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边吃边随口胡哼瞎唱着什么&ldquo我请你吃莲蓬、你请我吃什么&rdquo，被江澄听到了，道：&ldquo你请谁吃？&rdquo
魏无羡道：&ldquo哈哈，反正不是你！&rdquo正准备摘个莲蓬砸他脸，忽然&ldquo嘘&rdquo了一声，道，&ldquo死了，今天老头在！&rdquo
老头就是在这片水里种莲蓬的老农。
到底有多老，魏无羡也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江枫眠是叔叔，比江枫眠大的一律都可以被称为老头。
打魏无羡记事起他就在这片莲塘了，夏天来偷莲蓬，被抓住后就会被他打。
魏无羡时常怀疑这老头是个莲蓬精转世，因为他对自己家湖里少了几个莲蓬了如指掌，少了几个打几下。
莲湖里划船，竹篙比桨好使，砰砰砰！打在身上痛极了。
众少年也都吃过几杆子，当下都嘘道：&ldquo快跑，快跑！&rdquo忙不迭抄桨，落荒而逃。
七手八脚，划出了莲塘，做贼心虚地回头一看，老头的船已经穿出了重重莲叶，在开阔的水面上滑行。
魏无羡歪头，看了一会儿，忽道：&ldquo奇怪！&rdquo
江澄也站了起来，道：&ldquo那船为什么走得这样快？&rdquo
众人一看，那老头背对他们的方向，正挨个数着船上的莲蓬，竹篙放在一边，没动，船只却走得又稳又快，竟是比魏无羡他们的还快。
众人都警惕了起来。
魏无羡催促道：&ldquo划过去，划过去。
&rdquo
两边船靠得近了，众人看得分明，老头的船边，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在水面下游荡！
魏无羡回头，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众人小心，莫要惊了老头和下面那只水鬼。
江澄点头，划船只带出无声的水波，动静几近于无。
当两船相距约三丈时，一只青白色的手从船底湿淋淋地扬起，从老头堆满船的莲蓬里，偷偷抓走了一个，无声无息潜入水底。
片刻之后，两个莲子米的壳子浮上水面。
一群少年惊呆了：&ldquo不得了，这个水鬼也偷莲蓬啊！&rdquo
老头终于发现身后来了人，一手抓着一只大莲蓬，一手抄竹竿转身。
这动作惊了水鬼，哧溜一下，白影没了。
众人忙道：&ldquo哪里跑！&rdquo
魏无羡扑通入水，扎进水底，不一会儿便拖着一个东西钻出来，道：&ldquo抓住了！&rdquo
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只小水鬼，肤色青白，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模样，十分惶恐，在一群少年的注视下几乎要缩成一团。
这时，老头一竿打来，骂道：&ldquo又来捣乱！&rdquo
魏无羡背上刚挨了鞭子，又吃了一竿，&ldquo嗷&rdquo的一声差点松了手。
江澄怒道：&ldquo好好说话，干什么动手打人，好心当成驴肝肺！&rdquo
魏无羡忙道：&ldquo没事没事。
老&hellip&hellip老伯你看清楚，我们不是鬼，这只才是鬼。
&rdquo
老头道：&ldquo废话，我只是老，我又没瞎。
还不把它放了！&rdquo
魏无羡怔了怔，但见这被他捉住的小水鬼连连作揖，黑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手里还揪着刚才偷的那个大莲蓬舍不得松手。
莲蓬掰开了，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吃几颗，就被魏无羡揪上来了。
江澄心道这老头简直不可理喻，对魏无羡道：&ldquo你别放，咱们把这水鬼抓回去。
&rdquo
闻言，老头又举起了竹篙，魏无羡忙道：&ldquo别打别打，我放它下来就是了。
&rdquo
江澄道：&ldquo别放，万一这水鬼杀人替死怎么办！&rdquo
魏无羡道：&ldquo这水鬼身上没血腥气，他年幼游不出这片水，最近这片水域没说死过其他人，应该是没害过人的。
&rdquo
江澄道：&ldquo就算之前没害过，今后也不一定不会&hellip&hellip&rdquo
话音未落，竹篙呼呼飞到。
江澄吃了一记，大怒：&ldquo你这老头不分好歹吗？！知道是鬼不怕被它害了啊！&rdquo
老头也很理直气壮：&ldquo一只脚都进棺材的人还怕什么鬼。
&rdquo
魏无羡料想它也跑不远，便道：&ldquo别打了别打了，我松手了！&rdquo
他当真松了手，那水鬼哗啦一下蹿到老头船后，似是不敢出来了。
魏无羡湿淋淋地爬上了船，老头从船上挑了个莲蓬，丢进水里，水鬼不理。
老头又挑了个大的，再丢进水中，莲蓬在水面上沉浮几下，忽的半个白脑袋钻出水面，像条大白鱼一般，把两个绿莲蓬叼进水底了。
再过一会儿，水面上又浮起一点白色，水鬼把肩和手也露出来，缩在船后，埋头&ldquo咯吱咯吱&rdquo地吃了起来。
众人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不禁纳闷。
眼看着老头又丢了个莲蓬进水，魏无羡摸了摸下巴，有点不是滋味，道：&ldquo老伯，为什么它偷你的莲蓬，你让它偷，还送给它吃。
我们偷你的，你就要打？&rdquo
老头道：&ldquo它帮我推船，给它几个莲蓬吃吃又有什么？你们这班小鬼？今天偷了几个？&rdquo
众人讪讪，魏无羡眼角一瞄，船肚子里堆了几十个不止，心道不妙，忙道：&ldquo走着！&rdquo
几人当即抄桨，那老头挥舞着竹篙迎面冲来，船行如风，头皮一麻，只觉那竹篙马上就要敲到，连忙撒开四肢，划得要疯了。
两艘船绕着一大片莲湖逃了两圈，眼看越追越近，魏无羡已经吃了好几竿子，而且发现竿子只冲着他来，抱头大叫，道：&ldquo不公平！为什么只打我！为什么又只打我！&rdquo
众师弟道：&ldquo师兄你顶住啊，都靠你了！&rdquo
江澄也道：&ldquo是啊，你好好顶着。
&rdquo
魏无羡大怒，&ldquo呸！我顶不住了！&rdquo他抓了船上一只莲蓬，扔出去道，&ldquo接着！&rdquo
那是很大的一只莲蓬，掉落到水里，&ldquo咚&rdquo地溅起水花。
老头的船只果然一顿，那只水鬼欢欢喜喜游过去，捞了莲蓬来吃。
趁此机会，莲花坞的船终于得了个空，逃掉了。
回去的时候，一名师弟道：&ldquo大师兄，鬼能吃出味道吗？&rdquo
魏无羡道：&ldquo一般吃不出吧。
不过我看这只小鬼，大约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阿&hellip&hellip阿嚏！&rdquo
日头落了，风来了，吹一吹，凉意上来了，冷丝丝的。
魏无羡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脸，接着道：&ldquo大约是生前想吃莲蓬吃不到，偷偷来摘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的。
所以&hellip&hellip啊&hellip&hellip啊&hellip&hellip&rdquo
江澄道：&ldquo所以吃莲蓬就是在了执念，会有满足感。
&rdquo
魏无羡道：&ldquo唔，对。
&rdquo
他摸了摸新旧伤交加的后背，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了：&ldquo这可真是千古奇冤，为什么每次一有什么事，永远都只打我？&rdquo
一名师弟道：&ldquo你最英俊。
&rdquo
另一人道：&ldquo你修为最高。
&rdquo
再一人道：&ldquo你不穿衣服最好看。
&rdquo
众人纷纷点头，魏无羡道：&ldquo谢谢大家的赞誉，我听得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rdquo
师弟道：&ldquo不客气啊大师兄。
每次都是你挡在前面，你值得更多呀！&rdquo
魏无羡惊讶道：&ldquo哦？还有更多，说来听听。
&rdquo
江澄听不下去了，道：&ldquo都住口！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扎穿了船底，一起死了干净。
&rdquo
这时，途经一片水域，两岸是农田。
田里有几名身姿娇小的农女耕作，见他们的小船驶过，奔向水边，远远招呼，道：&ldquo哎&mdash&mdash！&rdquo
众人也&ldquo哎&rdquo地应了，七手八脚去捅魏无羡：&ldquo师兄，叫你呢！人家叫你！&rdquo
魏无羡定睛一瞧，果然是他带着头打过交道的，心头霎时乌云退散晴空万里，也站起来挥手招呼，笑道：&ldquo什么事！&rdquo
小船顺水流，农女们在岸边跟着走，边走边道：&ldquo你们是不是又去偷莲蓬了！&rdquo
&ldquo快说挨了多少下！&rdquo
&ldquo还是去药人家的狗啦？&rdquo
江澄听了几句，恨不得把他一脚踢下船去，痛心疾首：&ldquo你这臭名远扬的，真是给咱们家丢脸。
&rdquo
魏无羡辩解道：&ldquo她们说的是&lsquo你们&rsquo，我们一伙儿的好吗，要丢脸也是一起丢脸。
&rdquo
这厢两人正掐着，那头一名农女又喊道：&ldquo好吃吗！&rdquo
魏无羡百忙之中抽空道：&ldquo什么？&rdquo
农女道：&ldquo我们送的西瓜，好吃吗！&rdquo
魏无羡恍然大悟，道：&ldquo西瓜原来是你们送的啊。
很好吃！怎么不送进来坐坐，我们请你们吃茶！&rdquo
那农女嫣然一笑，道：&ldquo送去的时候你们不在，放了就走，不敢坐啦。
好吃就好！&rdquo
魏无羡道：&ldquo谢谢！&rdquo他从船底捞出几个大莲蓬，道，&ldquo请你们吃莲蓬，下次进来看我练剑啊！&rdquo
江澄嗤道：&ldquo你练剑很好看么？&rdquo
魏无羡这么朝岸边丢着莲蓬，抛得老远，落入人手里却是轻轻巧巧的。
他抓了几只往江澄胸口塞，搡他：&ldquo你愣着干什么，你也赶紧的。
&rdquo
江澄被搡了两下，不得已接了，道：&ldquo赶紧的什么？&rdquo
魏无羡道：&ldquo你也吃了西瓜，还不得给人家回礼啊。
来来不要不好意思，都丢起来，丢起来。
&rdquo
江澄嗤道：&ldquo笑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rdquo话是这么说，可一船师弟都开始丢得不亦乐乎了，他还没动手。
魏无羡又道：&ldquo那你丢啊。
这次丢了，下次就可以问她们莲蓬好不好吃，又可以搭话了！&rdquo
众师弟恍然大悟：&ldquo原来如此，受教了，师兄真是经验老道啊！&rdquo
&ldquo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的！&rdquo
&ldquo哪里哪里，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江澄本来要丢的，一听这话瞬间清醒，深觉丢人，剥开一只莲蓬自己吃了起来。
船在水里走，姑娘们在岸上小步追，接着船上少年们抛过来的翠绿莲蓬，沿路跑沿路笑。
魏无羡右手搭在眉间，望着这一路风景，笑着笑着，叹了口气。
众人道：&ldquo大师兄怎么啦？&rdquo&ldquo妹子们追着你跑还叹气啊？&rdquo
魏无羡把桨扛上肩，嘿道：&ldquo没怎么，只是想到我诚心诚意请蓝湛来云梦玩儿，他居然敢拒绝我。
&rdquo
众师弟竖起大拇指：&ldquo哇，不愧是蓝忘机！&rdquo
魏无羡意气风发地道：&ldquo住口！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拖来，然后把他踹下船去，骗他去偷莲蓬，让老头用竹竿子敲他，让他追在我后面跑，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长笑了一阵，他回头，看了看坐在船头一个人板着脸吃莲蓬的江澄，笑容逐渐消失，叹道：&ldquo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rdquo
江澄怒了：&ldquo我就想自己吃怎么了？&rdquo
魏无羡道：&ldquo你啊你，江澄。
算了，你没救了，你就一辈子自己吃吧！&rdquo
总之，偷莲蓬的小船，再一次满载而归。
●
云深不知处。
深山之外，炎炎六月。
深山之中，却是一派静谧世界，清凉天地。
兰室外，两道白衣身影端立于长廊上。
风过，白衫轻动，而人纹丝不动。
蓝曦臣和蓝忘机，正在端立。
倒立。
二人皆是一语不发，似乎已进入冥想之境。
流泉淙淙，鸣鸟扑翅，是此间唯一声音，反倒衬得四下更为寂静。
半晌，蓝忘机忽然道：&ldquo兄长。
&rdquo
蓝曦臣从冥想中悠悠脱离，目不斜视，道：&ldquo何事？&rdquo
沉默片刻，蓝忘机道：&ldquo你摘过莲蓬吗。
&rdquo
蓝曦臣侧首，道：&ldquo&hellip&hellip没有。
&rdquo
姑苏蓝氏的子弟若想吃莲蓬，自然不用自己去摘。
蓝忘机颔首，道：&ldquo兄长，你知道吗。
&rdquo
蓝曦臣：&ldquo什么？&rdquo
蓝忘机：&ldquo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好吃。
&rdquo
蓝曦臣道：&ldquo哦？这倒是没听过。
怎么，为何忽然说到这个？&rdquo
蓝忘机道：&ldquo无事。
时辰到，换手。
&rdquo
两人将倒立支撑的那只手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无息，安定至极。
蓝曦臣还待再问，定睛一看，却是笑了：&ldquo忘机，你有客人。
&rdquo
木廊的边缘上，一只白绒绒的兔子慢慢爬过来，蹭到蓝忘机倒立的左手边，抽动着粉色鼻子。
蓝曦臣道：&ldquo怎么找到这里来了？&rdquo
蓝忘机对它道：&ldquo回去。
&rdquo
那只白兔却不听，咬住蓝忘机抹额的一端尾，用力扯，似乎想就这么叼着把蓝忘机拖走。
蓝曦臣悠悠地道：&ldquo它想你陪着吧。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