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3/3)
偏了前两百年几乎所有的甲寅变法研究,学者笃信这些像模像样的档案,坚定不移的认为变法只是高层为了利益的共谋,主持者应该是闫、许,甚至飞玄真君,而绝不会是当时年轻而无知的穆国公世子穆党是花瓶、是样板、是皇帝扶持勋贵制衡文官的白手套、是张太岳一飞冲天的进身之阶,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担变法这样艰巨复杂、充满创新的人物。
要知道,在时人的笔记中,穆氏的评价还是“癫狂错乱”、“不可明状”呢,你能指望这种人办什么大事?
这样主流的观点也不是没有过质疑。
不少学者从荷兰及西班牙的档案中找到了痕迹,认为穆祺发挥的作用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但这种只言片语的外界印象当然没有办法与严谨缜密的国家档案相比,所以几百年来,力主穆氏主导变法的“穆派”都只是冷门的异论。
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一直持续到了《儒望日记》出土为止。
不过,与公众舆论中颇有传奇色彩的发现历程不同。
实际上,作为英吉利银行的高级董事、东印度公司终身董事会主席,儒望遗留下的文件一直是史学家关注的重点;研究者之所以长久无视《儒望日记》,并不是因为傲慢疏忽,而是因为它根本就无法释读在死前最后一年,儒望特意取来了所有笔记本,当着公证人的面投入墨水池中浸透,从此一塌糊涂,再也不可分辨了。
因此,后来对《儒望日记》的“再发现”,与其归功于他后人无私的捐献,倒不如归功于新技术的发展东印度高级董事起居奢华,用的墨水中都掺有金粉和银粉,而新式超高精度的离子分析恰恰可以分辨出纸张中残留的氧化金属,一层一层的扫出了被掩盖的机密。
而事实亦证明,被如此谨慎保存的文献的确是非同小可。
在解读文本之前,坊间已经对日记的内容有了大量的猜测,其中多为荒诞不经、近乎谬论的野史;但等日记释读完毕,研究者才极为惊骇的发现,相对于儒望记录的种种暴论,坊间野史居然还能算温和保守的!
即使不从事历史研究,你也可以想象这种东西对传统学术界的冲击。
实际上,在接受文物的金陵研究所发布第一批释读成果时,它所引发的并非热议与狂喜,而是铺天盖地的争论;反对者从技术原理质疑到了原典真伪,从原典真伪质疑到孤证不立,可谓竭尽挣扎之能事。
而这种几乎不讲体面的挣扎,不仅仅是因为传统派对话语权沦丧的惶恐,更出于正常人理性的排斥,三观崩坏的畏惧简单来说,“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能理解专家们那种“怎么可能呢”的茫然惶恐,这里可以引述儒望日记中最受重视、研究最多(同样也是被质疑最多)的一段,寥作参考。
以前后的时间判断,这一段记载应该发生于万历二年。
正史中,穆氏于万历元年南下,遇风雨后不知所踪;但从日记的记录看,穆氏“失踪之前”,显然还赶赴南海与儒望见了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