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3)
何融最近把盯梢重心都放在了尤凤年这边,主要是这个年纪的老太太是真宅啊。
再加上东乡侯府最近又要操办寿宴,还想顺带着把尤凤年考取案首解元的庆功宴一起办了,全府上下都十分忙碌,东乡侯夫人更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门。
何融打听到,每逢国子监休沐日,尤凤年都不让侯府派车来接,而是自己先去古玩街上闲逛一圈,有时会买点不起眼的小物件,有时只是看看不买,然后再抄近路步行回到东乡侯府。
其中有一段路是某座官宅的后巷,原先宅子的主人犯事被抄家流放了,宅子至今空置着没卖出去,周围一带没有其他住户,十分僻静。
沈令月决定搞个大的。
——如此天选犯罪地点,不套他麻袋岂不浪费了!
等到休沐日这天,她一大早就坐车出了门,直奔国子监。
就连车夫都没用侯府的,而是何融亲自赶车,确保消息不外泄。
日上三竿,沈令月靠在车厢里打瞌睡,何融在外面小声提醒:“三小姐,尤凤年出来了。
”
沈令月赶紧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尤凤年已经换下了国子监统一的学子服,一身金线织就的锦衣玉袍,华丽耀眼,金光闪闪,简直把“我是土豪”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沈令月轻哼,就他这身打扮,出门都容易被人敲闷棍打劫。
正好套了麻袋揍他一顿,再扒了他的衣裳,抢了他的钱袋子!
“何融,跟上去,看他要去哪儿。
”
马车没动。
“何融?”
沈令月不明就里,推开车门一抬头,对上沈明安似笑非笑的模样,“小妹,你是来接大哥回家的吗?”
再一看何融已经跳下车辕,低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小声喊了句大公子。
沈令月挤出一个假笑:“大哥,好巧,你今天也休沐啊?”
沈明安收起笑容,“别糊弄我了,何亮早就告诉我,最近常看到他二弟在国子监附近晃悠——说吧,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呢?”
何亮,何融和霜絮的大哥,沈明安的贴身小厮。
沈令月:……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她低下头,手指抠着车板,不服气地哼唧:“我想……我想套尤凤年麻袋,揍他一顿出出气!”
沈令月眼巴巴地看过来,“大哥,你最好了,一定不会告诉母亲的对吧?”
沈明安摇头,“想让我帮你保守秘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什么条件?”
“带我一个。
”
沈令月蓦地睁大眼睛,“啥?”
沈明安一撩衣摆,长腿迈进车里,好整以暇道:“早就看他不爽了,正愁没有机会呢。
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我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
小妹是为了妹夫打抱不平,他又何尝不想替文鸢出口气?
沈令月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双眼亮晶晶地握拳。
“好耶,我们兄妹联手,天下无敌!”
像尤凤年这种嘴贱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人人得而套之!
何融重新开始赶车,远远地跟着尤凤年的方向。
沈令月开始趴在车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套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深灰色衣裤,“大哥,你一会儿记得换上这个,这是我夫君的尺码,可能有点大,你凑合一下啊。
”
沈明安怀里被塞了一包衣裳,紧接着又看到沈令月掏出另一套小一号的男子衣袍,一向镇定的他也不由缩紧瞳孔。
“这些都是你提前准备的?”
“对啊。
”沈令月理直气壮,“干坏事当然要乔装蒙面,不露身份,你没看过话本子吗?”
沈明安:……道理我都懂,可我的妹妹为何如此熟练?
尤凤年如往常一样进了古玩街,马车不好跟得太紧,正好给了兄妹俩轮流换衣服的时间。
一番乔装后,兄妹俩变成了兄弟俩,穿着京城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百姓衣裳。
沈令月头顶扎了个小揪揪,还把白净的小脸蛋涂得黑黑黄黄,冲着沈明安呲牙怪笑:“怎么样,还能认出是我吗?”
沈明安嫌弃地扭过脸,“……别笑,你牙太白,晃到我眼睛了。
”
沈令月冲他皱了皱鼻子,“大哥真无趣。
”
“是,我无趣,妹夫就有趣了?”沈明安守在马车旁边,随口问:“套麻袋可是个力气活,你怎么不叫上他一起?”
他算是看出来了,妹夫绝对是那种小妹杀人他递刀,小妹埋人他放哨的妻奴。
沈令月顶着一张亲妈都认不出来的小黑脸,托着下巴倚在车窗上,神情惆怅,“我是想替他出气,又不是非要让他知道。
”
那天假装跟裴景淮吵架,事后沈令月也反思,自己这样做好像是有点伤害狗子感情了,必须修复一下。
“……你就嘴硬吧。
”沈明安敲她脑门,“傻妹妹,你在这儿为男人掏心掏肺,却不让他知道,这不是白用功吗?”
“什么掏心掏肺?”沈令月眨眨眼,忽然目露惊恐,“大哥你别冲动啊,我们揍尤凤年一顿就行了,不好闹出人命的!”
沈明安:……
他扶额:“小妹,你大哥我也是有正经举人功名在身的,不是什么法外狂徒江洋大盗。
”
“哦哦哦,你早说嘛,吓我一跳。
”沈令月嘿嘿一笑,又不在乎地摆摆手,“套个麻袋多大的事儿啊,难道我还要特意去向他表功?”
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这个想法可要不得。
”
沈明安突然严肃,语气认真起来,“你若是为夫君做了一分,就要告诉他三分;若是做了五分,就要告诉他八分;若是做了十分……那就该让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你是个为丈夫全心全意的贤妻。
”
见沈令月似懂非懂的模样,他轻叹一声,“罢了,你这性子也是随了母亲,做十分才说三分……你们不懂,男人都是瞎的,有些事儿明摆在那里他们看不见,偏爱听那些嘴甜会说的。
”
母亲和柳姨娘便是最明显的对照组,父亲的偏爱落在哪一边,一目了然。
“嘿嘿,大哥你居然背叛了你的同胞,连这种‘不传之秘’都告诉我了。
”
沈令月目光狡黠,“难道你以后也要做一个眼瞎的丈夫,对嫂嫂的付出视而不见?”
“小没良心的,敢编排我?”
沈明安作势要打她,大手落下去却只捏了捏她的小揪揪。
他目光飘远,眼神里带了几分坚定,“我不想,也不要变成那样的男人。
”
父亲在学问方面无可挑剔,但作为丈夫和父亲,实在不算合格。
“对嘛,我相信裴景淮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沈令月笑得灿烂,一口小白牙越发晃眼,“他知道我有多好,所以也不差这一件两件小事啦。
”
沈明安失笑,又忍不住逗她:“我看你是怕妹夫知道了你今日套麻袋的壮举,在他心里变成河东狮吧。
”
他转头看向古玩街的方向,正好见尤凤年从最后一家店铺出来,像是准备回东乡侯府了。
“好了,赶紧跟上去。
”沈明安收起玩笑,迅速钻进马车。
……
尤凤年慢悠悠地走在熟悉的回家之路上。
他一身锦衣玉袍,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腰间挂的玉佩水头莹润,在日光下散发着盈盈翠色,富贵至极。
所到之处,那些百姓路人纷纷避让,隐秘地投来羡慕又畏惧的目光。
这是尤凤年最享受的时刻。
他注定是天才,注定要做人上人,他想要的一切终将得到!
除了……桑文鸢。
想到这个心动不已的名字,尤凤年恼怒地攥紧拳头,眼底流露出几分阴狠。
桑知秋口口声声说视他如亲子,却连他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还推波助澜促成了桑文鸢和沈明安的亲事。
她根本就没那么在乎他,不过是想拿他当一个养老工具罢了!
大概是他此刻的表情太狰狞,吓到了路过的小女孩,搂住母亲的脖子小声抽泣起来。
尤凤年回过神,做了个深呼吸,挤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没关系,他还年轻,还有机会。
只要他按照指示,一步步走上那条科举登天路,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女人任他挑选……
至于桑文鸢?哪怕她嫁作沈家妇,只要他拥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照样能把她抢过来。
说不定到时候还是她那个没用的夫君为了讨好他,主动将人送到他的床榻上……
尤凤年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里,不知不觉走进了那条僻静无人的小巷,脸上还挂着蜜汁猥琐的邪笑。
轰!
一条大麻袋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套中他的脑袋,罩住他的上半身。
麻袋收口处的绳子被用力扎紧,绕着他的身体飞快缠了几圈,又狠狠打了个死结。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尤凤年还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声,就被一脚踹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怎么,怎么回事!是谁偷袭我?”
他在地上翻滚着,双手不停扑腾着,想要挣开束缚,可迎接他的只有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尤凤年不住地发出惨叫。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东乡侯府未来的世子,今科案首解元,你们不要命了吗!”
没人回答,依旧是沉默的拳打脚踢,而且不止一个人,从四面八方袭来。
尤凤年喊得嗓子都哑了,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不如大人抗揍,从一开始的叫嚣转成了连连哀求。
“好汉饶命!我身上的钱你们可以全都拿走,我保证不会报官的,只求你们留我一条命吧!”
“爷爷,祖宗,求你们别打了,再打真的破相了,我还要考科举当大官啊啊啊——”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小巷。
眼看尤凤年蜷缩在地上如同煮熟的虾子,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半死不活模样,沈明安拦住沈令月的拳头,对她摇摇头示意可以了。
他俯身一把扯下尤凤年腰间的织金钱袋,刻意变幻出沙哑嗓音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东乡侯府世子是吧,爷爷记下了,敢报官就去杀你全家!”
尤凤年在麻袋里已经快要哭晕过去了,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嗓子里像是有火在烧,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点头,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