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仙二十四(3/3)
,那一念间将自己淬炼成顽石的孤勇。
4、地髓记
兰陵书生萧静之落第那夜,将诗书尽数抛入漳水。
晨光熹微中,他结庐河畔,效仿仙人辟谷炼气。
十年寒暑,漳水汤汤流过他枯槁的形骸——齿摇发落,面如风干橘皮。
那日铜镜照影,他忽发狂怒,摔碎明镜,拔脚奔向红尘滚沸的邺城。
市井十年,他吆喝于米行布肆,锱铢必较。
铜钱串满屋檐时,便在城西置了宅院。
工匠掘地基,锄头“铛”地磕到异物。
黄土中赫然埋着一截人形怪肉:五指肥润如婴孩,通体泛着熟桃般的暗红。
“太岁当头,凶煞临门!”众人惊惶退散。
萧静之却独留院中,盯着那物。
暮色里,肉芝渗出蜜色汁液,异香暗涌。
他忽生戾气:“既要作祟,不如入我腹中!”竟架锅烹煮。
脂膏翻滚间,异香凝成白雾钻入梁椽。
入口滑如凝脂,甘似崖蜜。
他如中魔咒,竟将整块肉芝啖尽。
当夜腹中暖流奔涌,齿龈发痒。
晨起对镜,骇然见枯发转乌,皱皮舒展,俨然三十许人。
握拳竟有碎石之力,只疑身在梦中。
邺都春日,他踟蹰茶肆外。
忽被一云游道士攥住手腕:“阁下神光内蕴,可是服过仙药?”三指搭脉,道士白眉耸动:“此乃肉芝!秉地髓而生,千年孕形。
食之可寿齐龟鹤……”语锋陡转:“然仙缘既得,怎还沉溺这腌臜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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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拂袖远去,余音钉进萧静之心口。
他立在人声鼎沸的街心,看商贩为半文钱唾沫横飞,忽觉十年钻营荒唐至极。
归家尽散资财,粗布包袱往肩头一甩,孤影没入太行山岚。
后有樵夫传言,深谷雾霭里时见一乌发人,踏露采药如履平地。
山洪暴发时,他曾单手托起滚落巨石,救下采药童子。
童子惊魂未定,却见恩人指尖残留着泥土与苔痕,仿佛刚刚从大地深处抽出手来。
世人寻仙访道,总仰望九霄云阙。
殊不知真正的造化,往往蛰伏在俯身劳作的尘泥深处。
萧静之半生求索,从青灯黄卷到铜臭满身,最后竟在自家院落的锄痕下触到长生之门。
那截桃红色的肉芝,原是大地对不息追寻者的犒赏——只是天赐的机缘,总要借一双肯在浊世里打滚的手,才能捧出地脉深处的清光。
5、枸杞仙踪
永嘉大箬岩的雾,四季浸着药香。
少年朱孺子随道士王玄真在此修行,晨起便背竹篓攀峭壁,专寻那叶如碧玉的野生黄精。
山风磨糙了他的指节,岩棱勾破的道袍下摆,总沾着新鲜泥痕。
这日溪边洗药,水波忽被两团金影搅碎。
定睛一看,竟是两只小花犬在浅滩扑闹,绒毛映日生辉。
朱孺子伸手欲抚,犬儿却纵身跃入枸杞丛中。
他拨开荆棘搜寻,唯见红果累累,哪有什么犬踪?
“枸杞丛下现灵犬?”王玄真捻须沉吟。
次日师徒同往溪畔,果见那对金影又在石上翻滚。
待悄然逼近,两团光影“嗖”地没入枸杞根处。
玄真以药锄轻掘,土中赫然露出两段根茎,形貌酷似蜷卧幼犬,触手坚如青石。
药炉支在岩洞前,三昼夜柴烟不歇。
朱孺子守火如参禅,铁叉拨炭时,瞥见锅中金汤翻涌如熔玉。
水汽蒸腾中,他恍惚听见幼犬呜咽,鬼使神差舀了半勺——清液入喉,百骸顿似春溪破冰,岩壁苔纹竟化作流动的篆书!
第三日拂晓,根茎终于酥烂。
朱孺子唤师父来尝,自己却盯着锅中残汁出神。
忽觉双足离地,岩洞柴烟急速下沉,师父的惊呼散在风里。
待回神时,已立在孤峰之巅,云涛在脚下舒卷。
大箬岩缩成青黛一点,师父的道袍在崖畔飘成白蝶。
“师父保重!”他朝那白蝶长揖,袖间漫出七彩云霓。
待王玄真攀上峰顶,唯见石上水痕未干,空中犹有草木清气。
后人称此峰为童子峰。
王玄真独守丹炉食尽药渣,某日亦消失于陶山云雾中。
樵夫传言,月夜偶见峰顶有两道金影追逐嬉戏,如犬如童。
山民仍采枸杞,只是再无人得遇花犬形根。
山风年复一年翻动药草,仿佛在说:灵物原是天地心血所凝,只肯向赤子之心显形。
朱孺子飞升的机缘,不在枸杞根,而在那三昼夜灶火前澄澈如水的守候——凡人眼中枯守的时辰,或许正是仙家丈量道心的尺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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