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3)
间再来追求你。
我只告诉你几句话,从我们认识到今天,到未来,你是别人的寡妇也好,你是别人的小婶婶也好,你是别人的妻子也好,你是别人的母亲也好……我反正等在这儿!你能狠心一走,我无法拴住你。
否则,只要你回头望一望,我总等在这儿!”
“高寒!”她低唤一声,泪水迅速充满了眼眶。
“你知道,我不是小女孩了,我要对别人负责任……”
“你一直在对别人负责任,除了我!”
“不要这样说!你——很独立、很坚强……”
“我不需要你负责任!”他打断她,“但是,你该对你自己负责任!不是对任何一张契约负责任,而是对你自己的感情负责任!你怎能欺骗他?”
“欺骗谁?”她昏乱地。
“你怎能躺在一个男人身边,去想另一个男人?”他再度伸手碰触她胸前的坠子。
“别说你没有!”
她抬起睫毛,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她喘了一口气,终于站起身来。
“我走了!”
“定一个时间!”他命令地,“我们必须再见面!我的话还没说完!”
“没有时间了,高寒!”她的声音有些酸楚。
“我明天早上九点的班机飞美国。
”
他坐在那儿不动,死瞪着她。
“认命吧,人生,有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
”她勉强地说,“怪只怪,我们相遇的时间,从来没有对过!”她叹口气,很快地说,“再见!”他跳起身来。
“我送你出去。
”
她不说话,他走在她身边。
他们走出了医院的大厅,到了花园里,花园的另一端是停车场。
老远的,盼云已经看见楚鸿志站在车前,不耐烦地张望着。
她对他挥挥手,反身对高寒再抛下了一句:
“再见!祝你——幸福!”
“不必祝福我!”他飞快地说,“我的幸福一直在你手里!”
她咬紧牙关,昂着头,假装没有听到。
她笔直地往楚鸿志那儿走去。
高寒没有再跟过来,他斜靠在一棵大树上,双手插在那白色外衣的口袋里。
她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口哨的声音,很熟悉的曲调,多年前流行过的一支歌,歌名似乎叫“惜别”。
头两句就是“为何不回头再望一眼?为何不轻轻挥你的手?你就这样离我而远去,留下一份淡淡的离愁……”她固定地直视着前面,直视着楚鸿志,脖子僵硬,背脊挺直,她知道,她决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她就会完全崩溃。
她从没料到,事隔多年,高寒仍然能引起她如此强烈的震撼。
不应该是这样的!时间与空间早该把一切都冲淡了。
再见面时,都只应当留下一片淡淡的惆怅而已。
怎会还这样紧张?这样心痛?
她停在车边了。
楚鸿志审视着她的脸色。
“出了什么问题?你耽误了很久,脸色也不好看。
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是的。
”她飞快地说,“一切都好,没有任何毛病。
”她急急地钻进车子,匆忙而催促地说,“快走吧!”
楚鸿志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车子绕过医院的花园,开出了大门。
盼云的脖子挺得更加僵硬了。
眼光直直地瞪着车窗外面,简直目不斜视。
但她仍然能感到高寒在盯着她和车子,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穿越了一切,烧灼般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车子滑进了台北市的车水马龙中。
这辆车是倩云的。
倩云嫁给了一个工程师,因为他们回国,而特地把车子借给姐夫用。
倩云、可慧、高寒、埃及人……久远的时代!多少的变化,多少的沧桑……可慧,可慧,可慧!残忍呵,可慧!残忍呵!
“你遇到什么老朋友了吗?”鸿志看了她一眼,忽然问。
她一惊,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转过头去,她盯着鸿志。
他那么笃定,那么自然,那么稳重。
像一块石头,一块又坚固又牢靠的石头。
一块禁得起打击、磨练、冲激的石头。
她奇异地看着他,奇异地研究着她和他之间的一切。
爱情?友谊?了解?他们的婚姻建筑在多么奇怪的基础上?她吸了口气,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话来:
“鸿志,你不认为爱情是神话吗?”
“不认为。
”他坦率地回答,“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
“我们之间有神话吗?”她再问。
“没有。
我们是两个成熟的人。
”他伸手拍拍她的膝,“怎么了?盼云?”
她摇摇头。
望着车窗外面。
数年不见,台北市处处在起高楼,建大厦。
是的,孩子时代早已过去,成人的世界里没有神话。
别了!狮身人面!别了!埃及人!别了!高寒!别了!台北市!明天,又将飞往另一个世界,然后,又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的局面了!这就是人生。
多少故事此生彼灭,最后终将幻化为一堆陈迹。
这就是人生。
别了!高寒!
第二天早上,盼云到飞机场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一夜无眠,使她看来相当憔悴。
但是,在贺家老夫妇的眼里,盼云的沮丧和忧郁只不过是合不得再一次和家人分手而已。
贺家夫妇和倩云夫妻都到机场来送行了,再加上楚鸿志的一些亲友们,大家簇拥着盼云和鸿志,送行的场面比数年前他们离台的时候还热闹得多。
虽然是早上,虽然机场已从台北松山搬到了桃园。
飞机场永远是人潮汹涌的地方。
盼云走进大厅,心神恍惚,只觉得自己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像个行尸走肉般跟着鸿志去这儿,去那儿,拜见亲友,赴宴会,整理行装……她强迫自己忙碌,以为忙碌就可以失去思想,就可以阻止自己的“心痛”感。
但,她仍然失眠了一夜,仍然回忆起许多过去的点点滴滴,仍然越来越随着时间,加重了“心痛”和感伤。
大厅里都是人,有人举着面红色的大旗子,在欢送着什么要人。
有班留学生包机也是同日起飞,许多年轻人和他们的亲友在挤挤攘攘,照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落。
有些父母在流泪,年轻人也依依不舍……人,永远在“聚”与“散”的矛盾里!
检查了行李,验了机票,缴了机场税……盼云机械化地跟着楚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