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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他的呼唤,严厉到近乎粗暴地对保姆说,把他们带走。
一个母亲可以对她的孩子作出的最严酷的否定,就是否定他们的存在。
崔循还太小,不足以理解那些眼神,但崔融已经完全知道,母亲希望他们从未存在过,她无法爱她的孩子,于是那个依恋着她的陌生小动物就成了她情绪的出口。
他完全地依恋她、信赖她,而她有时候难以抑制喷薄而出的爱意,让旁观的崔融好奇,人真的不会被这样强烈的感情淹没吗?
崔融无动于衷,而年幼的循完全被这两个人的相处点燃了。
他从小就是一个力气大得古怪的孩子,当他第一次把那个小孩按在地上揍时,崔融确信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这个会夺走母亲注意力的生物。
那一整年父亲都没有回来过,他们的争斗旷日持久,终于在有一次循举起石头一下下砸向他时,那是一次几乎得逞的谋杀。
母亲将循拖到客厅,在他背上抽断了两根藤条,血一滴滴地从孩子的背上滴落,他依然不肯低头地盯着母亲,那是一双年幼的凶兽的眼睛,他在说,要么你爱我,要么你杀了我。
这次两个孩子都在医院住了很久,在这期间,母亲屈服了。
崔融始终不知道,她是为了那个孩子的性命屈服,还是为了循的执拗和祈求屈服。
但无论如何,她是一个做出了选择就一定会贯彻到底的人,崔融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某一天开始,他真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爱,她克服了对她的两个孩子的厌恶和抗拒。
崔融已经等待太久,当他第一次从母亲身上感受到亲近时,他只觉得怪异。
他的目光有时落到那个被疏远的孩子身上,会有点克制不住愉悦地想,啊,你又一次失去了妈妈。
失去了依恋的对象,那个孩子在这栋巨大的别墅里就像一株孤独的植物,崔融有时会忍不住靠近观察他。
一年多后,他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看着那个孩子画蜡笔画,父亲突然从门外走进来。
崔融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非常美丽的人。
他们在外貌上占尽优势,有时候他跟随父母出席一些宴会,他能感到无数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向他们看来,他们不仅年轻美貌,而且生机勃勃,姿态高贵。
从门外走进来的父亲几乎让他感到陌生,他形销骨立,就像是大病初愈,或是从一场漫长的折磨里幸存。
崔融想起他在这一年中问过母亲一次,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母亲露出冰冷的神情,说他在崔家老宅,如果他还能回来的话。
父亲漠然的目光扫过来,在看到那个孩子时,突然又一次变得兴致勃勃,他走过来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注视着孩子的脸颊问,你是昭吗?我是爸爸,叫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