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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一碗热干面》> 番外篇血夜狂想(第二夜)

番外篇血夜狂想(第二夜)(1/3)

I、引子 “一直没有恢复意识吗?” “是的,主人,依旧没有意识。

    ” “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唤醒吗……” “是的,主人,无论是草药、炼化术、魔法,所有的方法已经全试过了,都无法唤醒……最好的通灵师也无法察觉到任何意识存在。

    ” “因为权力需要而生出的人偶,再次因为权力而毁灭了吗?” “我们绝对不能失去这个隐藏之子!” “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会期待着她的苏醒。

    无论任何手段,可以让她苏醒的人,都会拥有享受不尽的领地和奴隶!” 周围永远是那漆黑冰冷,充斥着激动、失望、愤怒各种情绪,就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朦胧的声音在这个永远不变的世界里响起。

     死亡、冰冷、黑暗之中…… 一个意识渐渐苏醒,这些声音就像是被彻底吸引般,填入了她那干涸空洞的灵魂。

     海水般碧蓝的瞳孔猛然睁开,冰冷包裹的水滴外,略带红色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张恐惧的面容。

     那苍白娇小的面颊,就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般,满盈着无尽的恐惧。

    没有梦境,没有画面,没有回忆,没有实感的黑暗和冰冷第一次如此清晰。

     由粗壮石柱支撑的大厅是如此阴森,几十步外的景物全部被吞噬在了黑暗里,在银色的圆台上放着一块鲜红的巨大晶体。

    透明的液体中,一具娇弱幼嫩的躯体飘浮着,金色的长发就像是丝线般在水面散开。

     在她的手脚上都束着漆黑的金属,像是怪爪般紧紧抓住这具赤裸的少女胴体。

    从金属中伸出的无数银针,像是荆棘般深深刺入了那柔软的血肉。

     “醒了?” 因为失望而想离开的身影急忙收住了脚步,脑海里却响起了凄厉尖锐到顶点的哭声,这强烈的哭声就像是风暴般扯碎了红色水晶,轻松摧毁了周围一切的物体。

    两人合抱的石柱瞬间崩溃,碎裂的石块如同雨点般四处飞溅。

     凌乱的碎片夹杂着液体向四周喷涌而出,银制圆台被拉成了扭曲的金属块,在场的无数黑衣人全身喷出了殷红的水雾,身体就像是核桃仁般被挤碎变形…… 过了许久,这如同九幽深处传来的悲泣余韵才缓缓消失,到处是积水的地面上闪动着一点点鲜红的光华。

    在那破烂地面上,伏倒着一具白羊般的身体,睁着碧蓝瞳孔的小女孩,就像是窒息般地喘息着,殷红蓓蕾下的胸脯却像是亡灵般没有任何的起伏…… 黑袍上佩着金线绣成的角翼与恶魔,被黑暗所包裹的身影们,立刻奔向了睡倒在碎片与积水中的少女,兜帽下的双眼中闪动着剧烈的血焰。

     “我是谁……我是谁……” 细小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漆黑的长袍,被一个身影拥入怀中的少女发出悲哀的呼声,周围到处是被撕碎玩偶般的肢体,温暖的血液象蛛网般渗向了石砖的缝隙中。

    这充满咸腥味的液体不由让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呕吐感,却又带来浓重的甜香。

     “您是我们未来的王,最高贵的主人,西方大地的统治者……”紧紧拥抱着怀里这名如同十二三岁般的金发少女,身影用右手摘下兜帽,一张布满紫色血管的面孔上,露出了丑陋的笑容,“我是西方血族议会议员,棘秘魑族的撒斯姆,您永远最忠诚的仆人。

    ” 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少女,用黑袍包裹住了她那苍白而细小的躯体,撒斯姆丑陋的面孔上洋溢着笑容。

     作为平衡君王力量而出生的希望之子,亲手杀死自己父亲却茫然无知的隐藏之子,在结束了数千年的长眠之后,再次回到了他的掌中…… II、砂砾 细密的砂粒顺着皮革缝隙渗入了靴内,如果按照那帮贵族诗人的说法,也许会用上“就如同心爱的姑娘用双手抚摩般,青涩而又略带痛楚”这类的形容,但显然,这双靴子的主人却没有这种贵族起码该有的觉悟。

     “这是什么狗屎的地方,我操你的……!” 用最标准最有教养最美妙读法的拉丁语,却能够如此流利地吐出这一连串肮脏字眼,如果让他的语言老师看见,肯定会有一种奇妙的心理。

    也不管地上是滚烫的热砂,男子就这么坐在了地上扯开靴子的绳扣,从靴子里倒出了一股细细的砂粒。

     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就像是金条般粘贴在脸上,干脆把另一只靴子也脱掉的男青年,在阳光下肆意舒展着脚趾。

     “真是够背的,命运女神是不是又欲求不满了,让我抽到这么烂的签!” 月亮挂在清冷的高空上,在狂热的宴会惬意地躺在软榻上,无数的名门闺秀穿着丝裙守在身边,用小手顺着自己胸口抚摸而下…… 哦,冰冷而带点羞意的小手……湿润的嘴唇和那灵巧的舌头…… “把老子的生活还来!!!” 回想着那已经彻底变成“过去式”的月宴,男青年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了砂丘上,让太阳直接曝晒着自己那张风流倜傥而又苍白如纸的面孔。

     “老天,还给我!厄尔尼诺,社交圈里的贵公子!!”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怒吼声般,一团阴影突然遮住了这酷热的阳光,随之而来的,是一番热烘烘湿漉漉的舔弄和炽热而又腥臊无比的臭味。

    一匹骆驼就这样踩过了自称为厄尔尼诺的年轻人,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用舌头轻舔着他的面孔。

     “你想打架吧?!巴特兹”迎着太阳望去,骆驼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强烈的阳光下,厄尔尼诺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蓝黑色的细点。

     “意大利的贵族,决斗不适合你,还是在梦里去享受你的宴会吧。

    ” 坐在骆驼上的男人穿着厚厚的长袍,被头巾包裹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让阴影盖住了他的面孔。

    带着银饰的褐色皮带上佩着一把双手大剑,剑柄也按照现在欧洲的风气制成了十字状,剑尾上镶嵌着一块闪亮的宝石。

     “该死的日耳曼蛮子……”嘴角流露出一丝恨意,躺在地上的厄尔尼诺却瞬间没了半点杀气,像条死鱼般直挺挺的一动不动,“算了……太热了……在太阳下打架是白痴才干的行为。

    ” “我是否可以这样形容你们的行为?打架,自己人?” 一个清脆而又娇嫩的声音响起,在巴特兹的身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包裹在白色的阿拉伯式长袍里,手里握着骆驼的缰绳。

    与巨大的骆驼,还有骆驼背上那些杂物相比,那身影显得如此弱小,就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抱歉,小姐,是我的疏失……” “再不走的话,我们要赶不上商队了。

    ” 依旧是那么的清脆娇嫩,身影只是缓缓举起了右臂,指着远处那团浮扬而起的尘砂。

    黄色的骆驼背着巨大的货架,全身被长袍包裹的商人们正驱使着它们,在地狱般的烈日下朝着目的地前进。

     “卡帕多西亚真是天生的家臣……”看着巴特兹对着身影恭敬的丢下了头,厄尔尼诺不由吐了口沾着砂粒的口水,向一个这样的人低头,真不知道属于他身上的贵族荣誉感都去了哪里,“两个疯子,为什么不使用其他更好的工具,非要跟着这个该死的商队用脚走。

    ” “这种天气下还想浪费口水吗,弄丢骆驼的白痴,乖乖用脚走吧。

    ” 丢下了冷冰冰的一句嘲讽,巴特兹轻轻给了骆驼一鞭子,不知道是否心有灵犀,这只四蹄畜牲很有默契地踢了下后蹄,把一片沙子踢在了厄尔尼诺的脸上。

     “你绝对是想打架……” 狠狠又啐了一口唾沫,悻悻然起身的厄尔尼诺从沙子里站起,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干掉商队后和巴特兹大打出手的念头。

     有几百种以上轻松到达这片大沙漠的办法,眼前这两人却偏偏选择了这条倒霉而又普通人到不能普通的办法。

    混在这该死的朝圣者队里,像难民似的从墨西哥坐船出发,来到这片该死的灼热地狱。

     船里挤满了披着烂麻袋似的外衣、脸上到处是黑斑和痘疮的朝圣者,或是那满身金属油味,长剑突兀地顶着白斗篷的战士,每个人脸上都有种疯狂般的信仰。

    与其说是因为信仰而产生了疯狂,不是说是因为那流淌着蜂蜜与美酒,用黄金打造地板的东方梦想,让这帮急于逃离贫穷欧洲的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船舱里到处是那刺眼的十字架,白色的、黑色的,还有那因为信奉着教士的一言一语,终日不洗澡而产生的骚臭味。

     因为肮脏而腐烂的肌肤和肢体,从伤口里流淌出的黄色脓水,还有那身价有高有低,用粗木根或是白银青铜制成的十字架,一张张充满癫狂的面孔,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地狱般的每一天。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竟然是这位因为命运而必须终身效命的高贵主人,竟然会像贫贱修女一般的行动。

    用煮开的盐水替那些感染者清洗伤口,撕下华贵外衣的布条用来包裹伤口,还有那安抚病者时如同福音书般令人作呕的祝福…… 拉尼娜·冯·弗里德里希,拥有着神圣罗马帝国伯爵头衔的她,作为一个朝圣者,在这肮脏而又挤满贫民的船上,竟然被人冠上了“圣女”的称号。

     “简直是最大的讽刺……梵……的竟然比那帮修士还要尽职尽责……嘿嘿……嘿……” 不知道是在嘲笑,还是在自嘲,厄尔尼诺的笑容总是有些尴尬,就这么吊着手里那双做工精细的皮靴,青年跟着骆驼脚印慢步走向了沙漠的深处。

     从面色铁青的族长公开下达放逐令的那天开始,他就只剩下了这唯一一条生存之道。

    在欧洲的黑夜中,恨他入骨而想取走他性命的贵族多如牛毛,面对无穷无尽的暗杀和陷阱,已经没有领地和臣仆的他,只是一个异常昂贵的猎物而已…… 随着太阳的渐渐西落,那滚热的气息就像是畏惧黑夜的降临般,逃得一干二净,荒凉单调的沙漠中,只剩下了那微微带着大海气息的寒风。

     望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燃起的篝火,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厄尔尼诺像是幽灵般穿过了骆驼和货架组成的营地,猛然扑倒在了一张厚重的毛毯上,一动也不肯动。

     鼻子里满是浓重的尘土气息,厄尔尼诺的五指猛然收紧,指尖上传来了清脆的碎裂感。

     “该死的吸血鬼,连你也敢来欺负老子……” 扔掉了跳蚤的尸体,坐起身来的厄尔尼诺靠在了货包上,把厌恶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缩在火堆边的两个身影。

    穿着已经认不出本色的麻布衣服,戴着露出毛边的毡帽子,头发结成一绺绺的一老一少,正紧握着两块长满霉斑的面包,一口一口的啃着。

     这两个半路上昏倒在沙漠中的欧洲朝圣者,自从被商队救起后就一直跟着他们,希望能够到达心目中的圣地。

    对成千上万的欧洲人来说,这是唯一逃脱那片充满疾病、贫穷、横征暴敛的土地,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方法。

     身边响起了一连串陌生的语言,受过良好语言训练的厄尔尼诺,却懒得在脑海里把它去转换成自己习惯的语言了。

    面前是一对隐藏在面纱后的美丽眼睛,阿拉伯式的长袍和面纱上缀着银饰,少女绘着花纹的手掌里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肉汤。

     “谢谢。

    ” 这个女人,应该是商队队长的女儿吧? 已经根本记不清她的身份,厄尔尼诺从她眼里读到了一种熟悉的神情,没错,他实在见得太多了。

    在晚会和沙龙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奴隶或是同族女性,眼里总是这种表情,唯一不同的是,她眼里的要纯朴的多,没有那种赤裸裸的肉欲,只有一种奇妙而又懵懂的爱慕。

     尽管手里的肉汤很香,欧洲贵族青年的躯体深处那总是燃烧着的一盆烈焰,却仍不停烧灼着他,让他全身满溢着一种奇特的饥渴。

     “还是不行吗……这该死的天性。

    ” 用舌尖轻轻尝试了一下热汤,厄尔尼诺对女孩露出感谢的笑容,尽管出身血统纯正而又高贵的他,完全不需要去补偿这种欲望,但长久的天性却还是像是罂粟般让人无法忍耐。

     从巴特兹把费用付给商队队长的那一日起,应该已经过掉四天了,了无生趣的厄尔尼诺将目光转向了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

    这就是他必须奉献出一生忠诚甚至生命的主人,但这个主人,却过于完美了。

     无论是一日三餐、穿着、旅行时隐藏身份的行为,她都表现得太完美了,就算是喝水,都完全按照事先被告知的那样,无论时间还是份量,都没有丝毫的差距。

    她是如此的完美而又精确,执行着每天生活的计划,就像是一个不断在重复单一动作的机械人偶。

     “拿着吧,不用谢,不用谢。

    ” 将盛着肉汤的木盆放到了那对朝圣者的手中,面对着那对父子接连不断地感激,帕拉夏露出了羞怯的笑容。

     她见过无数这样的朝圣者,一样的贫穷肮脏、甚至连半个银币的饭钱都付不出,一样的脸上满是虔诚神情,哪怕是差点死在沙漠里他们脸上都有着莫名的幸福。

    将近九十年前,正是这样一群同样狂热的西方人,挥舞着刀剑冲进了圣城,杀死了将近八万的阿拉伯人,甚至现在耶路撒冷的台阶上还带着一丝洗不掉的淡红色。

     看着那对父子用黑面包沾着肉汤,小心翼翼到生怕浪费每一点碎屑,帕拉夏不由叹息似的将两张面饼塞到了他们的手中。

    看着那因为农活和恶劣生活而过早苍老粗糙的双手,摇了摇头的女孩坐回父亲身边,听着同伴那悦耳的乌德琴声。

     这些传说中凶神恶煞般的西方人,却为什么看上去又如此的可怜,就像是乞丐般跟随着商队……心里突然有了这种奇怪想法的帕拉夏,不由转头把目光重新放回了另外三个西方人身上,向父亲付出大笔旅费的他们,却和日常所见的朝圣者拥有完全不同的气息。

     白麻布长袍里是少见的丝绸服饰,做工精致的金银首饰上镶嵌大块珠宝,他们的穿着比任何一个西方贵族还要华贵,甚至比叙利亚那些“帕夏”还要更胜一筹。

     更重要的是,名义上是朝往圣地朝圣的三人,尽管身上同样佩带着十字架,完全跟随着商队的节奏,旅行、吃饭、祈祷,脸上却没有像那对父子信徒式的狂热与虔诚。

     想到这里,女孩被面纱遮盖住的面孔上,却浮起了一层红晕。

     那个看上去洒脱不羁、却又纤细文弱的青年,看上去是如此的英俊优雅,如果他能换上一身阿拉伯的白色长袍,手里再握上一把金弦的乌德琴,完全就像是城堡里的王子般高贵。

     黑色的夜空上,挂着一轮银色的月亮,沙漠里的夜晚是如此的宁静。

     靠在父亲肩膀上的女孩不由闭上了眼睛,这次旅途很快就会结束,商队能够满载着黄金回到那片故乡的绿洲,也许,父亲会把他嫁给一个像西方年轻人那样俊美的男人,拥有着一双深沉而又会说话的眼睛。

     “殿……小姐,就这样掩人耳目的进入耶路撒冷,会不会刺激到阿刹迈族的尊严。

    ” “进入他族的领地,的确是要发出信函,但他们不正是我们的下属三族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从属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明显了,起码的礼……”看着身前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接下去的意思,巴特兹无奈地闭上了嘴,正式从卡帕西亚族脱离,转而向她献出忠诚已经有将近六个月了,每次的交谈都会这样结束。

     没有任何一句超出需要之外的交流,没有一点不符合需求的感情,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太过于精准了,就像是一部高效而又从不出错的机器。

    不过出于卡帕多西亚的传统,巴特兹立刻完美的跟上了她的节奏,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职责。

     “你这个完美的日耳曼人,难道耳朵里全是沙子吗?” 不远处像摊烂泥般睡在地上的金发青年突然坐起了身体,冲着巴特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皱起眉头的巴特兹突然停下了动作,五指一动不动地按在冰冷的沙子上。

    一阵阵轻微的震颤正从大地中传来,慢慢清晰强烈了起来。

     “马队?似乎有金属声……” 尽管是逆风,天赋敏锐的耳朵已经可以捕捉到那一丝危险的声音,猛然翻身半蹲在地上的巴特兹守在了娇小身影面前,用自己的躯体将她完全遮掩了起来。

     “马贼?还是骑士?这种时间应该不会是上门要饭的乞丐吧?” 盘腿坐在地上的厄尔尼诺摘掉了长袍,露出了那身蓝色的丝质长衣,一柄装饰精致的长剑正挂在漆黑的银扣皮带上,漆黑的剑柄在篝火中闪动着光泽。

     商队的哨兵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动,阿拉伯的男子们慌乱的从行李里找出了弯刀和青铜圆盾,像一窝蜜蜂般乱哄哄的挤成了一片。

     “反应太糟糕了,当然,佣兵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 看着那稀稀落落完全没有章法可言的商队护卫,厄尔尼诺不由冷笑了起来,那马蹄和金属撞击声已经变的如此响亮,震碎了这平静的夜空。

     一连串闪亮的火把跃出了沙丘之上,数十名骑马的身影像是野兽般鱼跃而出,顺着沙丘的斜坡直扑向了黑暗中闪亮的篝火。

     “圣殿骑士?” 马背上骑士们戴着尖顶的铁盔,歪向左侧的白色斗篷上绘着等边红十字,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闪动着,就像是一群捕食的猎犬,摆出了松散的包围队形。

     “这么晚了他们搞什么鬼?” 看着并不是马贼,厄尔尼诺不由向那鲜艳的十字架啐了一口,商队队长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什么,连忙冲向了商队的外围。

     “我们是合法的商人……” 就算是已经靠近了商队,马上的骑士们依旧没有减速的动作,那滚雷般的蹄声顿时淹没了商队队长的问候。

    银色的长剑在月光下被染成了通红,锋利的刀刃上一片鲜血,似乎还不相信眼前这发生的一切,队长的头颅直掉到地上时还圆睁着双眼,失去脑袋的躯体,僵硬摔倒在了沙漠之中…… III、隐藏的刺客 “他们疯了吗。

    ” 看着纵马冲入人群中不停挥剑砍杀的骑士,巴特兹不可置信的握住了剑柄,圣殿骑士竟然会象马贼般攻击商队,这简直就像是在发疯。

    没有了商队也就没有了贸易和货物,已经习惯了东方奢侈品的耶路撒冷王国,就这样斩断自己的财路?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后背被剑锋斩开的男人滚进了火堆里,马上的骑士却猛一拉马缰,让坐骑直接踩碎了他的脑壳。

    骑士们在营火的照耀下,肆意的四处砍杀,漆黑的影子不停在追逐着单薄的身影,然后像畜口般砍翻他们。

     “男人全部杀光,不要弄脏货架!!被血浸过的丝绸和香料还会付钱吗?!你们有一小时时间处置女人!注意货物,你们这群蠢猪!” 一匹栗色的大马在营地中央跑圈,马上的骑士用拉丁语高声大喊着,就像是在心痛自己货物的雇主。

    狂奔的骑士们依旧置若罔闻似的用马刺踢打坐骑,撞飞眼前的阿拉伯人,然后用剑或是链枷砸碎他们的躯壳。

     “伯恩,省省力吧,他们需要发泄下,主不就是让我们来这里惩罚异教徒吗?”一匹黑色的马停在了伯恩的身边,马上的骑士一把掀起了铁护面,看着同伴们在火光中冲杀,还有那凄厉的哭喊声。

     “哈特曼!我只关心货物,愚蠢的杀戮是可以发泄体力,却不能让你去给圣像镀金。

    ” “放心,他们应该会懂。

    ” 从马鞍上取过皮壶,朝嘴里倒进了一些酸涩的葡萄酒,哈特曼不由在心里诅咒着这块该死的土地。

    高热、疫病、虫子,就像是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但这块土地也同样是块梦想之地,在欧洲无法获得的领土、温顺干净的阿拉伯女奴、柔软象婴儿皮肤的丝衣,还有那比任何欧洲贵族保险箱里还要多的金子。

     “这就是我们的报酬,主赐下的,作为我们奉献自己生命,来到这块异教徒土地传达福音的报酬。

    ” 没错,用刀剑斩杀他们是向主奉献自己,不杀人者将受到诅咒,这不正是教皇冕下所说的吗?正是靠了他们,欧洲才能享受到东方的财富,抛弃那块灰暗贫瘠的土地吧,只有这里,他们才能获得尊贵的身份,还有这享受不尽的财富。

     在欧洲,他就只能当一个在寒冷中发抖,靠面包和麦酒渡日的穷苦修士!而在这里,只要他还披着这件圣殿的斗篷,能够挥舞铁剑,他就是一名十字军里受人尊敬的法师。

     “我想,就算是公爵老爷,都没有享受过一整只用蜂蜜烤制的骆驼吧,嫩嫩的子鸡,还有那要命的女人……” “哈特曼法师,注意你的言行,够上十字架的了。

    ” “明白,我发现有意思的东西了。

    ” 扫视着混乱的人群,除了阿拉伯人外哈特曼似乎还看见了两个趴在地上的朝圣者,还有,三个极其有意思的身影。

    那么精致的长袍,不像是商队才有的货色,特别是那个被一个人遮掩着的娇小身影,这才是最有意思的猎物…… “God wills it!!!消灭这队该死的强盗!” 口中高喊着神的旨意,哈特曼放下了铁护面,用靴子上的马刺狠狠踢着坐骑的肚子。

    是哪个财主的侧室,还是什么尊贵人物的亲戚?露出一丝笑容,骑士的黑马猛然发出了鼻息,像是一堵黑色的墙般直冲向远处那聚在一起的三个身影。

     马蹄扬起了白色的砂粒,月色下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有着等边红十字的白斗篷在夜风中展开,露出了那闪耀的银色锁子甲。

     “不知量力的爬虫……” 在杀戮中纹丝不动的守在主人身边,一把掀掉兜帽的巴特兹,露出了阴寒的神情。

    面前这个骑士气势汹汹的直冲而来,却根本不知道,他扑向的正是死神的怀抱。

     “第一戒律。

    ” “切,真是无聊的提醒。

    ” 身体里刚刚燃起的杀戮欲望,转眼间便被身后这句微弱的提醒所扑灭,厄尔尼诺不由失望的啧了啧嘴。

    看来,那位主人还是要自己严守这无聊的六道戒律,不给这趟低调旅行产生什么意外的破绽。

     面前的骑士已经连人带马的冲到眼前,那超过一吨以上的重量产生了极其可怕的冲击力,扑面而来的劲风卷起了厄尔尼诺的发丝。

     蓝色的眸底闪过了一丝血红的杀机,看着眼前那飞舞的剑锋,金发的年轻人灵巧地转身间,已经将剑鞘底端狠狠捅向了骑士的腰眼。

    腰间就像是被钉头锤狠狠一击,痛哼一声的骑士立刻从马上滚了下来,重重扑倒在了沙粒中。

     嘴里充满了一种血腥味的苦涩,肋骨发出了钝重的折断声,昏天黑地的哈特曼根本无力起身,面甲已经被人掀起,看见了一张金发蓝眼的英俊面孔。

     “忏悔吧,为了你这一生的罪恶与过错。

    ” “不,你是欧洲人?不,这是误会!!!” 对方腰间响起金属出鞘的声音,哈特曼立刻看见了一柄闪亮的短剑划向了自己的喉咙,顿时杀猪般的吼叫起来,他根本没想到在这种阿拉伯人的商队里会碰上欧洲人,更没想到是个轻松就把自己打下马来的高手。

     屈服于死亡恐惧的圣殿骑士,已经没有丝毫的骑士风范,扯开喉咙拼命的求饶。

    完全忘掉了刚刚正是自己不顾信条,不经任何宣战就直冲杀过来。

     “我是圣殿骑士的范·哈特曼,这是误会!!!高贵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是欧洲人!!!” “EI Nino,住手,别把剑放在上帝仆人的身上。

    ”一个纵马的骑士直接被巴特兹拖到地上,重重在胸口踩上了一脚,一直隐藏在他身后的娇小身影突然站了出来,“这应该是一场误会。

    ” “阿拉伯人里有欧洲朝圣者!!上帝的仆人们,小心你们的刀剑!” 似乎得益于那个清脆的声音,喉咙处寒冷的刀锋好像慢慢移开了,感觉捡回小命的哈特曼扯开嗓子大吼了起来。

    正在四处砍杀的骑士们,小心翼翼的减缓了速度,在这几个人周围来回绕着圈。

     整个商队里的男人差不多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几个女人伏在地上拼命的嚎哭,已经没有目标可以挥剑的他们,已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这边。

     “我是拉尼娜·冯·弗里德里希,神圣罗马帝国弗里德里希家族的长女,因为对圣地的憧憬,而带着两名发誓效忠骑士,男爵厄尔尼诺、子爵巴特兹来到这片土地。

    ”矮小的身影离开了巴特兹的庇护,用清脆而又平静的声音表达的自己的身份。

     “尊贵的小姐,真是令人惊叹的虔诚之行。

    ” 翻腿轻快的踢下了高大的马背,伯恩露出极其钦佩和感叹的神情,这神态的转换,简直比任何舞台剧演员都要来得高明。

    刚刚的杀人凶手现在已经变成了圣徒,用最标准的礼节,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是什么原因让您和您的两位骑士与盗贼一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 “我……” 重重响起的马蹄声突然踩碎了缓和下来的气氛,一骑黑色的影子突然从黑暗中冲出,直跃过了篝火,马蹄带起的旋风卷出了纷飞的火星。

     “快住手!!说了这是场误会!” 伯恩失控的声音尖锐的就像是在惨叫,马上的骑士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飞舞的长剑折射出了刺眼的寒光,马匹带出的旋风几乎吹起了拉尼娜的衣袍。

    所有能够阻止他的骑士都策马守在外围,只剩下那名叫巴特兹的贵族还守在她身前,而单凭个人力量在马匹的冲击力面前,简直就像是就像张脆弱的薄纸。

     “完了……” 事出突然的举动根本让人无法阻止,就算不是被长剑砍中,光是他坐骑的重量就足够把那个娇小的身影撞到粉身碎骨。

    看着那名发狂的同僚,狂怒的伯恩不由同时闭上了眼睛,如果袭击一个商队还好解释的话,杀死一名神圣罗马帝国贵族的结果,会让两个人都上火刑架。

     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另外两名贵族和剩下的女人全部灭口,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们逃脱审判。

    就在伯恩将近绝望的时刻,一个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画面,却展示在了两人的眼前。

     巴特兹竟然对着面前高大的马匹挥出了右拳,沉闷的撞击声中,势如奔雷的黑马顿时翻倒在了砂堆中,就这样被他一拳打碎了半个面骨。

    口吞白沫的马匹不停挣扎着,踢起了大片的沙尘。

     “就这么干脆的摔断脖子吧,蠢货!” 在心底死命的诅咒着那名莽撞的同僚,伯恩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神情,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神力的人守护在他身边,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大力神赫格里斯。

    在这样的冲力下,马上的骑士就算不摔断脖子,也得断上几根肋骨,干脆就这么摔死的话,普可以把过错全推在他的身上。

     诡异的是,马上的骑士竟然像是知道会这样,摔倒在地的时候竟然做了一个漂亮的翻滚,手里的长剑挥出了一个漂亮的直刺。

     “刺客?”看着地方头盔中闪动的红芒,巴特兹已经挡在了拉尼娜身前,用胳膊夹住了对方的手臂。

    猛然发力间,红白相间的断骨刺透了血肉和肌肤,直接突出衣外。

     “你的纹章是什么?” 还没等他的问题结束,被他夹住的刺客已经发出了野狼般的狂啸声,猛然扯断了手臂,向着黑暗的沙漠中狂奔而去。

    那凄厉的啸声,加上疯子般疾跑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呼号着的恶魔。

     “耶稣基督!” 看着那渐渐模糊的扭曲身影,伯恩就像是见鬼似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那已经非人般的速度,还有关节歪斜的动作,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外貌。

     手里握住了大剑的剑鞘,刚刚想要冲出的巴特兹却又立刻停下脚步,退回到了原地,将憎恨的目光投向了在一边打哈欠的厄尔尼诺。

     自从宣誓效忠以来,这个家伙就永远是这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如果他能追上去的话,肯定能把刺客抓住。

    在搞不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刺客的情况下,巴特兹就只能乖乖的守在拉尼娜身边。

     “他是谁?” “我马上问清楚。

    ” 阴沉的询问声中,看着巴特兹双眼的伯恩不由打了个冷战,眼前男人的眼神就像是野狼般凶恶。

    看着他轻轻搭住剑柄的左手,伯恩立刻转身询问那个骑士的身份,却没人能够说清楚。

     “应该是10天前刚刚来到圣地,加入我们的巡游骑士,我们都不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是法兰克某处的骑士。

    ” “10天前吗?那是差不多和我们同时间出发……” 看着周围骑士那混乱的面孔,巴特兹冰冷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难道是有人提前知道了这趟旅行?事先派出刺客混入了圣殿骑士当中? 摇了摇头的男子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再好的追踪者,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跟踪这只商队,更何况是连续跟踪好几天。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派出了大量人手埋伏,就等待着撞上自己的机会。

     “小姐,是不是我们返回比较好,或者……” “不,巴行兹,我们继续原定的行程。

    ”兜帽的阴影下,拉尼娜似乎笑了,语气显的如此坚决,根本不容许巴特兹的半点反对,“在那个仪式前,我一定要亲手取回‘它’,这是我必须做的责任。

    ” “请万分小心,我的主人。

    ” 恭敬的向她低下了头,巴特兹轻轻吻着拉尼娜的袍角,表明着自己的忠诚。

    为了33天后的典礼,她必须来到这里亲手取回某样东西,唯一让巴特兹不满的是,没能带上足够数量的护卫。

     很快圣殿骑士们就围拢了过来,低头向这位贵族表示着自己的歉意,希望能够护送这位虔诚的小姐前往耶路撒冷。

     “那他们又怎么办?耶路撒冷的主人不是和他们签订了条约,骑士却可以像强盗般的袭击这个商队?”商队男人的鲜血还没有干涸,女人们还在哭泣,看着这场像是戏剧般可笑的表演,厄尔尼诺不由发出了冷笑声,提醒着周围那些彬彬有礼的骑士,“前面似乎听到了你们的理由,但我却可以向我的家族纹章起誓,他们是一群无辜的商人。

    ” “这绝对是一场意外,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消灭一股马贼,而且确信就是在这里。

    ”没有丝毫的停顿,伯恩的声音显得公正而又自信,完全让人挑不出半丝的破绽,“我想这是个令人悲伤的意外。

    ” “你是想说我们这三位贵族和强盗混在一起?让我们各自的家族蒙羞?”平时那个总会用羞涩眼睛看着自己的阿拉伯姑娘,现在正扑倒在父亲的尸体上哭泣,厄尔尼诺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还是想说,你们连强盗和商队都分不出?或者是这高高的货架阻碍了你们的视线?” “我想,这是场意外。

    ”拉尼娜平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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