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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老师好美> ⅩⅩ

ⅩⅩ(3/3)

睡了。

    真是不容易,一个失眠人的困意价值千金。

    我让他立刻去叮咚床上睡,一晚上不洗脚不刷牙死不了人。

    他摇晃着走进叮咚的小屋,脱鞋的力气都不够,把两只鞋好歹蹬下去。

    这哪里是个要考试的高中生?简直是急行几昼夜的伤兵。

    我替他盖好被子,关上灯,轻轻从门里退出。

    奇怪的是,他总是在我身边找到困意。

    也许守着我,众多的不安全感总有一项给填充了,心也就落到了实地。

     你的短信在此刻进来,问我能否给你五分钟,你有句话要问我。

    就五分钟,说完你就走,再也不会麻烦我。

    我说我太累了,明天中午在办公室等你。

    你答非所问地追了一条信息:“心儿,你可以不爱我,ButIwillloveyouforever.EverydayIwakeupinthemorning,Ifindmyloveforyouhasdeepened.Ican'tdoanythingaboutit…(但我会永远爱你,每天早晨醒来,我发现我对你的爱又加深了,我没有办法……)” 我何尝不爱你呢?你的大度和理解让我自惭形秽。

    我何尝不想自由?哪怕荒唐,抛弃一切和你做让人戳脊梁的恋人;哪怕昙花一现般的短暂恋爱,我也要;哪怕一年或半年后你长大了,明白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于你都不是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少年发育过程的例外,或说是一小段歧途,一剂小小的猛药,你回归正途,记起我时微带一点秘密的窘迫——尽管那样,我也会认真投入地和你相恋。

    于是我不知羞了,在手机上迅速按下英文键:“Metoo.”(我也是。

    ) 我还没有意识到,那两个英文词汇是我进一步在玩火。

    火势漫过马路,燎上楼梯,来到我的门口。

    我听到叩门声时,心跳都停了。

     天一大概已经睡着了。

    失眠人就是那样,积累了那么多瞌睡,一旦睡着就像昏迷。

    我迅速打开门,门外站着你,明显地在发抖,由于夜风和内心的紧张。

    我闪身出门,对你摆了一下手,便向楼梯下走去。

    走到三楼和二楼之间,我发现你没有跟上来。

    你仍然站在我家门口,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或者在运气,要将你亲手装的门锁撞开。

    多大的讽刺?你防卫到最后抵御的是你自己的进犯。

    我在楼梯拐弯处喝叫了你一声:“刘畅!” 你转过身,看着昏暗中的我。

    我看你气运足了,装得好好的锁就要毁在你自己脚下。

    我三步两步地跨上楼梯,挡在你和门之间。

     “你要干什么?!” “别挡着我!” “你想干吗?!” 你把头拧向一边,已经出了柔软鬓须的腮帮子显露出两排槽牙在搓动。

    问你想干什么是废话,你想干什么还用问?想破门而入,跟里面那个你死我活。

     “你非要踢门就先踢我。

    ”我的神经给抻了又抻,此刻都起毛了,快要断了。

     你在我眼睛里看到了决绝,绷紧的肌肉松懈一些。

    不是因为服理,而是因为伤心。

    我居然那样偏袒。

    我看不得你伤心,轻轻拉你一把。

     “跟我来。

    ” 楼梯上的灯泡老坏,或者有人老是拿坏灯泡换集体的好灯泡,所以常常是黑的。

    你伸出手,搀住我的右臂,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体贴。

    我们一块儿下了楼,来到街边人行道上。

     “邵天一在我家,睡着了。

    所以我不让你进去。

    ” 你没想到我会主动交代,反而没了章程,看着我发呆。

     “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

    你是个单纯的孩子……” 谁想到这句话招惹了你。

    你很冲地回道:“我不是孩子!” “你这样子不是孩子,是什么?”我还想找回我们以往的轻松氛围。

     “你怎么不把邵天一当孩子?!他就是个男子汉,我就是个孩子?!”你委屈冲天,几乎哭喊。

     “别那么大声!” 我严厉起来还是管用的,你不作声了。

    我拉了一下你的手臂,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我也不知道要拉你去哪里。

    不久我发现我们来到了雨槐巷口。

    几天不见,这里居然出现了粗陋至极的霓虹灯广告:“正宗朱寨肉鸭。

    ”天气转暖,桌球房把桌球台搬到露天处,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叼着烟在打球。

     “你不是有句话要跟我说吗?现在能说吗?” “凭什么他能进门,我就不能?!” “我不想在高考前出任何事……” “装神弄鬼,就你信!我不信他能出什么事!” “……已经出了。

    ” “出什么事了?” 我没有说话,但你在我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后怕。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装疯还是装死吓唬你?” 我应该在这里住口的。

    可我的愚蠢、欠成熟就在于此。

    我举证一样说:“他不是装死,是真的要……” “要干吗?!”你凶狠地瞪着眼。

     “他差点自残。

    他用菜刀砍他自己。

    ” 你停顿了一刻,冷笑一下:“砍死了吗?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我拦住了他呀!” 你马上又笑了。

    你那专门用来气人的笑。

     “那天他在我家,拿出菜刀就砍。

    ”我无力地比划模仿,“把菜刀往他自己胸口上砍。

    要不是我拦得快,要不是我家刀不快,说不定现在就没有邵天一这个人了。

    ” 你没话了。

    我的话明显震动了你。

    我开始跟你叙述那天晚上的种种细节,你看见我的眼睛有多么恐惧,似乎在看内心放映的恐怖片。

     “他这是情感勒索!”你说。

     “不管是什么,我只想保障我的四十五个学生平安地走进考场,再平安地走出考场,走进大学。

    ” “就不惜牺牲你自己?” 我听出你这话里的轻蔑,虽然是心碎的轻蔑。

     “等最后这段时间过去,你怎么裁决我都行。

    ”我冷冷地看着夜里的马路。

    脏水泼得一摊深色一摊浅色。

    马路此刻被白天的人和车遗弃了。

     “一定是他强迫的!” “没有!” “一定是!”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对我这大半年的感情,我知道,我不呆不傻的,我明白你对我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对我这样,他不强行做那件事,你是不会跟他……” 我感到自己像被当街剥下衣服一样羞辱。

     “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谈这件事。

    ” 你不说话。

     “敢发誓吗?”我拉起你的手,放在你胸口。

    穷途末路的我,什么法子都拉过来用,只要能保障高考前我们班级那四十五份平安。

     “敢。

    ”你的手犟开我的手,隆重地捂在你左胸上,“我发誓:心儿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绝不透露一个字。

    ” 你的痛快让我意外。

    但渐渐地,泪珠从你脸上滚下,挂满两腮,映着路灯和“正宗朱寨肉鸭”广告,亮晶晶如春天的冰凌。

    我把你抱进怀里。

    一个近中年的女人让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伤心至此,该去死。

     “按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说。

     你抽了一下鼻涕。

    打桌球的客人向我们看来。

    我第一次感到那么无畏和无所谓,看就看吧。

     十二点多了,不能跟打桌球的人为伍继续待在巷子里。

    我却发现没带钥匙出来。

    把天一叫醒给我开门,我做不到。

    这一夜整觉给他的滋养,就像一桶水一点食料对于一头在沙漠上跋涉多日消耗尽了的骆驼,它爬起来可以继续跋涉几天。

    我把困境告诉了你。

     “让那龟孙睡去吧,失眠个屁!” “我送你回学生宿舍吧。

    我可以跟大门口解释,让他放你进去。

    ” “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

    ” “胡闹!” 我打算去我父母家,在他们那里凑合半夜,反正也没剩下几个小时可睡了。

     “我就不能陪你一晚上?”你委屈悲愤,突然跟我拉开一段距离,“你以为我也会那么禽兽?干那种事?!” 我只好答应了。

    天哪,你竟然傻笑起来,假如不是在夜晚的街巷里,你大概会做一个足球运动员赢球的狂呼动作。

    你纯就纯在这里,爱恨鲜明,喜怒也鲜明。

     我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她在凌晨被惊醒头一个反应是叮咚又病了,等她知道我和你因故回不去家,也回不去学生宿舍,马上招呼我们回家去住,她会给我们铺好床。

    我们到家时已经快一点,母亲已经又去睡了,但一切准备齐全:在父亲书房里搭了张折叠床,客厅的长沙发上铺了被褥。

    好温暖啊。

    我要你去睡行军床,你坚决不从,非要睡沙发,并说以后这种情况没商量,照顾女人既是绅士义务也是绅士风度。

    我有什么办法?只能依你。

     我刚刚躺下,听见客厅的电视机被打开,音量压得很低。

    我披着衣服起来,走到客厅,见你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找到的一瓶啤酒。

    也许是父母请人吃饭剩下的。

    我问你怎么不睡。

    你忧伤地看我一眼,说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告诉你的那些话让你受到了震惊,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平息余震。

     你拿着啤酒,对着电视屏幕发呆,谁会想到,那就是你的杀气和摧毁力开始蕴集的时候。

    我到厨房里,打开冰箱,也想热一袋牛奶为你催眠,但我没有找到牛奶,只找到一瓶酸奶,奶制品或多或少都有点安眠效果。

    我回到客厅,在你身边坐下,让你放下啤酒,把酸奶喝了。

    你看上去那么乖,照着我的意思做了。

    我关了电视,把被子掀开,让你躺下。

    你在躺下的同时,拉了我一下,把我拉到你身边,轻声地求我陪你躺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我没有推脱,紧挨着你侧身躺在本来不够一人躺的沙发上。

    你一动不动,鼻息吹在我的脖子上。

    我感觉到你的鼻息拉长了,加深了,轻轻摘开你环绕我肩膀的手臂,回到了书房的折叠床上。

    那一夜我大概睡了不到三小时。

    我以为你至少是得到了相当不错的休息,但我错了,你其实一夜未眠,天亮时才睡着。

    我六点钟离开,开车往家赶。

    昨夜我没有时间备课,也没有回复班里几个家长的邮件,我必须在上班前完成工作。

     我敲了敲门,没有回音。

    我敲得重了些,听见叮咚的卧室发出响声。

    我把嘴巴凑到门缝上轻声叫天一开门。

    门开了,里面是天一睡肿了的脸。

    在睡眠和清醒之间本来就迷糊的他,不懂我怎么在门外,而他却在门里,好像一觉睡醒房子易主了。

    我微笑着走进门,他睡了八个小时,我却比他还要满足,还要爽。

    他把板刷头抓得刷拉刷拉响,迷糊地看着我走进厨房。

    不等他问我就说,醒得太早,所以散步去了,忘了带钥匙。

    他点点头,我的谎话很合理,没什么可怀疑的。

    大概他睡在我家,安全感大大增加,疑心随之大大减少。

     我拿出一袋面包、一罐果酱,对他说去吧,自己照顾自己去,该洗漱洗漱,该吃早点吃早点,我必须备课回邮件。

    就在我坐到电脑前准备工作时,你的短信来了。

    “心儿,醒来你不见了!” 我回复说:“昨天没有备课,今天早到学校把工作完成。

    ” 你紧接着的短信说:“好想你!好爱你!” 我没有回信。

    我的本能告诉我,保持现在的距离和温度才安全,太近的,稍微拉远,太热的,要适当“酷”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你又发来短信:“今天还能再见你吗?我想了很多,夜里没来得及跟你谈,今天能接着谈吗?” 我回复说:“抓紧时间复习,以后再谈。

    ” 回复完了,我就关了机。

     我不知道那时候你已经从我父母家出来,正打的向我家驶来。

    你下了车,再次给我发来短信,要求见我。

    但我关闭了手机,为了专心备课。

    天一吃了早饭,跟我打了个招呼,说他要先去学校,因为昨天杨晴把教室的钥匙交给他,要他早晨开门。

    我是后来听说你们俩在我家楼下的那场短暂较量的。

    大致是这样吧?一个走出楼门,另一个在马路那边观望。

    天一看见了你,愣了,你主动打招呼,问他是不是在这幢教师宿舍楼里找了个临时住宿点,能不能打听一下租金是多少。

    天一有些理亏,没做理会,继续往学校方向走。

    你进一步挑战他,说邵天一是老师的大宠物,肯定找了个免费床位,还有免费夜餐、早餐。

    天一忍不住了,问你什么意思。

    你说丁老师家的免费早餐吃得不错吧?人家把家都出让了,六十平方米全部出让,钥匙都交出了,全免费的住宿加自助餐……天一这才联想到我一早敲门,说自己没带钥匙。

    他问你凭什么胡说。

    你说你一点也没胡说,丁老师昨晚出让了自己的家,给一个自称失眠的龟孙独占,自己反倒给挤到老丁老师家去了。

    天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还能不知道,护送、陪同丁老师的就是你刘畅。

     天一一进教室就给我写短信,质问我为什么骗他。

    三十六岁的我在你们两个少年之间疲于应付,那段时间撒的谎赶上半辈子的总和,连下半辈子的份额都预支了。

    因为关机,我没有及时看到天一的短信。

    一直到两节连堂的语文课上,我才发现天一敌意的目光。

    他从来没有用那种目光看过我。

    你大概能想象,心深如井的天一从心底发出的敌意多么冰冷。

     那天晚自习前,我组织了班里五个差生到我办公室座谈,打了教师食堂的三份荤菜给他们加餐。

    座谈主要围绕填志愿的策略,以及最后复习的主攻策略。

    晚自习开始后,我针对他们的作业进行了个别辅导。

    九点左右,天一来到我办公室外,叫我出去一下。

    我让他等一下。

    他说他等不了。

    五个同学都感到气氛怪异,用眼睛相互交流。

    我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威信和尊严,回答说等不了就等明天,要不等到高考结束也行。

    他不甘心地认了输,从我办公室出去了。

    等学生们离开,我收拾好书本资料走出门,看见天一撩着一条大长腿半倚半坐在楼梯扶手上。

    他这种西部牛仔姿态是崭新的,我从来没见过。

    我几乎有点怕他。

    他看见我,并不跟我说话,转身往操场走去。

    我在他身后叫他,问他要谈什么就抓紧时间谈。

    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我看见他眼里经过一天提炼的敌意,不寒而栗。

     他说要说的都写在短信息里了,要我自己去看。

    说完他就丢下我走了。

     我关机大概有十四个小时,短信暴发泥石流,稀里哗啦地砸进来,把我手机的全部空间淹没了。

     畅儿,你砸进来的就有几十条。

    我先撇开你的不读,把天一的点开。

     “我以为,有些事是神圣的,圣洁的,”他当晚八点零五分发送的短信这样说,“但我非常失望地发现,对于你这样一个女人,早就不知道何为神圣,何为圣洁。

    ” 再点开一条他七点五十六分发出的:“你居然恬不知耻地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了刘畅!你用心何在?!” 我停下来,深呼吸一下,以便我能接着往下看。

     八点四十九分,天一发来了这天最后一条短信:“深深地爱你,犹如染癖,欲罢不能。

    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任何人,也不会再像爱你一样去爱任何人,因为你毁了我爱别人的能力。

    你塑造了我爱的模式,你树立了我爱的信仰,同时你毁了我。

    你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我现在知道天一的诗为什么让我喜欢了。

    他的控诉就是颂扬,在哀怨的同时,又在咏唱。

    但那时我觉得他每句话都是一记重击,让我眼花耳鸣,心里被打击的那种闷痛,无法言传。

     我决定以沉默回复他。

    无论他写什么,我都不回复。

    同时我也不回复你。

    在课堂上和教室里,在学校的任何地方跟天一相遇,我都尽量自然坦然,该怎样就怎样,该提问就提问,该回答就回答。

    课堂上,我仍然像过去一样让他做文言文和古诗的译文示范,让他解释其他同学的疑问。

    和你,我也是同样态度,拿出最明朗最得体的班主任姿态,还在班上和你开玩笑,说笑话。

    我小心地捧着你们这两个易碎的细瓷器,希望你们通过高考的熔炼成为精品。

    但我发现,我越是努力在公众场合下和你说笑,你越是感到痛苦。

    你的一条短信是这样写的:“你在敷衍我,这个好好班主任属于大家,可心儿只属于我。

    ” 第二天,天一的短信又变了调调。

    那种凄苦无助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说他在课堂上如何期待我的目光,多么焦渴地希望我的目光和他相遇时哪怕停留半秒钟。

    又过一天,他全面垮了,承认他对我所有的指控是意气之词,恳求我给他半小时的单独会见。

     对你们四十五个学生来说,那是最苦的一段时间,你们的睡眠都在四小时以下。

    早晨我看到几个男生在教学楼的洗手池用冷水冲头。

    有的女生悄悄跟我说,怕自己月经不准,到考试那几天来,真是那样,该怎么办。

    只有你刘畅还耳朵里塞着iPod耳机,跟着里面的音乐晃晃悠悠,要把潇洒和酷劲带入考场。

    谁会想到你的谋杀计划就是在那时制定的? 你说你生日马上到了,想放松一个晚上,邀请我出去跟你共同晚餐。

    我考虑了一下,没有答应。

    接下来你拿出了缠磨功夫,一条条短信求我跟你出去,哪怕街心公园坐几分钟,哪怕到书城喝杯咖啡,哪怕去那个脏兮兮的金鑫超市碰一下头,买点果汁和牛奶……你一再降低会面标准和形式,最不堪的金鑫超市一块儿买点低品质食物都可以。

    但我都一一回绝。

    最后干脆又拿出我的杀手锏,关机。

    我想,就快高考了,什么不能等呢?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个小急性子优越惯了,十八年来要什么都是立等可取,想要的东西没人敢让你等。

     也许正是我的关机成了压垮你的最后一粒沙子。

    或许在此之后,全班同学为你庆贺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跟天一的冲突也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草芥。

     我的畅儿,现在你一定已经读了我的信,明白我将要做的。

    但愿我做的将有利于挽回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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