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3)
“嗯嗯,我要向沈教习的朋友学习!”
关小草带着憧憬和期待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是云韶女学的学生了,是同安公主门下的弟子,真好啊。
她将来也会交到知心的朋友,嫁一个好夫君,有和善的婆婆,听话的儿女……
关小草陷入甜美的梦乡。
沈令月和燕宜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下一秒,她被燕宜用力抱住。
燕宜的头靠在她肩膀上,沈令月感觉到一点点湿润的痕迹。
她赶紧更加用力回抱住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
“好啦,我家这些事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燕宜声音闷闷的,“不管听多少遍,还是一样的心疼你,不行吗?”
“呜呜呜我们燕燕最好了……”
沈令月感动得一塌糊涂,搂着燕宜假装哭了两声,又拼命活跃气氛,“其实我是为了转移关小草的注意力,所以故意加大了煽情感嘛!你看,她现在就不会纠结胡敏娘为什么要坑她了吧?“
就是没想到自己还挺有讲故事的天赋,不光煽到了关小草,把燕宜也给弄哭了。
两个人在门口抱了会儿,又分开,替彼此擦了擦脸上的泪,相视一笑。
“哎呀好困,快回去补个觉,明早起来还要跟公主一块切瓜呢!”
这一夜同安公主睡得非常安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交给沈、周二人全权处理,就相信她们一定能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桃李就已经等在门外,熬了一夜的人目光炯炯,不见一丝疲态。
“启禀殿下,装神弄鬼的人已经抓住了。
”
同安公主对镜梳妆,不紧不慢道:“去看看二位少夫人起来了没有,叫她们过来一块用早膳,吃饱了再慢慢问话。
”
饿着肚子干活可不是她的作风。
很快,沈令月和燕宜联袂而来,同安公主招呼二人落座,一块吃了顿丰盛的早点。
“这些和膳堂里提供给学生们的菜式是一样的,尝尝看,我可没有虐待你的宝贝外甥女儿。
”
“公主言重了,蘅姐儿在家里吃嘛嘛香,特别好养活。
”
沈令月十分捧场,每样都尝了尝,然后给出花式彩虹屁反馈。
说实话,虽然女学膳堂的菜式远远比不上侯府那般精细,但对于学校食堂大锅饭来说,干净卫生,食材丰富多样,营养搭配均衡,那就已经是超厉害了。
不愧是同安公主全资入股的顶级皇家女学!
吃饱喝足,又喝了一壶茉莉毛尖清清口,同安公主才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把人带上来吧。
”
被关了半宿,又被桃李威胁吓唬了一通,面色萎靡的胡敏娘被带了上来。
她只敢飞快抬头看了同安公主一眼,便被那通身的天家气派压得战战兢兢,再也不敢隐瞒,身体紧紧贴伏地面,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个干净。
“公主殿下恕罪,民妇绝对没有破坏女学的恶意,民妇只是……只是想让我小姑子关小草退学回家,听从家里安排,嫁给镇上要给儿子冲喜的吴员外家……”
同安公主摆弄指甲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挑了下眉毛。
“就这?”
就为了这么丁点儿大的事,她就敢在云韶女学里装神弄鬼,吓得好几个学生请假回家,四下人心纷乱?
许是听出了同安公主话里的不解和轻蔑,胡敏娘蓦地抬起头,鼓足勇气反驳:“吴家答应给我们家一百八十八两的彩礼……”
同安公主直接笑出了声。
门口传来一道难以置信的喊声。
“就为了一百八十八两彩礼,你要把我骗回去嫁人?!”
关小草迈过门槛冲进院子,连给同安公主行礼都顾不上了,站在胡敏娘面前,满脸震惊地又重复了一遍。
“一百八十八两?嫂子,我在你心里就值这点儿……”
“我看你是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连一百八十八两都不放在眼里了!”
胡敏娘通红的眼睛瞪着她,“你知道村里娶媳妇的彩礼是多少钱吗?我嫁给你大哥也只要了五两银子的彩礼,五两!”
她可是关家长媳,她就值五两银子。
关小草一个黄毛丫头,长得不如她好看,干活不如她麻利,就因为会做几道什么算学题,入了公主的眼,人家吴员外就愿意用一百八十八两彩礼娶她进门,沾一沾皇家公主的贵气,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关小草委屈得不行,“嫂子,我从没忘记咱们的来处。
可是一百八十八两真的不算什么,你每个月有工钱,我考试考好了也有奖励,我们一起攒……”
“那要攒到猴年马月去?”
胡敏娘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悲凉,“小草,你真是在这里待得忘了本。
一百八十八两对你的同窗,你的舍友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她们身上一套衣裳就要几十两,一副头面更是要几百两,可是你想过家里吗?我和你大哥要总要生养孩子吧?你二姐你三弟还没说亲,往下还有三个弟妹,还要赡养爷奶,要买种子买农具,吃穿用住哪个不要钱?”
只要关小草答应嫁到吴家,家里有了这一百八十八两,就可以盖房,可以买地,可以供几个儿子去镇上的学堂念书,还能给爹娘看病抓药,调理旧疾……
“你说,光靠咱们俩,什么时候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胡敏娘委屈,她要不是收到家里接二连三催促的书信,试探了关小草几次都被她拒绝,也不会出此下策,把小姑子吓得够呛。
难道她不想留在京城享受这样舒服自在的日子?可人不能太自私啊,她既已做了关家的媳妇,就要为整个家族着想。
哪怕如今事情败露,胡敏娘还在劝关小草:“听话,跟嫂子回去嫁人吧,你光学那些算啊术啊的有什么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关小草快要气疯了,“我不回去!我更不会现在就嫁人!”
沈教习说了,女孩儿也可以自强自立,只要努力念书就能有个好前程。
她现在才学了一年,只学到一些皮毛,她学的越多越厉害,她将来肯定能嫁得更好,而不是去给什么员外的儿子冲喜!
“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那算学有什么用啊!”
“胡大嫂,你错了,算学就是很有用。
”
燕宜皱着眉头走上前,“户部每年征粮纳税需不需要懂算学?边关打仗,要派多少兵马,运送多少辎重粮草,兵部写计划上奏需不需要懂算学?还有工部营建房屋,治水筑堤,要用多少木料石料,多少方沙土,这些需不需要懂算学?”
“就不说这些国家大事了,你们村里每年添丁几口,去世几口,登记造册,这是算学。
春天种地,几亩田地要种几斤种子,浇多少水,施多少肥,秋收时每亩产量几何,粮税、人头税该交多少,这也是算学。
甚至你家里每个月开销记账,柴米油盐的价格变动,每个月花多花少,这些哪个不要用到算学?”
她不赞同地看着胡敏娘,“你说你自己识字不多,没关系,但你就没有自己独特的一套记账方法吗?你敢说你活了二十几年,日常生活中完全用不到算学知识吗?”
燕宜指着关小草,语气带上几分严肃:“为什么云韶女学会破格录取她,还给她食宿全免?因为在你眼里只值一百八十八两彩礼的关小草,她是一个算学天才,她的价值远远不可估量。
”
关小草刚才被胡敏娘那番话说得有些迷茫的心,一下子又坚定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对,我将来一定能赚到比一百八十八两更多的银子,我一定能!”
“你去哪儿挣?”胡敏娘轻嗤一声,又看向燕宜,“周教习,我承认你说得对,算学很重要,但那和关小草有什么关系呢?她是能进朝廷里当官,还是谁家铺子愿意让她当个女账房先生?如果她在这里念了几年书,最后还是要嫁人,那她学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胡敏娘瞪着关小草,“你说啊,你去哪儿才能挣到更多的银子?”
燕宜一时间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苦恼地咬住嘴唇。
是啊,关小草既不能参加科举,又不能入朝为官,就算有铺子愿意请她做账房,又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挣出她的身价?
对关家人来说,关小草的未来是缥缈不可知的,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这眼下立刻就能拿到手,改善全家人生活的一百八十八两彩礼。
而这一切只需要他们嫁出去一个女儿,多简单啊。
燕宜心中涌上一阵淡淡的悲凉。
如果她和小月亮穿到这样的家庭里,是不是也要拼了命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止于此?
“公主殿下!”
关小草忽然回过身,冲同安公主跪下磕了个头,泪流满面地开口:“殿下,学生愿意卖身为奴为婢,只要,只要一百八十八两……学生这辈子任您驱使,绝无怨言!”
胡敏娘瞳孔一缩,身子剧烈挣扎起来,“关小草你疯了吗?你可是良籍!”
关小草用力瞪回去,咬牙道:“我就是在公主府当一辈子的丫鬟,我也不跟你回去嫁人!”
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眼能望到将来一辈子的日子,她绝对绝对不要再回去!
胡敏娘心都凉了,京城太大太繁华,云韶女学的一切都仿佛飘在云端,让关小草过早见识了不属于她的浮华,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听话乖巧的关家二闺女了。
还为奴为婢……她是轻了骨头才会说出这种昏头的话,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就能被公主高看一眼了?上位者喜怒无常,哪天若是得罪了她,打死个把丫鬟算得了什么?
胡敏娘闭上眼,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好,好好好,我这个嫂子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放弃了挣扎,安静地跪在地上,声音没有起伏地平平开口:“回禀公主,民妇的奶奶年轻时曾经是走街串巷的神婆,用黄鳝血引蝙蝠,草木灰水画血手印都是民妇小时候听她讲的骗人把戏,这些都是民妇一个人所为,任凭公主殿下处置,一切与关小草无关,她是无辜的。
”
“嫂子……”
关小草对上她死灰一般的面容,又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过往相依为命的点滴一一浮现在心头。
她流着泪又冲同安公主不停磕头:“殿下恕罪,求您饶了我嫂子这一回吧,她再也不敢了!”
同安公主从刚才起脸上就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静静听着姑嫂两个激烈的辩论,她拿起手边的玉滚轮在脸上按了两下,问关小草:“你想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