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3/3)
屋内的那一瞬是每次盗窃最紧张的时刻,他的脑中响起了嗡鸣声。
好在屋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人因为房门的响动醒来。
他用嘴叼着手电,依序在厨房、客厅、洗手间搜索一番,没有找到工作证的下落。
看来多半是在主卧室里了。
瘪四隐约记得,白天李学强看完证件后,随手放在了窗边的书桌上。
可此刻李学强必然躺在屋里呼呼大睡呢。
瘪四一咬牙,决定冒了这个险。
他加倍小心,无声无息地弄开了卧室的简易门锁。
门刚开出一条细缝,就“咔”的一声被卡住了。
他的心险些从胸腔里跳出来,立马熄灭手电。
一动也不敢动。
在黑暗里原地呆若木鸡了近一分钟,见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打开手电照了照,缝隙里可以瞥见闪亮的金属光泽,看来是用挂锁从里侧锁住了。
年轻时“闯空门”,瘪四最讨厌看到这种锁。
门缝就那么细,什么工具也伸不进去。
唯一的开门方法就是硬撞,把门上锁住的卡扣撞下来。
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简直像是刚入行的小蟊贼手法。
而且还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闯空门”时勉强还算安全,此刻夜深人静,这么一撞,恐怕不单是李学强,街坊四邻都得立刻惊醒。
万般无奈之下,瘪四只得放弃。
出得门来,他终究还是不死心,围着楼栋绕了一周,忽然发现东侧的窗户没拉窗帘。
他从车棚里搬出一辆落灰的自行车,贴放在墙根下,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一眼望去,大喜过望。
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窗户没关严,床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墙边和白天一样堆叠着录像带。
窗边就是书桌,工作证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眼看心心念念之物就在眼前,可隔着铁栅栏,根本没法伸手去拿。
瘪四急中生智,返回大路,在行道树上撇下一根细长树枝,折断分叉的枝干。
又从垃圾桶边揭下一块已经变硬的口香糖,扔进嘴里重新嚼软了,打算黏在树枝枝头,像儿时捉树上的蝉一样把工作证粘出来。
他含着口香糖回到窗前,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树枝的长度,觉得把窗户再开大点才能够得到。
于是他从栅栏的间隙捅入树枝,试图打开窗户。
没想到这一举动激起了“哗啦啦”的一连串声响,书桌上堆叠的录像带像雪崩一样全倒了,静夜中有如拉响了防空警报那么刺耳。
瘪四大惊失色,脚下一滑,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又是一阵大动静,隔壁楼栋传出狗叫声的共鸣。
他不敢逗留,立刻逃离现场。
两分钟后,他摸入附近一栋五层的住宅楼,从楼道窗户远远观察李学强家,只见二、三楼有两户亮了灯,可李家卧室的灯始终没亮。
他这才放下心来,可也没有胆子再去偷工作证了。
他心存侥幸,想着反正李天赐那小孩好忽悠,不如明天白天再去。
可谁知第二天下午再上门时,李学强家门口已经围满了警察。
瘪四心知大事不妙,立刻动手开始了逃亡准备。
往后的事,就与瘪四父子无关了。
有两个毛头小子闯入现场,成了撬锁的替罪羊——这事我自然早知道了。
郑坤转述的遗言也到此为止。
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更愿意选择相信郑坤,或者说相信来自“瘪四”的说法。
他的描述很详细,现场的细节和我记忆里的丝丝入扣。
我甚至突然回忆起了当年确实从窗外看到了桌上有张塑料卡片。
想必就是“瘪四”所遗失的假工作证了。
可只有一个微小的细节对不上。
最初觉得是我或者瘪四之中有人记错了,或者是郑坤转述错了。
但细想之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那是人人都在意的地方,不可能是因为记忆偏差或叙述有误导致偏离的。
难道真是“瘪四”说了谎?我就这样的可能性思索良久,但终究无法相信。
找不到他临
死前还向儿子说谎的理由,在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说谎的理由。
而且人死罪消,郑坤也没理由编造事实为父亲脱罪,谎言只会让他在审讯中处于更加不利的位置。
公园的草坪上有个女孩子正在放风筝。
今天的风力不强,她的放线手法也不是很熟练,风筝很快失去了动力,一头栽落下来,卡在了一棵香樟树的树冠上。
女孩来到树下,用力拉扯风筝线。
风筝卡得很牢,细线在阳光中紧绷着,终于支撑不住断掉了。
一道闪电般的灵感在脑中闪过,我感觉到了什么,仿佛被人抓住肩膀摇晃,长期休眠的记忆睁眼苏醒——我想起了高阳和他的鱼线实验。
找到突破口后,破案的线索像是大坝决堤一样蜂蛹而出。
十三年来的四起命案像是项链上的珍珠,被线索串联在了一条线上。
扑面而来的真相仿佛爆裂的烟花,在心里频繁升空,让我不自觉地颤抖不已。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
我掏出手机给那个叫杨春晖的记者拨了电话,手指不听使唤,按错了好几次才拨通。
对方好像正在吃饭,对我的意外来电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搞清两起密室谋杀案的真相,以及凶手是谁了。
想不想来个独家报道?”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