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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我们的头顶掠过,他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丈量星星的距离。
这句话像镰刀,在我的心脏上深深割过。
我想说多残忍啊你,星星的距离看上去几指宽,但他们实际上相隔很远很远,永远都没有靠近的时候。
但话到嘴边,吐出来的却是短促的一声笑。
“景明?”
“嗯?”
“大学能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我真的觉得骄傲且荣幸。
”
我当然知道我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流下来,划过耳廓,落在沙滩上,像那些冲上来的海水一样,被沙土吸收,了无痕迹。
我哽咽着说,“有什么好骄傲荣幸的,如果没有你一直拉着我,我可能就会从有钱的废物,变成一个没钱且一蹶不振的废物。
”
“不啊。
”春和侧过头来认真地看我,“从平地走到峰顶很了不起,从坑里爬到平地上同样很了不起,景明,你太低估你自己的能量了。
”
我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浓烈的情绪在胸口翻滚,像浪潮拼命撞击着防波堤。
我想说吃饭的时候,大家不是在讨论下辈子想干嘛吗,下辈子我就想做个女生,找到你,光明正大地爱你一次。
大大方方地地表白,哪怕被拒绝也没关系,总好过这暗无天日的单恋,窝囊地躲在友情的壳里自欺欺人。
再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那天我俩都没等到日出,我俩在沙滩上睡着了,还被同学用拍立得拍了丑照。
醒来后,春和追打偷拍的那个同学八条街,而我则在毕业后,悄悄找那个同学,要走了那张照片。
很奇怪,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大学的事了,但在这一晚,我忽而梦到了日出的那个早上。
我梦到我们没有错过日出,很多面目都模糊了的人三三两两坐在沙滩上,我们看了一场盛大的日出,然后他们安静地、一个接一个地离场,就仿佛我们的毕业典礼就在那片沙滩上进行,自这里分别,自这里走向各自漫长的人生。
22.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老杜真的来北京出差了。
春和说要去接,但被老杜叫停了。
“你忙你的。
别人结婚从求婚到订婚到婚礼至少一年,你倒好,嗖地就快进到订婚,嗖地就开始拍婚纱照订酒店。
我可不敢占用你时间,米兰还不削了我。
”我们四个人有个小群,老杜爱开视频我们仨不爱开,每次群聊的时候,只有他一张脸出现在屏幕中,“我找小少爷去。
”
大约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家破产的事,后来,慢慢没有人管我叫“小少爷”了,怕引起误会。
但老杜还是喜欢这么叫,用他的话说,重点不是我有没有钱,而是我长着一张不带保镖出门就会被人贩子拐走的少爷脸。
我数次抗议无效,只好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