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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在阁楼里见了一次。
这没有道理,你看,“赫尔曼先生”近来并没有发出什么指令,从隧道窃取的对话听来,他也没有在斯塔西总部露面。
这些安德烈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特意问莱纳。
要是有人问起,他有一百个理由,他可以说,这个线人需要额外的心理支持,定期见面必不可少。
也可以说,是他自己有新指令要给莱纳。
不过,幸好,没有人问起,他躲过了解释,也不必思考自己是否也想见莱纳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了。
这次碰面没有留下书面痕迹,又是那种不适宜写报告的场合。
伦敦不需要知道这些琐碎小事,泥地里擦出来的小小火花,高高地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是看不见的,也不屑于去看。
我想再要一杯威士忌,你不要喝,你保持清醒。
听故事的人最好醒着,干杯。
第十七章
莱纳决定搬家。
某一个温暖的四月早晨醒来,这个念头就在脑海里了。
至少他是这样向安德烈解释的。
“想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莱纳提出,他现在有足够的钱,可以去更好的街区租一个小房间。
这一切都非常合理,安德烈承认道。
不过小心了,每次他说你有道理,实际意思是,他觉得你毫无道理,而且立即要开足马力说服你改变主意。
他不会说“别这么做”,他会说的是,“你该早点告诉我,小鸟,我认识一些人,可以给你推荐棒极了的小公寓,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租金还可以打折。
”
“我已经选好了。
”莱纳说。
“是吗?那太棒了。
”安德烈冲他笑了笑,点了支烟,把烟盒递给莱纳,后者摇摇头,情报官把香烟塞回外套口袋里,往圆形玻璃窗的方向呼出烟雾。
这是个暖和的春日,阁楼里甚至有些闷热了,安德烈早就脱了外套,挽起衬衫袖子。
一瓶气泡酒放在写字台上,还是冰冷的,瓶身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冷凝水珠。
他轻轻把烟放到桌子边缘,着手打开酒瓶,一边和莱纳聊最近流行的歌舞剧、猜测大暴雨是否会在周末突然袭击,顺便交换一些办公室的闲话,似乎已经彻底忘了搬家这件事。
差不多等莱纳喝下两杯酒之后,安德烈才像散步一样把话题绕回公寓上面,问莱纳为什么想搬走。
没什么特别的,原先的公寓有太多母亲和哥哥的痕迹,而且对一个孤单的住客来说,房间太多了,厨房太大了,客厅太阴森。
除了自己的衣物和自行车,莱纳什么都不打算带走。
能卖的家具都卖掉,包括父亲留下的碗橱。
母亲的书全都卖给旧书店,私人物品装箱扔掉。
他早就该做这件事了,母亲转眼都去世好几年了。
汉斯也是,但他不想谈汉斯,于是又喝了一杯酒。
气泡令人愉悦,带着梨子和蜂蜜的甜美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