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阁

首页 足迹
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灵飞经(全)> 第五十八章 靖难之役

第五十八章 靖难之役(2/3)

日起,大宁之军由我统帅,即日南下,经略中原,与南边朝廷一争高低。

    ” 骑兵们齐声欢呼,人人两眼放光,面目狰狞,心中均想着杀入中原花花世界,好好烧杀掳掠一番。

     宁王一眼望去,如梦方醒,原来镇守大宁,竟与虎狼为伴。

    他费尽心思,将朵颜三卫羁縻在辽东草原,如牛如羊,貌似驯顺,谁知道,燕王不过寥寥数句,即刻挑起了蒙古骑兵征伐四方的雄心。

     宁王想起朱鉴所谏,心中懊悔不已,扭头寻找他的尸体,却见邱福拎着朱鉴的头颅走上前来。

    宁王望着头颅,惨然一笑,向邱福说道:“邱指挥使,你开的城门吧?” 邱福面皮一热,恭声说道:“王爷见谅,下官生是燕藩人,死是燕藩鬼,王爷待我不薄,可邱福始终忘不了燕王的恩惠。

    ” 当日晋王之乱,张玉、邱福立下大功,朱元璋为了削弱晋王,将二人调拨到宁王手下。

    后来削藩事起,张玉佯称有病,告归北平,邱福留下不说,还向宁王告发张玉诈病。

    由此宁王当他忠诚,赏赐有加,令他继续带兵,谁知紧要关头,邱福还是投靠了燕王。

     宁王面有愠色,沉默不语。

    燕王笑道:“邱福,你这话可说错了。

    如今大伙儿都是一家,再说什么宁藩、燕藩,可就大大的见外了。

    ” “没错!”邱福笑道,“王爷教训得是。

    ” 燕王笑笑,回头指使诸将,接管大宁诸军。

    他发号司令之时,始终将宁王扣在身边,至于朱微和宁王家眷,全都软禁王府,交由道衍看管。

     邱福、张玉久在大宁,辨识人物,收纳心腹,何人可用,何人可弃,尽都了然于心,燕王携宁王而令诸将,不过半日工夫,便将城内诸军收于麾下。

    又令朵颜番骑出城喻晓各部,三卫首脑也纷纷前来输诚。

    燕王田猎之时,双方多有暧昧,此次夺取大宁,番骑也立了首功,燕王重赏有加,邀请三卫首脑留宿王府,一来示以恩宠,二来当做人质,以防番骑野性难驯,紧要关头生出变故。

     当晚风云变色,朔风转厉,大雪漫天,一夜之间,积雪半尺,气寒肌骨。

     次日一早,风雪未停,燕王声言检阅士马,突令大宁诸军,尽在城外集结。

     诸军叫苦不迭,可又不敢怠慢,纷纷冒雪出城、排列成阵。

    到了正午时分,燕王顶盔披甲,骑马出城,宁王在左,道衍在右,朱高煦尾随其后。

     此时狂风怒号,白雪漫天,长空大漠,茫茫一色,风雪呼啸而过,卷起周天寒彻。

    受阅诸军盔甲结冰、马毛沾雪,呼吸之间,仿佛吞吐云雾,然而人马肃立,纹风不动,一眼望去,仿佛千万尊冰雪雕塑。

     燕王纵马直进,但见人强马壮,纪律精严,不由满心欢喜:“先帝常说,大宁番骑,甲于天下,如今看来,言下不虚。

    ”回想之前的凶险豪赌,胸怀一畅,豪气上涌,策马直上高处,面朝军阵,运足丹田之气,大声说道:“朝廷无道,奸佞当国,有能者埋没,有功者不赏。

    你们都是大好男儿,捍卫疆场,流血流汗,结果只能与牛羊为伍、跟风沙作伴,朝廷里的奸臣却享尽荣华、富贵子孙,这样子,公平吗?” “不公平!”诸军愤激起来,齐声高叫。

     燕王又道:“如今皇上昏庸,受了小人挑拨,誓要诛灭同宗、杀尽同族,湘王活活烧死,周王关在牢里。

    我在北平,九死一生,宁王虽在边陲,圣旨一到,也是无可幸免。

    奸臣步步进逼,我等无路可走,唯有舍生忘死,杀出一条血路,诛灭奸臣,肃清朝纲。

    败了无话可说,倘若一战而胜,各位都是从龙之士、靖国功臣,荣华富贵,传之子孙。

    ”略一停顿,大声叫道,“你们愿意跟随我吗?” “愿意!”数万人激动不已,各各青筋绽出,面红耳赤。

     “这一役!”燕王环视四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清君侧,靖国难,平定祸乱,是名靖难!” 诸军亢奋狂喜,一心建功立业,纷纷随之吼叫:“清君侧,靖国难!” 叫了一遍,又喊一遍,朵颜番骑说不来文绉绉的汉话,竞相勒起缰绳、发出凄厉长啸,夹杂汉军喊叫,直如冬日惊雷,顺着万里长风,传到无穷天际。

     得到消息,朱高炽和徐妃先后登上城墙、极目眺望,但见从南到北,人马如潮,从午至暮,络绎不绝。

     城头一团死寂,人无语、马无声,弥漫绝望之气。

     忽听远处一声呼啸,两骑人马驶近城门,吱嘎嘎,守军一齐扯起弓弦。

     “不要发箭!”徐妃忽道,“那是使臣!” 众人定眼望去,当头一骑高举一面旌旗,白底描画日月,下有五爪金龙。

    五爪之龙,帝王之相,手持日月龙旗,象征当今天子。

     两骑在鹿角前停下,一老一少,老者须发皓白,少者容颜俊朗。

    乐之扬眼尖,认出一是耿炳文,一是耿璇,父子二人全副披挂、耀武扬威。

     “燕王妃徐氏何在?”耿炳文嘶声高叫,一双老眼向着城头逡巡,“我是长兴侯耿炳文。

    ” 朱高炽上前要答,徐妃拦住他,大声回答:“本妃在此,耿侯爷有话便说!” 看见徐妃,耿炳文神色稍缓:“王妃娘娘,我跟随令尊身经百战,深受中山王大恩,今日兵戎相见,着实非我所愿,还望娘娘迷途知返,不要越陷越深……” “侯爷是为劝降而来?”徐妃语气冷淡。

     耿炳文道:“我奉天子之命,前来宣读圣旨。

    ” “请读!”徐妃答道。

     耿炳文脸色难看,取出圣旨,咳嗽一声,念道:“皇帝诏曰,燕王悖逆无道,杀戮命官,侵占北平,致使天下震动、六合不安,先帝英灵,因之含怒,公侯百官,忧心忡忡……” 徐妃听得不耐,冷笑道:“侯爷,长篇大论就不用提了,我只问一句,这一道圣旨,骂人还是劝降?骂人呢,你大可骂完,若是劝降,不用浪费口舌,叫破了嗓子可不妙。

    ” 城头守军哄然大笑,耿炳文老脸涨紫,徐徐收起圣旨,说道:“王妃娘娘,你不要后悔。

    ”打一个手势,耿璇将龙旗斜插马上,掣出弓箭对准城头。

     呼啦,守军扪开弓箭。

    耿炳文摆手说道:“别担心,我有书信,转送王妃!” 耿璇弓开满月,嗖,一箭越过城头,钉在谯楼柱上。

    军士摘下,但见箭杆上绑了一封书信。

    徐妃拆信一瞧,脸色发白,眼里掠过一丝恍惚。

     “母妃!”朱高炽见她神情不对,忍不住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徐妃将信叠起,长吐了一口气。

     “这一封信,乃是宁王亲笔所写,寄予李景隆大帅。

    ”耿炳文朗声说道,“信中言明,燕王已为宁王所擒,不日缚送京城,城中之人早早投降、可免一死;若不然,天兵压境,玉石俱焚。

    ” 朱高炽脸色惨变,城头生出一阵躁动。

     徐妃略一沉默,慢慢说道:“燕王、宁王亲密无间,天下共知。

    宁王的笔迹本妃认得,这一封信,分明就是假的。

    ”说着将信撕成碎片,双手一扬,碎纸雪片似的飞落城头。

     耿炳文大怒,挥鞭遥指:“王妃娘娘,你执迷不悟,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不劳关心。

    ”徐妃微微冷笑,“耿侯爷,慢走不送!” 耿炳文怒哼一声,忽见耿璇一动不动,喝道:“还呆什么?” 耿璇咬了咬牙,扬声说道:“王妃娘娘,宝辉公主还活着?对不对?” 徐妃皱起眉头,看向乐之扬,后者微微冷笑,扬声答道:“没错,她还活着!” 耿璇眯眼细瞧,问道:“你是谁?” “以前我叫道灵!”乐之扬停顿一下,“现在我叫乐之扬!” “是你!”耿璇大怒,“你怎么在这儿?” 乐之扬未答,徐妃笑道:“他是公主夫婿,燕王与我,已将宝辉许配给他了。

    ” 此话一出,无人不惊。

    耿璇先是一呆,继而怒血上涌,一张脸仿佛酱爆猪肝。

    耿炳文也是老脸铁青,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好,好!”猛地举起马鞭,抽在儿子身上,咬牙道:“还不走?留下来出丑?” 耿璇咬牙瞪眼,恶狠狠扫过城头,突然掉转马头,父子并肩,飞快去远。

     “母妃!”朱高炽目送耿氏父子消失,压低嗓子问道,“那封信真是假的?” 徐妃也不瞧他,随口问道:“你相信你父王么?” “这……”朱高炽吞咽唾沫,“自然信的。

    ” “我相信你父王!”徐妃注目东北,喃喃说道,“无论何等困苦,他总能找到出路。

    ” 耿炳文含恨而去,他统领大军前锋,当下占据要津、扎下营盘、忙忙碌碌,昼夜不息。

    到了深夜,北平四周火光点点、烂如星海,城头守军望见,无不心虚胆怯。

     次日五更天上,朝廷军营响起号角,一连三声,半似牛吼,半如鬼泣,北平城里听见,人人惊起,睡意全无。

     徐妃以下,所有将官登城观望形势,但见营盘内外,火把犹如萤火,忽来忽去,分分合合。

     天亮时分,营内传来闷响,数百牛马驶出营门,拖曳数十辆庞然大车,上有长梯,偃伏不起。

     “云梯!”朱高炽微微皱眉,“今日便要攻城?” 徐妃说道:“长兴侯报复心切,怕是一日也等不得了。

    ” “说到此事!”朱高炽瞅了瞅乐之扬,“昨日何苦提起十三姑,若不激怒耿家父子,也可多缓几日,好待父王援军。

    ” 乐之扬心中气恼,正想驳斥,忽听叶灵苏说道:“兵法云:‘怒而挠之、佚而劳之’,耿炳文只是先锋,受人激怒,愤而出战,大犯兵家之忌;若他按兵不动,只是扎好营盘,造好器械,等到大军抵达,并力攻城,更难抵挡。

    ” 朱高炽作声不得,心中十分气闷,自从遇上叶灵苏,他处处受制,屡落下风,堂堂燕王世子,乾纲不振,成何体统。

    时当用人之际,又不能公然与之翻脸,唯有自恼自怒,一言不发,沉着脸瞪视城外。

     徐妃眼珠转动,笑道:“叶指挥使谙熟兵法,本妃当真意想不到?” “纸上谈兵罢了!”叶灵苏越是漫不经心,朱高炽心里越是愤懑。

     忽听战鼓声响,无数人马潮水一般从营内涌出,跟随云梯,徐徐向前。

    来到数百步外停下,一名将官越阵而出,高叫:“长兴侯耿炳文大将军令,城内之人,速速归降,倘若不受,人城尽为齑粉。

    ” 朱高炽微微失神,徐妃扯了扯他的衣袖,世子如梦方醒,高叫:“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将官退入阵中,不多时,鼓声再起,云梯向前,落在守军眼里,真如云来山移,气势十分惊人。

     城墙之前遍值鹿角,挡住了云梯去路。

    一队军士冲到近前,搬开鹿角,朱高炽忙叫:“放箭……” “慢着!”叶灵苏喝止。

     朱高炽不悦道:“叶指挥使,为何不能放箭?” 叶灵苏道:“放箭能挡住云梯么?”朱高炽哼了一声,将手一挥,箭雨飘出。

    敌军阵中蹿出数百人,手持大盾挡在前方,箭支钉在盾上,笃笃笃声音繁密。

     朱高炽恼羞成怒,再令发箭,箭雨漫天,无休无歇,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盾牌密层层扎满箭支,形同刺猬,触目惊心。

     鹿角层层挪开,云梯径直向前,为防牛马受惊,改为人力拖曳,移动变缓,可来势不停。

     朱高炽脸色惨变,军事非他所长,箭射无功,登时没了主张。

    忽听轱辘声响,转眼一望,身边木轮滚滚,移来数十尊古怪器具,方形四轮,前有铁管,方形者形如木柜,后有牛皮革囊,铁管长约六尺、粗如人腿,车轮高过女墙,故能操纵铁管、上下俯仰。

     “这是什么?”朱高炽看得发呆。

     “飞天喷筒!”叶灵苏回答 吱嘎嘎,机关转动,云梯笔立,锐士劲卒身披重锴、手持坚盾,蛇攀蚁附,压住云梯,以奔雷之势向城头倒来。

     朱高炽错步后退,面无人色。

    徐妃屹立不动,眸子幽幽闪亮。

     “放!”叶灵苏一声锐喝,军士压下革囊,声如驴鸣,铁管吐出丈许烈焰,炽热或气涌向四方。

     朱高炽惊得缩成一团,徐妃也有几分诧异。

    迎面云梯正巧倒来,梯上锐卒挥刀披甲,忽见烈焰扑来,一脸狰狞化为惊愕。

     刹那间,连人带梯尽为烈焰吞没,惨叫声惊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焦糊恶臭。

    喷筒所蓄“火油”本是东岛秘传,易燃易爆,炽热无比,一旦喷出,熔化精铁、洞穿肌骨,云梯上的士卒变成火球,一团团,一串串,从云梯之上滚落下来。

     喷筒分为两拨,一拨喷吐火焰,一拨填充火油,此来彼去,火势不减,先喷登城锐卒,再喷倚城云梯,数十架云梯化为一支支火把,冲天燃烧,浓烟翻腾,犹如数十条黑龙当空起舞。

     朝廷诸将远远望见,无不目定口呆,后续官兵见状,都是望而却步。

     耿炳文又惊又恨,再发号令,一时鼓声大作,阵势敞开一角。

    上万士卒推出大车,上有铁篷覆盖,车里装满泥土,冲近城墙,倾在墙根。

     篷车成百上千,车盖黝黑光滑,士卒藏在车下,严严实实,不露形迹,但从城头望去,仿佛无数巨龟挤在一处,层层叠叠,爬行蠕动。

     土堆越升越高,倘若不加制止,势必积土成山、垒成斜坡,直达城头。

     土坡一成,城池立破。

    朱高炽急发号令,掷下滚木礌石,不想砸中车盖,浑不着力,纷纷弹开,篷下的士卒毫发无损。

     朱高炽只觉不妙,定眼细瞧:车盖中央高耸、四周低矮,化解木石冲势,使其滚落两旁。

     车盖不破,下方士卒有恃无恐,透过盖上射孔,劲弩对准城头。

    霎时箭如飞蝗,簌簌簌漫天乱蹿,朱高炽忙令竖起盾牌,力请徐妃退入谯楼。

     “几支箭算什么?”徐妃一哂,手指城下,“高炽,你认得这篷车么?” 朱高炽张口结舌,徐妃面露失望,忽听叶灵苏说道:“这是‘玄武车’。

    龟背蛇形,以土为灵,盾甲在上,移山卸岭。

    别看它貌不惊人,模样简陋,当年这一小小篷车,填平城池,挖掘壕沟,对手叫苦连天,偏又无可奈何。

    ” “不错!”徐妃欣然点头,“当年家父漠北失利,为鞑虏十万铁骑围困,全是倚仗此车,冒着泼天箭雨,挖壕筑城,坚守月余。

    本妃久闻其名,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得,指挥使既然认得,想必早有破解之法?” “要破玄武车,还须雷火珠!”叶灵苏将手一挥,“抬雷罐上来!” “雷罐?”朱高炽兀自懵懂,忽见喷筒退后,数百士卒上前,手里拎着麻袋,打开一瞧,竟是许多竹筒,筒口用黏土密封,外有纸绳搓成引信。

    ,“竹筒也能砸人?”朱高炽将信将疑。

     “竹筒没用。

    ”叶灵苏说道,“里面的东西才厉害。

    ” 朱高炽不及细问,士卒已将引信点燃,将竹筒掷向城下,数以百计,落到土堆上面,翻滚不定,骨碌碌钻入玄武车下。

     车下士卒不知来者何物,一愣神的工夫,数百只竹筒一起爆炸,声如爆竹,烟火飞溅,浓烟中咻咻连声,射出无数钢珠铁钉,接近者粉身碎骨,远离者满身血孔、面目全非,即使相隔数丈也难逃大劫,身中数弹,号哭动天。

     爆炸之后,木罐碎屑燃烧。

    玄武车铁篷以下均是木造,一点便着,又因数目众多,密密层层,此车起火,彼车也燃,不过半个时辰,玄武车大半燃烧,化为一片火海。

    烈火之外,浓烟滚滚,只在车盖下来回流蹿,纵有幸存士卒,也被呛了出来。

    朱高炽趁势下令,箭雨如泼,尸横遍野,十停官军,逃回本阵的不过五停。

     这一把火从午至暮,烧了足足半日,车无车样,人无人形,酥黑如碳、臭不可闻。

     耿炳文一战夺气,狼狈退军。

    徐妃等人站在城头,望着烟火熄灭,人人静寂无声,叶灵苏脸色发白,望着城下尸堆出神,“雷火珠”威力之强,大大出人意料。

    她本非软弱女子,杀伐决断,剑下游魂多多,可是短短一日,夺取数千条性命,场面残酷之甚,当真匪夷所思。

    叶灵苏纵然心硬如铁,也觉魂悸魄动,恍恍惚惚,俨然处身噩梦,不敢相信城下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

     官兵退尽,燕军也下城休整。

    叶灵苏走下城楼,闷闷不乐,乐之扬看出她的心思,想要劝解两句,可一想到城下惨状,也觉心口发堵,不知从何说起。

     回到工坊,叶灵苏钻进屋里,反扣门扉,既不见人,也不理事。

    乐之扬不懂机关之术,拙于应对,焦头烂额,无奈去找花眠。

    花眠叹道:“征伐之事,本是人世间至悲至惨,灵苏这孩子,看似骄傲倔强,骨子里却柔软得很,见了今日之事,必定百般自责。

    ”瞪了乐之扬一眼,“都怪你,不是你,她怎会卷入这一场是非?” 乐之扬苦笑道:“叶姑娘承受不了,你劝她放手就是。

    王妃那儿,我去应对。

    ” “晚了!”花眠摇头,“灵苏一诺千金,不会半途而废,等你回去,她也许就想通了。

    ” 乐之扬将信将疑,返回府衙,果如花眠所说,叶灵苏已从房间出来,披着猩红大氅,正在指挥工匠熔炼炮管。

    炉火跳动,热浪奔溢,女子卓立炉前,俏脸映照火光,平添几分艳色。

     叶灵苏回头看见乐之扬,紧一紧大氅,忽道:“跟我来!”翻身上马,驰出府衙。

     乐之扬心中纳闷,跟随其后。

    两人快马联辔,一路奔驰。

     夜色已深,街上兵马来往、沸沸扬扬,两侧民居却暗沉无光、悄没声息,一动一静,颇有几分诡异……马不停蹄,来到玉泉湖边。

    叶灵苏勒马观望。

    湖中残荷已凋,水面上飘荡浮冰,随波逐浪,撞击有声。

    更远处,城墙湖水之间,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乐之扬凝目望去,施南庭、杨风来正督促工匠士卒,竖起数架水车,上有竹管以皮革相连,一头扎入湖水,一头直上城头。

    水车旁边有数口大锅,也与竹管相连,锅下有灶,可以燃烧柴火。

     策马到了工地,施、杨二人上前相见。

     “二位尊主!”叶灵苏手指水车,“何时能够完工?” 施南庭掐指一算:“还需三日!”叶灵苏点头:“宜早不宜迟。

    ” 乐之扬打量水车大锅,好奇道:“施尊主,这是什么器械?” “长鲸车!”施南庭说道,“多人转动水车,可以将水送上城头。

    ” “这些锅呢?”乐之扬又问。

     “蠢材。

    ”杨风来白他一眼,“天冷了,水进竹管,结了冰怎么办?” 乐之扬哑然失笑,忽见叶灵苏策马向前,当下跟了上去,随口问道:“将水抽上城头有什么用?” “或许有用,或许无用。

    ”叶灵苏意兴阑珊,“得看敌军怎么出招。

    ” 乐之扬疑惑难解,待要追问,见她神气,再也不好开口。

    两人绕着湖岸寂然行走,不多一会儿,便将灯火喧哗抛在身后,只见浓云遮天、星月不见,平湖连波、寒烟笼罩,湖面上静得出奇,鱼儿摆尾也能听到。

     寒风疏一阵,紧一怎,吹了一会儿,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起初细如米粒,越下越大,扯絮飞羽,无所不至。

     叶灵苏跳下马来,手捧雪花,悠然出神。

     乐之扬忍不住说道:“叶姑娘,雪下大了,还是回去吧。

    ” 叶灵苏只是摇头,牵着马走过廊桥,来到金龙亭中,扶着阑干,注目湖水,过了良久,轻声说道:“乐之扬,真有地狱么?” 乐之扬一怔,失笑道:“你问这个干吗?” “若有地狱,我早晚会去。

    ”叶灵苏幽幽地说道,“我这双手,太脏了。

    ”她抬起双手,雪白修长、温润无瑕,突然间,数点泪珠滴在手心,经风一吹,凝结成薄薄的冰片。

     乐之扬一时答不上话来,半晌才道:“千错万错,全都怪我。

    ” “不!怪我!”叶灵苏摇头,“我是不祥之人,先害死了我娘,又害死了华盐使、楚先生,现如今,更害死了千百人,我活在世间,就是罪孽。

    ” 乐之扬激动起来,大声说道:“叶姑娘,战场之上,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杀人即救人,不得已而为之。

    若要怪,只怪那些帝王公侯,为了一己之私,忍见生灵涂炭。

    ” “他们是始作俑者,我们是助纣为虐。

    ”叶灵苏意兴阑珊,“小时候,岛上的前辈天天嚷着复国,可是为了一座北平,就死了这么多人。

    若要夺取天下,又得攻下多少座北平?人呀,可真怪,明知于己不利,偏偏死活要做。

    ” 乐之扬沉默一下,叹道:“叶姑娘,你可以放手!” “你会放手么?”叶灵苏转过头来,妙目澄波,一望见底。

     乐之扬一阵茫然,脑海里念头纷纭,一忽而出现梁思禽,一忽而又出现朱微,于他而言,打仗杀人愚蠢可悲,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参与,可是种种恩义纠葛,让他难以摆脱。

    乐之扬只觉无力,叹道:“我不会!” “你不会?”叶灵苏深深地望他一眼,忽又掉头看向湖面,“那么我也不会!” “叶姑娘……”乐之扬嗓子微微一哽,鼻酸眼热,不知所言。

     叶灵苏看了看天,喃喃说道:“好大的雪,若不打仗,便是丰年!” 乐之扬嗫嚅嘴唇,终究没了应声。

    叶灵苏沉思默想,过了一会儿,忽道:“乐之扬,你带了笛子么?” “带了!”乐之扬抽出“空碧”。

     “为我吹一支曲子。

    ”叶灵苏想了想,倦怠地道,“《周天灵飞曲》就好了!” 乐之扬心口一热,想起东岛上的光景,百感交集,神思飞扬,当下横起笛子,吹了起来,曲子一如往昔,空灵飞扬,然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抑郁缠绵,宛如流云环山,飞泉绕石,仿佛海上的孤帆,又似暗夜的星光。

     音符飞出笛孔,远远送出,城头的喧哗渐渐低落,直至沉寂下去,天上的风声也变柔变软,仿佛天公俯瞰尘寰,发出幽然长叹。

     过了良久,乐之扬放下玉笛,叶灵苏痴痴怔怔,仍如一叶小舟,还在笛声中漂泊,又过一会儿,她才一拂衣袖,叹气道:“今晚听完此曲,明日死了,也了无遗憾。

    ”转身上马,飞
热门推荐

书友正在读: 我女儿来自未来 透视高手 为了画漫画,我在全世界演剧本 我的重生画风不对[综恐] 我靠马甲风靡横滨 至尊兵王 绝对权力 老衲还年轻 星照不宣 妖孽兵王 商海谍影 猎赝 男人都是孩子(无限关爱有限责任) 逍遥药仙 文娱新贵 被迫成名的小说家 神仙超市 荒原闲农 班底 意图(官场浮世绘) 天后她多才多亿 对不起,我不想被你吸血了(快穿) 女权世界的真汉子 转生眼中的火影世界 星云幻想I游戏学园篇 老衲还年轻 巫界术士 我们哥哥没划水 医师1879 综艺娱乐之王 黑道悲情2 铁掌无敌王小军 文娱新贵 余生有你,甜又暖 天后她多才多亿 女权世界的真汉子 无限之神话逆袭 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03 九天 奇遇无限 仙藏 无限之开荒者 不朽丹神 修真世界 穿成女主的炮灰娘子 乱世猎人 刀丛里的诗 灭秦记 绿林七宗罪 白眉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