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3)
年,她从对梁昭夕的内疚躲避,到故作理直气壮,再到怨恨她,想方设法把她推进一个又一个坑里,就是因为怕。
怕梁昭夕有一天站到她无法企及的高处,发现她的罪过,来报复她,夺走她的一切。
江芙黎边哭边笑:“梁昭夕,知道有什么用,都晚了,你妈死十几年了,那些钱早都用完,我爸妈上周已经出国,你找不到他们,我不怕告诉你,连孟骁跟你认识,也是我帮的忙。
”
“孟大公子在饭局上扬言要娶陌生人,我听到了,当然想着你,你长得漂亮,以后难免嫁进高门,只有孟骁这样的花心纨绔,才能确保你没有好日子过,”江芙黎神色疯魔,“妹妹,挣扎了这么久,没用吧?今晚还是要跟孟骁订婚。
”
她得逞地挑眉:“你以为凭一张脸能攀上孟慎廷吗,所有手段都用光了,他把你当回事吗?你的父母幸好是在爆炸里死了,不然还要背着刑事案底,你就是罪犯的女儿,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也就只能跟在孟骁屁股后面,弯腰给孟慎廷行晚辈礼!”
梁昭夕缓缓放开手,眼里空成一个坑洞,完全没有了面前的江芙黎,什么报仇什么清算,她现在想不起,她攥着发卡,脸色冷淡地无视周围一切,走出房门,一步步下楼。
天有些阴了,似乎要蓄积一场暴雨。
梁昭夕木然站在门外,嘴唇咬出破口,泪水一滴滴漫过眼眶,从脸颊滑到下巴滴落,沾湿衣服。
妈妈爱她。
妈妈不是忙到把她忘掉。
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摸了她,想要抱她。
她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
梁昭夕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单薄地立在昏暗天色下,暗哑哽咽出声,她手腕战栗着按亮手机,满腔的绞痛不知道要告诉谁,她手悬在那个名字上,泪珠啪嗒落着,把他沾湿。
其实她知道的。
她想找他,她只想找他,想要见到他的面,让他护着她。
梁昭夕拨通孟慎廷的电话,他没有接,她一刻也不能等,出去叫车,让司机去华宸的办公大楼,他昨晚说公司的烂摊子要处理,他应该还在那,实际上除了公司,她也不清楚要去哪里找他。
她浑浑噩噩地靠着车门,尽量把脸擦干,戴上口罩,还在考虑着不要让人认出身份,免得在不合适的时机给他惹来麻烦。
车停在华宸大楼门外时,梁昭夕揉了下潮湿的眼睛,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了,天阴得更重,她低着头走向大门,想起第一次要进来时,被安保拦下。
这次她想好了理由,但走到门口虹膜识别的关卡时,竟然确认了身份,自动放行,她怔愣几秒,机械地走进去,没考虑为什么会畅通无阻。
华宸的办公楼占地太广,电梯分两个区域,办公和访客,梁昭夕走向人少的访客区,抬头望向八部电梯,七部都在上行,只有一部刚刚从顶楼下来。
顶楼……
是孟慎廷单独的办公区。
会是他吗。
梁昭夕垂眼,不会的,他有专用的电梯,不会乘这个,那会是谁。
反正她也不认识,她对他的了解那么少,少到只有她需要利用的部分。
梁昭夕大半张脸都藏在口罩里,她隐约听到电梯抵达的响声,眼眸低垂着,迈开酸软的腿走过去,视野里却出现一双昂贵的尖头高跟鞋。
她迟滞一秒,不禁抬起头,迎面看到身形窈窕的年轻女人走出电梯。
即便对方戴着大墨镜,梁昭夕也一眼认出,是昨晚刚刚见过的陈千瑜。
陈千瑜……从顶楼,孟慎廷的办公区域下来?
为什么……
昨晚她跟他有过交流吗,她那时被掐得头脑不清楚,根本就不记得。
梁昭夕跟她擦身而过,摁住心底难以言明的滞涩闷涨,没打算把她看进眼里,但在彼此肩膀交错时,陈千瑜冷笑了一声,墨镜转向她,反射出她微红的眼睛。
周围还有零星的访客,陈千瑜音量不高:“梁小姐的心理素质真好,晚上就要跟孟骁订婚,现在还敢公然跑来这里找他小叔叔,我见过捞女脚踏几条船,可没见过像你这么恬不知耻的。
”
梁昭夕充耳不闻,也不想和陈千瑜有任何对话,她无视,要继续往前走。
陈千瑜墨镜后的红肿双眼愤恨地瞪着她,不是她,陈家怎么会连夜被波及生意,她又怎么会一大早就被爸爸紧急塞去国外,她跑出来想见孟慎廷一面求情,却他一丝痕迹都触及不到,可看昨晚的样子,这个女人分明还没有跟孟慎廷走到最后一步,凭什么……
凭什么有这么重的分量。
陈千瑜眯起眼,这世上谁能看透孟慎廷的心,恐怕梁昭夕也在猜吧,猜他到底爱不爱,梁昭夕连他不在公司都不知道,也不过如此。
她手指捏紧,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条木质手串。
这是她昨天深夜悬赏拿到手的,按照她亲眼所见的记忆,有九分相似的手串。
高价买来这种不值钱的仿品干什么,她自己都没想通,只知道这东西那么廉价,一定是梁昭夕送的,竟让孟慎廷视若珍宝。
她拿到之后,也学着在某一颗珠子上刻了“昭”字,笔体努力跟看到的那个字相仿,为了提醒自己因为梁昭夕而受过的屈辱。
可到了眼下这一刻,陈千瑜忽然觉得再贵都值,她找到了这条手串最好的用处。
在梁昭夕快要越过她时,陈千瑜挑着嘴角说:“梁昭夕,你还上去干什么,他在忙,没空见你,你不应该去准备订婚宴吗,等时间到了,他说不定会抽空出席,替你鼓掌,你不会真的以为,他能为你背德吧。
”
在梁昭夕目光转过来时,陈千瑜当着她的面,抬手,拢起散开的长发,明晃晃把手上撑开的串珠当成头绳,扎在头发上给她看。
她笑得更深:“我的发绳,昨晚在碎瓷片里捡的,慎廷说脏了,不要了,扔在那,我看上面刻着你名字,丢了可惜,勉强拿起来用用,怎么样,好看吗。
”
梁昭夕眼眶刺疼,像不认识般注视着陈千瑜头发上的那条手串。
老旧的紫檀珠子,熟悉的暗沉木色,和正对着她的那一颗,上面简陋刻下一个“昭”,妈妈亲手,在寺庙白雾里给她刻下的“昭”。
心脏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有什么高悬的,脆弱的,本来就不切实际的期待,在看清那个字的同时,不堪冲击地炸成碎片,扎得满腔疮痍。
怎么可能。
但是怎么不可能。
他有哪一天,哪一次,给过她明确的答案吗。
他又何曾说过,她的这条定情信物有多么重要,不是垃圾一条,脏了就可以扔。
梁昭夕口罩下的唇弯了弯,也许他根本不是在忙,只是不想管她,不想理她,真到了做出抉择的这个时候,她不够让他折腰。
梁昭夕转回身,上前一步,陈千瑜还没体会到报复的痛快,长发就被她一把拽住。
陈千瑜受不了得痛叫出声,墨镜歪掉,露出哭肿的双眼,梁昭夕仿佛听不到看不到,硬生生把手串从她头上扯下,连同她一把头发。
周围开始有人围观,陈千瑜疼得疯了般大喊,梁昭夕充耳不闻,她推开围过来的人,紧紧攥着手串往外走,一直走到华宸大楼外面。
手机响起。
如果几分钟前,她会迫不及待接起。
但此时此刻,梁昭夕低头看着她用所有来期待的名字,艰难止住的泪再次湿透口罩边缘。
她接起。
街上人声车声,隐隐还有雷声,听筒里那道磁沉的嗓音穿透力极强,撞着她耳朵,仿佛是上辈子听过。
他问:“在哪。
”
梁昭夕望着面前密集的车流。
跟上位者玩心。
赌掌控者低头。
或许她从最开始就选了一条最天真,最不可能实现的路。
距离华宸办公大楼三条街之外的交叉路口,红灯亮起,秒数倒数,黑色加长幻影停下,后排捏着眉心的人握住手机压在耳畔,那段露于西装衬衫之外的修长腕骨上,套着一串与他格格不入的老旧木珠。
原本的珠串长度不够,他亲手添了几颗,在孔洞的附近,用极小的字刻上一个难以察觉的“停”。
他弯折的膝盖边,放着个小巧的黑色丝绒盒,里面是一枚简洁戒指,不是戴在他丈量抚摸过的无名指指根,而是代表订婚的中指。
不是要订婚吗。
订。
他忍到今天,早已是极限。
红灯转绿,车重新起步,路口川流不息,天际浓云压低。
孟慎廷听到时间过长的沉默,扣在手机边缘的指腹缓重压紧,梁昭夕的呼吸在颤抖,越过电流撞击向他,她突兀地笑了一下,在他耳边清晰无比地开口,一声压着一声,挤走一切喘息的余地。
“我一直猜,一直猜……确实猜不透你心里想什么,可我看得透自己的斤两。
”
“孟先生日理万机,哪里有空闲管我在哪,在乎我今天要去做什么,是我以前自视太高,满脑子幻想,我错了。
”
“我想通了孟慎廷,我最多做你暖床的玩具,可有可无,奢求不了你的感情,我早就应该放弃的。
”
“我认命,从今以后,我还是称您一声小叔,什么招惹,什么出轨,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随口妄言了,我算什么,我不配弄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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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麓宫是京市排在前列的宴会酒店,很受上流圈层欢迎,车停在门廊前,两个门童一起迎过来开门时,司机还兴致勃勃回过头说:“小姐,你来这儿参加网上闹挺火的那个什么订婚宴吗?就一个特漂亮的网红,和孟氏那个大少爷,那你也不简单啊,能进这地方。
”
梁昭夕沉默睁开眼,收起已经关掉的手机,跟司机对视。
司机被她慑住,搞不懂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气场,不由得闭上嘴,心有余悸地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您慢走。
”
一个网红。
她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话题缠身的网红。
本来也是,哪里配得上贵不可言的孟慎廷,她与他云泥有别,她是鬼迷心窍了,早就该清醒。
那她为什么要来这儿,甚至提前来。
她不知道。
或许真的认命了要配合孟骁,或许准备破罐破摔地大闹订婚,还是别的,在苟延残喘等待什么不会实现的,她说不清。
云麓宫今天包场,不惜推了之前的预定,只为孟家破例,孟骁一个小时前就坐在大堂入口的沙发上,紧张盯着门口,不错过任何有可能的影子,在看到梁昭夕的第一眼,他立刻站直,跑过去把她一把拉住,抓紧她手臂。
“你果然来了。
”
梁昭夕没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