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朝诏下辞金屋(3/3)
惠菊“呵呵”一笑:“娘娘怀的肯定是个皇子。
”
我看着她甚是确定的表情摇了摇头:“才两个月,太医都诊不出,你又如何这样说呢。
”
“奴婢相信娘娘怀的是个小皇子,这普天下所有的人都是这么盼望的。
”
我笑起来:“这丫头,越说越大了呢。
若说是你想我还信。
可是别说着普天下,就单说着后宫,又能有几个是希望我生个皇子呢。
”
说到此不由哀婉,看了看天光透过雕花窗棂投进的明媚秋光,心中却是凄凄。
见我神色暗淡下去,惠菊似是慌乱起来。
“娘娘,真的是百姓都期盼呢。
皇上已因娘娘有孕颁下赦令,凡非罪大恶极者,均无罪释放。
如此看来,只要娘娘产下皇子,皇上更是会大赦天下的。
”
惠菊说得激动。
我看着她,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大赦天下……他是为了这个孩子积德吗?还是……为他自己?
手搁在了小腹上,似乎能够感受里面那个小小的生命。
我温和一笑,拿起身边那只药碗,一仰头喝了下去。
是啊,良药苦口。
惠菊笑盈盈得接过空碗,又奉上蜂蜜水。
我慢慢地饮着去冲散口中的苦涩。
惠菊突然就开了口:“娘娘,这肚兜绣得是不是有些大了?”
我抬头,她手里鹅黄一片,我摇摇头:“不大,正好的应该。
”
惠菊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娘娘?”
我一笑,伸出手拿过那只肚兜,看着上面温暖的鹅黄,那朵芙蓉还有最后一瓣未绣。
随手就拿起了针线,微眯了眼,一针下去,我慢慢地说道:“这是绣给玲珑的。
”
惠菊似是愣了一下。
我没有理会她,眼睛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丝线,轻盈的游走,惠菊迟疑了很久像有话说。
我一偏头:“怎么了?”
“娘娘,小公主已经被柳妃娘娘抱回去了。
”惠菊慢慢地说着。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毕竟是她的孩子。
不接回去也说不过去。
”
心里却是冷笑,柳妃此举,恐也是为了讨太后欢心吧。
惠菊手轻轻搓着,神色很是犹豫,嘴轻颤着,口中似还有话,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心突然有些慌乱。
放下手中的东西我看着惠菊,用一种不由自主的发颤的声音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没什么事。
”惠菊脸色稍有苍白,却是强带了笑对我说道。
我一惊,她这样那就一定是有事了。
“说。
”我直了直身子,目光中带着压迫看向惠菊。
惠菊不敢看我,眼神四下扫着:“娘娘,真的没什么。
”
“不说是么?”我加重了口气中的严厉,看着惠菊,突然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娘娘,您这是……”惠菊慌忙地走上前:“娘娘,您身子不好,是不能下床的啊。
”
我的一双腿已下了床来,惠菊轻按着我的肩,我坐在床边,身上只着了单衣,微有些冷。
我紧紧地盯着她:“你这般神色,若说一切正常,只当本宫是傻子了。
罢了,你即不说,那本宫只有自己去弄明白了。
”
“娘娘,”惠菊“扑通”跪在我面前:“娘娘,是奴婢错了。
可是,皇上有令,是不让告诉您的。
”
我心一紧,难道玲珑出了什么事不成。
“你既不小心表露了,就告诉本宫吧。
”我淡淡的说到道,目光落在了惠菊头上一枚景泰蓝的簪花上:“你起来吧,说。
”
风夹杂着碎沙石一下下敲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小的撞击声,之前明媚的天此时却灰暗起来,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我已经坐在了床边一张红木扶手椅上,身上盖着一张羊绒的薄毯,虽薄却轻暖无比。
惠菊站在我的面前,深深的垂着头,手不自主的绞着,欲说不说的样子,让我心里的担忧愈加强烈起来。
身子也感到了轻微的不适,下腹有丝丝缕缕的疼痛。
我却没有顾及,只是一心想知道玲珑出了什么事。
“娘娘,”在一缕焚香的轻烟飘过惠菊的脸后,她终于镇定了神色,抬头看我说道:“娘娘,小公主前些日子染了风寒,高热不止,柳妃娘娘却没有及时的唤来太医,后来被发现了,却是难以治愈了。
”
我心中一颤,手抓紧了身上的毯子,上面细丝绣成的扶桑图案纠结在一起。
风寒,高热,柳妃怎会不及时发现。
她的女儿,在她的宫殿里,那成群的太监宫女哪去了,专门照看玲珑的丫头嬷嬷又哪去了?
我心中愤慨激动:“公主生病,皇上一定会追究,那柳妃给的什么解释?”
我看向惠菊,惠菊咬了咬唇说道:“柳妃娘娘说,她那日去明镜堂为娘娘您祈福,她的身体不好,昭阳宫里的大部分侍从都跟去了,所以照看玲珑的人一时疏忽,小公主就染了风寒。
”
我不由泛上冷笑,那笑笑得我的内心都冰凉彻骨起来。
为我祈福,这样的理由……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头却涌起了无限的恨。
玲珑,虽不是我的孩子,可是她自出生就在我身边,我从未介意过她是柳妃的女儿。
我只知道她的乖巧可人,至今还能感受将她抱在怀中的那份从心底里升出的暖意。
我的坤宁宫都尚有留她之处,却在她自己亲生母亲那里,没了安顿的地方。
我闭着眼,昭阳宫里那天一定很冷,玲珑被放在小小的摇篮里,身边应该是没有照看的宫女。
风掠过,她应该是哭得很响,那张小脸也该是通红而滚烫。
可是,却没有人理会她。
柳妃,在所谓的明镜堂里为我祈福,是真的祈福么?我的心一阵阵缩紧,每一下都伴着疼痛。
“如今呢?”我都听出了自己声音在发抖,那是强烈压抑后的颤抖。
我知道,只要我的手松开了,那么我的情绪,就会像外面那狂风大作的天一样,不可收拾。
玲珑,柳妃……
“小公主被送进了益进馆中,皇上吩咐了太医院全力医治小公主。
”
我心头骤然一松,有了沈羲遥的金口,那些御医一定不敢不尽心。
“柳妃那边如何表示?”我微微松了手,看着蕙菊问道:“为何她不让玲珑在昭阳宫中医治?”
“柳妃……”蕙菊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柳妃那日在明镜堂中受了些风寒,怕过给小公主,于是……”
她看了看周围,又压低了声音:“可是奴婢听说,柳妃是想用小公主和她自己的病,让皇上对您的注意力分散一些的。
”
我冷冷一笑,分散?
若她柳如絮真的聪明,就该好好抚育玲珑。
玲珑虽然是个公主,但却是大羲第一个子嗣,意义非凡。
我不论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嫡子嫡女,今后谁的孩子都无法企及,也就只有皇长女,才有些分量。
“有谁在那里照应?”我想了想问道。
如果柳妃真的要用玲珑的病做文章,那么一定不会让她很快好。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病痛的折磨。
若是益进馆中有可靠的人在,我也能第一时间获得些消息,再从中转圜。
“是柳妃娘娘身边的绯然。
”惠菊很小声地说着。
我一震,猛地看向她:“为何不是芷兰?她不是一直照应着玲珑么?”
惠菊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嘴,终于还是慢慢道:“娘娘,这些是我随娘娘上岛之前的事了。
其他的,也都是听送吃食用具的内务府太监们讲的。
至于为何芷兰没有跟着公主,奴婢大胆以为,柳妃娘娘是不会让咱们的人跟着公主的”
我点点头,朝她笑了笑:“也是我担忧玲珑过甚,为难你了。
”
她慌忙摇头:“娘娘这样讲,可要折煞奴婢了。
”
我摆摆手,从鬓间取下一枚累金丝红宝石海棠花的压鬓递给她:“这是赏你的。
”
蕙菊连连摇头:“娘娘,奴婢不能收。
”
我将宝石花放在她手心中:“不是为了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上:“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你们恐怕也不比本宫经历的少。
你也知道,皓月做了美人,我身边再没一个可以放心的人。
除了你。
”
“这是奴婢的荣耀。
”蕙菊伏在地上。
我摇摇头:“不,你不明白本宫的意思。
”
我拿起桌上的一盏药茶慢慢喝着:“本宫为何在这蓬岛瑶台上休养,却不是皇后的坤宁宫。
本宫当初是为何进宫,想必你们都是有耳闻的。
如今本宫父亲故去,皇上对本宫的宠爱,本宫不敢保证还如往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