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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麦九简介> 第三章 蜗牛的壳

第三章 蜗牛的壳(1/3)

我遇见一个男孩,他和我一样,身上背着一个重重的壳。

     世人都骂我们罪孽深重,而我渴望,做彼此的朝阳,点亮星星。

     要知道,壳下的人生很湿冷,也很沉重。

     18 “您好,您叫的东西到了。

    ” 林夕落弯腰进门,半跪着把客人点上的东西摆上桌,又调好电视,音乐调到最佳效果。

    “您慢用。

    ”她便端着盘子出去,去忙碌下一个包厢。

    不过一个月,她从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变成熟练的KTV服务生,穿着制服,化着淡妆,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如果是林爸爸看到现在的女儿,一定不敢相信,也绝不会让她做这种工作。

     在乡下人眼里,KTV从来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可除了这种没有门槛的工作,她能做什么,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农村女孩,身无分文,没有任何社会经验。

    从车站走出来,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人流,林夕落愣住了,这里没有小村庄的悠闲安逸,只有汽车、人,还有巨大的广告牌,这是一座真真正正的钢铁森林。

     林夕落在车站的小广告上找到这份工作,她得先活下去,才能找鹿鹿。

     王胖子说鹿鹿上了Z城的车,他可能就在这里。

    虽然很渺茫,但林夕落还是来了,她要找到鹿鹿,如果这里找不到,她到下个城市,中国很大,可也就这么大,哪怕穷尽一生,她也要找到鹿鹿。

     林夕落走得飞快,她要适应城市的节奏,快,再快一点。

     刚开始几天,高跟鞋磨得她脚起泡,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现在她已经能端着盘子,走得又稳又快。

    这里工作并不轻松,遇见客人要弯腰问好,上东西要半跪,不过最烦人的就是醉酒的客人,有时候还会动手动脚。

     林夕落吃了几次亏,也学乖了,懂得看到不对劲要赶紧退,可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怎么?不给我面子,这杯酒今天不喝光就不让你走!” 一身酒气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扑过来,拿着酒就要往她嘴里灌。

     “先生,我真的不会喝酒。

    ”林夕落不断往后退,可男人还是死追不放,肥胖的手更是伸过来,拉着她往怀里带。

     “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福气!” 男人大骂,搂得更紧,肢体的接触,让林夕落一阵恶心,她想也没想用力咬下去。

     男人吃疼,抓着她的头发推了出去:“还敢咬我?就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婊子!” 林夕落被一推,被推到另一间包厢的门上,撞得眼冒金星,包厢门也开了。

     KTV的包厢哪间不是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吵吵闹闹,可这诺大的包厢,除了音乐,空荡荡的,就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蛋糕,也不开灯,电视的光把那人的脸照得一明一暗。

     黑暗中,只看到那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不清楚相貌,眼睛仿若同黑暗融为一体,就这么淡淡地扫过来。

    林夕落莫名地打了个寒战,他在看人,却好像没人能看进他眼里。

     醉酒的男人还在闹,一脚踹向跌倒的林夕落:“贱人,敢咬我,弄死你!” 林夕落本能地用手抱住头,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只听到一声巨响,中年男人像摊肉泥般倒下去,头上破了个血洞汩汩地流,身边碎了一个啤酒瓶,液体溅得到处都是,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啤酒瓶已砸中醉汉。

     那人仍在沙发上,还切了块蛋糕坐着吃,好像刚才的事和他没任何关系。

     “打我兄弟!”醉酒男人的朋友要冲进来。

     林夕落眼疾手快地关上包厢的门,反锁住,任是外面的人怎么叫嚣都不开门。

    那帮醉鬼真的喝多了,把门敲得不断震动,亏这里是VIP包厢,隔音效果还好。

    林夕落走上去,感激道:“真是谢谢你。

    ” 围观的人这么多,也有同事,却没人敢上前帮忙,只有他。

     那人没答话,就抬头看了她一眼,林夕落一愣,心微微颤抖,这个人—— 长得和鹿鹿一样好看,甚至更俊美,十八九岁,穿着一身黑,衬得全身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浑然天成,眉目如画般俊秀,却带着病态的颓废。

    头发偏长,遮住大半神情,低垂着眼睑,静静地坐在那儿,清清冷冷的。

     林夕落看着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林鹿鹿。

    他们长得有点像,气质像,都是病孩子的气质,这个世界永远与我无关,可又是不同的,鹿鹿永远是温和善良的,而他,像游戏人间的恶魔,仿佛活着就是笑话。

     “姐姐!”林夕落隐隐仿佛听到鹿鹿的叫声,亲昵讨好。

     眼一酸,她转过头,几乎是局促不安地开口:“要报警吗?” 他还是不说话,拿刀切蛋糕,握着刀叉的手指修长如玉,指节分明。

     这双手真适合弹钢琴,林夕落这样想,一块蛋糕递到她面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夕落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蛋糕,古怪的气氛,却莫名地和谐。

    两人吃着蛋糕,包厢里循环着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快乐,祝你永远快乐…… 不知为何,这个曲调,林夕落越听越悲凉,连蛋糕也食不知味。

     对她来说,快乐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

     生日歌循环了几遍,那人终于把蛋糕吃完,抬头看她,轻声问:“他这样骂你,你生气吗?” 林夕落不明所以,愣愣地望着他,她当然生气,可是生气又得怎样。

     那人看着她发呆,嘴角挑了下,绽放出很浅很浅的笑容,迷人又略带邪气。

     他微微倾身,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很温柔地问:“那我去帮你出气,好不好?” 说罢,也没等林夕落回答,他拿起一瓶酒,走到门口。

     “喂——”林夕落的惊呼被门打开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淹没了,她看到他神情一瞬间变了,冷漠又无所谓,狠狠地把酒瓶砸到最先冲上来的男人头上,又一脚踹出去。

     林夕落吓傻了,她从来没见过人打架,这几乎是斗殴。

     她见过最大的口角不过是人家上门来讨债,爸妈卑微地低着头,讨好地笑。

    从小到大,她受到的教育是,就算被欺负了,也得忍着,从没有像这样,被人骂了要打回去。

    她很害怕,又觉得要帮忙,那人又一脚踹开近身的人,还回头对她笑了下。

     “别过来,一旁看着就好了。

    ” 嗓音轻柔,笑容肆意,配上他俊美的脸,竟异常吸引人,像极了堕落人间的天使。

     警察过来时,KTV已经被砸得差不多。

    为首的是个把警服当风衣穿的男人,朗目疏眉,长得极好,正气中又带着几分痞味。

    他风风火火过来,一见到那人,就拉过去,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又破口大骂,一脸气败极坏。

     “你就不能安生一点,给我少惹事!” 那人一脸无谓,反而笑了,很是天真无辜:“哥,今天我生日,还没人跟我说生日快乐。

    ” 警察愣了下,似乎满腔的怒火被熄灭。

    那人歪着头,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警察很无奈,说了句:“生日快乐。

    ” 那人笑了,举起手,后面有小警察要过来铐他,被警察拍了下:“铐什么铐,牧二少都不认得!他爸爸会保释他的!” 被叫做牧二少的男人挑了挑眉,斜靠在墙壁上,还低头点了根烟,悠然自得地看警察处理现场。

    闹事的还有林夕落,一起被带回警局做笔录,林夕落和牧二少坐在同一辆车上,她还是第一次坐警车,警鸣在头上一直响,响得她心慌。

     牧二少却很自在,林夕落小心翼翼地看他,这件事怎么也是因她而起,就算不赞成这样暴力的行为,心里还是感激他的:“谢谢你了,都是因为我——”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用内疚,不是帮你,只是突然想打架。

    ” 他说完就转过头看窗外,林夕落被堵得不敢再开口,许久才鼓起勇气:“哪,祝你生日快乐。

    ” 牧二少愣了下,仿佛听到很好笑的话,低低笑了:“快乐?以前祝我生日快乐的现在都在咒我不得好死。

    ” 林夕落不明白,警局到了,他率先下车,接下来她被带去录笔录,接待她的是那个被牧二少叫哥的警察,给她倒了杯水:“别怕,发生什么事,说一下就行了。

    ” 林夕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强调:“不关他的事,是他们先闹事的。

    ” “这小子还会做好事。

    ”警察笑了笑,低头做笔录,“KTV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小女孩,还是要小心点,下次有事,赶紧报警。

    ” 林夕落点头,这警察真是好人。

     刚来时,同事觉得她土,欺负她是新人,被指使来指使去,她总忍着,无论什么情况,都一副笑脸,可是不是假装微笑,就不会难过。

     警察做完笔录:“来,这边签下名,林微笑,你叫微笑?” 是的,林夕落现在叫林微笑。

    那个叫林夕落的女孩被扔在过去,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林夕落就告诉自己,她以后再也不会哭,她要微笑,过去她哭得够多了,以后命运再也不能让她流泪。

     她会向前跑,哪怕背着罪恶的壳,步步艰辛,也要向前奔跑。

     如果一直向前跑的话,总能看到曙光吧? 林微笑对着警察,一字一顿:“是的,我叫林微笑。

    ” 19 林微笑做完笔录已经很晚了。

     好心的警察又开车送她去做检查,确定无大碍才送她回KTV。

    他叫阿信,还留了号码,说有事可以找他。

    林微笑其实想问他,牧二少有没有什么事,不过看到他早早被人带走,那些人衣鲜亮丽,想来应当没事。

     以前祝我生日快乐的现在都在咒我不得好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林微笑还是觉得他是好人,可惜萍水相逢,应当不会再见面了。

     阿信,牧二少,她会记住这两个名字,来Z城一个月,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和善意。

     可一回到KTV,面对的却是老板的雷霆大怒,他指着她的鼻子骂:“又是你?你还要给我惹多少事!在这种场合就要放得开,喝杯酒会死吗?公司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林微笑沉默被骂,这不算什么,再恶毒的辱骂她也听过,而且经常。

     “行了,像你这样的,我们也请不起,去把工资结了,晚上就搬出去。

    ” 老板根本不听她的辩解,林微笑咬着唇去结工资,她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收拾了。

    同宿舍的女孩伤心地看着她,可又能怎样,她走了,明天就会有人来代替她,很快她们都会忘了她。

    “要好好照顾自己。

    ”同事说,林微笑点头,走出去时,脸上还带着笑。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总会有办法的。

     凌晨了,城市终于安静了点。

    林微笑背着行李,抱着包坐在长椅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她抬头看天,不知为何,在乡下觉得很大的天,在城里变小了,还总是模糊不清。

     不知道城里的天和乡下的天是不是一样,林微笑傻里傻气地想。

    她站起来,张着手臂,想象她走在家乡小溪的圆木上,许小虎握着她的手,她走得摇摇晃晃,却什么也不怕,她笑了起来,真好,这么静,好像整座城都属于她。

     下一秒,她挂在胳膊上的包被摩托车上的人掠走。

     飞车抢劫!林微笑摔下去,顾不得疼就爬起来追,但根本追不上。

    摩托车上的小青年还嚣张地冲她比了中指。

    “去死!”林微笑气得把鞋扔出去,过了一会儿,又一瘸一拐去捡鞋,那个包装着她所有的钱,还有身份证。

     真倒霉!林微笑狠狠地踢了一下,眼泪在打转。

     她昂起头,让眼泪倒流,不哭的,微笑,说好的,不哭。

     别人的十九岁在做什么?十九岁的林微笑在午夜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妈妈,原来活着真的很难。

     林微笑从行李里拿出一张照片,是张全家福,一家四口对着镜头笑。

    爸爸、妈妈、鹿鹿,林微笑把照片贴在胸口,还好,照片没有丢。

    她离开家什么也没带,除了这张照片,比生命还珍贵。

     她又拿出一叠寻人启事,贴在公交车站、电线杆,就连垃圾箱也不放过。

    城市最讨厌这些狗皮膏药,经常会组织清洗,她买的是最强力的胶水,鹿鹿在纸上冲她开心地笑。

     鹿鹿,鹿鹿,林微笑摸着弟弟的脸,心难受得绞起来,她真的做了一件罪无可恕的事。

     连她都活得这么艰难,那鹿鹿呢,他只有十三岁,又有自闭症,孤独一人,他……还活着吗? 林微笑不敢想,她只能告诉自己,鹿鹿活着,一定活着,他还像小时候一样,站在田梗旁,等她带他回家。

    把这条街贴满寻人启事,林微笑抱着行李缩在长椅上沉沉睡去,梦里好像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林微笑是被人叫醒的,“夕落,林夕落。

    ” “哎。

    ”林微笑本能地应着。

     睁开眼,是阿信英俊的笑脸。

    林微笑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警察找她做什么。

     阿信今天没穿制服,笑眯眯地问:“原来你叫林夕落。

    ” “不,我叫微笑!”林微笑大声反驳,带着几分怒气。

     阿信有些莫名,把包递给她:“早上局里破了一起飞车抢劫,我正好看到是你,没有你的联系方式,顺路送过来。

    ” 是那个失而复得的包,最上面是她的身份证,清清楚楚写着姓名林夕落。

    林微笑尴尬地接过,太好了,又回来了,她望着他,真不知要怎么感谢他:“是我的,其实,我、我——” 她不知如何解释,这么好的人,她真不想让他觉得她是满口谎言的女孩。

     好在阿信没再深究,他随口问:“你怎么睡在这儿?” 他开车要去KTV,见公交车站旁围了很多人,出于职业习惯,他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是林微笑,她睡得并不安稳,缩成小小的一团,眉都皱得紧紧的,仿佛很痛苦。

     林微笑简单地把离开警局后的事讲了下。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再找工作,连被抢了的包都能找回,总会有办法的。

    ” 林微笑乐观地说,带着几分青春飞扬。

    阿信点头,便开车走了,虽然他很同情她,但也仅限于同情。

    萍水相逢,不过如此,但他开了一会儿,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照出女孩背起行襄,艰难前行。

     如果是他,会怎样做?会大声指着鼻子骂,程长信,你这个没爱心的渣渣! 阿信苦笑,掉转车头,摇下车窗:“林微笑,你会做饭照顾小孩吗?” 林微笑点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一点也不像有孩子的人。

     阿信笑:“上车,有个工作你看看。

    ” 车在别墅旁停下来,Z市寸土寸金,这座别墅却很大,电视里看到那种非常土豪,带花园带泳池的,鲜明的设计感又融入苏州园林风格,大气又不失宜家宜室。

    林微笑跟着阿信进去,就像走进一个全然不了解的世界。

     “牧嵘!”阿信冲窗户里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却头也不抬,拿着小喷雾给一盆葱绿的薄荷浇水。

    他浇得那么专注,仿佛什么也比不上这盆薄荷珍贵。

    晨曦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众生,他却抱着薄荷躲在阴影处,只留世间一边绝美的侧脸,美好得近乎残酷。

     林微笑站在原地,太像了,他浇花的模样像极了鹿鹿,温柔的,怜惜的。

     鹿鹿也是如此,他不关心任何人,他只爱他的花,他的草,哪怕是小爬虫,也比人来得有趣。

     第一次在KTV,她只觉得像,现在她宁愿神经错乱骗自己,这是另一个鹿鹿。

    就算她清楚,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林微笑转头对阿信说:“我愿意留下来。

    ” 就算刚才在车上,阿信把这个叫牧嵘的孩子说得像恶魔,她也愿意留下来。

    不仅仅是因为迫于生计,他救过她,还因为在他身上,她看到弟弟的影子。

     可怜的林微笑,找不到鹿鹿,找一个鹿鹿的影子聊以自慰也好。

     但阿信对牧嵘讲,林微笑会留下来,他想也没想:“不要。

    ” “你需要!庄医生说你这星期又没去找她。

    ” “我不是精神病。

    ” “那为什么不能让身边多个人?” “……”牧嵘一脸不耐,“那好吧,随便你。

    ” 他起身上楼,整个过程看也没看林微笑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她,走到一半,他又突然回头,叫住林微笑:“那个谁!” “我哥有没有告诉你,三家三级特甲医院都诊断我是精神病。

    ” 他扬起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精神病做什么都是不犯法的,所以,你要小心哟!”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嘴角扬起一抹笑,邪气又肆意。

     阿信一脸尴尬,林微笑望着他的背影:“没事,小孩子嘴巴比较坏。

    ” 阿信看着她,他想说,其实你也是个孩子,但又发现,这个女孩的眼睛很苍老,她明明是个少女,却有双老得太快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阿信没多问,又交代了几句,工作的内容很简单,平时别墅有钟点工,林微笑只要照顾好牧嵘的起居,做好三餐就可以了。

    牧家有点特殊,这房子平时就牧嵘一个人,临走前,阿信嘱咐。

     “这小子要敢欺负你,就打电话给我。

    ” 阿信走后,林微笑独自在别墅,她拘谨地打量四周。

    这里无疑是华丽典雅,美轮美奂,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未免太大,空空的,总觉得少点什么,呃,大概是少了家的感觉。

     20 几天后,林微笑明白阿信为什么说牧嵘是恶魔。

     她真是瞎了眼,第一面会觉得他漂亮得像天使,他根本是彻头彻尾的大恶魔。

     第一天,点了一大堆菜,说了一堆忌口,等林微笑辛苦做出一桌菜,他吃了几口,要么嫌太咸要么说太淡,扔下筷子,笑容迷人,嘴巴却不饶人:“我听说你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那也不至于做的饭菜都带着乡土气息,一嘴巴土渣子味。

    ” 第二天,睡前说要喝和记的豆浆,林微笑起了大早,又是转公交车又是问路,好不容易买到,怕凉了还捂在怀里,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他正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咬着吸管,一脸惊奇:“天啊,你不会不懂有外卖吧?” 林微笑默默地把豆浆喝光,她当然知道外卖,但外卖要加钱,她节俭习惯了。

     她以前三餐都回家吃,在外面一碗白饭两样菜几块钱,总会让她犹豫一下,舍不得,她穷怕了,妈妈没钱就没命。

    可这里不同,牧嵘说饭菜不好吃,碰都不碰,洗衣服,他说要干洗……他骄纵,浪费,还习以为常。

     他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上。

     林微笑默默地忍受,她要这份工作,有钱才能活下去,才能找到鹿鹿。

     就算牧嵘总找麻烦,嫌她土,做的饭土,穿的衣服土,说话土,总之什么都土,还尖酸刻薄。

    “每次看到你坐在沙发上,我就觉得像一块口香糖黏在那儿,还是嚼过的,”林微笑忍着,牧嵘又说,“怎么,觉得我在欺负你?是的,我就在欺负你,我就想赶你走,我也奇怪,这样子你还能没脸没皮待着,听说乡下人特别不识趣,还真是!” 林微笑忍着,牧嵘饶有兴致地看她,就像看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小爬虫:“喂,你不会在咒我不得好死吧?” 原来他还记得他们曾见过一面,林微笑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

     牧嵘觉得无趣,去玩游戏。

    还在放暑假,他要么在家里玩游戏,要么骑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摩托车出去。

    每次回来总能挂点彩,第一次林微笑吓了一跳,去看他有没有受伤,被一把推开。

     “不要碰我!” 仿若她是高传染病毒源,下次林微笑学乖了,直接去拿药,放到他面前。

     她其实很怕被推开,爸爸推开她,她再也不敢随便和人亲近,因为……不配。

     牧嵘龇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药,打量她:“仔细看,你还长得蛮好看的。

    ” 他今天的兴致似乎特别高,又问:“来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见过我爸爸?” “没有。

    ”来了这么多天,除了阿信和牧嵘,她还真没见过其他人。

     牧嵘笑了,挑眉道:“你该看看他,老头子蛮帅的。

    ” “其实你对我还不错,洗衣做饭,任劳任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牧嵘笑盈盈地望着她,眼里却没有笑意,“因为我从小就讨厌保姆,我爸只会把我扔给保姆,而这些保姆表面对我好,其实暗地里都想爬上……我爸的床。

    ”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眼里却全是寒意。

     林微笑被吓到了,同样十九岁,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牧嵘还在笑,甚至走过来,微微倾身,很是暧昧:“老头帅归帅,到底老了,如果你想——” 他嘴角一扬,轻轻吹了口气,吓得林微笑跳起来,恐慌地看着他。

    牧嵘还毫不知错,斜靠在沙发上,悠然地点了根烟,嘴角微微扬起来,他本来就有些中性美,这样竟有些魅惑,眨眨眼:“看得眼都不眨,很帅吗?” “你——神经病!”林微笑骂了一句,跑回房间,锁上门,门外是牧嵘肆意的笑声。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的,她还是吓到了,受不了!这人根本不像鹿鹿,是个疯子! 一晚上她都不敢睡,好不容易睡着了,牧嵘又在外面蛮横地敲门:“开门!开门!” 林微笑吓得连动都不敢动,是牧嵘,他想干吗,牧嵘还在叫:“开门!开门!” 怎么办,要不要开门?林微笑咬着被子,全身都在抖。

    牧嵘捶了一会儿,没动静,林微笑刚松了一口气,传来开门声,门打开了,灯啪的一声亮了。

    牧嵘铁青着脸走进来,居高临下地问:“你是猪吗?起来做夜宵,我饿了!” “咦?你那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我……哈哈哈!” 林微笑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奔向厨房。

    没一会儿,牧嵘跟着进来,他打了大半夜的游戏,是真的饿,看她拿出的食物,不高兴了:“这是什么?我哥请你来,你就给我吃剩饭?” 林微笑气得一句都没有,她快速地炒了一份蛋炒饭,爱吃不吃。

     炒完端在桌上,直接回房间,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走了?林微笑看时间,凌晨三点钟,这么晚去哪里,不过关自己什么事,爱去哪里去哪里,来这么多天,没见过他做过一件正经事,只会打架还有欺负她,就一个纨绔!这种孩子,还不如一出生就丢了!他爸妈也真是的,有孩子却不教育,丢给保姆算什么,活该孩子变成这样,她恨恨地想,真是太欺负人了! “以前祝我生日快乐的现在都在咒我不得好死”,还真是被他一语成谶了。

     被这么一折腾,林微笑也睡不着了,她索性起来。

    平时没时间,她都早早起来,去贴寻人启事。

    她刚拿着包,走到门口,就看到往回走的牧嵘。

     “喂,天还没亮,你要去哪里?” 林微笑不想回答,被他发现,不知道又要被怎么嘲笑。

    她直接从他身边经过,牧嵘拉住她的包,掂量了一下,笑嘻嘻地道:“蛮重的,包里放着什么?你别偷了东西,要趁我不在拿去卖?” “你——”林微笑气得说不出来,耳边响起许妈妈骂她“借不到钱就怂恿我儿子来偷钱”,她的脸涨得通红,大声说,“我没有!” “给我看看不就得了。

    ” 说着,他作势要抢她的包,林微笑不让,两人抢起来,牧嵘仗着人高马大,抢到包,举得高高的,故意逗她:“来拿啊!” 一沓的寻人启事纷纷扬扬掉下来,洒得满地都是。

     “你有病!”林微笑抢过包,一把推开他,去捡寻人启事。

    牧嵘愣在原地,退了一步,正好一脚踩到鹿鹿的照片上。

    林微笑忍了几天的怒气终于爆炸了,她狠狠地推开他,“走开!你踩到我弟弟了!” 她捡起寻人启事,上面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怎么欺负她都行,可这是鹿鹿,她这么宝贝的鹿鹿,林微笑怒了,彻底怒了。

     “你是神经病!你家是有金山银山,怕被人搬走,连一个小保姆也要防着?姓牧的,你放心,我不会爬你爸的床,只要我想到要多你这么个儿子,就觉得还不如去死!打架玩游戏,你除了这点出息,还会做什么? “难怪你爸爸不回家看你,难怪你生日没人祝你生日快乐,你这种人,在我们乡下,就是废物!除了你爸有点钱,你算什么东西?你瞧不起我,我起码还能养活自己,你?我敢保证,不到一星期,你就活不下去!你这种人,活着没一个人要你!” 牧嵘起先还有点内疚,越听脸色越铁青,似乎在极度忍耐,直到听到林微笑骂“难怪你爸爸不回家,难怪你生日没人祝你生日快乐”。

    他的怒气像泄了气的气球,似乎被刺痛神经,他大吼一声。

     “行了,我死了,你们就全部清静了,对吧! “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死!” 他神色溃败,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林微笑愣住了,想追过去,又止步,管他呢,凭什么自己被污辱还要去安慰,她又不是圣母。

    她蹲下去捡寻人启事,捡着捡着,怒气散了,不安慢慢地涌上来。

    她想到牧嵘最后一句,又有些后怕,这家伙不会做什么傻事吧,还是去看看吧。

    她跑出去找他,隐隐听到有摩托车声,她顺着声音追过去。

     别墅再走一段路,有片平静的海域,开发商为吸引富人,取名宁静海,也叫静海,跟月球上的一处月海同名。

    牧嵘平时也会到静海走走,林微笑走上去,就看到摩托车倒在沙滩上,没关油门,轮胎还在转,像被骑到这儿,就直接扔了。

     “牧嵘!牧嵘!”林微笑大喊。

     宁静海就这么大,他能跑去哪里,她往海里看,腿都在发软。

     不远处,牧嵘正在海里扑腾! 21 “牧嵘!” 林微笑跳下去,朝牧嵘游过去,他已经晕过去往下沉,林微笑抓着他的衣领,拼命往回游。

     林微笑把牧嵘拖到沙滩,看到他青白色的脸,头一晕。

    小时候也是这样,鹿鹿生死不明地躺在草地上,命运轮回般,这一幕又重现了。

    她颤抖着,把他喝进的水挤出来,做人工呼吸。

     “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她真的再也受不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哪怕是这个彼此厌恶的纨绔。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绝望时,牧嵘呕出一口水,睁开眼,眼神慢慢恢复清明,见到林微笑,似乎很失望,红着眼问:“怎么是你?” 他没死! 林微笑眼一亮,伸手用力抱住他。

    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牧嵘挣扎起来,却发现她抱得很紧,那么紧,好像他是她很重要的人。

    自己有多久没被用力拥抱过,牧嵘心一动,听到她在耳边呢喃。

     “谢谢你没死,牧嵘,谢谢你没死。

    ” 我才不是想死,我只是厌烦了这个世界。

     好久,两人终于平静,牧嵘推开她,看也不看林微笑,推着摩托车回去。

     林微笑坐在原地,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

    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她可以忍受他的毒舌和刻薄,百般刁难,可她不能负担一个人的生命,他刚才在做什么……跳海?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去,洗了澡,又去厨房煮了碗姜汤。

     牧嵘已换好衣服,正坐在电视前拿着操控器玩游戏,画面的小人一个个倒下。

    他向前冲,却越来越暴躁,扔了操控器,凶巴巴地问:“干吗?” 林微笑把姜汤递给他,温度刚好入口,他几口喝光,把碗给她,她仍不走,捧着碗看他:“你的额头——” 额头撞到石子,碰了个伤口,早不流血了,牧嵘根本不在意:“没事。

    ”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林微笑上前撩起他过长的流海,贴创可贴,柔声说,“这样就好了。

    ” 她这个动作有点强势,却很温柔,牧嵘愣了下,别过脸。

     她做完还不走,牧嵘也无所谓,继续玩游戏,林微笑鼓起勇气:“为什么?因为我骂了你?” “放心,你没那么大本事!”牧嵘转过头,嘴角扬起个讥诮的笑,“别那么可笑了,你以为你是谁,难道我会因为你几句话跑去跳海,我就试试这个季节的海水冷不冷。

    ” 林微笑沉默,又看了他一眼,喃喃说:“这样就好。

    ” “明天我会向阿信辞职,”她站起来,走出去,“你别再玩游戏了,早点休息。

    ” 她走出去,没注意到牧嵘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他握着操控器的指节在发白,总是这样,一个一个地离开他,哪怕是这个可有可无的小保姆!他狠狠地把操控器摔到墙上,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滚,全部都滚! 可心脏却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他快要窒息。

     林微笑走出去,没有回房,就在门外蹲着。

     牧嵘出来倒水,看到她在门旁睡着了,他惊道:“你在这干吗?” 林微笑还迷糊着:“守着,我怕你发烧。

    ” 她记得小时候泡水又受了惊吓,当晚就发高烧。

     牧嵘心一暖,望着缩在地上的女孩,明天她就要走了,被自己赶走的。

     其实她对他挺好的,他能感到她的真心,会小心翼翼提醒他不要玩游戏太晚,会细心记下他的口味,他说要吃什么,不论多远多偏,第二天总能在饭桌上看到……除了姐姐,这么多年几乎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可越是这样,他越想逃离。

     她为什么要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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