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生死从来轻 上者局中戏 (3/3)
百尺楼”娄观心中暗暗好笑,有心戏弄于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敢问这位朋友是从东海来的吗?”那人一怔道:“不是。
”“百尺楼”娄观故作吃惊道:“这倒奇了。
”那人不明其理,问道:“甚么奇了?”
“百尺楼”娄观笑道:“我听说东海之中有一个矮人国,便想阁下定是从那里而来。
”众人轰然大笑。
那矮胖子又是一怔,才知道娄观绕着圈子骂他,嘿嘿一笑,也不着恼,跨上一步道:“那就让不才领教一下娄朋友的高招吧。
”也不通名,提刀便砍。
这一出手,众人皆惊,只见他翻滚着地,专攻下三路,使得竟是“地趟刀法”。
“百尺楼”娄观暗暗叫苦,“混龙鞭法”招式以上三路为主,对付这矮胖子竟是不得使用,何况先机已失,那矮胖子已欺进身前。
“百尺楼”娄观只得一手握一只枪头,格挡长刀,无奈枪头太短,穷于应付,只有上下跳跃躲避,毫无还手之力。
那矮胖子适才受他奚落,此时有心叫他出丑,也不过分相逼,只站在圈心,身子象轱辘一般旋转,长刀上下翻飞,指向娄观的腿脚。
“百尺楼”娄观拼命奔跑,哪敢稍停,不多时汗水淋漓,气喘吁吁,回头一望见长刀离身不过数寸,一阵头晕,忙叫:“前辈请住手,晚辈认输了。
”脚下兀自不敢停。
矮胖子嘿嘿一笑,刀光一收,刀柄一转从前面扫向“百尺楼”娄观的脚踝。
“百尺楼”娄观正在拼命前奔,收脚不住,脚下一勾,“哎哟”一声,直跌出去,好在尚有几分功力,双手拿枪头在地上一撑,免了狗啃屎的难堪,饶是如此,一身锦衣已沾了无数灰尘,在众人大笑声中,脸色发青,低头挤出人群,独自去了。
唐宁见场中约有十六七人围在一起,却非比武,不知所为何事?当下便拉韦玄中走近,只听一人道:“依我所见,北方一场当属盐帮。
”另一少年道:“依我看当属幽燕帮。
”
众人也分抒己见,只听一老者道:“你们单说无益,怎的只打嘴上官司。
”听声音便是“神算子”王清,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会场。
那少年道:“哪该如何?”
“神算子”王清笑道:“一赌便是。
我赌盐帮掌门徐大福胜。
”
那少年大声道:“赌便赌,怕什么?”只听“啪”的一声,似乎那少年将甚么物事放下作为赌资,人群围了三四层,看不见是何物事,只听众人“咦”的一声,想来那物事必是十分贵重。
那“神算子”王清冷笑连连,也取下甚么物事放在地上。
围观数人便有人作为公证,更有几人加注其中,不久各人赔率已定,唐宁只依稀听得甚么“徐大福十赔三,某某人十赔七,某某人十赔十五,某某人十赔……”心道原来“神算子”做的是这份营生,便即走开,却见那人群转眼之间,已扩至五六十人。
中圈又战数场,那矮胖子名唤王武,原是河南地趟刀的嫡派传人,仗着一套六十四路无敌地趟刀,在汴州开了一家偌大的黄河镖局,出镖以来从未失手,此时又连败三人,更是威风八面。
唐宁与韦玄中、柳玄成见中间一场王武已无敌手,便到其他几场观看。
南方一场并无出众高手,只在一片混战,走马灯似的你上我下,换了多人。
北方一场却是高手云集,盐帮掌门徐大福连败“幽燕三客”的老三“易水剑”封浪、老二“燕山刀”南宫望,却败在老大“幽州枪”罗坚的枪下。
那“幽州枪”罗坚便是唐初幽州王罗艺的后人,一手罗家枪法使得出神入化,勇不可当,连败数人,这时正与一名双刀客战在一起。
那人穿一件黑衣,想是在场下观看多时,已初窥罗家枪法的路数,一上来径使怪招,将罗坚迫得手忙脚乱,几次险险被挤出圈外。
十招过去,两人才使出了真实艺业,一个攒刺挑打、拦搠架闭,一个劈刺截扫、斩削砍剁;一个如神龙出海、变幻莫测,一个如大雪翻飞、白光闪闪,端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难分伯仲。
堪堪百招将到,那罗坚已将七十二路罗家枪法使完一遍,渐处下风,心中焦躁起来,寻思若不能速胜,再战二三十合定会落败,正苦思不得法,猛见对手左手忽现破绽,心中大喜,当下抖个枪花,朝那人面门虚点,跟着疾向那人那人左手刀上砸去,喝道:“撒手。
”这一砸竟用上了九成功力,正是罗家枪法中的破敌绝招,罗坚习用枪法二十年,此招从未失手,当下便拟好了下一招,如何如何将那人逼出圈外。
周围一片喝彩。
罗坚忽觉手上一空,心中暗叫不妙。
原来那人未等长枪砸来,提前弃刀。
若是换做旁人,兵器一失,如何再战?偏生那人使的却是双刀!
罗坚一招击空,急忙收力,只是适才用力太猛,又如何收得住?那人右手刀已贴上枪杆,顺杆削来,也喝道:“撒手。
”罗坚若不撒手,恐怕双手十指无一幸免,“幽州枪”罗坚便要加上二字,变成了“无指幽州枪”,那还了得?当下跳出圈子,拱手服输。
此番激战,众人看得是如醉如痴,叫好不绝,便是台上众人也是目不转睛地观战,心中暗赞。
只听得不远处有数人欢呼一声,跟着几声“呀”“唉”,唐宁听得声音,识得便是那群聚赌之人,其中那“神算子”王清叹息之声分外悠长凄凉,想来不仅因为输了银子,且砸了招牌,从此再有人提起“神算子”三子,那便是伸手打他耳光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教他如何不叹,如何不伤?
唐宁内力虽不差,但剑术不行,应变更差,见识没有。
幸得身旁有一个韦玄中,将场中比武招式要领耐心讲与他听,这场中现身说法胜过关门学剑十年,登时使唐宁眼前一亮,如见一片新天地。
幽燕帮见幽燕三客纷纷败阵,大是不忿,那程虎一扬宣花大斧,叫一声:“让俺来会一会这位朋友。
”却有一人抢在头里,步入圈子。
圈中先前便立着那双刀客,其人名唤刘期,自称“双刀五郎”,适才击败“幽州枪”罗坚,武功端得厉害。
来人一袭黑衣,微低着头,长发遮面,一步步走将过来,缓缓将头抬起。
刘期见那人相貌倒是颇为英俊,却神色冷峻,忽然间二人眼光相接,刘期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涌出,直窜向胸腹四肢,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那人冷冷地道:“‘苍岩七杀’靠的七招杀手在江湖上成名,阁下可否愿意陪在下过上几招?”众人一阵哗然。
台上的中条三友正要起身发话,阎峰打一个手势,三位老道便坐定不语。
刘期向闻苍岩七杀之名,只道是共有七人,未曾想竟是七招杀手之称,心中未免犹疑。
此人杀气逼人,又十分地托大,此番比试定是凶险无比。
刘期心下十分矛盾,欲待不比,惟恐众人耻笑,此后江湖上便再无立锥之地,但若是比斗,只恐一招不慎,性命立判,一时之间,沉吟未决。
场中众人极为不耐,纷纷鼓噪不休。
刘期将心一横,双刀平举,叫声:“好。
今日刘某便来会一会你这‘苍岩七杀剑’。
”
那苍岩七杀冷哼一声,从背后缓缓抽出长剑,只见那剑锋之上隐隐有青黑血印,不知此剑之下,已有多少豪杰丧命?刘期不禁又是心寒。
苍岩七杀一字一顿,冷冷地道:“第一招,‘兵出井陉’。
”身形忽得拔起,空中一转,头下脚上,直向刘期冲来。
刘期见来势凶险,不敢硬接,侧身一滚,将右手刀架住斜刺而来的长剑,左手刀掠向对手肩背。
苍岩七杀身在空中,正是下落之势,无论下落多少,都势必为刘期左手刀扫中,当真是避无可避,却见他右手一震,借刀剑相交之力翻起一丈多高,空中一个跟斗,又朝刘期平冲而来,口中叫道:“第二招,‘如影随形’。
”四周暴雷似猛喝一声大彩。
他从高处冲下,攻势凌厉,刘期若是以刀硬封,恐二人不死即成重伤,有意躲避,但对手来势实在太快,刘期只得连退两步,使个铁板桥,横刀上架,避开剑锋。
连续接过两招杀手,眼见对手如此不顾性命,刘期已是肝胆俱寒。
苍岩七杀身形直起,冲势立缓。
刘期眼见自己胸腹大开,十分不妙,忙想立起身来,但一个铁板桥方使到当尽未尽之时,如何又收得住?身子抬起一半,苍岩七杀的长剑已到眼前,刘期将双刀架向来剑,忙乱之下,破绽尽现。
苍岩七杀连环腿踢出,“啪啪”两声,左右两脚皆踢在刘期腰间,直将他踢出一丈多远,摔在圈外。
刘期眼中一黑,“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见受伤不轻。
众人见到苍岩七杀如此凌厉的杀手,不禁为之气夺。
众人皆是无怨无仇,谁也不肯陪了性命,良久无人出来邀斗。
苍岩七杀立在圈中,冷冷地道:“难道这里竟无一个不怕死的好汉么?”一时场中静默无声。
白影一闪,圈中已多了一人,正是长安剑宫的二弟子成颀,一脸倨傲之气,一字一顿地道:“为甚么要找不怕死的人?我怕死,但我不用死,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
苍岩七杀听了此言,心中也是一凛,随即怒气陡生,身形一动,已然出手。
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在空中飞舞,宛如两只苍鹰激斗,兵刃相交,白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
二人斗到后来,越打越快,只见两条人影缠在一起,分辨不清,渐渐甚么也看不出来。
只听得“哇”的一声,却发自圈外,一条大汉手捂胸腹,蹲倒在地,众人吃了一惊,忙向后退却,心道:“此人如何受伤,我怎的根本不曾看见,莫非是被剑气扫中?哎哟,我可须小心了。
”却见那大汉呕吐不已,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将出来,原来是看斗剑眼花,吓破了胆。
许多人也是头晕目眩,索性闭了眼睛不看。
陡然间剑光一收,两条人影分开来。
成颀傲立圈中,手中剑尖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苍岩七杀左手捂着胸口,冷冷道:“你为甚么不杀了我?”成颀哂道:“今日是比武,我为什么要杀你?”
苍岩七杀猛然仰头长笑,脸色惨白,拔剑便欲自刎。
众人未料想此人竟是如此烈性,人在江湖,一时胜败乃是寻常之事,谁知此人比武失利,便要自绝性命。
众人无不心敬他是条好汉,有些人便想出手相救,但苍岩七杀拔剑自刎,只不过一霎那的功夫,这些人武功又不甚高,如何能救得?
蓦地白光一闪,一杆长枪架住剑锋,众人看时,原来便是“幽州枪”罗坚。
罗坚等幽燕三客素与苍岩七杀交好,此次更是结伴而来,罗坚深知苍岩七杀的性情,见他败了,已料到他不肯忍辱,忙从人群中挤上前来,也是十分幸运,长枪急递,堪堪地架住剑锋,若是出枪稍慢得半分,此刻苍岩七杀已然尸横当场了。
苍岩七杀怒极自刎,一击不中,气已泄了,站在场中默然良久,恨恨地道:“好,今日是比武,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决一死战!”声极凄厉。
成颀听了,心中也是一寒,见苍岩七杀与幽燕三客分开众人率幽燕帮上马绝尘而去。
围观众人登时哗然,有人道:“苍岩七杀不守规矩,用了杀手,长安剑宫正应将他逐出。
”另有人道:“长安剑宫地处关中,应归西方一场,为何却来北方场中夺盟主?”旁边便有人道:“当初阎掌门便讲不拘门派,原来可以跑到其它场中夺盟!”又有人道:“那苍岩七杀阴森森的,我看一眼便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的人合该逐走,长安剑宫之人做北方盟主我看也没什么不好。
”众人纷纷嘈杂,倒是支持长安剑宫的人居多,反对的人其实也只是嘴上嚷嚷,真要下场,却也不敢。
唐宁浑无江湖经验,此番骊山大会可谓眼界大开,更兼韦玄中从旁指点,收益颇丰,看到妙处,不住叫好。
西方场中却是一位吐蕃人连伤数人,群情大哗,鼓噪不已。
吐蕃自松赞干布起曾数度与大唐联姻,号为“甥舅之国”,又云“名为两国,实则一家”,但自安史之乱后两族交恶,时战时和,尚且占了原属大唐的河西十三州,实是大唐外患。
当然那长安东西市中做生意的吐蕃商人与游学的学子不同,普通百姓之间依旧和睦。
今日却想不到这吐蕃人居然敢来涉足中原江湖之事,想来此人对自己的武功定是十分自信。
众人见那吐蕃人傲慢无礼,却来争夺盟主之位,心道这中原江湖盟主之位若是被一个吐蕃人所得,中原英雄面子丢尽不说,难道要大家卑躬屈膝,听命于敌不成?不由得大是愤怒,便有几位好手上前挑战,岂知那吐蕃人武功果然高强,兼之招式怪异,竟无人能抵得过。
那吐蕃人下手甚是狠毒,挑战者无不身受重伤,一时群情激愤,若不是顾着江湖道义,早已一拥而上了。
阎峰眼见此情,知道剑宫弟子无一人是此人对手,与骆二低声商量一番,亲自出马,挑战那吐蕃人。
袁聪走到台边,其状甚是关切。
这边阎峰才与那吐蕃人交上手,场中突然大乱。
一条灰影闯入人群中,身形之快,直如鬼魅,挡路者纷纷被抛将起来。
成颀正当其道,也是他目力极佳,看出是一个灰衣老者直冲而来,随手抓去,便将挡路者抛出丈外,那些人最轻的也有上百斤,却被那人随手抛掷,如掷稻草。
成颀心中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一向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负,杀盘江龙王,伤苍岩七杀,这些都是狠勇之人,但成颀与他们生死大战一场,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可是这老者来势实在太急,出手之快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成颀尚未看清来人相貌,那人右手五指已经抓向成颀的胸口。
成颀右手长剑递出,意欲阻他一阻,那人身子一转,避开剑锋,已转到成颀的背后。
成颀觉得后心一股劲风,来不及回头,剑光一闪,已回刺身后。
他善使快剑,应变也极为迅速,虽然遇到了平生未见的劲敌,惊恐之余仍奋力迎战,适才一剑看似平平,其实已用尽他平生所学。
那人一路上抛了三四十人,皆是一抓即中,从无落空,不想对成颀连抓两次,皆被剑气封住,又急又怒,猛吼一声,双手齐下,破剑气而入。
成颀这下可倒足了大霉,只听“喀嚓”一声,右臂小臂骨被捏断,痛得几欲晕去,跟着身上几大要穴被封,“呼”得被抛上了半空,足有两丈多高。
在空中向下望去,这下倒看得清楚,那人头发灰白,衣衫褴褛,似癫似狂,直向台上冲去。
跟着成颀便重重摔在地上,正是人倒了霉喝凉水也要碜牙,偏偏先着地的又是那断臂之处,登时人事不知。
台上众人大惊,有人问道:“何人这么高的功夫,莫非是……是终南道人?”登时骆二、孟三、中条三友几道目光射向那人,那人打个寒噤,不敢则声。
终南道人是太乙门掌门太乙道人的师弟,江湖中传言他的武功出神入化,也是约十年前忽然归隐山林,不知所踪。
骆二仔细看一眼道:“不是他。
”枚老道也道:“不是他。
”
唐宁听到身后喧闹,回头一看,道:“韦兄,你大师兄来了。
”原来那人正是那日将唐宁与袁聪抓去、居住在华山大上方的老疯头,此刻他面色血红,疯病又犯,直向台上袁聪冲去,口中狂呼:“师妹。
”
韦玄中大惊道:“快去保护师妹。
”身子已到一丈开外,长剑一拔,冲向台去,唐宁与柳玄成紧紧跟随。
袁聪也看见了那老疯头,惊得呆了,竟忘了逃跑,哭喊道:“阎大哥救我。
”阎峰虽听见了袁聪的呼救声,但他与那吐蕃人正斗在紧要处,稍分心神,立时便会有性命之虞,是以丝毫不敢大意。
眼看老疯头已冲到台边,伸手抓向袁聪,柳玄成已赶在韦玄中唐宁之前,长剑一闪斩向老疯头手臂。
唐宁见柳玄成对同门师兄下手凶狠,大是吃惊。
老疯头手掌一翻,柳玄成剑便落空,跟着后领一紧,便被摔向半空。
柳玄成将腰急扭,半空中一个转身,一剑刺向老疯头头颈,正是华山剑法中的“鹞子翻身”,同辈师兄弟中仅有柳玄成一人练成。
韦玄中也疾步赶上,一剑刺向老疯头背膀,他性本和善,出手便留几分,不肯刺他要穴。
老疯头虽正疯癫,武功不失,眼见上下受攻,脚下一错,已闪过韦玄中一剑,右手一抓,已将柳玄成右手抓住,跟着左手一扭,将剑夺将过来,双手一扳,剑刃断为两截,抛在地上,一气呵成,中间无任何停顿,倒象是练熟的一招。
柳玄成见袁聪眼看就被抓到,心中大急,也顾不得长剑已失,挺身挡在袁聪身前。
老疯头一把抓起,左手蓬的一声,击在柳玄成胸腹之上,这一掌着实不轻,柳玄成登时便如折翼鹞子,飞出两三丈远,啪的摔在台下。
老疯头一把抓起袁聪,喊道:“师妹。
”声音既兴奋又凄苦。
那袁聪双眼只是看着远处的阎峰,任由老疯头抓去,毫不反抗,心中伤痛欲绝,只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为什么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只觉万念俱灰,被老疯头抓着,只看见地在飞快后退,已经忘记了害怕。
韦玄中紧追老疯头,急奔中回头看柳玄成,见他挣扎着想站起,刚一撑起便又摔倒,口吐鲜血,受伤极重,眼望着韦玄中,口中只吐出两个字:“师妹。
”柳玄成担心师妹胜过担心自己,韦玄中自然心知,当下含泪急奔。
唐宁紧随韦玄中追去。
老疯头轻功绝伦,二人只见得一条灰影越来越远,直冲上远处的秦始皇陵上,转眼便不见了。
韦唐二人也直冲上陵,见陵上柏木苍苍,甚是茂盛,二人也不知老疯头走的哪条路,只管朝陵顶冲去。
陵顶建有一亭,二人使发了力,见亭中有人,收脚不及,恐怕便要撞上,忙大声呼喊。
眼看就要撞上,亭中飞出两物,来势甚急,“啪啪”两声,分别打在唐宁与韦玄中腰间,登时便将二人定住,连话也讲不出。
只听亭中有人讲道:“适才便是轮到我下,却被一个老东西搅了一下,断了思路,下错一着,现在又轮到我下,又差点被这两个小东西撞翻棋盘。
”
另一人笑道:“老道士好不要脸,棋臭偏要怪东怪西。
”
唐宁看着亭中,原来有人对弈。
正在对局的两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瘦老者,一个却是个年近六旬的胖大道士。
一旁还有几人围观,一个是读书人打扮的文士,长须白面,约莫四十上下,另一人却是个老叫花子,身后还站着三人,也伸长脖子看着棋盘,一个是同唐宁年岁相近的小道童,另两人居然便是同唐宁同听“书记门”故事、后来专门搅场的师兄弟俩。
棋盘上只落得七八十子,那胖大道士依然拿着一枚绿子敲着石桌,迟迟不肯落子。
似得这般下法,不知几时才能终局?唐宁韦玄中心急如焚,偏偏连话也讲不出,想出言求情都不成。
那胖大道士落子甚慢,每一步棋都须长考多时,落子之后又急催对手快下。
又走得十来子,那文士与老叫花子轰的一声笑,那胖大道士脸色通红,头上热汗直流。
那老叫花子笑道:“老道士该投降了。
”
那胖大道士怒道:“此局尚早,谁说我输了,这里还有这么大的一个角呐。
”果然在棋盘一角投了一粒绿子。
那瘦老者神态轻松,落子相应。
不知过了多久,这局棋终于下完,唐宁只见两人将手中的棋子全部下在上面,然后那文士便一五一十的数子,道:“白胜二十五子。
”老叫花子笑道:“老道士这回可输得裤子都没有喽。
”
胖大道士怒道:“都是这两个小东西捣乱。
”转过身,又是两粒棋子打来,将韦唐二人身上穴道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