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3)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我和她都还只是孩子,并排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
不受欢迎的影片,整个放映厅就我们两个人。
荧幕上的画面光怪陆离,好半天才看懂是一个小男孩在荒野中独自行走。
风很大,遥远地表上的街灯像星星一样眨着眼。
又过了好久才意识那就是我自己。
这是我和她一起拍的电影,观众也只有我们两人,只有我们才看得懂。
想到这里,我们的手在座位中间握在了一起。
她望向我,脸庞忽明忽暗。
她说,别悲伤,今晚我会一直陪你,通宵看电影好了。
为什么会悲伤呢?对了,因为自己即将远行,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小城了。
而她会留在这里,独自留在她的私人电影院里。
大学里,刚工作时,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我就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强迫自己接受这一事实。
但一想到将会永久失去身边这个鲜活的灵魂和温柔的触感时,情感就被从高处坠落的恐慌和无尽的孤寂感觉俘获——梦中的我不由得想,如果电影永不散场该多好。
醒来的时候,我从沙发上摔了下来,用来当被褥的西装外套落在脚边,皱成一团。
因为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我花了不少时间才理清现实——这里是公司的会客室,因为加班实在太困了,我躺在真皮沙发上小睡了一会。
今天下午,我就改方案的问题与总经理据理力争了好一会。
但他把问题上升到公司财报层面,并施加压力后,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个人立场。
下班前我召集团队开了个短会说明情况。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怨声载道。
我不得已拉出公司业务指标做挡箭牌,把任务强压了下去。
恐怕有不少人会拉帮结派私下骂我吧,全家男女老少都不落下的那种。
所有人一起加班到了夜里。
9点以后,进度仍差了很远,但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打卡下班。
10点前大部分人都走了,最后离开的平面设计师和我关系不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回家洗完澡还会加班赶工的。
我知道对此不要抱有过多期待,点点头没说什么。
都连续加班一周了,大家都疲劳到了极限,不好再做过多要求。
只能靠自己了,我一个人留下继续改最终的展示ppt。
其他方面的准备不足,就靠用ppt画饼来弥补了。
凌晨一点,由于实在太困,我定好手机闹钟打算小睡两小时,然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定好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被自己关掉了。
我利用洗手间的冷水洗了一把脸,赶回办公桌继续改动ppt。
但工作状态始终上不来。
手指搭在键盘上,却不知道如何动作。
看来那个梦对自己的影响远比想象的要大。
我索性关闭office软件,打开音乐播放器,点亮随机播放功能。
倒了一杯冷水,让自己的剧烈的心跳缓一缓。
东边的天空已隐约透出光亮。
然而这个终日忙碌不定的不夜城,此刻却依旧沉浸在襁褓般的甜蜜酣睡里。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恐怕是白天那个女警官提起了李子桐,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心情怀念又伤感。
播放器恰巧播起了熟悉的旋律。
《晴天》,隶属于周杰伦的第二张专辑《叶惠美》。
我读高中时最喜欢的单曲。
令人怀念的旋律萦绕在耳边,不知不觉,本以为早已忘却的各种感情汇集成急流,涌出泉眼,在水面激起又细又小的波纹。
高中时代,我随母亲来到上海读书。
那时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座城市停留那么久。
我们寄宿在外祖母的家,弄堂里的一间老公房里。
对于我们的到来,外祖母的态度很难谈得上友好。
在她的反复念叨下,我很快得知了一桩意外惊人的事实——母亲当年是和父亲私奔结婚的。
两人是在读大学时认识的。
由于父亲是个外地的穷小子,外祖父母坚决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
结果就是母亲与原生家庭彻底闹掰,她偷了户口簿里自己的一页和父亲去了北方。
虽然难以置信,但当初父母两人竟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
十多年来,母亲一直没和上海的亲人联系过。
这次厚着脸皮回来道歉并借住,无疑相当于把脸伸给别人打。
当年反对声音最大的外祖父已经去世了,可外祖母热衷在各路亲戚面前诉苦,痛斥女儿多年来的不孝,并强调如果当初母亲听从劝阻没有一意孤行,也不至于落得个离婚带小孩回娘家赖着的结局。
母亲找了份推销保险的工作。
我一点也不认为心高气傲的母亲适合做保险销售员,事实上她的业绩确实总垫底。
幸好有父亲每月寄来的一点点赡养费,生活才得以勉强维持。
她反复叮嘱我不要反驳外祖母的训斥,自己也身体力行地忍受着。
我当然也只能忍着,无论遇到什么痛苦都装得若无其事,因为这样麻烦反而更少。
在家里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