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3)
的,不是陆悯,是顾镜观。
他试图挣脱束缚,去卸下那张面具。
这人说的话,这人的语气和嗓音,都让他想起那个刻骨仇恨的人。
然而那人明明早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又忽然出现?他多年以来一直说服自己人死债消,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人闻言转过身,没有回答。
面具后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像在嘲弄他的愚钝。
也许是躲藏够了,他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与陆悯八九分相似的脸。
只是这张脸有了老态,鬓边花白,眼尾布满深刻的皱纹,早就不复当年的风华。
他踱到陆悯面前,目光柔软地在他脸上盘旋,“跃鳞我儿,你我父子暌违多年,再见时,不想是这样境况。
”
陆悯却半点没有显出惊讶,他看着眼前人,面无表情地说:“我惦念了阿翁多年,每每因找不见你的尸首心如刀绞,没想到阿翁还活着,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我。
”
他这样的反应,反而令陆悬舟有些意外,“看样子,你似乎已经知道为父还活着。
”
陆悯哂笑了下,“我抓住了魇师,那老头经不住打,三下两下,什么都说了。
”
陆悬舟“啊”了声,懊恼道:“这老东西油滑得很,事后我想杀他,他却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我接连追查了十来年,也不曾探出他的下落,没想到他落入了你手里,真是时也运也。
”
一旁的识迷厘清了,陆悯那日说从魇师那里听来很多秘辛,其中就包括他父亲假死的真相。
她忍不住追问:“战死沙场,不是圣元帝颁旨昭告天下的吗?”
陆悬舟的语调里带着些许炫耀,曼声道:“所以一人天下就是好,只要令一人深信不疑,那么天下人不信也得信。
跃鳞已经从魇师嘴里盘问出经过了,他没有告诉你么?那老头的一支安魂香,就能编造出他想让你看到的一切。
我只要买通燕君身边的近侍,让魇师有机会点燃香,现实与梦境真真假假,肉眼凡胎哪里弄得清。
边关的死讯一到,君王就深信不疑,朝廷嘉奖的圣旨一颁布,我殉国的事实便坐实了。
陆家受燕君忌惮已久,不用这招金蝉脱壳,我早晚也会死于燕君之手。
倒不如当机立断,保住陆氏全族,也保住了跃鳞在朝中的地位。
”
“可你却给他下毒。
”识迷质问,“我包袱上的那张字条,也是你派人放的吧?”
这个事实,光是说出来就很残酷。
她想起陆悯前阵子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想必就是因为发现了内情。
陆悬舟或许也有几分愧怍,略沉默了片刻才颔首,“我想赌一赌。
”边说边望向陆悯,目光里满带癫狂,“果然没赌错。
吾家麒麟儿,十二岁入仕,二十三岁位列三公,如今胆子越发大,还窃了国……为父想做的事,你都替为父做完了,不枉我费尽心血,教导你八年。
”
陆悯惨然望着他,悲戚地问为什么,“阿翁,我是你亲生的儿子,你不顾念父子之情吗,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陆悬舟道:“我并未想置你于死地,只是给你限定时间,设法找到偃师而已。
”
先给他下毒,再引偃师替他制作肉身。
识迷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位父亲,要如此大动干戈地设计自己的儿子。
而顾镜观早已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冷笑一声道:“置他于死地,不是早晚的事吗。
反正马上就要露出獠牙,又何必粉饰这一时半刻的太平呢。
”
陆悯终是失望地闭上了眼,而陆悬舟大约因被戳穿,也不再遮掩了,笑道:“顾先生快人快语,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看,我与陆悯父子,可是长得很像?当初我遇袭,被他母亲所救,是她母亲动用巫邪之术才怀上了他。
若问骨肉之
椿日
情有没有,应该是有的,但不多。
当我发现这十二岁的孩子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出大戏还没唱完,我可以利用他,再一次正大光明地杀回中朝。
”
顾镜观讥嘲:“看来上天对你不薄,他的成就远超你的想象。
”
“确实,我隐退时,燕朝还在与靖朝争抢边关的牛羊,断没想到十几年后能统一五国,独揽天下。
”他说着,走到陆悯面前,贪婪地打量他,“我儿,这皮囊用得还趁手么?只可惜底下的人无状,我吩咐过不能碰坏了你,他们还是把你弄伤了。
”
他的心疼,并不因父子亲情,全是对这皮囊的不舍。
识迷也终于弄清了他的最终目的,偃人的身体本就是个容器,能放进陆悯的心脏,自然也能放进陆悬舟的。
以前她曾听师父讲故事,听到那些无法理解的人和事,她还义愤填膺。
结果师父却发笑,告诉她人心如同深井,水清者能看见你的倒影,而干涸者不可探测,井底除了毒虫,便是腐烂发臭的淤泥。
她一直觉得师父夸大其词,但当她今日见识了陆悬舟,才相信师父说的确有其事。
世上真有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自己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