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乐夜宴:鄂邑骄奢藏祸心(1/3)
上林苑深处,鄂邑长公主的别苑“椒风殿”,在冬日的暮色中,如同一颗被强行嵌入苍茫山林的、过分璀璨的明珠。
与金日磾府邸那弥漫药味与孤灯的书房相比,这里是被金玉、暖香和欲望彻底浸透的异域。
巨大的宫门以整块楠木雕琢,镶金嵌玉,描绘着西王母宴游昆仑的瑰丽图景。
门内,汉白玉铺就的甬道两侧,竟是移植自岭南的奇花异草,在特制的琉璃暖房内违背时令地怒放,浓郁到发腻的甜香混杂着暖房特有的湿热水汽,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回廊曲折,朱漆描金,悬挂的灯笼以薄如蝉翼的素纱为罩,内里燃烧着价比黄金的南海鲛油,散发出柔和却刺目的光芒,将殿宇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映照得流光溢彩,恍若仙宫。
殿内,更是极尽奢靡之能事。
巨大的赤金蟠龙柱支撑着穹顶,柱身镶嵌着鸽卵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非自然的光晕。
地面铺陈着厚达寸许的、来自西域的猩红氍毹,踩上去如同陷入云端。
数十名身着轻薄彩绡的舞伎,在氍毹中央随着靡靡之音翩然起舞,雪白的臂膀与纤细的腰肢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丝竹之声并非寻常宫廷雅乐,而是带着异域风情的、节奏撩人的胡旋曲调,笙箫鼓瑟,嘈嘈切切,纠缠着舞伎脚踝上金铃的清脆撞击,织成一张令人心神摇曳的欲望之网。
鄂邑长公主斜倚在主位一张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巨大软榻上。
她年近三旬,保养得宜,肌肤在珠光映衬下白皙细腻,一身用金线绣满百鸟朝凤纹样的玄色深衣,宽大的袖口和裙裾曳地,更衬得她身姿慵懒而华贵。
满头珠翠,金步摇随着她慵懒的转头而微微晃动,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她一手支颐,另一只染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正捻起一颗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却不急着送入口中,只是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目光慵懒地扫视着殿内景象,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掌控一切的高傲。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软榻旁,那个正专心致志为她捶腿的年轻男子身上。
丁外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月白色锦袍,袍角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俊秀,唇边总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意。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力道拿捏得极好,每一次落手,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引人遐思的暧昧。
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姿态恭顺得如同最忠心的奴仆,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偶尔抬起眼看向长公主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毒蛇般幽冷精明的光芒,却泄露了他绝不甘于只做一个玩物的野心。
“嗯…”鄂邑长公主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将那颗被捻得有些破皮的荔枝随手丢进旁边一只纯金打造的唾壶里,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她伸出染着蔻丹的手指,轻轻勾起了丁外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如同审视一件精美的器物,带着占有者的傲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
“今日这胡旋,跳得如何?”
丁外人顺势抬起头,俊美的脸上笑容更深,带着毫不掩饰的谄媚:“殿下眼光独步天下,这班胡姬,可是从西域龟兹重金求来的顶尖舞者。
瞧那腰肢,那眼神…啧啧,便是月宫嫦娥,怕也要逊色几分。
也只有殿下这椒风殿的仙气,才配得上这等绝色。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玉珠落盘,每一个字都像精心调制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