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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蜗牛的心开始想你了> 第一章 迷鹿森林

第一章 迷鹿森林(1/3)

这世上有一种动物,有大大的眼睛和最最漂亮的鹿角,美得就像一场梦。

     你们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他闯进你的森林,说他迷路了。

    你要怎么办,你的星球不是他的星,也无法帮他找到回家的路。

    我最最亲爱的你,鹿鹿,我们相遇了。

     1 1993年的2月21日,那时,林微笑还不叫林微笑。

     她叫林夕落,一个出生在落日前的小女孩,出生那日落霞满天,瑰丽极了。

     爸爸给她取名“夕落”,黑夜之前极致的美,代表光与亮,她和所有新生命一样,被寄寓美好的希望。

    所有的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不一般的,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很寻常。

    林夕落就是个寻常的小女孩,她很寻常地长大,寻常地快乐,寻常地幸福。

     2月21日,毫无纪念意义的一天。

     林夕落却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她和许小虎在玩一个百玩不厌的时间快进游戏。

     林家有个钟摆挂钟,这种挂钟在90年代很常见,只要定期上紧发条,指针就会不断走动,钟摆永不停歇。

    挂钟原理非常简单,林夕落上初中后就知道是单摆定律,不过对于只有五岁又缺乏玩具的乡下小孩,这无疑是个神奇的玩具。

     每天,她搬着小板凳,给挂钟上发条,看着秒针一针一针地走过,太美妙了。

     她用钥匙打开摆钟的玻璃门,就像打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时光机,它能带她穿越到未来。

     1993年时,林夕落还没看过《哆啦A梦》,当然也不知道有时光机这种东西。

    她懵懵懂懂地感觉,这就是时间,一针是现在,一针是过去,还有下一针是未来。

     就像所有孩子都盼望着长大,她也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命运在某些方面无疑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有幻想的权力。

    五岁的林夕落和许小虎每日趴在摆钟面前,勾勒他们美好的未来。

    他们从小玩到大,林夕落坚定不移地相信,长大后会嫁给许小虎,因为玩过家家,他们就是爸爸妈妈。

     许小虎呢,瞪大眼睛,蠢蠢欲动,真想拨一下时钟。

     拨一圈,一整天过去,再拨一圈,又一天过去,他迫不及待要摆弄这个玩意。

     “要是再把时钟弄不准,我妈会打我的!”林夕落看出他的心思,老气横秋地警告他。

     许小虎讪讪地放下手,他趴在桌上,等时钟整点报时。

    唉,时钟走得好慢,他真的好想拨一拨,听听整点的钟声。

    他亮晶晶地望向林夕落,林夕落也亮晶晶地看着他。

     “让我来!” “让我来!” 两人同时叫了起来,他们争着把分针调向12点最中央的位置,一起屏着呼吸,七、八、九、十、十一…… “当——当——当”,整点钟声来得美妙又悦耳。

     “哇!”林夕落和许小虎大叫,像偷吃到油的小老鼠般开心得不得了。

     童年真是太美好了,因为每个孩子都是快乐的小傻逼。

     对他们来说,快乐就是踩到狗屎还得再踩一脚,这样才够有趣。

     挨打什么的,与能提前听到的整点钟声相比,一点都不可怕。

     “走吧,明天再来。

    ”林夕落把钥匙藏在摆钟内,拉着许小虎出卧室。

    正心满意足,就看到妈妈急急忙忙走进来,她脸垮了,不是吧,妈妈来得这么巧。

     “妈——”她小声叫了一声,做贼般站着。

     林妈妈却没注意到她,直直走到卧室,关上门,过一会儿,又拿着什么,匆匆走出去,整个过程完全忽视战战兢兢的两个小傻瓜。

     许小虎目瞪口呆:“你妈急什么?” “不知道。

    ”林夕落有些疑惑,不过她没在意,嘿嘿,妈妈什么都没发现,不用挨骂了,她蹦跳地走出去,“走,咱们去玩。

    ” 林夕落玩到天黑,觉得再不回去会挨骂,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她又玩了一身泥,妈妈要骂的吧,她踟蹰着想怎么溜进去,到门口却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家里围着这么多人,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婆全部来了。

    大人们正围着什么,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人群中不时发出“真标志”、“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的话。

     林夕落要挤进去,有邻居看到这小萝卜头,把她抱起来:“夕落怎么现在才回来,快来看看你弟弟!” 弟弟?她倒有个小堂弟,傻乎乎的,爱跟着她,正长牙老流口水,林夕落不怎么待见他,那个弟弟有什么稀奇。

    林夕落被抱着,看到人群中妈妈抱着个婴儿,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包子。

    第一眼,林夕落完全被震惊了,妈妈为什么要抱着别人的孩子?还这么亲密? 这就是林鹿鹿,初次见面,无辜得像闯进人类森林的小鹿,后面却像那只在美国引起一场龙卷风的南美洲蝴蝶,把林家推进那个名为命运的旋涡。

     林夕落震惊之余,还不忘注意妈妈的神情。

    她看到妈妈一脸温柔,欣喜地哄着怀中的小孩子,仿佛在她眼里,只有小宝宝。

    林夕落乱调摆钟玩得一身泥,平时这些罪大恶极的事都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妈妈都没注意,夕落回来了。

     林夕落傻乎乎地看着大人欢聚一堂,七嘴八舌,无意识地看到墙壁上挂的台历。

    1993年2月21日,在俗气的美女背景台历上,多寻常的一天。

    凭白无故,她多了个弟弟,林家多了个人。

     妈妈说,孩子是捡来的,说得很模糊,大家也没问,一个劲地夸她真是好运气。

     林夕落无知地相信了,她真以为现在是旧社会,出门拐几个弯,就能捡到一个漂亮健康的男婴。

    待人群都散了,林夕落发现,真的是相当美貌的小包子,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包子都来得粉嫩可爱。

     只是睡着,就漂亮得让人动心,长睫毛,白皮肤,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

     小脸圆圆的,像个蒸熟的大包子,膨膨的,松软松软,看着就好想咬一口。

     当然,林夕落没敢咬下去,这是妈妈的宝贝,你看,抱了一晚上都舍不得放手呢。

     夜深了,邻居们散去,小平房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

    这熟悉安静的氛围,林夕落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小孩大多是敏感而任性,林夕落像只小奶猫,觉得有什么侵入她的地盘,对,就是这个小包子。

     她把时钟拨快了,妈妈没发现! 她玩得很脏又很晚回家,妈妈没发现! 她看大人们闹腾连晚饭都没吃,现在饿得饥肠辘辘,妈妈还是没发现! 她竟被忽视了整整一天!一天! 妈妈呢,正忙着给小包子喂奶,也不知一天之间,家里怎么冒出这么多东西,奶瓶奶粉还有搭着小纹帐的摇篮。

    妈妈抱着小包子,把他搂在胸前,低着头,有发丝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脸颊,显得很温柔。

     林夕落看着这美好的画面,感觉一阵害怕,这么温柔的妈妈属于小包子。

     她蹭蹭跑到妈妈身边,踮起脚尖问:“妈妈,这是谁呀?” 妈妈抬头,她像突然意识到还有个大女儿,哎呀一声:“忙了一整天,都把夕落忘了,吃饭了没?快去盛。

    ” 说罢,她又极其幸福地回答女儿的问题:“夕落,你有弟弟了,当姐姐了!” 她说这话时,眉眼全是笑,年轻的脸庞洋溢着快乐的神采。

    林妈妈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农村人结婚得早,她二十二岁有了夕落,时隔五年,又添了儿子,显得特别开心。

     林夕落可高兴不起来,她又看了眼小包子,小包子确实好看,但他和她一点都不像,他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他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包子。

     他是谁?为什么要来自己家里?她一点都不想当他姐姐…… 林夕落肚子里有一大堆问题,可她没机会问,因为妈妈念叨着“夕落以后当姐姐,要乖,做好榜样”之类的话。

    林夕落没精打采地听着,看着神采飞扬的妈妈,突然觉得她很讨厌,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讨厌。

     林妈妈还沉浸在快乐中:“夕落,听到了吗?” “知道了。

    ”林夕落闷闷回答,声音很难过。

     但没人知道她很难过,所有人都沉浸在林家有儿子的喜悦中。

    爷爷奶奶亲戚朋友,几天后,所有人都来道过喜,他们觉得理所当然,除了林夕落。

    她很伤心,大家都忘了夕落,全部围着小包子。

     她以为没有管束,她会很开心,结果不是这样的。

    她讨厌妈妈总是抱着他,她讨厌大家眼里全是他,她讨厌所有人开口闭口“夕落,小弟弟怎样怎样”,他跟自己又没关系。

    她听大人说过了,他不是妈妈生的,算不得亲姐弟。

     林夕落坐在石桥栏杆间,小短腿一晃一晃,气哼哼:“你说他哪里来的,怎么这么讨厌?” 许小虎坐在身旁,他和林夕落同岁,大她两个月,不过他是独子,家里宠得很,所以总比夕落多几分娇气和天真。

    此时,他歪着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听妈妈讲,小包子不是捡的,是乞来的。

    ” “乞来的”是土话,就是收养孩子的意思。

     林夕落长大之后,才明白“乞来的”就是臭名昭著的人口贩卖,不过这是后话。

     1993年的计划生育还是如火如荼进行着,国策要坚定不移地贯彻下去,养儿防老的老思想在这片小土地也是根深蒂固。

    村里时不时就能听到,谁谁谁逃到哪里去生儿子,至于那些被早早结扎的,只得另寻他法,乞孩子就是其中一种,到外地去抱一个或买一个儿子来收养。

    这一带自古有买儿子买童养媳的坏风俗,倒也见怪不怪,大家都习以为常。

     不过林夕落没想到小包子是“乞来的”,她瞪大眼睛:“妈妈说是捡的。

    ” “那我就不知道了,”许小虎糊涂了。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大人说话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他想了想,又想到一个问题,“夕落,你说,那些乞来的孩子都哪里来的?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们吗?” 2 长大以后,林夕落时常会想起这句话,尤其是经历过那么多事,就会想——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们吗? 这些乞来的孩子哪里来的?他们懵懵懂懂被扔进另一个家庭,顺着命运起伏,不幸或幸运,新家真的完全接纳他们吗?接受他的全部,包括病灾或苦难? 林夕落不懂,无论小包子是捡的还是乞来的,都是不速之客。

    她真的真的不想让他住家里,睡她的床,穿她的旧衣服,占她的妈妈。

    这些本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现在要分给另外一个人。

     林夕落期盼爸爸快点回家,把这个侵入者赶走,可让她失望的是,连爸爸都站在小包子那边。

    当她看到风尘仆仆的爸爸把小包子抱起来,仔细打量发出一声惊叹,“我儿子真漂亮”,她就知道,完了!连爸爸都沦陷了! 他们全部被敌人的美色所诱!只有自己,坚定不移地守护国土。

     林夕落无声地拒绝有这个弟弟,她不跟他亲,不理他,还少吃了一点点饭表示不满。

    但这些小打小闹在林家后继有人的欢喜下,完全被忽视了,爸妈去忙,还总叫她要照顾好小包子。

     农村人忙,爸爸回来见小包子一面又外出打工,妈妈忙着春耕,就把小包子扔给她。

     对了,小包子有名字了,叫林鹿鹿,爸爸取的,因为他身上有块鹿形玉饰,鹿伏卧着,闭着眼回头,角长枝繁,温顺柔和。

    妈妈觉得小孩穿金戴银不好,要拿下来,不过爸爸说玉养人,就放着,索性连名字都叫做鹿鹿。

     鹿鹿,听着真亲昵,林夕落才不叫,她才不会告诉大家这名字蛮好听的。

     她叫他小包子,平时找着机会偷偷欺负他一下,他也奇怪,总睡着,要饿了,就哭几声,吃饱了就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乖巧安静。

     林夕落吓唬他:“你才不是我弟弟,你是捡来的!” 小包子不会反驳,眼睛仍黑透透的亮。

    林夕落觉得无趣,盼望着妈妈赶紧回家。

    春天啊,正好玩呢。

    许小虎在门口叫:“夕落,去抓蝌蚪。

    ” 这季节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小蝌蚪,林夕落眼睛亮了,又垂头丧气:“我妈叫我看着他!” “哦!”许小虎失望地走了,林夕落看着他离开,许小虎真没义气,几只小蝌蚪就跑了,又觉得这弟弟麻烦得很。

     “都是你!”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包子头一歪,嘴一咧,笑了。

    林夕落惊了,傻子,被骂了还乐。

    她又推了一下,小包子还乐,眼睛水水的,真傻。

    林夕落低下头,第一次仔细看他。

     他很白,透着粉的白,眼睛很黑,毫无杂质的黑,睫毛又长又直,密密得像把小刷子……他可真好看,以后有这么个弟弟跟着,很威风吧,林夕落忍不住想,又意识到这样想不够坚定,她盯着小包子说。

     “我才不喜欢你。

     “永远。

    ” 又强调似的加了期限显示决心,林夕落满足了,大概觉得自己很好笑。

    她笑了起来,踮起脚,轻轻亲了小包子一下,完全是无意识的亲昵。

    亲完之后,她坐着发呆,想水里的小蝌蚪,刚冒出头的花生苗…… “夕落!夕落!” 林夕落抬头,看到许小虎拿着个玻璃罐,身上粘了不少泥,眼睛亮晶晶:“看,这是什么?” “小蝌蚪!”林夕落叫了起来,罐里有小墨点欢快地游来游去。

    原来他去给自己抓蝌蚪了,林夕落暖暖的,又觉得不好意思,刚才还骂许小虎没义气。

    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和我玩了。

    ” 她真怕许小虎也忘了他,就像爸爸妈妈,有了小包子,就忘了她。

     “怎么会?”许小虎瞪大眼睛,“你要看着鹿鹿嘛,没事,等鹿鹿长大了,我们一起玩!” 林夕落点头,男孩神经直,哪懂她这起起伏伏的小心思。

     她很宝贝地捧着罐子:“嗯,一起玩!” 想想,又加一句:“不带着他,就咱俩。

    ” “好!就咱俩!” 让人失望的是,他们始终没能自己玩,因为跟屁虫林鹿鹿。

     长大的林鹿鹿似乎比寻常孩子笨一点。

     他不会说话,也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玩,就算叫他,也没反应。

    他还很奇怪,喜欢原地打转。

    林夕落光看着就觉得头晕,他还不晕,转起圈来没完没了,不转时就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妈妈也觉得孩子静了点,不过有些孩子说话比较晚,没往心里去。

     三岁的林鹿鹿越发粉嫩可爱,就算还不会说话,站在那儿,也惹人爱。

     大家看他可爱,想抱一抱,但他不让任何人抱,甚至连碰一下都不愿意。

    林夕落八岁,正是调皮爱撒野的年纪,她自认为是大孩子,老带着个小屁孩太没劲了。

    她无时无刻都想甩掉小跟屁虫,偏偏鹿鹿话不会说,小胳膊小短腿走得挺稳,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怎么都甩不掉。

     这天,许小虎跑过来,七八月正热着,他出了一身汗:“夕落,热吗?咱们去玩水。

    ” 他趴在她耳边报了个地名,林夕落眼睛一亮,蹦起来要往外跑,衣角被抓住,又是林鹿鹿,他不会说话,但听得懂。

    林夕落迟疑了下,带弟弟去那里,被妈妈知道会被打死吧,可真的好热啊! 到底是清凉的溪水诱惑比较大,林夕落抓起爸爸买的花边帽子,又给鹿鹿戴了顶草帽,便往目的地出发。

    许小虎说的是村落的小溪,这时还没有工业污染,溪水干净又浅,村民也经常到溪边洗衣服。

     他们去的这一段离村有些远,但草长水清,容易隐蔽,大人不会发现,下河游泳这可是大罪。

    一到溪边,林夕落就觉得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把帽子扔岸旁,严肃地警告鹿鹿。

     “在这里待着不要动,好好看着帽子! “你要是敢下水,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知道吗?” 没等到他点头,她和许小虎迫不及待跳进水里。

    乡下孩子野,林夕落更是从小跟男孩混大的假小子。

    此时两人是脱缰的野马,扑腾扑腾跳进冰凉的溪水,凉意顺着毛孔渗进去,太舒服了。

     林夕落泡在水里,觉得快变成一条鱼了。

    这里水浅,清澈,可以看到摇曳的水草,还有小鱼儿。

    一开始她还记得不时盯一盯河岸,看鹿鹿有没有乖乖坐着。

    后面她和许小虎越游越远,已经完全忘了鹿鹿,尤其听到“咕咕”的叫声后。

     “是咕咕鸡!”两人眼睛亮了。

     乡下夏天还是很有意思的,忙农活吃水煮花生,抓四脚蛇摘野果,还有掏咕咕鸡的蛋。

    咕咕鸡是一种不知名的鸟,总把蛋下在草茂盛的地方。

    两人顺着叫声去找蛋,对缺乏零食的他们来说,这是难得的美味。

     “咕咕——咕咕——” 咕咕鸡的叫声就像在耳边响,但总找不着,林夕落和许小虎也不在乎,边找边聊天。

    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上小学。

    两人都没上过幼儿园,那年头不兴上幼儿园,孩子都放养,许小虎是不想上,“夕落不上,我也不上”,家人也拿他没办法。

     “小虎,咱们能同班吗?” “肯定能,我还要和你同桌。

    ” 林夕落笑得眉眼弯弯:“妈妈说上学会交到很多新朋友,到时你就不喜欢和我玩了。

    ” “才不会!”许小虎急了,他刚被溪水带走的热气又涌上来,小脸涨得通红,“我就喜欢跟你玩,只跟你玩!” “真的?”溪面横着一条圆木,林夕落跳上去,摇摇晃晃地走着。

    许小虎把手递给她,让她保持平衡,林夕落握着他的手,心里暖暖的。

    她停下来,仔细看小伙伴。

    许小虎比她高,没鹿鹿好看,但他很好,就像初生的牛犊子,眼睛温润,总对她笑,从不冲她生气,他是她的好朋友。

     “小虎!”林夕落大叫一声。

     “啊?”还没等许小虎反应,林夕落已从圆木跳下,朝他扑过来。

    他伸手去接,两人一起掉进浅浅的水里,水花四溅,两人咯咯笑起来。

    林夕落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小虎,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最好的那种?” 林夕落用力点头:“最好的,比林鹿鹿还好!” “好。

    ”许小虎也重重点头。

    他们拉了钩,冲彼此笑,心里甜甜的。

     “啊!鹿鹿!”林夕落猛然意识到,她的弟弟好像被她遗忘了很久。

     两人急忙赶过去,一看,心都要跳出来了。

     岸边围满大人,鹿鹿浑身是水地躺在地上,脸色铁青,昏迷不醒。

     3 林夕落吓傻了,脑中一片空白,想走过去,却怎么也抬不起脚。

     许小虎也吓到了,他跑过去,有人喊着送医院,有人蹲着用手压鹿鹿的胸口。

    折腾了几下,鹿鹿终于一口水吐出来,趴着不断咳嗽,脸青白青白,头发粘着额头,衣服也不知被什么划破了几道口子,皱巴巴的,显得特别狼狈。

     好不容易,他咳嗽完,平缓了呼吸,茫然地看着四周,有些怕,手支着草地往后退一步。

    看到林夕落,他眼睛亮了,举起手里的花边帽子。

    大人才发现,他手里一直抓着帽子不放。

     救他上来的大人拍着胸膛:“真是吓死人了,要不是刚好路过,要出事的。

    ” 他说,要下田时,看到有小孩坐在这儿就多留了个心眼,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小孩跑到溪里追帽子,大概是帽子被风吹走了。

     “这么小的孩子,家人也不好好看着,这要晚一会儿,可危险了!” 听得林夕落一阵心悸,脚还在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鹿鹿要醒不过来怎么办?鹿鹿要……死了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八岁的孩子对死亡还完全迷茫。

     她看过葬礼,村里的老人去世了,跳大神糊纸房子还会请几支乐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她跟着一堆小孩子跑着看乐队,只觉得好玩,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人没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可就在刚刚,她看到鹿鹿软软小小的身体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血色,她真的怕了。

     早有人去通知林妈妈,她哭天喊地地赶过来,一看到鹿鹿,就抱着他号啕大哭。

    鹿鹿不舒服地任她抱着,忍耐一会儿,开始挣扎,他一向不让任何人碰。

    林妈妈放开他,看着他解脱般保持几步距离,又举起帽子,仿若什么都比不上它重要,那是林夕落的帽子。

     林夕落如芒在背,林妈妈怒气冲冲走过来,随手折了根树枝就往她身上招呼:“叫你出去玩水,你差点害死你弟弟,你知道吗?” 夏天本来就穿得薄,树枝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林夕落不敢哭,也不敢躲,咬着牙忍了几下,眼泪就掉下来了。

    林妈妈是真的气疯了,这几下是使了全力,打下去,胳膊腿马上浮出一道道的红痕。

     林夕落大哭:“妈妈,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好疼……” 林夕落这次是真的太不懂事,围观的大人说了几句。

     有人过来拉住林妈妈:“还好没出事,别打了,孩子要慢慢教。

    ” “不打不行,我说了多少次,待在家里,不要乱跑!鹿鹿要出了事,我要怎么办?” 说着,林妈妈眼泪又掉下来,她都不敢想,鹿鹿要出事,她要怎么跟人交代。

    有人趁机抢走树枝:“看你把孩子吓得,先回家换身衣服,孩子还小,打也不是办法!” “是啊,先回家,压压惊!”周围的人都劝着。

     林妈妈又狠狠瞪了林夕落一眼,抱起鹿鹿,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

     林夕落嗓子哭哑了,抽泣着跟上,她被打的地方都肿起来了。

    一道道红痕布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一抽泣带着肩膀一抽一抽,看得怪可怜。

    妈妈走得快,她有些跟不上,也不敢叫,小跑着,回头找许小虎。

     许小虎被他爸爸揪着耳朵往他家里走,也在挨骂。

     “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闯祸,看我不打死你!” 回到家,妈妈抱鹿鹿去换衣服,林夕落战战兢兢站着,小声抽泣。

    她真的被吓坏了,鹿鹿落水,妈妈打她。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挨过打,但妈妈就是举着扫把吓唬她,哪有今天这样结结实实地打,好疼。

     妈妈给鹿鹿换完衣服,又把他抱在怀里,柔声说:“鹿鹿吓坏了吧,不怕,妈妈打姐姐,帮你出气。

    ” 林夕落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脖子,林妈妈看她还傻站着:“站着干吗?去换衣服,都多大了,还要我给你换衣服吗?” 林夕落不敢说什么,把湿衣服脱下来,碰到伤,又是一阵揪心的疼。

     用树枝打就是这样,不会受伤,但充血起来一道道很吓人的,没消肿前碰到就疼。

    这一脱一穿就把林夕落本来就遍体鳞伤的心磨出满腔的委屈,她固然有错,但妈妈也太偏心了。

    她又没推林鹿鹿下水,是他太笨掉下去的。

     想到这儿,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哗啦啦往外涌。

     自己一定不是妈妈亲生的,不然她怎么这么狠心,为一个捡来的孩子打自己?林夕落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委屈,哭又不敢让妈妈听到,趴在床沿,把头蒙在被子里大声哭起来:“爸爸!爸爸!妈妈打我!” 哭着哭着,又变成“妈妈,妈妈”,最后哭着睡过去。

     林妈妈走进来,掀开被子,女儿枕着手臂,皱着眉睡着了。

    傻孩子,也不怕闷。

     她心疼地碰了碰伤,林夕落马上瑟缩了下,刚才真是气坏了,没轻没重。

    她把女儿抱上床,轻轻给她抹药,力道很小,生怕弄疼她,神情懊丧又无奈。

    如果林夕落醒来,看到妈妈,一定不会觉得妈妈不疼她,可她睡了,带着满腔不满和怨念。

     当晚,林夕落发起高烧。

     在水里泡了半天,又挨了打受了惊吓。

    林妈妈半夜被鹿鹿摇醒,迷迷糊糊地打开灯,看到女儿小脸红通通的,皱着眉不舒服地呢喃着什么。

    一摸,烫得吓人,她慌忙找了退烧药喂下去,又找了米酒一遍遍地擦。

    酒精蒸发带走少许热气,林夕落眉头舒展了下,但碰到伤,又蹙了起来。

     “妈妈,我错了,别打了。

    ”林夕落还在说糊话。

     这一声叫得林妈妈心都要碎了,隐约又听到女儿在问。

     “妈妈,你是不是有弟弟,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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