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帝敏觉:阿姊问膳藏机锋(1/3)
未央宫深处,椒房殿的暖阁内,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熏香混合的沉闷气息。
八岁的昭帝刘弗陵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凭几上,小脸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
他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中挣扎出来,身体依旧虚弱,裹在柔软的狐裘里,只露出一双过于沉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
“陛下,该进药了。
”一个面容慈和、鬓角染霜的老宦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温热的玉碗,碗中是浓黑粘稠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他是自昭帝襁褓时就侍奉在侧的老人,名唤王顺,是这深宫禁苑中,小皇帝为数不多能感受到一丝暖意的人。
刘弗陵微微蹙眉,抗拒地别开脸。
那药味让他本就翻腾的胃更加不适。
他目光落在暖阁角落那只精致的鎏金朱雀熏炉上,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忽然轻声问道:“王顺,阿姊……鄂邑长公主,今日又来了?”
王顺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慈和的笑容未变,声音放得更轻缓:“回陛下,长公主殿下午后确实来过。
听闻陛下龙体欠安,殿下忧心如焚,特来探望。
见陛下尚在安睡,便未敢惊扰,只在殿外询问了陛下今日进膳进药的情形,叮嘱老奴们务必小心伺候,这才离去。
”他将玉碗又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哄劝,“陛下,良药苦口,还是趁热用了吧。
”
刘弗陵没有看那碗药,小小的眉头却锁得更紧。
他清澈的目光转向王顺,带着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探究:“她……只问了膳药?”
王顺心头一跳,面上却依旧恭顺:“是,殿下关怀陛下龙体,问得极是仔细。
早膳用了什么羹汤,用了多少,午膳可曾进些软烂的肉糜,晚膳预备些什么,药是何时煎的,用了哪几味药材……都一一问过了。
还特意嘱咐,说陛下病中脾胃弱,甜腻的蜜饯果子要少用些。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皇帝的脸色。
刘弗陵沉默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暖阁里异常安静,只有铜漏滴水声和熏炉里炭火偶尔的噼啪轻响。
那过于仔细的、事无巨细的询问,像无数根细小的刺,扎进他敏感的心头。
他想起朝堂上霍光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想起上官桀强压怒火的赤红面庞,想起金日磾府邸那两点惨白的素灯……这深宫里的每一缕风,似乎都带着不祥的气息。
“阿姊……”刘弗陵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警惕,“她以前……也这般关心朕的膳食么?”
这问题问得突兀,却又直指核心。
王顺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侍奉两朝,在这深宫沉浮数十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滴水不漏的本事。
小皇帝这份超乎年龄的敏锐和洞察,让他心惊肉跳。
他垂下眼睑,避开皇帝那过于澄澈的目光,斟酌着字句:“长公主殿下乃陛下亲姊,手足情深,关心陛下起居饮食,自是常情。
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稳妥的表达,“只是殿下近来,或许是因陛下染恙,心焦所致,问询……确比往日更为频繁细致了些。
”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将这份“细致”归结于长公主的“心焦”。
这是宫中最常见的、也是最为安全的推脱之词。
刘弗陵静静地听着,没有再追问。
他伸出小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药。
黑褐色的药汁在白玉碗中微微晃动,映出他苍白而沉静的倒影。
他没有立刻喝,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