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阁

首页 足迹
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灵飞经(全)> 第四十七章 毒王鬼谷

第四十七章 毒王鬼谷(1/3)

乐之扬心下奇怪,忍不住叫道:“落先生,怎么了?” 梁思禽抿嘴不答,只是摇头。

    乐之扬还想询问,身子陡然一沉,急速向下降落,还没缓过神来,已然摔在地上。

    咔嚓,床脚着地,断成两截,朱微受了震动,险些儿抛下床来。

     乐之扬忍痛爬起,举目望去,梁思禽盘膝而坐,双眼紧闭,浑身发抖。

     “落先生……”乐之扬忍不住伸手摸去,还没碰到梁思禽,指尖火花迸射,力量汹涌而来,乐之扬飞出老远,浑身痛麻,几乎儿昏了过去。

     梁思禽有所知觉,张开双眼,但见乐之扬倔强爬起,还要上前,忙道:“别来!” “落先生,你……”乐之扬莫名所以。

     “心剑。

    ”梁思禽嗓音发颤,“我着了云虚的道儿!”他说话之间,肌肤下似有龙蛇流蹿,忽高忽低,忽胀忽缩,身子夸张变形,看上去诡异之极。

     “可是……”乐之扬不胜迷惑,“刚才是你胜了!”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梁思禽艰涩说道,“云虚勾起了我的心贼。

    ” “什么?”乐之扬冲口而出。

     “六虚劫……要来了……”说话间,梁思禽的呼吸忽急忽慢,变得紊乱起来。

     “现在?”乐之扬脸色惨变,环视四周:三人所处之地,接近皇城高墙,从下看去,可以窥见城头的火光。

     “不行……”忽听梁思禽锐声喝道,“现在不行……” “是啊。

    ”乐之扬忙说,“出了皇城再说。

    ” 梁思禽闻如未闻,声色俱厉:“不行,停下!”一边说话,一边艰难起身,面庞抽搐,须发横飞,作势向前走动,冷不防身子一仰,仿佛有人向后拉扯。

    梁思禽站立不住,飞快向后滑动,砰地撞上城墙,城墙石块皲裂凹陷,出现一个人形坑洞。

     梁思禽紧贴墙壁,四肢摊开,面庞连连抽搐,蓝白之火浑身乱蹿,从指尖、须发激射而出,忽明忽灭,耀眼夺目。

     “落先生!”乐之扬失声惊叫,极力想要向前,奈何脚伤未愈,才走几步,便又无力跪下。

     “别过来!”梁思禽嗓音虚弱,“近我者死!” “怎么才能帮你?”乐之扬心急如焚,这时呼叫声远远传来,守夜的禁军受了惊动,纷纷向这方拥来。

     “你帮不了我……”梁思禽惨然一笑,突然身如陀螺,疯狂旋转,转速之快,平地搅起旋风,飞沙走石,吹得乐之扬睁不开眼睛。

     梁思禽越转越快,风沙裹身,形影莫辨,倏忽向前急冲,快比脱弦之箭,所过地上的砖石纷纷跳起,卷入旋风,翻翻滚滚,直抵太和殿前。

    禁军正巧赶到,遇个正着,旋风闯入人群,砖石所至,众将士头破血流、死伤狼藉,想要躲避,早已卷入旋风、脱身不得。

    风沙中电光流窜,势如长枪大戟,瞬间殛死多人,更有多人衣甲起火,旋风一卷,化为团团火球,哀叫悲号,此起彼伏。

     “六虚劫”的神威一至于斯,乐之扬看得五内翻腾。

    他终于明白:梁思禽为何躲避云虚,不惜藏身绝狱。

    只因大劫临头、心防脆弱,云虚心剑无影,直入人心,一个小小的念头,竟将一代高手凭空击碎。

     有生以来,乐之扬从未如此痛恨自己。

    他痛恨自己无能,眼看恩人遭劫,偏偏无力阻止,不但如此,而今陷入禁城、自身难保,他死了不打紧,朱微解毒一事,从此化为泡影。

     回望朱微,他悲从中来,继而心生不甘,咬一咬牙,爬到公主身边,将她抱下床榻。

    转眼望去,梁思禽搅得天翻地覆,禁军被他吸引,纷纷涌向太和殿,忽远忽近,绕着旋风鼓噪打转。

    乐、朱二人呆在城墙阴影之下,一时竟然无人发现。

     乐之扬明白此节,起了求生念头,举目望去,不远处似有一座偏殿。

    他猛一咬牙,趴在地上,将朱微驮在身后,左手扶着少女,右手以肘代足,一寸一尺地向偏殿爬去。

     爬了一会儿,偏殿轮廓渐渐清晰,乐之扬满头大汗,身子近乎虚脱,双肩的伤口疼痛,每动一下,都似刀割一般。

     突然间,远处禁军齐声发喊,喊声中充满惊恐。

    乐之扬应声望去,太和殿形同一个醉汉,东倒西歪,吱嘎连声,忽然豁剌剌一声响,梁柱倒塌,屋瓦破碎,一团大火冲天而起,停在半空,浮浮沉沉。

    禁军回过神来,鼓噪放箭,箭雨射入火球,旋转一圈,忽又纷纷反射回来。

     禁军中箭,惨叫连连,这时火球猛地一跳,忽又向西飞去,恍如流星曳空,声如霹雳,惊心夺目。

    禁军不敢失职,一个个弯弓提枪、虚张声势,跟在火球之后狂奔乱叫。

     霎时间,人去场空,皇城脚下安静下来。

    乐之扬定一定神,继续向前爬行,才爬数尺,忽听脚步声响,夹杂抱怨谩骂。

    乐之扬抬眼望去,几个禁军向这方走来,一个个皮破血流、惊魂未定,纷纷猜测方才是神是鬼。

    乐之扬心跳加剧、匍匐不动,豆大的冷汗流淌下来,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呼吸,耳听得脚步声从他身前不远经过,一步一步,都如在他心尖上踩踏。

     脚步声渐去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乐之扬长吐一口气,刚一抬头,忽然看见一双鹿皮靴子。

     刹那间,乐之扬的心子停止跳动,脑子里一团空白。

    靴子主人也一动不动,双方僵持片刻,一个声音幽幽说道:“你上哪儿去?” 声音娇脆耳熟,乐之扬应声抬头,忽见叶灵苏目光沉静、默默望来,黑夜之中,素净面庞宛如一朵雪白的幽兰。

     乐之扬浑身瘫软,将头埋在肘间,又想大哭,又想大笑,心中忽酸忽热、百味杂陈。

     “行了!”叶灵苏忽又说道,“这儿不能久留。

    ” 乐之扬背上一轻,朱微已被抱走,他撑起身子,掉头望去。

    叶灵苏将朱微放回木床,折断一根床腿,默默递了过来。

     乐之扬拄杖起身,踉跄走了两步,忽觉腋下一热,叶灵苏手臂穿过,将他用力托起,秀发凑到鼻前,一股馨香幽幽传来。

     少女快走两步,将他扶到墙角坐下,一言不发,走到木床边打量一下,拔出青螭剑,嚓嚓斩断床栏,捉在手里,刷刷刷地削了起来。

     “叶姑娘……”乐之扬神魂归窍,咕哝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叶灵苏停下宝剑,轻声说道:“我没走的。

    ” “你……”乐之扬话到嘴边,说不出来,胸中憋闷难言,像是堵了什么,半晌才说,“你一直跟着我们?” 叶灵苏默不作声,心无旁骛,运剑如飞,将两截床栏削成弧月形状,而后划破被褥,搓成细长布条,左缠右绕,一转眼的工夫,造成一个器械:两侧形如弯月,中间横杠相连,床褥铺在其间,一半像是担架,一半像是楼梯,稀奇古怪,从所未见。

     “这是什么?”乐之扬忍不住问道。

     “沙橇!”叶灵苏说道,“《天机神工图》有记载,造好之后,能在沙中滑行,可惜图纸不全,只能造成这样。

    可要带走你们,倒也不是难事。

    ” “带走我们?”乐之扬大为惊疑,叶灵苏抱起朱微放在橇上,向他招一招手,“你也上来!” “我?”乐之扬越发诧异,指了指鼻子,忽见叶灵苏皱眉嗔怒,慌忙扶杖起身,坐上沙橇,下方床褥绵软,甚是舒服熨帖。

     沙橇前方有两根布条搓成的套索,叶灵苏一左一右地挂上双肩,疾走两步,沙橇受其拉拽,顿也跳跃滑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叶灵苏停了下来,又扯布条,将橇身缠了数周,动作麻利,挥手立就。

    乐之扬看在眼里,甚是佩服。

     叶灵苏缠绕妥当,打量沙橇,似乎有些满意,说道:“乐之扬,我若停下,你便闭住呼吸。

    ” “为何?”乐之扬正要细问,远处传来喧哗,禁军追赶梁思禽未果,折转回来收拾残局。

     “扶好公主。

    ”叶灵苏套索上肩,飞奔向前,一阵风奔出数十步。

    前方走来一队禁军,她身形转折,闪电般从禁军身前掠过,钻入一片黑茫茫的树影。

    乐之扬呆在橇上,见她如此弄险,不由心跳如雷,但觉少女止步,忙又闭住呼吸。

    谁想那队禁军一无所觉,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均是睁眼如盲,丝毫不觉有异。

     宫中出了灾异,禁军惊惧万分,加上晋王之乱,头领换了一轮,新任者唯恐失职,步了前任后尘,无不战战兢兢,派出大队巡逻皇城,兵来将往,一片肃杀。

    不多久,木床的残骸也被发现,又是好一阵疑神疑鬼,到处搜索盘查,正殿、偏殿无所不至。

     如此扰攘喧天,偌大皇城几无立锥之地。

    叶灵苏不敢稍有停留,曳橇奔走,龙游蛇行,时快时慢,忽明忽暗,曲曲折折地在皇城中穿梭。

    她屡屡遭遇禁军,总能安然避开,有时候,便从对方眼前经过,对面之人也是有眼无珠、视而不见,双方相距之近,乐之扬甚至看得清禁军头领的容貌。

    起初还当侥幸,接连数次都是如此,乐之扬诧异之余,想起梁思禽说过“人眼靠不住”的话,又说叶灵苏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看来,少女进退行藏大有法度,暗合某种武学要旨。

     意想及此,乐之扬凝目细瞧。

    可是看来看去,一无所获,只觉叶灵苏的步法有些儿异样,节奏不同一般,可是如何异样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节奏?”乐之扬忽有所悟,闭上双眼,静心聆听。

    他耳力超人,远胜眼力,黑夜之中更见威能。

    一旦功聚双耳,远近声响一丝不落,人声、风声、风吹旗帜声、火把燃烧声……都是一清二楚。

    叶灵苏步子轻快,几无声息,可是乐之扬听来,一起一落、一滑一蹙,仍是动静分明、节奏宛然,她并非一味求快,有时甚至缓慢,无论奔走停止、动静呼吸,无不暗含某一种奇特的韵律。

     叶灵苏忽然停下,藏在一座偏殿的暗影里,前方一队禁军迎面走来。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禁军首领打个手势,队伍转向,向左奔去。

     叶灵苏松了一口气,乐之扬听得附近无人,忍不住低声问道:“叶姑娘,你用的什么武功?”叶灵苏诧然回头,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武功?” “你的节奏很怪!”乐之扬说道,“若以音乐比方,风吹雨打是一种曲调、日月之行是一种曲调,人马行走是一个曲目,草木生长又是另一个曲目……这些曲调各不相同,倘若一起演奏,势必杂乱无章,可你走路也好、呼吸也好,节奏恰到好处,可以融入任何一种曲调,与之和谐相处……” 叶灵苏面露讶色,待要回答,忽又听见动静,皱一皱眉,拽起沙橇,行走时许,到了僻静处,沉默一下,忽道:“比之音乐,倒也贴切,‘山河潜龙诀’源自风水之术,义理深奥难解,总之一呼一吸,一静一动,均能融入四周,在光则为光,在影则为影,站在树下为草木,立于水中为鱼虾,练到绝顶地步,共日月齐辉,与万物同化。

    ” “原来是捉迷藏的法儿。

    ”乐之扬口角俏皮,稍一安稳,又忍不住打趣儿。

     叶灵苏白他一眼,说道:“可惜没有‘大象无形拳’,秘笈上说了,这两门武功合一,能夺造化之机,打败‘灵道人’的‘灵飞之道’。

    ” 乐之扬一愣,释印神念念不忘“乘黄观”一战,临死留下遗法,仍是为了克制灵道人。

    乐之扬身为灵道传人,内外俱伤,几成废人,走不得,动不了,还要释印神的功夫救命,遥想灵道人的威风,乐之扬锐气尽消,暗生惭愧,低着头默不作声。

     叶灵苏看出他的心思,自觉失言,可她性情刚毅,话已出口,也懒得挽回,看一看天色,小声说道:“差不多了。

    ” “什么差不多了?”乐之扬忍不住问道。

     “出宫!”叶灵苏说完,拽着沙橇向前奔走。

    这时闹了半宿,禁军无所收获、各自回营,皇城平静了不少。

    叶灵苏忽左忽右,钻入城墙阴影,来到一座石狮后面。

    前方不远就是皇城侧门,刀枪如林、火把烛天,禁卫数以百计,若无一支大军,休想破门而出。

     “怎么办……”乐之扬话没说完,远处响起轱辘之声,举目一瞧,十余辆马车鱼贯驶来。

     “那是……”乐之扬双目一亮,“除秽车?”叶灵苏默默点头。

     人有三急,宫中再如何闹腾,数千号男女、太监总要盥洗方便,亦且皇家精洁讲究,秽物万万不可过夜。

    故而每到五更天上,便有太监收集马桶、倾倒秽物,用马车送到城外皇庄,三百六十五日,一日不可荒废,纵然改朝换代,新任的皇帝也免不了拉屎。

     除秽车靠近,车上大桶虽然盖得严实,仍有一股呛人的恶臭。

    到了门前,马车停下,禁军士卒一脸晦气,跳上马车,掀开桶盖,忍着冲天臭气,捂着鼻子逐一查验。

     乐之扬看得变了脸色,涩声道:“叶姑娘,不会要藏在粪桶里吧?”他自身也罢了,如花美人藏身粪桶,这样的情形不可想象。

     叶灵苏瞥他一眼,意带嘲讽,默不作声,继续回头观望。

    禁军忙着查验,围着马车,无暇四顾。

    三人藏身一旁,直到查验完毕,统领一声喝叱,士卒升起门闩,推开宫门,巨门左右分开,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说时迟,那时快,叶灵苏取出一枚金针,挥手掷出,正中一条马腿。

    那马吃痛,惊嘶一声,扬蹄奋起,向左逸出。

    马车剧烈摇晃,车上的粪桶摇摇欲坠,吓得一群卫兵冲上前去,拽马的拽马,扶桶的扶桶,粪桶若是倾覆,屎尿横流,臭气不散,倘若皇帝经过,岂不是欺君大罪。

     这边乱成一团,叶灵苏早已奔出,仗着绝妙身法,冲到车旁,仍无人知。

    叶灵苏脚下不停,细腰一拧,全身贴近地面,钻入马车之下,双手握住车底横梁,双腿盘住沙橇两侧。

     这几下兔起鹘落、风行草偃,亦且无声无息,更未惊动一人,当真技艺通神、胆大包天。

    乐之扬亲眼看见,满心都是佩服之情。

     金针钻入肉里,卫兵查验不出,换过马匹,放行开路。

    一时车马辚辚,车轮滚滚,除秽车鱼贯驶出皇城大门。

     沙橇借力向前,遇见凸石,上下跳动,忽左忽右。

    可是车轮声响、天色尚黑,大街上行人全无,车夫忙着驾车,沙橇藏在车底,真是再也隐秘不过。

     一路驶过长街,来到西门。

    守门将士见了宫中车辆,忙忙打开城门,连查验也都免了。

     又行一程,远离京城,叶灵苏放开横梁,平躺在地,任由车队驶过,这才从容起身,拖着沙橇走入道旁树林。

     这一晚惊心动魄、东躲西藏,叶灵苏也是不胜困倦,背靠树木,打坐炼气。

    乐之扬护着朱微,心中烦乱,以梁思禽之能,解毒并非难事,谁想节骨眼儿上,“六虚劫”居然发作,惊世骇俗倒在其次,解毒的事也没了下落。

    只看当时威力,梁思禽生死难料,纵然不死,也得劳神费力,压制“身内之身”,与那一股自作主张的真气抗衡。

    短时之内,指望不了他出手相助,可是朱微命在须臾,随时都会毒发而死。

     想到这儿,乐之扬纵然行动不便,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爬来爬去,但见叶灵苏端坐不动,想要打断,又觉不妥,犹豫之间,越发焦急。

     又过一会儿,东方微白,晨曦初露。

    叶灵苏长吐一口气,终于张开双眼,一双眸子晶莹清澈,迎着如水晨光,胜似花间朝露。

     看见乐之扬焦躁模样,叶灵苏也觉有些诧异,再看朱微,问道:“她怎么了?” 乐之扬一愣,诧道:“你不知道么?” 叶灵苏摇头说道:“梁思禽何等人物,我纵要跟踪,也不敢接近。

    好在他行事张扬,拎着一张木床高来高区,不是瞎子,就不会跟丢。

    ” “落先生不是张扬。

    ”乐之扬苦笑,“他是一片好心,只怕惊醒了公主。

    ” “落先生?”叶灵苏皱眉。

     “梁城主别号‘落羽生’。

    ”接下来,乐之扬又将自己下狱落难,巧遇梁思禽,朱微抗拒下嫁、服毒假死的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悲惨凄凉,以叶灵苏之坚毅,也听得浑身发抖、双目潮红,望着朱微,流露佩服神气,轻声说道:“她为你服毒而死,真是少有的刚烈女子。

    唉,红颜薄命,莫过于此!” 乐之扬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毒王宗’。

    ” 叶灵苏道:“‘毒王宗’绝迹多年,找到他们绝非易事。

    ”她站在身来,低头一瞥,乐之扬望着朱微,满含忧愁,专注之甚,仿佛通身的魂魄精神全都倾注在这公主身上,除此之外,无暇分出一丝半缕。

     叶灵苏心中难受,望着二人,眼前朦胧起来,她用力握紧拳头,指甲入肉,疼痛钻心,叶灵苏机灵一下,伸袖拭去泪花,低声说道:“急也无用,先找地方歇息。

    ”不由分说,将乐之扬扶上沙橇,拖着二人向东行走。

     走了一程,天色已亮,前方出现一家院落、几间雅舍。

    尚未走近,道旁跳出几个男女,齐声叫道:“帮主!” 叶灵苏停步说道:“你们都在?很好,将这二人抬进院子。

    ” 盐帮弟子应声上前,作势抬起沙橇,乐之扬慌忙起身,摆手说道:“抬她一个就好。

    ” 叶灵苏知他倔强,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两个盐帮弟子抬起朱微,乐之扬扶着一个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进了院子,孟飞燕闻讯赶出,见状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一下,认出乐之扬,骇然道:“我的小爷,你怎么闹成这样?” “孟盐使好。

    ”乐之扬拱手苦笑,“一言难尽。

    ” 孟飞燕待要细问,叶灵苏说道:“楚先生呢?”孟飞燕说道:“家师遇上两个文友,到江上泛舟喝酒去了。

    ” 叶灵苏道:“你找他回来,我有事问他。

    ”沉吟一下,“另外派人去城里请东岛的花眠花尊主,我要借她的‘牟尼珠’一用。

    ” 孟飞燕领命去了,叶灵苏又向两个帮众说道:“你们烧些热汤,给紫盐使者洗尘。

    ” “不用了。

    ”乐之扬连连摆手,“我留在这儿就好。

    ”他怕朱微毒发,不愿离开半步。

     叶灵苏冷冷道:“我是帮主,你是使者,你要抗命么?”她忽然拿出帮主威仪,乐之扬登时无言以对。

     叶灵苏也不理他,支使一干女帮众铺床叠被,安置好朱微,自去后屋更衣歇息。

     片刻热汤烧好,乐之扬无奈入桶沐浴。

    多日来,他第一次细看伤口,琵琶骨已经结痂,可手指一碰,仍觉十分疼痛;脚筋接续完好,可是双腿绵软无力,乐之扬抚摸伤口,悲从中来,心想:“尽我一生,这腿再也好不了啦!” 清洗完毕,乐之扬费力爬出木桶,换上干净衣裳。

    一转眼,看见冷玄给的包裹,尽管连遇凶险,他依然不忍丢弃,这时打开一瞧:真刚、空碧、半月珏均在其中,另有进出东宫的腰牌,温润的羊脂玉上刻着‘道灵’二字。

    乐之扬拿起空碧,来回摩挲,想象朱微把握在手、绝望垂泪的样子,当真肝肠寸断,不由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哭了一阵,神疲意倦,昏昏欲睡。

    昏沉间,忽听有人敲门,乐之扬猝然惊醒,忙问:“谁?” “我!”叶灵苏的声音传来。

     乐之扬犹豫一下,问道:“有事么?”叶灵苏道:“送你的拐杖。

    ” “拐杖?”乐之扬微微发呆。

    忽听吱嘎一声,叶灵苏等得不耐,推门而入,忽见他才穿内裳,面孔一红,将拐杖放在门旁,正要退出,目光落在乐之扬的足颈,略一怔忡,冉冉坐下,抓过他的左脚,放在双膝之间。

     乐之扬又惊又窘,正想缩回,忽见叶灵苏低下头,伸出纤指,轻轻地抚摸足颈处的伤疤,肩头微微耸动,豆大的泪珠一点点滴在足背上,泪水温暖,乐之扬不觉浑身僵硬。

    他望着女子,不知怎么是好。

     叶灵苏自觉失态,伸袖抹泪,起身道:“饿了么?饭好了!” 乐之扬说一声“好”,起身取过拐杖,掂量一下,忽又放下。

    叶灵苏轻声问道:“不趁手么?” “不……只是……”乐之扬掉转话头,“叶姑娘,你怎么会去紫禁城?” “云虚来见我,说要刺杀朱元璋,又恐大内戒备森严,邀我前往相助。

    ”叶灵苏微微苦笑,“我明知他只是借口,想要与我亲近。

    但身为盐帮之主,与朝廷誓不两立,大义所在,不容推辞,何况……”说到这儿,流露窘态。

     “何况你也担心父亲的安危!”乐之扬代她说出心声。

     叶灵苏面孔一红,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谁是我的父亲。

    ” “不管你如何怨他,总是血浓于水。

    ”乐之扬苦笑一下,“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也想好好待我的义父,可他……唉……” 叶灵苏沉默一会儿,说道:“昨晚梁思禽发生了什么?为何抛下你们?” 乐之扬想起牢中承诺,摇头道:“我也不知。

    ” 叶灵苏面有愠色,冷哼一声,说道:“你是不肯说吧?” “这个……”乐之扬十分尴尬,“我答应过先生,决不将此事告知他人。

    ” “他人?”叶灵苏微露失望,“朱微呢?” 乐之扬一愣,决然道:“这是千金一诺。

    换了朱微,我也不会说。

    ” 叶灵苏咬了咬嘴唇,眼中仍有不快,忽听乐之扬又说:“叶姑娘,昨晚的事情,你也不要对他人说起。

    ” “为什么?”叶灵苏没好气说道。

     “这个……”乐之扬苦笑道,“算我求你。

    ” 叶灵苏听他哀求语气,心头微微一软,想了想说道:“他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他。

    ” 乐之扬知她言出必践,松了一口气,说道:“梁先生慧眼识珠,他还赞过你呢。

    ” 叶灵苏自负甚高,并不在意他人褒贬,可梁思禽天下一人,言如金玉,叶灵苏也忍不住问道:“他赞我什么?” 乐之扬将梁思禽的评语说了,叶灵苏呆了呆,叹道:“英雄所见略同,释印神、梁思禽相隔数百年,武学上的见识却有相通之处。

    ”说到这儿,站起身来,“再不走,饭可凉了。

    ” 乐之扬点了点头,挣扎起来,一步一挪地向前走出,才走两步,忽觉肘下温软,叶灵苏伸手将他扶住。

    乐之扬的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屈辱?感动?自怜自伤。

    他没有挣脱,任由女子扶着,蹒跚走出房门。

     帮众们正在忙碌,见这情形,停下活计,纷纷望来。

    当日崇明岛上,乐之扬意气风发,力战群雄,而今失意落魄,成了不良于行的废人。

    众人眼中有惊讶、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窃喜嘲弄。

    乐之扬无心面对,低下头,定定地望着地面。

     用过饭,乐之扬又去朱微房中探望。

    半晌不见,女子眉间的黑气似又浓重了几分。

    乐之扬心头沉重,仿佛压着千钧巨石。

     忽然孟飞燕来请,乐之扬进入厅堂,楚空山和花眠均已到了,二人曾有数面之缘,正在闲谈当年旧事,忽见乐之扬,均是惊讶不胜、各各站起身来。

    花眠失声叫道:“乐公子,你的腿?” “瘸了!”乐之扬自嘲苦笑。

     楚空山也惋惜道:“乐老弟,相别不久,如何遭此大厄。

    ” 乐之扬坐下,将来龙去脉略略说了一遍,花眠忿然道:“朱重八当初就是个臭叫花子,当了两天狗皇帝,就当女儿金枝玉叶,谁也高攀不起?”忍不住瞥一眼叶灵苏,少女低头沉默,郁郁不乐,花眠心中大痛,越发为她不值,心想:“姓乐的小子不识好歹,灵苏九天之上的人儿,一片痴心他不领受,偏偏不自量力、攀龙附凤、奢求公主,闹得这般下场,也算咎由自取……”想到这儿,明知不对,但瞧着乐之扬,也不觉打心底有些儿快意。

     “花姨。

    ”叶灵苏打起精神,抬头说道,“牟尼珠带来了么?” “灵苏。

    ”花眠脸色一沉,“你真要救朱元璋的女儿?” “朱元璋可恶,他女儿无辜,何况她为情殉身、可敬可怜。

    ” 花眠望着叶灵苏,心中好生无奈:“我还不是为了你么?”想着微微叹气,不情不愿地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看时,却是一颗明黄色的珠子,色泽沉暗,药香扑鼻。

     叶灵苏拈起珠子,凝视一会儿,对乐之扬说道:“这颗牟尼珠是当年‘素心神医’所留,携在身边,毒物不侵。

    中毒之人一时不死,含在口
热门推荐

书友正在读: 校园逍遥高手 女神的近身护卫 我女儿来自未来 医师1879 我的女友是嫦娥仙子 暗灵法医 极品公子 我靠马甲风靡横滨 至尊兵王 铁掌无敌王小军 绝对权力 老衲还年轻 弄潮(掌舵者) 商海谍影 余罪 男人都是孩子(无限关爱有限责任) 爱要说,爱要作 古神的诡异游戏 野痞绅士 神仙超市 刑警荣耀 官仙 天后她多才多亿 转生眼中的火影世界 星云幻想I游戏学园篇 奥术神座 巫界术士 辣手狂医 我女儿来自未来 我的女友是嫦娥仙子 绝对权力 铁掌无敌王小军 商海谍影 我成了大佬的掌心人鱼 班底 位置 最强反套路系统(最强装逼打脸系统) 忍界修正带 推理笔记Ⅲ:死神笔记重现 无限之神话逆袭 天神主宰 仙界第一商贩 我的美女老师 无限道武者路 武林天骄 满江红 帝疆争雄记 六指琴魔 隐侠传奇 七星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