直视御容,那穆祺应该能看到圣上殷切期许的表情……不过,在此殷切期许之前,他却只是停了一停:
“钢铁当然是人力铸造的,燃烧剂也当然是人力配置的;臣不过是各方搜罗,设法将这些物资笼络来了而已。
”
中常侍愣了一愣,仿佛完全料想不到会有这样不识抬举的回答。
他茫然回头张望,直到瞥见皇帝的表情:
“人力……人力能有这个效用?”
从方士答允筹备物资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预备出这样的规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